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骨肉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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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霜蘭兒醒來時,天已大亮。
“一夜忘”果然有效,她隻覺口中焦渴,眼中酸蒙,記憶隻停留在他解開她的衣結,之後一點印象都無。若不是身子酸痛,若不是自己未著寸縷,隻穿了件寢衣,若不是枕畔還留有他的氣息,她真以為隻是睡了一覺,此刻睡醒而已。
想起昨夜的龍霄霆,她突然慶幸自己服下“一夜忘”,她誠心祈禱自己一次就受孕,隻因她不想與他再牽連。
霜蘭兒體質至陰,平素月信就不準,此番也不知是何緣故,也許受雪貂之毒發作影響,她脈息一直紊亂,無法分辨是否受孕,好在太醫沈沐雨精通婦科,能以金針斷脈,一個多月後,終於確診她懷上子嗣。
那一刻,她心中說不上什麽感覺,迷茫?更多的則是悲傷,骨血相連,十月懷胎,日後她如何能割舍?
天那樣冷,四周都是地獄般的寒冷與飛雪,雪貂之毒再次發作,痛得噬骨鑽心。可再難熬,冬天還是會過去,桃花開了,燕子來了,冬裝褪去,青青楊柳繞滿園。自從她懷上孩子,龍霄霆一次都沒來過。
到了春末時,沈沐雨已斷定她腹中是個男孩。這無疑是個好消息,王府中炸開了鍋,皇帝知曉亦是高興,賜來許多珍寶,擺滿屋子。
時光如梭,轉瞬到了初秋。天氣燥熱,無一絲秋涼之意。霜蘭兒離臨產僅月餘,悶熱令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幹脆走出房門。
門外,小夕伏在台階上睡得香甜。霜蘭兒微微一笑,取了條毯子給小夕蓋上,緩緩踱出醉園。
天上月華淒淒。
她行過小橋流水,來到冷湖邊,湖水在月光下泛著粼粼銀光。河邊蘆葦正茂,在月色下如雪如銀。她伸手拂過雪花似的蘆葦,好似輕觸冰涼的雪。
她的手撫摸著高高隆起的腹部,最近胎動頻繁,她能摸到的他,甚至有一次,她摸到他的小腳,正頑皮的踢她,抵在一邊。這是她的親子啊,如何能割舍。她無聲地落淚,隻希望今夜將所有的淚都流盡,他日離開時,她絕不允許自己在秋端茗和秋可吟麵前哭泣。
漸漸,東方露出微白。
良久的寂靜後,霜蘭兒輕輕擦去眼角淚痕,正欲轉身。此時身後卻傳來清淩淩的聲音,“蘭兒妹妹,一大早你在湖邊做什麽?”
那聲音清冷如冰珠,竟是秋可吟。
霜蘭兒神色一凜,連忙轉身,見秋可吟笑意盈盈,心中突然有不好的預感,她強作鎮定道:“王妃起得真早,我隨便出來走走。”
秋可吟低頭望了望霜蘭兒隆起的小腹,美眸中閃過陰狠,語帶戾氣,“蘭兒妹妹,九月胎兒已穩固,早些誕下也沒事。”
“你什麽意思?”霜蘭兒從未見過秋可吟將狠毒表情清晰地擺在臉上,不由心驚。
秋可吟仰頭大笑,突然用力一推。
霜蘭兒身子笨重,將近臨產怎經得起如此猛力?她踉蹌幾步,倒向冷湖,冰冷刺骨的湖水自四麵八方鋪天蓋地湧來,激得她全身痙攣。縱然會梟水,拖著沉重的身子,她也無法自救。沒入水中最後一眼,她瞧見秋可吟唇邊掛著得意的笑。她驟然明白,原來,她們還要她的命!
秋可吟淡淡望著水麵,見霜蘭兒似一朵殘荷沉入水底,輕輕拍了拍雙手,“殺母奪子,姑姑,你沒我心狠呢。霄霆在外圍獵,不在王府,大好機會怎能錯過。”一陣舒心的長笑後,她麵上冷笑忽然化作驚恐萬分,尖聲喊道:“不好了!蘭夫人落水了,快來人啊!”
“撲通”,“撲通”幾聲連連響起,宮女小廝從各處奔來,跳入水中,將霜蘭兒救上來。
也不知是誰高喊一聲,“天,蘭夫人身下都是血,她要生了!”
秋可吟上前擁住渾身濕透的霜蘭兒,假作關心,急喊道:“快請沈太醫,快啊,蘭夫人要有三長兩短,本王妃絕不輕饒你們。”俯下身來,她悄悄靠近霜蘭兒耳畔,輕輕一笑,“你可要撐住哦。”
霜蘭兒惡心得直欲吐出來,劇痛如鐵環緊箍,額間不斷地滾落下豆大的汗珠,意識越來越模糊。終,她的手軟軟垂下,昏厥過去。
沈沐雨趕到時,霜蘭兒依舊昏迷,臉似新雪般蒼白,他怔住,身形猛地顫抖著。
上陽城最有經驗的穩婆,亦忍不住捏了把汗,急道:“夫人若不醒,孩子要怎樣生啊。羊水破了,又出了這麽多血。我怕孩子會保不……”
端貴妃聞訊趕來,聽得穩婆如此說,揚起手,一巴掌打斷穩婆的話,大怒道:“嘴裏不幹不淨!世子若有事,你們所有人全部陪葬!洛公公,怎麽回事!”
