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臨危受命,負責“非典”防治工作(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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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重金行賄,有這個實力,他不屑為之。
    討好朱民生,他有這個機會,可是討好市委書記的人太多,不缺一位副市長。
    如何在副市長任期內有所調整,成為擺在侯衛東眼前的重要課題。
    在黨校的日子不知不覺到了第三天下午,晏春平根據侯衛東的要求,將近期國有企業改製的最新資料送了過來。有沙州企業的情況,也有國家政策,他要趁著在黨校學習之機,認真梳理前一段工作。
    在看沙州市絹紡廠的清產核資報告的複印件時,他突然注意到了一個細節,按要求,清產核資應由獨立的社會中介機構進行。其中一家公司是嶺西省振興會計師事務所,這是經過他同意的中介機構,資質等各方麵因素全部齊全,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可是昨天晚宴偶然遇到了楊柏的妹妹楊安,楊安就在振興會計師事務所,這難道是偶然的嗎?
    他把絹紡廠前後發生的一係列事情串起來反複琢磨,事情的原貌在頭腦中逐漸清晰起來:“蔣希東此人不簡單,是個梟雄,在他周圍有一個牢固的利益共同體,項波被排除在外,因此項波的所有手段都在蔣希東麵前束手束腳。從某種程度來說,蔣希東是利用數千工人綁架了市委、市政府。”
    侯衛東是管理層收購的大力推導者,此時他有一種被耍弄的感覺,將報告朝桌上一扔,心道:“這些人的真實目的就是為了掠奪國有資產,難怪財政部要緊急叫停mbo!階級鬥爭一萬多種,看來我對社會的複雜性和人性的貪婪還是認識不夠。”
    生了氣,發了火,回頭再細想絹紡廠的事情,侯衛東漸漸冷靜下來。雖然蔣希東在裏麵搞了名堂,可是針對絹紡廠這種具體情況,管理層收購也不失為一條道路。
    從大政策角度來說,市屬絹紡廠這類性質的工廠被列入市場完全競爭行列,得不到保護,必須在市場上求生存。
    從市委、市政府的角度來說,若是不轉換體製,數千人的絹紡廠成為一個沉重負擔,不斷投入巨資,不斷形成虧損,最終將是一個火藥桶。解決掉絹紡廠的問題是市委、市政府的首要目標,隻要政府不再投錢,工人不再鬧事,不管是國有還是私有,不管是管理層收購還是股份合作製,都沒有太大關係。有一句俗話,叫做肉爛了在鍋裏麵,就算是私人企業,總是在沙州地盤上,要上稅,要製造就業機會。
    從工廠領導角度來說,管理層收購是最佳結果。
    從工人的角度來說,隻要工廠能正常開工,能發工資就行。但若是同等條件,工人當然希望仍然在國有企業的船上。
    從侯衛東的角度來說,在解決絹紡廠問題上不出亂子,順利完成便算是成功。
    即便如此,侯衛東仍然有些悻悻然,再罵:“媽的,蔣希東還真是一個人物!”
    此時,管理層收購已經完成,蔣希東不再是國有企業幹部,變成了私營企業家,市委、市政府不能再用行政手段來製約他,他的計劃得到了實現。目前最困難的事情是絹紡廠職工安置,蔣希東太了解沙州政府,他相信沙州政府絕對不願意發生群體事件,他在這個問題上謙卑一點,主動配合,應該能得到市委、市政府的支持。
    臨危受命
    早上起床以後,侯衛東到院子裏跑了幾圈,出了身汗,洗完澡,換上幹淨的衣服,精神煥發地到餐廳吃早飯。他在餐廳數了數,在餐廳吃飯的人絕大多數是黨校青幹班學員,廳局級班沒有幾人。
    上課時間,多數學員還沒到齊,不少人臉上都略有浮腫,這是昨夜酒場鏖戰後身體上的反應。所有的學員都是有一定級別的領導,有酒癮的是極少數,多數官員都不願意喝酒。可是喝酒的理由五花八門,他們或是被動或是主動,身不由己推動著一場又一場的酒戰。
    進入教室的不僅僅有年輕的班主任,還有黨校副校長。微胖的劉校長進了教室,麵色嚴肅地宣布了省委組織部的決定:“非典型肺炎期間,黨校暫停上課,學員們回原單位參加抗非工作。”
    班主任將省委黨校暫時停課通知發到學員手中。
    大部分學員都顯得驚訝,鐵州市委副書記老李扭過頭,對侯衛東道:“‘非典’真有這麽厲害?嶺西省還沒有病例,就這麽杯弓蛇影。”
    侯衛東道:“省委作這樣的決定,肯定有道理。聽說香港、廣東都鬧得很厲害,‘非典’到現在都沒有找到病因,沒有特效藥,更關鍵是它是通過空氣傳染,無影無蹤,一傳十,十傳百,以幾何數量激增。”
    老李沒有將侯衛東的話聽到心坎裏,也沒有當成耳旁風,發了句牢騷:“好不容易到黨校來輕閑一段時間,又要回去忙得昏天黑地。”
    此話頓時得到了好幾位學員的附和。在其位謀其政,他們在黨校學習時,不在崗位上,單位不論發生什麽事情,都與他們無關,正大光明當旁觀者。如今一紙停課通知,他們又得回到崗位上去行使職權,背負起沉重的責任。
    牢騷歸牢騷,走出教室門,學員們不由自主加快了腳步,回宿舍整理行裝。
    黨校學員紛紛回到各自的地區,小車魚貫而出,穿過市區,來到了高速路口,然後又朝四麵八方奔去。
    在高速路口,兩輛小車停在收費站的等客區。姬程坐在葉鈴的車裏,兩人正好進入戀愛的甜蜜期,好得蜜裏調油,如膠似漆,難分難舍。
    “這麽快就要走,還是周末,要不要人過生活。”在小車裏,葉鈴拉著姬程的手,發起了牢騷。
    姬程安慰道:“‘非典’鬧得凶,我又在分管衛生,必須回去開會。”
    正在說話時,秘書文鵬又打來電話:“姬市長,寧市長讓我問一下,你什麽時候能回來,防非工作會馬上就要召開,朱書記要聽匯報。”
    姬程不耐煩地道:“什麽時候開會?”
