第84章 高縣長說:粟部長跟我說起過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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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正在用晚餐,小佳的手機響了起來。接通電話,小佳尖叫一聲:“楊倩,你這死丫頭,這兩年跑到哪裏去了,怎麽有我的手機號?下午我開會,把手機關了,我馬上過來。”
“必須帶家屬,我要給侯衛東一個驚喜。”
小佳放下電話,道:“楊倩回來了,這個死丫頭神神秘秘的,非要我們一起到沙州賓館吃飯,還說要給你驚喜。”
楊倩、段英、張小佳都是同寢室的好友,小佳與楊倩關係特別好,就如侯衛東和蔣大力的關係一樣。自從畢業以後,楊倩憑空消失了,這是三年多第一個電話。
小佳喜滋滋地放下筷子,開始到裏屋換衣服。二十多分鍾,她才換好衣服,在侯衛東麵前比畫了一陣,又覺得不滿意。再換了一身長裙子,這才同侯衛東一起出門。
開著皮卡車來到了沙州賓館,守在門口的保衛見到這車,毫不熱情,懶洋洋不過來開車門。
小佳挽著侯衛東的手臂走到賓館大廳裏,道:“這些人都是勢利眼,如果開一輛寶馬奔馳,他們態度馬上就會來一個大轉彎。”
沙州賓館金碧輝煌,在三樓門口,四個穿著旗袍的女人一齊鞠躬。
段英站在門口打電話,她穿著牛仔褲。見到兩人過來,便用手指了指包間。
侯衛東見到段英,不禁一陣牙痛,暗道:“難道這就是楊倩給我說的驚喜?也太荒謬了。”心道:“既來之,則安之,少說話,多吃菜。”
侯衛東前腳剛跨進大門,肩膀就被重重地打了一拳,痛得他倒吸冷氣。
“東瓜,你小子當了官,還沒有發福。”
侯衛東眼前就出現了一顆油光水亮的大腦袋,以及熟悉的笑容。他回敬了一拳,罵道:“狗日的蔣光頭,從哪裏鑽出來的?怎麽不給我打電話?”他又看了看楊倩,道,“你們兩人怎麽混到了一起?”
楊倩與侯衛東很熟悉,開玩笑道:“侯鎮長,你隻準州官放火,不準百姓點燈。我們不是混在一起,大力是我的老公。”
蔣大力大大咧咧地把手放在楊倩的肩膀上,道:“我本來想提前給你打電話,楊倩非讓我給你們倆一點驚喜。”
喝了幾杯酒,蔣大力道:“你的石場經營得怎麽樣了?”
“還行,今年正在修嶺西高速公路,應該能賺錢。說起辦石場,還得感謝你那三萬塊,明天我還給你。”
“兄弟之間說這些幹什麽,我代理著好幾個品牌,收入還不錯,也不缺這幾萬塊錢。現在我在廣州的渠道已經固定了,手下也有得力助手。這次回來,準備看一看嶺西市場。”
聽說蔣大力要回嶺西,侯衛東又開始推銷他的理論,道:“這幾年煤礦不景氣,許多小煤礦都想出手,這種資源型企業遲早要翻起來,我建議趁現在煤礦處於低潮期,可以收購一兩個。”
蔣大力道:“不熟不做,我現在集中精力搞藥品代理,不想涉及其他事情。”
楊倩、段英和小佳三個女人圍坐在一起竊竊私語。
楊倩小鼻子小眼,搭配得很精致,典型的小家碧玉。可是性格卻頗為潑辣,她直截了當地問段英,道:“聽說你和劉坤好過一段時間,怎麽分手了?”
段英眼角餘光從侯衛東身上滑過,迅速又收了回來,道:“一言難盡,主要原因是性格不合,還有劉坤媽媽太厲害了,根本無法生活在一起。”
楊倩撇了撇嘴,道:“劉坤就是一個田坎幹部,哪裏配得上我們的英英大記者!”