洛公公連忙上前回話,“蘭夫人失足落水,導致意外。”
端貴妃冷眼瞟了瞟身後秋可吟,“要是讓本宮知曉,誰敢拿世子安危玩笑,定不輕饒!”
秋可吟麵色一僵,忙笑了笑,拉了拉秋端茗道,“姑姑,別說這些了。快去瞧瞧蘭兒妹妹。”
此時沈沐雨準備好湯藥,命小夕給霜蘭兒強行灌下。
小夕被一邊哭一邊給霜蘭兒喂藥,嚇得六神無主。灌了許久,霜蘭兒始終沒有動靜。
穩婆急得團團轉,衣裳裏裏外外都濕透了,保不住世子,她也得陪葬啊。突然,她豁出去了,“砰”一聲跪在地上,道:“貴妃娘娘,有句話老奴不得不說,現在若剖腹取子,尚有十成希望,若等夫人醒轉再生,隻怕大人孩子都有危險啊。”言下之意,建議端貴妃現在就放棄霜蘭兒,保住孩子。
秋可吟隱去麵上得逞的笑容,附在端貴妃耳邊道:“姑姑,可得快些決定呢。王爺還在郊外圍獵,一時半會是趕不回來的。”心中冷笑連連,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等龍霄霆回來,霜蘭兒已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這——”秋端茗倒有些猶豫,“若日後霆兒知曉,必會怨我。”
“姑姑,時間不等人啊,蘭兒妹妹一直昏迷。這可怎麽辦?總不能現在派人去問霄霆的意思,這一來一回得多久?”秋可吟又道。
“嗯,容本宮仔細想想。”秋端茗思索片刻。
此時,沈沐雨心知若霜蘭兒再不醒,等上片刻,端貴妃必定放棄她,他急得長發如同水中撈出,拿了薄荷往火燭上一熏,放在霜蘭兒鼻間反複熏著。
薄荷清涼苦澀的氣息不斷刺激著,霜蘭兒終於恢複一絲意識,喉間發出一串微弱的呻
吟。
端貴妃考慮再三,決定放棄霜蘭兒,剛要開口,沈沐雨已打斷,大喊道:“蘭夫人醒了,快去端熱水來!”
端貴妃見霜蘭兒醒轉,凝眉領著秋可吟出房門。
霜蘭兒身心皆疲,下腹不停地墜漲,求生的意識強烈,她亦不想放棄,用力,再用力,痛得幾乎昏死過去,緊緊抓著被褥的指節擰得發白。
情況並不容樂觀,沈沐雨將穩婆打發了去端熱水,附在霜蘭兒耳畔,低低問:“她們都不在,我問你,夫人要自保嗎?”
霜蘭兒大口大口喘息著,搖頭道:“我的五鬥櫃……第二層抽屜……裏麵有一盒金針。你按我說的去做”
沈沐雨臉色霎時雪白,“你要開頂穴凝力?不行,這太危險。”
霜蘭兒死死抓住沈沐雨手臂,“聽著,我不想死,孩子也不能有事。你快去,我有把握。”用力將他推離,她整個人瞬間軟下去,伏在床上喘息不已。唯一的信念,她不能死,絕不能。
沈沐雨依言取來金針。
霜蘭兒將唇咬破,保持清醒,艱難道:“第一針,風池右穴,再是廉泉穴,晴明穴,曲差穴……最後一個,天鼎穴……”
隨著沈沐雨手中最後一根金針落下,霜蘭兒痛苦地嘶喊一聲,似有什麽自她體內驟然迸發出來,頓時屋中飄滿濃重的血腥氣。
兵行險招,沈沐雨萬分緊張,情不自禁站起來,感覺自己幾乎要僵成一塊石頭。
突然,一聲洪亮的嬰兒啼哭聲響徹醉園,仿佛旭日自海麵驟然躍出,照亮天地。
穩婆激動地抱著孩子,竟是淚水滿麵,“生了,是世子,是世子!”世子無礙,她的命亦保住了。她連忙裹著孩子,第一個奔向門外向端貴妃請功。
霜蘭兒耗盡所有力氣,再無力睜開眼睛。她還活著,她不會死,她也不能死,她隻是想休息一小會兒,一會兒就好。其實她知道,如果此刻永遠睡過去,她便解脫了。一會兒醒來,也不知要麵對怎樣殘忍的事。她再支持不住,緩緩閉上眼睛,蒼白的側顏在燭火照耀下瑩然如玉。
過了許久,霜蘭兒睜開迷蒙的眼,燭光閃耀,照得她眼睛疼,下意識伸手去擋,卻聽得耳畔響起冰冷威嚴的話語。
“你終於醒了,讓本宮等了好久。”
那是端貴妃的聲音,冰冷刺骨,令人寒毛倒豎。
霜蘭兒費力坐起身,看清楚秋端茗與秋可吟兩人正立在她麵前,屋中再無旁人,都被她們支開。她產後虛脫,精疲力竭,隻得無力地伏在床榻邊。一碗黑漆漆的藥汁,突然端至她麵前,刺鼻的氣味,令人作嘔。
秋可吟淡淡道:“這是一碗絕育的湯藥。”
霜蘭兒驚慟,“為什麽?”
