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前市長黃子堤出逃加拿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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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市長黃子堤出逃加拿大
    “小三,江楚跳樓了。”侯衛國的聲音格外低沉。
    侯衛東吃了一驚,道:“什麽,現在情況怎麽樣?”
    “在沙州醫院重症監護室。”
    盡管是前嫂子,侯衛東還是馬上取消了會議,直奔醫院。
    在重症監護室門前,侯衛國失神落魄地守在門外,江楚的父母都在吳海縣,趕過來還需要時間。
    聽說副市長侯衛東在醫院,沙州醫院院長趕了過來。院長與侯衛東握了手,道:“侯市長,我與省醫院聯係了,他們派了專家,正在朝這邊趕,最多半個小時就到。”
    侯衛東含蓄地道:“江楚是我的親戚,作為病人家屬,我希望盡全力搶救,不管發生了多少費用,我們都會處理。”
    院長忙道:“侯市長,不說錢的事,救死扶傷是我們醫生的天職。”
    正在手術時,江楚家人趕了過來,見到侯衛國,江楚母親眼淚嘩地流下來,緊緊拉住侯衛國的手臂,道:“衛國,江楚活得了嗎?”
    侯衛國與江楚家人關係都還不錯,他沒有改口,道:“媽,省裏最好的醫生也來了,你放心。”
    這時,小佳聞訊趕了過來,帶來三萬元現金,悄悄遞給侯衛國。
    焦心地等了六個多小時,手術室終於打開了。江楚家人怯生生地看著醫生,緊張得不敢開口詢問。
    侯衛國主動問道:“醫生,情況怎麽樣?”
    那醫生站了幾個小時,累了,帶著職業性的平靜與冷淡,道:“脫離生命危險,可是雙腿保不住。”
    江楚媽媽腿一軟,坐在走道上。
    安頓了江楚家人,侯衛國、侯衛東和小佳一起走出了醫院。侯衛國臉色很差,心情也糟糕,侯衛東建議道:“晚上我們到外麵吃晚飯,喝一杯,一醉解千愁。”
    到了餐館,侯衛國也不喝酒,隻是吃菜,連吃兩大碗幹飯以後,他抹了抹嘴巴,道:“江楚是單純的女人,他媽的,傳銷害人!我手裏就有傳銷的案子,前幾天還覺得這類小案子沒有意思,讓手下人去辦,現在我要親自出馬。”
    侯衛東提醒道:“江楚的事情你已經盡力了,別做傻事。”
    侯衛國有著老刑警的血氣,瞪著眼睛,道:“前妻也是妻,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得為她報仇,討個公道。”
    “江楚是自己跳樓的。”
    “如果沒有傳銷,江楚不會走到這一步,她一輩子要坐輪椅了。”侯衛國又道,“傳銷不歸我管,可是出了人命案子歸我管,日他媽,我要掃蕩沙州的傳銷團夥。”
    吃過晚飯,各自回家。
    “你大哥還挺男人味,前妻也是妻,說得多好,可惜了江楚,真是被鬼迷了心竅。”小佳給男人味十足的侯衛國打了高分。
    “你爸也挺厲害,穿著舊警服就和老幹部差不多。那一天我陪著爸媽到商場買東西,正好看到有小偷,你爸一嗓子喊過去,小偷硬是嚇得一哆嗦。”
    侯衛東道:“虎老不倒威,我爸在火佛煤礦能鎮得住場子,何紅富平時很有些板眼,但是怪了,在我爸麵前規矩得很。”
    “火佛煤礦瓦斯爆炸,我還聽了一些閑話,都說裏麵炸死了不少人,由於是你的煤礦,這才強壓下去。”
    “你從哪裏聽到這些瞎話的?”
