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成熟,就是能戴著枷鎖辦成大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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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衛東暗中鬆了一口氣,道:“是重傷員還是輕傷員?”
    “傷勢不重,在醫院觀察。”
    侯衛東鬆了一口氣,道:“鎮裏唐樹剛鎮長是處理礦難的老手,與我關係也還不錯。何紅富也是多年礦長了,按照正常程序走,隻要把賠償金準備好,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劉光芬聽到小三平靜的聲音,怦怦亂跳的心才稍稍平靜,道:“我被嚇死了,以前覺得那些老百姓挺忠厚,怎麽出了點事就變成了強盜了?開煤礦太危險,幹脆把煤礦賣掉。”
    “老媽,現在不是抱怨的時候,先把眼前的事處理好,死了人,家屬鬧一鬧也很正常,關鍵還是得出錢,人家失去的可是生命,賠償一定要到位。而且現在是股份製企業,不是說關就能關的。我等一會兒還要給何紅富打電話,讓他全權處理。”
    劉光芬這時才醒過勁來,道:“小三,你千萬別過來,火佛煤礦是股份製企業,與你沒有任何關係,官場的人太複雜,小心他們借機整你。我就是一個老太婆,坐監獄我去,你千萬別過來。”
    劉光芬是一名小學老師,與官場沒有什麽交集,加上侯衛東回家基本上不說單位的事,因此,她對於官場的印象主要來源於影視劇和小道消息。影視劇的官場生活大多似是而非,小道消息通常具有離奇色彩,她對沙州官場的印象既真實又虛幻。
    侯衛東此時心情並不平靜,礦難本身就很複雜,更何況還有省紀委的人正要到沙州查案,他有意讓母親放鬆,笑道:“老媽,這事的核心就是賠錢,還沒有到承擔刑事責任的地步。賠錢以後就是整頓,你和爸一切聽政府的,就沒有錯誤。”
    剛放下電話,晏春平敲了敲門,然後直接推門走了進來。
    晏春平很激動地道:“侯市長,剛才接到我爸的電話,他說火佛煤礦發生了瓦斯爆炸,死了兩個人,有一個是紅壩村的。”
    聽說死者有一個是紅壩村的,侯衛東心裏鬆動了一下,但是他並不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晏春平。
    晏春平熱臉貼上了冷屁股,稍為愣神,便明白自己犯了大錯。即使是侯衛東開的煤礦,自己也絕對不能說出來。心裏明白嘴裏不說是好同誌;心裏明白嘴裏說出來則落入下乘;心裏不明白則是糊塗蛋。
    想到了這一層,他眼睛一轉,改口道:“我爸知道侯市長聯係過紅壩村,關心紅壩村的事情,因此打電話告訴我。”
    侯衛東見晏春平改口還迅速,盡管改口顯得很勉強,總體來說還算機靈,道:“開礦是雙刃劍,一方麵搞活了當地經濟,另一方麵也出了不少安全事故。上青林石場和下青林煤礦,這些年死的人也不少。你給晏書記打電話,讓他盡量為死者爭取合情合理的補償,不能讓死者家庭生活困難。”
    晏春平走出辦公室,仔細回想了侯衛東交代的話,心道:“侯市長所說的重點在合情合理上麵。什麽叫合情合理?就是死者家屬不獅子大張口,煤礦及時給錢。”
    他馬上打了電話給父親晏道理,講了這層意思。
    晏道理正在家裏,兒子傳達的意思基本上也是他的想法。他把手機放回褲袋,一步一搖地來到死者家裏。
    死者的母親和一幫子親戚去了礦上,死者的父親與見過世麵的堂兄弟留在了家裏,他們把村支書晏道理和村主任劉勇請到家裏,大家沾親帶故,一起商量事情。
    堂兄道:“把事情鬧大,讓礦裏拿錢,不拿錢就抬棺材到鎮裏,實在不行就抬到縣裏去。”
    另一人道:“聽說煤礦是侯衛東開的,他可是副市長。”
    “就是侯衛東開的礦,平時是侯老爺子在這裏守著,我在那裏拉過煤,侯老爺子為人還是可以,應該要出錢。”
    死者父親抱著腦袋,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讓他沒有了主張。
    晏道理抽了一會兒悶煙,對死者父親道:“代三哥,人死不能複生,你別悶在心裏慪氣,不管這是誰的礦,都得按規矩辦事,應該給的錢必須要給足。我們找礦上的目的就是拿錢,你說是不是?”
    大家都知道這是礦難的規矩,開始集中精力討論錢的事情。青林鎮礦難較多,有現成的例子,死者父親咬了咬牙,道:“我兒死得慘,不拿十萬塊錢,擱不平,天王老子我也不怕。”
    得到了這個數字,晏道理給兒子晏春平打了電話。
    得知了這個數據,侯衛東心中就有底了,他馬上給父親侯永貴打去電話:“我摸了底,紅壩村的那家要十萬,我的想法是隻要不離譜,盡量滿足,一定要注意好分寸。”
    過了半個小時,侯永貴又將電話打了回來,道:“如今縣安監局、鎮政府都到了礦上,唐樹剛鎮長剛和村民開了座談會,賠償定在六萬一個人。”
    “爸,這兩年煤礦生意好,賺了不少錢,別虧了死者,盡量滿足他們的要求。”
    侯永貴道:“剛才唐鎮長和我私底下交談了,他的態度是我們不能超標準賠付,我們把標準提高以後,以後鎮政府就不好談判了。唐鎮長的意思是青林鎮賠付標準就在六萬塊,我們每家給六萬就行了。”
    這倒讓侯衛東感到為難,他略為思忖,道:“這事處理一定要幹脆果斷,不能讓村民鬧起來,即使明麵上給六萬,暗地裏也可以多給一些。當然不能留下後患,手續要幹淨。”他又交代道:“這事你別出麵,由何紅富去交涉。”
    掛斷電話,侯衛東把晏春平叫到辦公室,道:“春平,你有多長時間沒有回去了,我放你兩天假,回家看看你爸。”
    晏春平頓時兩眼放光,他知道為侯衛東效力的時刻到了,挺著胸膛道:“侯市長,你有什麽話要帶給我父親嗎?”
