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省紀委調查出侯衛東嶽父收了四萬塊錢(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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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過來嗎,有什麽事?”侯衛東此時與朱民生的關係大大改善,直接問了趙誠義。
趙誠義道:“我也不知道什麽事情,朱書記在辦公室等著。”
侯衛東迅速結束了辦公室的談話,在前往朱民生辦公室的路上,他將ly電子元件的數據看了一遍,記在腦子裏,以應對朱民生的提問。
朱民生一臉嚴肅地坐在桌前,見侯衛東進門,略略點了點頭,繼續低頭看文件。
坐下來以後,品著趙誠義遞過來的新茶,侯衛東在心裏自我幽默了一把:“這麽多年過去了,怎麽朱民生還是用小學教師的方法對待我黨的中高級幹部,太土了吧。”
朱民生運筆如飛,鋼筆在文件上留下了可以當做政策依據的文字。簽完了最後一份文件,他放下筆,這才看了侯衛東一眼,道:“你講一講ly電子元件的情況。”
他耐心地聽了侯衛東的工作匯報,卻不評價,喝了幾口茶,道:“陸小青投資金額這麽大,總是讓我想起當年的勝寶集團。那是一筆爛賬,現在村民還在集體上訪,幸好沙州當年沒有接招。”
當年為了勝寶集團的事情,朱民生勃然大怒,將侯衛東調到了農機水電局。以後,事實證明了侯衛東的做法是合情合理的,朱民生從來沒有正麵說過此事。今天他重提舊事,讓侯衛東頗費思量。
侯衛東道:“我準備請省裏相關部門的專家到沙州來一趟,搞一個ly電子元件的前景及投資座談會,一來給本次投資造勢,更主要的原因是給市委、市政府決策提供更多的意見。”
“兼聽則明,這是一個好辦法,到時把座談會的原始記錄送給我看看,我想聽一聽專家的說法。”朱民生又強調道,“請專家時放開思路,不僅要請嶺西的,也要請外省的。嶺西電子產業不發達,幾個專家都集中在嶺西大學裏麵,難免是近親觀點。你把專家名單擬好以後,送一份給我。”
侯衛東琢磨道:“朱民生看來是很重視這個項目,不過他還是放不開,如果照這個思路管理沙州,以寧玥的強硬性格,兩人多半也不會協調。”正在想著,朱民生話鋒突變,道:“你老丈人是沙州農用車廠的職工,退休沒有?”
侯衛東一愣,他知道朱民生不會莫名其妙地提起嶽父張遠征,就以計算機速度在腦子裏梳理一遍,道:“我嶽父張遠征以前在沙州農用車廠上班,現在退休了,返聘回廠裏。”
朱民生臉上浮現出難得的一絲笑容,又很快地收了回去,道:“最近省紀委在沙州進行明察暗訪,沙州農用車廠廠長朱言兵有侵占國有資產、貪汙受賄等嚴重問題,目前已經被雙規了。”
侯衛東這才明白了今天的主題是朱言兵,他與朱言兵接觸雖然很密切,卻是一心為了工廠改製,根本不怵朱言兵犯事,道:“朱言兵違法犯罪,自有黨紀國法處理,這個案例對沙州國有企業有警醒作用,從某種角度來說,可以促進全市國有企業的改製工作。”
朱民生沒有繞圈子,直接拋出了謎底,道:“據朱言兵交代,他前後兩次給你嶽父張遠征送了四萬元錢。”說了這話,他就直盯著侯衛東。
侯衛東聽了朱民生的話,完全沒有懷疑其真實性,簡短地道:“此事我毫不知情。”
朱民生道:“據紀委同誌說,朱言兵承認你不知情,他是直接送到你嶽父家裏。”
侯衛東神色不變,道:“我回家以後,馬上去找嶽父。第一,馬上將四萬元錢上交組織,第二,請紀委對我的工作進行調查。”