    小佳道:“我和你不同,你這人平時板著臉,沒有多少人敢於同你親近。我和朋友們打打麻將,什麽話都聽得到,我還聽說省紀委要到市裏查案子。”
    侯衛東基本上不將工作上的事情帶回到家裏,聽了小佳的話,心裏略為不安,可是他沒有表現出來,很快,兩人的話題又轉到了傳銷之上。夫妻倆有一句無一句地閑聊,度過了一個平靜的夜晚。
    侯衛國卻是說幹就幹,他回到刑警支隊,將涉及傳銷的殺人案卷宗提了出來,認真研究以後,將嫌疑人提出來挖根刨底地審問。
    他這一審,還真是發現了問題。
    隨後幾天,沙州幾大警種聯合起來掃蕩沙州的傳銷。由於行動突然,出動警察多,將沙州的傳銷組織幾乎一網打盡,然後順藤摸瓜,抄了嶺西傳銷組織的老窩。
    端掉嶺西窩點以後,侯衛國帶隊下了南方,與廣東警方一起,將更大的窩點連根拔起。
    傳銷大頭目被蒙頭帶上警車,他如果想到其龐大帝國被橫掃的原因是小人物江楚跳樓,一定會氣得吐血跳樓。
    侯衛國參與了審訊工作,當審到一位脖子上有傷疤的人時,總覺得此人麵熟,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此人極為狡猾,東拉西扯就是不肯就範。這位脖子有傷疤的人說著一口帶著廣東味的蹩腳普通話,偶爾有些詞句中帶著些嶺西口音,他暗自留了心,在用普通話審訊時,偶爾插了幾個沙州地區特有的土語。
    傷疤脖子聽到土語時,仍然在用廣東話胡說八道。侯衛國心裏雪亮,眼前這主明顯聽懂了沙州話,隻是他沒有意識到。
    侯衛國出了審訊室,立刻將傷疤脖子的照片傳回了沙州刑警支隊,讓他們查一查此人。
    淩晨,一陣刺耳的鈴聲將侯衛東從睡夢中驚醒。
    “誰這麽晚打電話?”小佳受侯衛東影響,對夜晚的電話格外敏感。當年,兩人沉浸於愛河之時,得到上青林秦大江的死訊,此事讓小佳記憶猶新。每次聽到半夜鈴聲,便總覺得有大事發生。
    侯衛東原本躺在被窩裏,聽到大哥從廣東傳過來的聲音,在深夜裏,每一個音節都是那麽地清晰,如在耳邊的蚊鳴。他猛地將被子掀開,從床上跳了下來,光著腳在屋裏走來走去。
    小佳嚇了一跳,坐了起來,擔心地道:“老公,出了什麽事情?”
    侯衛東沒有理會小佳,繼續打電話,道:“易中嶺這人社會關係很複雜,你得趕緊安排人將他控製住。如果他逃了,事情又會起變化。”
    侯衛國道:“聽說他是沙州市人大代表,這有些麻煩。”
    “先讓他過來接受詢問,公民都有幫助公安機關破案的義務,隻要不是正式拘留,這個擦邊球能夠打。”侯衛東對易中嶺太了解了,若讓他逃掉,不知要生出多少事情來。
    侯衛國接受了意見,道:“好吧,我馬上向粟局長報告。”
    侯衛東道:“易中嶺是黃子堤的紅人,你給粟局長報告,我馬上給洪昂打電話,這事必須得捅破天,把天捅破了,光明就會下來。”
    市政法委書記洪昂知道易中嶺落網將引起多米諾反應,不敢怠慢,馬上給現任的市委秘書長粟明俊打了電話。
    打完這一係列電話,侯衛東猛地跳上了床,抱著小佳一陣狂親。小佳怒道:“你光著腳在地上走來走去,怎麽跳到床上來,快去洗腳。”
    侯衛東不理會小佳,隻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聽到此事原委,小佳驚訝得半天合不攏嘴巴,看到侯衛東又準備撥打電話,她道:“太晚了,你還給誰打電話?”