“侯衛東也是田坎幹部。”小佳馬上反對道。
“侯衛東和小佳是原配,這是最大的不同。”楊倩又對段英道,“英英這麽迷人,跟了劉坤這個小白臉太委屈。我在深圳待了三年,最大的收獲是閱男無數。有三種人不能嫁:第一種就是相貌不錯的小白臉,這種人靠不住。你看我們家大力,人還算能幹,能賺錢。更關鍵是長得醜,走到哪裏我都不擔心,這才是男人中的極品……”
蔣大力聽到楊倩的評價,摸著碩大的腦袋傻笑。
在座諸人中,侯衛東最了解段英的遭遇,不願意將話題停留在段英身上,道:“蔣光頭,你怎麽把楊倩勾引上的,老實交代。”又道,“楊倩,以前光頭在寢室裏,就對你垂涎三尺,你怎麽就輕易上了當?”
楊倩捂嘴而笑:“誰上當還說不準。”畢業之後,她分配的工作不理想,不聲不響辭職,來到了廣州。單身女子闖世界,其間辛酸不少,後來終於在一家大公司謀得了一席之地。偶遇蔣大力以後,兩人一拍即合,迅速好上了。
蔣大力笑道:“上當受騙,自覺自願,我可是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兒。”
吃罷飯,楊倩就吵著要到小佳的新家參觀。段英不願意去看侯衛東的新家,借故要走。楊倩瞪著細眼睛,道:“今天我們三姐妹要睡一張床,聊到通宵,就算有天大的事情,英英也不準走。”
小佳是女主人,帶人參觀她引以為傲的新家,這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她左手挽著楊倩,右手挽著段英,三人說說笑笑進了新月樓。
新月樓大門一位保安站得筆直,見有人進來,便立正敬禮。
楊倩站在中庭,四處望了望,道:“沒有想到沙州還有這種檔次的樓盤,放在深圳也算是中檔樓盤。”
小佳謙虛道:“沙州哪裏能跟深圳比,深圳畢竟是處於改革第一線,經濟水平高,城市建設得也好,我三月份去過一次。”話雖然如此說,她還是為新月樓感到驕傲。
蔣大力觀察得很仔細,他數了一下開著的燈,評價道:“看這個樓盤的入住率,新月樓開發商肯定賺得盆滿缽滿。張小佳,你在建委工作,認識這個老板嗎?”
步高一直沒有放棄攻勢,小佳也就不願在侯衛東麵前提起他,道:“認識,這個開發商的爸爸是沙州市的副市長。”
“原來是官商,不過他這個樓盤還真是不錯。”
屋內,客廳寬敞精致,高檔電器一應俱全,設施也很現代化,淡藍色的窗簾在柔和的燈光下格外雅致。
楊倩坐在寬大的皮沙發前,打量了侯衛東一眼,道:“侯衛東,聽說你是田坎幹部,怎麽弄這麽多錢,難道開石場真是這麽賺錢嗎?”