朱民生親自找侯衛東談話,就意味著並不想處理侯衛東及其嶽父張遠征。在他心裏,侯衛東是一匹駿馬,但是駿馬不上籠頭就會變成野馬,張遠征收錢之事就是給侯衛東安上的最佳籠頭。
“這件事情很清楚,朱言兵想通過你嶽父走你的路子,和你沒有任何關係,隻是省紀委發現了問題。作為市委書記,我有必要單獨和你進行一次溝通,此事除了我和道林書記,在沙州沒有人知道。”朱民生又和顏悅色地道,“你要正確認識省紀委的調查,不要背思想包袱。市裏還有許多大事等著你去抓,我在這裏明確表態,此事就到此為止。”
出了朱民生辦公室,侯衛東隻覺得無比窩囊,嶽父收錢這件事,放在任何人眼裏,他都難脫幹係,而事實上他對這四萬元毫不知情。在沙州農用車廠改製過程中,他確實是秉公辦事,沒有一絲一毫的私心在裏麵。從另一個角度,朱民生掌握了侯衛東這個不算把柄的把柄,也就捏住了他的軟肋。隻要如果侯衛東一切行動聽指揮,四萬元這件事確實就到此為止,不會有什麽問題,可是如果侯衛東有異動,朱民生隨時可以將四萬元之事提出來。
侯衛東清醒地把握了朱民生的想法,隻覺得無比窩囊,他很想當麵去指責張遠征,甚至在他們麵前去發一頓脾氣。隻是事已至此,大吼大鬧有什麽作用?
去黨校的原因
午餐時間,侯衛東給小佳打了電話,道:“你出來一趟,到新月樓,我請你吃飯。”
小佳興致挺高,開玩笑道:“今天不是你和我的生日,也不是結婚紀念日,莫非是你做了錯事,所以才請我吃飯?”
侯衛東心情糟糕,沒有心思開玩笑,鬱悶地道:“確實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你一定要過來。”
小佳臉帶笑容,提著小坤包進了包房,見到板著臉的侯衛東,覺得氣氛不對,問道:“你遇到什麽事情了?臉上有層冰。”
侯衛東道:“這事說了你也不信,但是我先把話說在前頭,你回家以後不能對著爸媽生氣,更不準吵吵鬧鬧。”
“你胡說些什麽,我為什麽要和爸媽吵吵鬧鬧?”小佳伸手摸了摸侯衛東額頭,道,“你沒有發燒吧?”
侯衛東道:“我是清醒得很,再說一遍,此事已經發生了,你不準向家裏人發火。”
聽完侯衛東所說,小佳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道:“我爸媽不缺錢,不可能收朱言兵的四萬塊。”
“朱民生是市委書記,他單獨給我講這件事,絕對是證據確鑿。”侯衛東臉上掛著一絲苦笑,道,“我著手搞國有企業改製,一分錢都沒有敢沾手,目前已經有人在傳謠,這事一出,我是無話可說。”
自從侯衛東當了沙州市市委書記秘書以後,小佳的社會地位就直線上升,迎合的人,奉承的人,討好的人,都圍繞在她的身邊,她在不勝其煩的同時也很享受這種氛圍。她能當上園林管理局副局長,有著自己的內在因素,更關鍵的還是隱性原因。沒有侯衛東,她十有八九還是二級班子,對此她心知肚明。
因此,小佳對於威脅侯衛東官位的人和事特別敏感,生氣地道:“爸媽真是不懂事,每年我們給他們不少錢,為什麽還要收錢?我這就去找他們。”
“事情已經發生了,找他們有什麽用?目前要做的有三件事:一是退錢;二是爸要馬上從工廠裏出來,不能再回工廠上班了;三是要打好招呼,不能再收任何外人的錢物。”侯衛東又道,“我作為女婿,這事不好出麵,你馬上回去給爸溝通。”
小佳飯也不吃,直接回到家裏。
看見父母,她忍不住發火道:“爸,媽,你們做的好事,把侯衛東害慘了。”
陳慶蓉和張遠征正在客廳裏看電視,見女兒進屋就發火,都覺得莫名其妙。
陳慶蓉向來強硬,臉一板,生氣地道:“幾天不回來,回來就嚷,嚷什麽嚷?”