    “十一點準時開會。”
    姬程看了看表,此時快到十點鍾了,時間挺緊張,他摸了摸葉鈴的大腿,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葉鈴紅了眼睛,低頭不說話。
    姬程心裏著急,道:“我走了,時間確實太緊。”
    葉鈴的眼淚一點一點聚集在眼窩裏,然後順著臉頰往下流。姬程愛煞了這個比自己年少近十五歲的會撒嬌的小女人,道:“別哭了,下個星期我回來。”他起身時,葉鈴抓著他的衣服,道:“你不吻我就要走嗎?”姬程俯下身,吻了吻葉鈴的嘴唇。葉鈴不依,道:“你這是敷衍。”
    兩人來了個法式深吻,姬程才脫身。走到自己的小車旁,他對駕駛員道:“開快點,十一點開會。”
    駕駛員看了表,已經是十點二十分。他轟了油門,小車如離弦之箭,朝著沙州奔去。
    車行三十分鍾,寧玥親自給姬程打了電話,在電話中透著嚴肅味道:“姬市長,今天市委常委、人大和政協的主要領導要聽防非辦工作匯報,非常重要的事,你到底什麽時間能回來。如果不能及時回來,就由我來匯報。”
    姬程變了臉色,對駕駛員道:“能不能再開快點?”
    雅閣車的速度不斷上升,很快就到了每小時160公裏,眼看著就要到沙州高速路道口,突然之間,前麵的一輛車左右搖擺起來。雅閣車速度太快,失去了控製,朝著前車撞了過去。
    十一點,防非工作會準時開始。
    寧玥強壓著心裏的火氣,對在座的諸位領導道:“姬市長在省衛生廳匯報工作,回程要耽誤時間,我們先開始吧。”她對防非工作的熟悉程度並不比姬程差,沒有使用楊柳準備的稿子,道:“防非工作是全國一盤棋,沙州防非工作是全國防非工作的一部分……”
    十來分鍾後,府辦一位工作人員匆匆進了門,在寧玥麵前低聲講了幾句。寧玥頓時臉色發青,她強壓住心裏的震驚,緩緩地對在座的領導們道:“剛才得到高速路管理處的電話,姬市長的車在高速路道口附近出了車禍,司機當場死亡,姬市長在醫院搶救,還沒有脫離危險。”
    在座之人都吃了一驚,都將目光看向市委書記朱民生。
    朱民生道:“出師未捷,先損大將,這是沙州防非工作的巨大損失。易部長,你代表市委、市政府去醫院看望姬市長,要求盡全力搶救,不惜一切代價搶救姬市長。我們這邊繼續開,會議結束以後,四大班子領導一起去醫院。”
    寧玥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暗道:“侯衛東和姬程是ab角,姬程住院,自然是侯衛東接替,可是侯衛東正在黨校學習,讓他回來不太妥當。馬有財來搞防非工作,比錢寧和姬程都要好。”
    會議結束,朱民生、寧玥等一行人趕到了沙州市人民醫院。車禍死亡的司機則由市政府秘書長蔣湘渝全權處理。
    “姬市長沒有生命危險,最重的傷是大腿,右腿粉碎性骨折。”在沙州人民醫院的小會議室裏,院長向四大班子的主要領導介紹了情況。
    聽到姬程沒有生命危險,大家緊張嚴肅的表情稍稍放鬆。
    寧玥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朱民生,暗道:“我得抓緊時間同朱民生溝通,就得讓馬有財來當防非辦主任。他經驗豐富,威信也較高,比錢寧更合適。”
    正在想著此事,手機振動起來。
    侯衛東接到黨校停課通知以後,沒有耽誤,比姬程更早上高速,並不知道姬程出車禍。回到沙州後,他先回新月樓,休息一會兒,就給寧玥打了電話。
    “寧市長,今天上午接到黨校通知,由於‘非典’原因,暫時停課,要求學員回原單位工作。”
    對於寧玥來說,這完全是天上掉下了餡餅,心裏想什麽就來什麽。她將喜悅隱藏起來,道:“你什麽時候回沙州?”