    “祝書記,他對當年檢察院投毒案一直耿耿於懷,聽到這個消息,一定高興。”
    “你這是被意外的勝利衝昏了頭腦,現在幾點,別給祝書記打電話了,明天早上打電話也是一樣。”
    侯衛東聽了這話,覺得有道理,將手機放回桌上。坐在床上,點了一支煙,慢慢地抽著,抽了半支煙,他徹底冷靜下來,心道:“益楊檢察院投毒案關鍵人物苟勇落網,易中嶺也就難逃法網,那麽,黃子堤會受到牽連嗎?”他將腦中的信息細細地理了一遍,再次堅定了信心,道:“黃子堤此人太貪,要說與易中嶺沒有關係,打死我都不會相信。”
    “黃子堤倒台,對我有什麽好處?”
    這個問題就如燃燒著的煙頭,在頭腦中閃閃發亮。
    “我隻是排名靠後的副市長,即使黃子堤倒了,也輪不到我來當市長,常務副市長楊森林、市委副書記寧玥,這兩人才是市長的最佳人選。我能從中得到什麽好處?如果楊森林當了市長,我能成為常務副市長嗎?如果要進常委,還需要打通哪些關節?”
    進入了沙州官場這麽多年,侯衛東的思維不知不覺中也官場化了,遇到事情直覺性地開始計較得失,籌謀進退。
    他腦中又閃過了另一個念頭:“當年馬有財與易中嶺關係也很是不錯,應該與易中嶺有瓜葛,他是否也要受到牽連?這幾年,很少聽到馬有財的傳聞,這是怎麽回事?”
    清晨,太陽照常升起,一大早,公安局長老粟習慣性地來到樓下早餐店,要了一碗豆花飯。這種來自益楊的豆花飯近年來成為老粟的最愛,雪白的豆花熱氣騰騰,調料桌上一溜擺開了十來種調料,這是典型的嶺西吃法,沒有標準的配方,調料好吃與否全在乎感覺。
    剛吃了兩口豆花,副市長馬有財走了進來,他在益楊工作時間長,也貪這一口益楊小吃,他與老粟在這裏碰麵也不是一次兩次。
    打好調料,兩人坐在了一起。
    “老粟,怎麽眼布血絲,又有什麽大案子?”馬有財這兩年肚子明顯挺了起來,他平時注意節食,可是運動量不夠,加上長期喝酒破壞了身體的內在平衡,如今是喝水也要長胖。
    老粟見左右無人,道:“刑警隊那幫家夥,瞎貓碰上了死耗子,打傳銷居然抓住當年益楊檢察院的投毒人。這是一個大案,也不知會弄多少人進去,吃了這碗豆花,我得給朱書記和黃市長報告。”
    如天空的閃電直接從頭頂擊入,馬有財身體一下就僵住了,他沒有想到此事塵封多年,突然間被翻了起來。
    老粟埋頭吃豆花,沒有注意到馬有財僵硬的表情。吃完飯,他打著飽嗝,心滿意足地付了馬有財的早餐錢。
    對於馬有財和老粟這等地位的人,早餐錢不算錢,馬有財也沒有矯情到要去爭著付賬。他迅速恢複正常表情,坐在桌邊,對著老粟揮了揮手,道:“你先走,我吃了飯還得走一走,免得越長越胖。”
    等到了老粟離開,馬有財暗自慶幸,如果當年自己沒有將一百萬處理掉,現在必然會被炸得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他原本想到市裏上班,心裏又覺得不安定,回到家裏,將床下皮箱打開,皮箱裏麵裝著重要票據——寄給希望小學的一百萬票據。
    打開了皮箱,馬有財瞪大了眼睛,原先放在裏麵的票據居然不見了蹤影,他將裏麵的所有東西都翻了一遍,仍然沒有看到那幾張救命的票據。找了數遍,仍然一無所蹤,馬有財心急如焚,剛剛站起來,隻覺得頭一昏,眼前一片金星,便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最先發現出事的是秘書海寧,他正和司機在樓下等著,市政府辦公室打來電話,讓馬市長趕緊回市裏開會。海寧打馬有財手機和家裏的座機都沒有人接,下意識覺得不對勁,與馬夫人聯係以後,打開房門,這才發現馬有財倒在地上。
    經過緊急搶救,馬有財這才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睛四處尋找,第一眼看到的是海寧,道:“你嫂子在哪裏?”