小佳聲音很大,道:“我嚷什麽嚷,我們家不缺這四萬塊錢,為什麽要收朱言兵的錢?”
收了朱言兵的錢,張遠征和陳慶蓉兩口子曾經忐忑不安。後來,陳慶蓉到底舍不得這四萬塊,夫妻倆找了條理由自我安慰,於是收得心安理得。
這條理由是——張遠征被返聘回了沙州農用車廠,這四萬塊就是返聘的獎金。
小佳聽了這個理由,哭笑不得,道:“爸媽,你們想得太天真了,你們收了四萬塊錢,外人都會認為是衛東收的,現在無論如何都說不清楚了。”
“我們收錢和侯衛東有個屁關係。”陳慶蓉已經意識到了問題不對勁,可是嘴巴上還不承認。
小佳氣呼呼地道:“現在朱言兵被紀委調查了,他說給你們兩人送了錢,市裏已經找衛東談了話,難道還沒有關係?”
張遠征急紅了臉,扭著脖子道:“我在廠裏做技術工作,帶頭搞了三四處技改,這幾處技改至少幫著廠裏節約了幾十萬。朱言兵代表廠裏給我發獎金,我為什麽不能拿?這是勞動所得,不犯法。如果真的犯了法,我去坐牢,和侯衛東沒有任何關係。”
小佳道:“現在官場複雜得很,很多人眼紅衛東的位置,天天盼著他犯錯誤,官做得越大越是小心,總是擔心被人抓住尾巴。現在你們收了錢,就是把衛東放在油鍋裏煮。”
張遠征還想繼續辯論,陳慶蓉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狠狠地瞪了丈夫一眼,問道:“這件事真的有這麽大的影響?”
“官場上的事情你不懂,反正這事對衛東傷害挺大。”
陳慶蓉小心翼翼地道:“那怎麽辦,難道要把你爸送到監獄裏去?”
小佳給了父親一個白眼,道:“還不至於送監獄,爸以後不能在廠裏工作了,四萬元錢也不能要。”
張遠征在廠裏工作了一輩子,終於在退休以後找到了尊嚴。如今他在廠裏工作,並不是完全為了錢,更多的是為了在工作中得到的認同,每當廠裏人尊敬地喊一聲“張工”,他就如沐浴在春風裏。
他吼道:“我把錢退了,在不在工廠發揮餘熱,這是我的自由。”
“爸,沙州農用車廠已經不存在了,廠裏本身還要裁人,況且朱言兵也不在廠裏,你留在廠裏有什麽意思?”
陳慶蓉覺得小佳所說有理,發表了最後決定,道:“老頭子,你別去上班了,一大把年齡了,難道不會享清福嗎?非得自己苦熬著。”
等到小佳離開家,張遠征苦悶得很,趁著陳慶蓉做家務事,把自己關在了小屋裏。
他平時也不喝酒,在小屋裏轉了一圈,發現屋角有兩瓶不知誰送來的茅台酒,便打開了酒瓶,狠狠地灌了兩大口。不一會兒,張遠征便醉倒在房裏。
陳慶蓉打掃了廚房,沒有見到張遠征,推開小屋,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張遠征。她嚇了一跳,連忙扶起張遠征,焦急地問道:“老頭子,你怎麽了?”
這時,她聞到了張遠征嘴裏噴出來的酒氣,頓時怒氣衝衝地道:“老頭子,你以為你是台灣演員,遇到事情就可以喝醉酒?你就是沙州農用車廠的退休工人,發什麽狗屁瘋!”