    侯衛東道:“晏書記說死者要十萬,我同意死者的要求,可是唐樹剛的說法也有道理,你到鎮裏與礦上的何紅富聯係一下,想辦法給每個村民補足十萬,這樣才不會虧欠死者。”他補充道:“這次是放假回家,順便辦事,別在鎮裏招搖,住上兩天馬上就回來。”
    晏春平盡管還不太穩重,可是愛動腦筋這個特點越來越像晏道理,辦事也很靈活,讓他回去辦理此事,還是比較放心。
    等到晏春平離開了辦公室,侯衛東對礦難就沒有什麽擔心的,他思路轉到了省紀委身上,心道:“自己當初還算果斷,否則事情麻煩了。”
    話雖然如此說,可是他也明白,作為市領導,其直係親屬在分管領域裏經商辦企業,並不符合廉政規定,這就是被人抨擊的靶子。
    侯衛東在屋裏轉了幾圈,暗道:“人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火佛煤礦和我在法律上沒有任何關係,我沒有在上麵簽一個字,就算調查又有什麽關係。”
    此時,省紀委辦公室接到一個電話,來電者說火佛煤礦發生安全事故,而這個煤礦是侯衛東所有。
    白包公高祥林聽到匯報,立刻指示在沙州的廖平,道:“這是一條重要線索,你派人去暗訪,看他們到底是怎麽辦事情的。”
    廖平已經了解此事,道:“出礦難的是火佛煤礦。火佛煤礦在益楊縣青林鎮,侯衛東以前在這裏工作過,這個煤礦是股份製企業,侯衛東母親劉光芬是大股東。”
    高祥林道:“你要盡量收集客觀資料,注意分寸。”
    廖平又道:“我覺得侯衛東的問題不嚴重,問題嚴重的是黃子堤。沙州土地買賣很不規範,易中嶺和黃誌強兩人拿了百分之六十的地,黃誌強就是黃子堤的兒子,他已是外國籍。”
    高祥林沉吟著道:“此事線索是出來了,但是涉及正廳級領導,必須要有實實在在的證據,否則最多就是擦邊球,這個分寸你要掌握好。”他加了一句:“你在沙州的活動,隻同朱民生和濟道林兩人保持聯係,這兩人都是政治覺悟高的黨員幹部,可以信賴。”
    放下電話,高祥林心情也很沉重,心道:“侯衛東是全省最年輕的副廳級幹部,發展潛力很大,如果犯了錯誤,太可惜了。”
    在事故當天,晏道理安撫了留在村裏的家屬,又接到鎮裏的電話,讓他趕緊到火佛煤礦去招呼紅壩村村民。
    他是知道內情的,趕緊到了煤礦。
    在處理此事時,市安監局也派了三位同誌參加,他們看了火佛煤礦處理事故的現場。在青林鎮政府與村民談判時,一名安監局的同誌不動聲色地來到了圍觀人群之中。他看到了一位礦工模樣的人,散了煙後,問道:“聽說這個礦是侯衛東開的,他開的礦怎麽也出事了?”
    礦工抽著煙,他沒有理會第一點,道:“青林這邊的煤礦都是高瓦斯礦,容易出事,火佛這邊設備最好,安了瓦斯報警器,這是第一次出事。煤礦要出事,誰能說得清楚。”
    那人又繼續問道:“這是侯衛東的礦吧?”
    礦工道:“我不曉得,廠長是何紅富,平時倒有一位侯老頭在這邊。”此人來到礦裏隻有一年多時間,對礦上的情況是一知半解。
    此時,晏道理恰好在勸說村民,耳朵裏聽到這幾句對話,他斜著眼睛看了那人一眼,心道:“這個陌生人還有些怪,怎麽總是問侯衛東,肯定有什麽名堂。”晏道理仔細看了那人,越看越是懷疑,湊了過去,仔細聽那人說什麽。
    那人又道:“平時你看到侯衛東過來沒有?”
    晏道理在一旁接口道:“侯衛東在市裏當官,到礦上來做什麽,我幾年都沒有見過他了。”
    那人見晏道理一副農民相,沒有什麽懷疑,道:“我聽說這個礦就是侯衛東的,他還真有錢,買得起煤礦,這幾年賺錢賺慘了。”
    晏道理道:“老板是誰關我們屁事,隻要按時發工資就行了。”他對那名外來礦工道:“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我就知道火佛煤礦工資最高,條件最好,老板大方。”
    那一位礦工並不認識晏道理,附和著道:“火佛煤礦夥食好,澡堂子還是淋浴,還給工人買了保險,工資也高。”
    晏道理接過那人散的煙,道:“你是縣裏的幹部,怎麽不到裏麵去坐?”那人道:“我就在外麵轉轉。”
    晏道理覺得此人奇怪,正要再問他幾句,這時接到了兒子的電話,他走到一邊,問:“侯衛東叫你回來處理這事?”
    晏春平道:“他沒有明說,就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