    海寧察言觀色,覺得馬有財有話要說,道:“嫂子在醫生辦公室,我馬上去叫。”
    馬夫人急急忙忙來到床前,道:“你的血壓好高,若不是海寧及時發現問題,後果不堪設想。”
    馬有財低聲而嚴厲地道:“我皮箱裏的票據,怎麽沒有看到?”
    馬夫人輕飄飄地道:“我前一陣子買了個保險櫃,將票據放在了保險櫃裏,我知道那是你的心肝寶貝。”
    馬有財長舒了一口氣,道:“你把票據放在保險櫃裏,怎麽不給我說一聲,嚇得我要命,隻要票據在,性質就變了。”
    馬夫人不知事情原委,責怪道:“命沒有了,票據就是一堆廢紙。”
    馬有財臉上有了笑意,道:“女人,頭發長見識短。”心氣一順,他就急著要出院,院裏領導聞訊而來,都勸馬有財多住兩天,觀察一段時間。
    馬有財此時才從人生的煉獄中走出來,態度出奇的好,道:“市政府辦公室通知要開會,我不能缺席,血壓高,是老毛病了。剛才蹲在地上突然起身,這才暈倒,給醫院添麻煩了。”
    望著馬有財略有些肥胖的背影,院裏領導眼裏充滿敬佩。院長對幾位醫生道:“你們看到沒有,馬市長血壓這麽高,還帶病堅持工作,我們這些人還有什麽理由不好好工作。”
    馬有財下了樓,與醫生們揮手告別。上車以後,他和藹地對司機道:“我先回趟家,再到市政府開會。”
    回到了家裏,見到救命的票據,馬有財心裏終於踏實了。此時在他的眼中,票據比兒子還要親,拿在手裏怕壞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市政府會議室,氣氛嚴肅中稍帶著緊張,等到馬有財進入了會議室,所有人的眼光都看著他。
    常務副市長楊森林主動道:“馬市長,你怎麽出院了,我剛才還給院長打了電話。”
    馬有財道:“就是血壓高,蹲久了,突然站起來,這才暈倒,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事。”他知道易中嶺與黃子堤關係密切,一邊說話,一邊偷眼看著黃子堤。
    此時黃子堤臉上板得如冰塊一樣,他瞥了馬有財兩眼,道:“馬市長回來了,挺好,我們抓緊研究工作。按照上次會議安排,我和城建口的同誌還是要到美國去一趟,看一看國外大城市的城市建設和管理,不開闊眼界,建不成現代化的沙州。趁著這個月還有難得的空閑,近期出發。”侯衛東見黃子堤根本沒有提易中嶺的事情,感到頗為奇怪,心道:“黃子堤難道不知道易中嶺出事了?”
    研究完日常工作,黃子堤把老粟叫到了辦公室,他嚴肅地道:“我剛才接到了省人大的電話,省人大對市局擅自拘留省人大代表很不滿。老粟,你是老公安,怎麽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全國人民代表大會代表,非經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會議主席團許可,在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閉會期間非經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許可,不受逮捕或者刑事審判;對縣級以上的各級人民代表大會代表,如果采取法律規定的其他限製人身自由的措施,應當經該級人民代表大會主席團或者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許可。”
    這一段話,他記得很熟,順口就說了出來。
    老粟道:“黃市長,你的意見是?”
    “我沒有意見,必須嚴格按照法律程序辦,先解決了省人大代表的資格,才能限製人身自由。”
    老粟感到很為難,表情有些遲疑。
    黃子堤怒道:“依法治國說了多少年,我們執法機關還在知法犯法。”老粟被臭罵一頓,灰溜溜地出了黃子堤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