話雖然如此說,陳慶蓉還是將張遠征扶上了床,又給小佳打了電話,道:“張小佳,你給我回來,看看你把你爸害成什麽樣子。”
小佳正在開會,接到了陳慶蓉電話以後,連忙向局長張中原請假。張中原聽說小佳爸爸生病了,痛快道:“你趕緊去,今天開會的內容,讓辦公室給你報告。”
小佳不知道父親到底生了什麽病,在車上給侯衛東打了電話:“我給爸媽講了朱言兵的事情,剛才接到了電話,說是爸生病了,不知道什麽病,我正在往家裏趕。”
“我需要回來嗎?”
小佳道:“我先看一看,如果病重,再給你打電話。”
盡管小佳說不必回來,侯衛東還是坐車直奔新月樓。剛進門,聽到了小佳高亢的聲音,道:“喝醉了酒,你在電話裏說清楚嘛,害得我白擔心一場。”
陳慶蓉聲音也很大,道:“你爸都這個樣子了,你回來一趟有什麽不對?”
“我爸是什麽樣子,就是喝醉了,我們誰也沒有讓他喝酒。”
“你當女兒的怎麽能這樣說父親,還講不講孝道?”
母女倆都有一張利嘴,屋裏很快就有火藥味道了。
侯衛東趕緊進門,把小佳拉到了一邊,低聲嗬斥道:“小佳,你少說兩句行不行?”
小佳氣得臉紅筋脹,低聲道:“爸喝醉了,媽故意不說清楚。”
盡管侯衛東對張遠征和陳慶蓉收錢之事很是不滿意,可是他們畢竟是嶽父嶽母,他也不能怎麽樣。來到了床邊,他問道:“媽,爸喝醉了?”見侯衛東也跟著回來了,陳慶蓉覺得不好意思,道:“你爸心裏不高興,喝多了一些,你不用回來的。”
侯衛東道:“爸為什麽喝酒?”
“他這人勞動了一輩子,閑下來就難受。我想跟你商量個事情,你們既然不想讓你爸到廠裏去工作,幹脆給他買兩張機床,他招幾個工人,平時加工點零件,隻要有事情做,日子就好過些。”
小佳在一旁道:“媽,你們能不能享清福,折騰這些有什麽意思?”
侯衛東倒是理解張遠征,道:“爸有這個想法,我也不反對,你們自己去選廠房,買機器。我有一個建議,你們是第一次辦企業,規模先小一些,然後再逐步擴大。”
陳慶蓉道:“知道了,我不會讓你再操心了,這個企業就是讓你爸玩的,也不求賺錢,滿足幾十年的心願。”
回到家裏,小佳滿是歉意:“老公,我們家經常給你惹麻煩,你煩不煩?”
對於這類問題,侯衛東心裏明白得緊,就算心裏認為是惹麻煩,口裏也絕對不能承認,否則就會真的惹上麻煩。他抱了抱小佳,道:“你這話見外了,我們本身就是一家人,談什麽麻煩。”
小佳溫柔地親了親侯衛東,道:“我知道你心裏有想法,看在我的麵子上,別往心裏去。”
“我不是心胸狹小之人,事情發生了,抱怨沒有用。”
“老公,這四萬對你有多大的影響?”
“如果沒有人惦記,這四萬其實也不是個事。如果有人惦記,即使沒有四萬的事,也可以弄出其他的事。”侯衛東此時已經把官場事看得很清楚,他知道此事的要害在什麽地方,並不緊張。他如今不再是朱民生的敵人,而是為沙州增光添彩的老黃牛。
隨後,張遠征把錢退掉,四萬元風波沒有開始似乎就結束了。
轉眼到了4月,嶺西省委黨校舉辦了第一期市廳級培訓班,培訓時間半年,從4月開始到10月份結束。沙州市副市長侯衛東是本期市廳級培訓班的學員。
此時,沙州國有企業第一批改製基本順利結束,沙州大學南部新區新教學樓進展順利,唯一的重頭戲ly電子元件的事情正在磋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