小佳解釋道:“這幾年沙州大搞交通建設,衛東所在的鎮是最大的碎石基地,他的運氣好。”
蔣大力身體微胖,腦袋碩大,但是一雙眼睛格外靈活,他道:“這不是運氣好的問題,也是眼光和氣魄的問題。劉坤也在鎮裏當副書記,沒有聽說他發財。所以說,機遇是給有準備的頭腦,這句話是能夠經受時間檢驗的真理。”
段英雖然已經與劉坤分手,可是聽到蔣大力對於劉坤的評價不高,還是覺得臉麵無光。
小佳洗了蘋果,用瓷盤子端出來以後,熱情地招呼大家,又嗔怪侯衛東道:“你這個懶家夥,也不給蔣大力倒茶。”
侯衛東開了茶櫃,泡了兩杯新茶。小佳又道:“怎麽重男輕女,不給我們三位美女泡茶。”侯衛東又笑容滿麵地為女士泡茶,楊倩卻吵著要喝咖啡。
侯衛東笑道:“我們家隻喝茶,不喝咖啡,大家克服下。”楊倩又撇了撇嘴,道:“真是老土。”
段英很少見到侯衛東家庭男人的一麵,看他被小佳指揮著忙裏忙外的樣子,禁不住鼻子發酸。在離開益楊的那一晚,侯衛東的強悍體力如尖刀一樣,直接刺入了她的身體最深處,給她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深刻體驗。她瀟灑地離開了益楊城,以為這一走,就將那三年的時光埋葬在益楊。不料那一晚抵死纏綿的感覺,總是在不經意間從身體深處溜了出來,讓她欲罷不能。
而此時,見到張小佳與侯衛東的親熱隨意,她又覺得自己是可惡的第三者。
五人聊到夜深,明明有三張大床,那三個女子卻非要擠在一起。楊倩關門時,對蔣大力和侯衛東道:“我們三人今天要聊一個通宵,你們兩個男人明天去買菜。”
等到三個女人進了門,屋內就安靜了下來。蔣大力的肚子已經開始往外凸了起來,但是一肚子肥肉並沒有妨礙他的思維:“東瓜,你以後到底是想從政還是當商人?現在這樣不倫不類,對以後發展並沒有好處。”
電視裏燈光炫目,張學友站在一個巨大的台子上,四周是人群。他穿著奇裝異服,正站在激光四射的台前,滿臉深情地唱著歌。
侯衛東也曾經想過這個問題,卻並不很深入。現在蔣大力捧著大肚子,蹺著小肥腿,很嚴肅地將這個問題提了出來,他不得不思索這個問題。
“在學校時,我以為我已經懂得這個社會了,後來才發現還差得很遠。”侯衛東就開始介紹自己在青林鎮的經曆,這段經曆在電話裏很難說清楚,“我是益楊縣的公招生,又考了第二名,很有成就感,結果分配到偏僻的青林鎮。這是十名公招生分配得最差的,我吃了暗虧,但是這種安排都是正常程序,挑不出毛病。這其中的訣竅,我後來參加了黨校學習才弄明白,大部分公招生都有相關人員打招呼。有的人去報到的時候還有領導相送,如今在團委工作的任林渡就是由組織部一位副部長親自送到鎮上。”
蔣大力雖然也時常與官場人物打交道,但是他畢竟是商場中人,對其中的小手段並不熟悉。
“你在廣東花天酒地,我在上青林的山頂上數星星。雖然上青林空氣質量一流,當時卻把我鬱悶死了。修公路和辦石場都是被逼無奈之舉,誰知歪打正著,還發了點小財。在選舉的時候,上青林村將我選進了青林鎮政府,莫名其妙地當了副鎮長,為了這事還徹底得罪了劉坤。”
蔣大力認真地聽著,不斷地吞雲吐霧,最後總結道:“你小子很有領袖氣質,是當官的好材料,我建議你專心走官道。”
“官場沉浮,身在其中,很難掌握自己的命運!”