    “已經回到新月樓,下午回去上班。”
    “姬市長在高速路出了車禍,受傷很重,我和朱書記正前往看望。今天下午你就不要來上班了,好好休整。明天上午,你到我辦公室來,我有事找你。”
    接到這個電話,寧玥一掃心裏陰霾。最初,馬有財和侯衛東是ab角,後來進行了調整,侯衛東和姬程成了ab角,寧玥此時感覺當初的調整太英明了。
    侯衛東聞弦歌而知雅意,不由得一陣鬱悶。
    朱民生帶著眾人在小會議室聽了醫院通報病情,又來到手術室外,遇到了聞訊趕來的姬程父母和未婚妻葉鈴。葉鈴被嚇得麵無血色,花容色變,內心如有一個蟲子在撕咬。她不停地想:“我怎麽這麽傻,怎麽在高速路口還要纏著姬程,如果當時讓他早點走,他就不會那麽趕。車速不快,肯定不會出車禍!”
    姬程父親一直在強作鎮靜,得知兒子沒有生命危險,腿軟得站不住,坐在長條椅上站不起來。姬程母親在三人中最鎮靜,見未來兒媳葉鈴顫抖得厲害,就過去扶著葉鈴,安慰道:“姬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等到他病好了,你們趕緊結婚,早點生兒子,我給你們帶。”
    寧玥暗自佩服:“姬程母親不愧為老領導,心理素質過硬,兒子受了重傷,不僅沒有失態,還在安慰兒媳。”
    從醫院出來,朱民生叮囑道:“寧市長,防非辦主任得趕緊物色人選,主任人選責任重大,一定要選好。”
    寧玥此時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道:“我先考慮一會兒,下午我來提人選。”如今她還是代市長身份,身份敏感,能低調就盡量低調。坐上汽車,她暗道:“侯衛東還是講規矩的,回到沙州,第一個給我打電話。不像馬有財,事事都和朱民生一個腔調。”
    與寧玥通了電話後,侯衛東得知姬程重傷,禁不住打了自己一個嘴巴,道:“天天念叨‘非典’,這下終於作繭自縛,成為接替姬程的倒黴蛋。”他原本想趁著在省委黨校期間暫時忘掉手裏的一大攤子事,誰知事情沒有少,十有八九還要多一項艱巨、複雜且光榮的任務。
    小佳得知侯衛東回家,她向園林局張中原局長請了假。回到新月樓,進門見侯衛東如困獸,在客廳裏轉來轉去,表情也不對,問:“有什麽事,誰惹了你?”
    侯衛東仰天長歎,道:“姬程出車禍,司機死了,他摔斷了腿!”
    小佳在單位就聽說過此事,道:“姬市長運氣好,這麽慘烈的車禍,隻是傷了一條腿。他受了傷,你也用不著在屋裏轉圈。據我所知,你們倆的關係沒有好到這種程度。”
    後一句話是大實話,可是聽起來比較刺耳,侯衛東道:“我們是一個班子的同事,同事受傷,我表現得比較難過,這很正常,為什麽說得這麽難聽?”
    小佳站在寢室與客廳門前,脫下外套,換成家裏常穿的休閑服,道:“你們班子成員之間天天鉤心鬥角,能有多少友誼,即使有,能有多深。真正的友誼隻能產生於沒有利益之爭的青春年代,你們這個年齡這個身份,很難產生純潔的沒有利益的友誼。人一輩子認識的人多了去,能維持一輩子的友誼能有多少,最多不超過五人。”
    說到這,她看到侯衛東還在轉圈,驚訝地問:“你別轉圈了,這件事情和你有什麽關係,難道,難道你要接姬程的工作?”
    侯衛東見小佳迅速就猜到了自己轉圈的原因,便停止了轉動,道:“明天,寧玥要找我談事,搞得很正式,我估計沒有什麽好事,百分之百讓我接任防非辦主任。”
    小佳是園林局副局長,同樣是官場中人,她明白丈夫若是接手防非辦主任將惹來多大的麻煩,提高聲音,氣憤地道:“你不能接!憑什麽喝湯都是他們,啃骨頭就是你。沙州有這麽多常委,排名在你前麵的有馬有財,還有副書記楊森林,憑什麽就要由你來當防非辦主任。你搞國有企業改革,已經弄得罵聲一片,現在又接這個攤子,憑什麽總是鞭打快牛。”
    侯衛東苦笑道:“我反複分析過,這事不太好推。按我們的體製,常委決策,政府執行,人大監督,政協參政,防非辦主任肯定得由政府的副職來擔任。政府搞ab角,一人因為出差等原因暫時離開沙州,另一人將自動接替其工作。按照市政府最新的分工微調,我與姬程互為ab角,若是還在省委黨校讀書,還算有正當理由躲得開此事,現在黨校停課,你說我有什麽理由不接防非辦主任?”
    小佳左想右想,丈夫確實沒有推脫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