蔣大力道:“嶺西還是一個根深蒂固的官本位社會,沿海是市場經濟最發達的地區,也是官本位最弱的地區。可是這三年的經曆讓我看明白了,真要發大財,還是得跟著政府走,政府掌握了最多的資源,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劉坤最多依靠家庭關係混得一官半職,你不同,說不定哪天就混成了省市重要領導,你要相信我的判斷。不過我要給你一個忠告,真要從政,就得趕緊從青林鎮跳出來,那個地方一片亂石,出不了大官。”
“也不一定,沙州人大主任就是以前的上青林黨委書記。”
“小池塘畢竟養不了大魚,你找個時間,跟我天南海北去看一看,開闊胸襟,免得在小地方待久了,思維受局限。”
兩人絮絮地說到了淩晨1點鍾,侯衛東和蔣大力這才分別睡覺。
睡在床上,侯衛東反反複複思考著自己的未來,居然有些失眠。躺了一個多小時,有了尿意,他住的房間裏沒有衛生間,起床到了客廳。
剛出門,就聽到窗台邊有人壓低聲音在說話。雖然說得很低,由於屋子很安靜,侯衛東還是聽得很清楚。
“劉坤,我們兩人真的不合適,你不用給我打電話了,感謝前一段時間對我的關心,以後我們還是朋友。”
侯衛東知道是段英在跟劉坤打電話,他連忙退回去。又等了十來分鍾,聽到外麵沒有說話聲,這才出了門。
段英已將電話關了,離開益楊城以後,她就沒有與劉坤通過話。誰知今天晚上,劉坤突然打了一個電話過來,在電話裏一會兒哭一會兒鬧。從他的斷續語句中,她猜到劉坤是喝了酒,雖然她狠下心來拒絕了劉坤,可是心裏也有些歉意。
正在心煩意亂之際,侯衛東從房間裏出來,進了廁所。隨後就傳來了響亮的水波激蕩聲,在安靜的房間顯得格外突兀,把段英嚇了一跳。
侯衛東晚上一般都用主臥衛生間,也沒有想到這水聲如此之響。他尷尬地出了屋,見段英還站在窗台邊,打了一聲招呼,道:“還沒睡?”
段英向他招了招手,道:“剛才劉坤跟我打電話,他在電話裏說,如果我們不恢複關係,就要自殺。”
侯衛東與劉坤做了四年室友,又當了兩年同事。雖然兩人關係一般,對他的性格卻知之甚深,語氣肯定地道:“劉坤是家中獨子,平常嬌生慣養,這樣的人絕對不會自殺的,你大可放心。”
“以自殺來威脅,這種小男人我最看不上。”段英輕蔑地道。
段英此時穿著小佳的睡衣,這是那一件低胸的樣式。她的身材原本就比小佳要豐滿,借著新月樓中庭的路燈光線以及天上大半圓的月光,飽滿的乳溝顯出了若明若暗的影線。侯衛東曾經在這道影線上駐留過,知道其中的滋味,他不敢久留,道:“早些睡吧,她們還在等你。”
段英在心中歎息一聲,道:“晚安,早些睡吧。”
早上,段英陪著楊倩和小佳吃過早飯,回了沙州日報社。
蔣大力和楊倩留在家中吃過午飯,沙州一家醫療器材公司派了一輛車,在新月樓上等著蔣大力。蔣大力慢條斯理地吃著飯,還和侯衛東扯了一會兒閑話,這才放下碗道:“小倩倩,泡茶。”
這一聲招呼,讓侯衛東和小佳起了一片疙瘩。小佳像看怪物一樣看著楊倩,半晌才道:“力力,請不要這樣稱呼我們的小倩倩。”這一聲,讓四人都覺得肉麻。
蔣大力搓了搓有些發酸的牙幫子,道:“張小佳,你還真有才啊!”
楊倩看了看時間,提醒道:“大力,金總他們等了半個小時了。”
蔣大力不慌不忙地道:“人是很賤的,有時候擺擺架子,別人才把你當做人物。最初到深圳的時候,我見麵都帶三分笑,什麽時候都把禮貌做足,反而沒有人把你當做人物。現在已經到了我端架子的時候了。”
小佳搶白道:“你這是什麽歪理?見過卡耐基的書嗎?別人是怎樣教導我們的!”
“我們是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卡耐基的書不完全適合國情,更不適合我的人生經驗。”
蔣大力和楊倩離開時,楊倩交代道:“侯衛東,我把小佳佳交給你了,你可別當花心大蘿卜。”她揚了揚拳頭,道,“否則我饒不了你,大力,是不是?”
侯衛東學著她的樣子,揚了揚拳頭,道:“倩倩,我把蔣大力交給你了,你可不能對不起他,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四人鬧了一會兒,蔣大力和楊倩這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