秋端茗徐徐道來:“王妃身子弱,無法誕育孩子。本宮會赦免你的父親,但生下孩子後,你不準看孩子一眼,立刻離開上陽城,永不回來。王府準你離開已是天大恩賜,但堂堂瑞王府小世子,絕不容許今後有身體裏流著你卑賤血液的弟弟或妹妹。所以,你必須喝下它。”
霜蘭兒緩緩吸一口氣,世間唯有秋端茗能將如此殘忍之事說得冠冕堂皇,哪怕此時遞上一杯毒酒,也是對你的恩賜。她的聲音有些酸澀:“什麽時候走?”
秋可吟冷聲:“現在,喝完藥就走,馬車已在門前等你。”她心中不甘,霜蘭兒命真大。不過,喝了那藥,霜蘭兒活著也隻是廢人。而且,隻要霜蘭兒不在上陽城,她日後總有機會下手。
秋端茗神情不耐,催促道:“快點,再不走天都快亮了。”
霜蘭兒冷冷注視著眼前濃黑的藥汁,絕育!她們竟如此狠毒!她心一橫,端碗一飲而盡,飲得太快,藥太苦,幾乎要嘔吐出來,她強忍著,將藥盡數飲畢。罷了,隻要她自由了,還有什麽可在乎?今日一切,昨日種種,隻當夢境破滅,隻當流水東逝,皆是浮雲。
眼見霜蘭兒飲下藥汁,秋可吟竟微笑出來。
“哐當”一聲,飲畢,霜蘭兒將白玉瓷碗狠狠砸在地上,突然仰起頭來,直直盯住秋可吟,一字一字道:“秋可吟,你聽好!天道輪回,報應不爽。欠的終究要還。希望你信守承諾,否則,我必向你一一討回!”
狠厲的神情,陰冷的眸光,迫人的氣勢,令秋可吟後背發冷,她想強作鎮定,想反駁幾句,可到嘴邊的話卻在霜蘭兒淩厲目光直視下說不出來。不知緣何,她的心“突突”猛跳起來,她懊惱著,她為什麽要怕霜蘭兒,怎會這樣。
霜蘭兒掙紮著自床上起身,踉蹌步出王府時,外麵竟下起了雨,細雨如同冰涼的淚,落在她臉上,落在她身上,凍著她的身,亦凍著她的心。她一步步地向前挪動,走不快是因雙腿無力,身下尚在淌血。
終於離開王府,登上馬車,放下珠簾,她遠遠朝後望去,白蒙蒙的雨霧中,隱隱是瑞王府錯落有致的精致園子,層遞漸遠,兩扇敞開的冰冷的銅門無情關上,終,隻餘門前大紅燈籠高高懸掛,在風雨中瑟瑟飄搖。
馬蹄緩行,一切漸漸模糊,漸漸遠去。
“駕!”長鞭揮起,狠狠落下。
馬嘶蕭蕭,伴隨著馬鈴聲響起,如同靜水驚石,激起層層波瀾,蕩漾開去。
龍霄霆在山間一路狂奔,背後透出一層又一層汗,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蔓延心頭。雨越下越大,冰涼的秋雨仿佛要將他徹底澆透。他全然不顧,向王府狂奔,終於在黎明時分趕至。下馬直奔醉園,推開門時,他意外地瞧見空蕩蕩的屋中,坐著的人竟是秋可吟,懷中抱著一個紅錦緞繈褓。
秋可吟見龍霄霆渾身被雨水澆透,顯然是急急趕回,麵色僵了僵,卻不動聲色,抱著繈褓步上前來,柔聲道:“霄霆你看,乳娘剛剛喂過奶,小世子睡得正香呢。”
龍霄霆無暇去看,隻冷聲問:“她人呢?”
“她?”秋可吟作勢愣了愣,旋即道:“哦,姑姑給了她一大筆錢,她已經走了。”
龍霄霆神情瞬間劃過陰鬱,忍著怒氣問:“走了有多久?”
“怕已到了慈溪渡口。”秋可吟答道。
龍霄霆一把自秋可吟懷中奪過孩子,轉身飛奔入雨中,長袖一揮,他以身後的披風緊緊裹住繈褓,直奔向王府門口,足尖一躍,蹬上來時的千裏馬,揚鞭絕塵而去。
“霄霆,霄霆,你這是做什麽?”秋可吟無法跟上龍霄霆腳步,追出府門時,他已去得很遠,轉瞬消失在拐角。
“霄霆!”秋可吟憤怒地大喊著,捶足頓胸。她就知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隻要霜蘭兒不死,永遠都是禍患。
龍霄霆一路狂奔。
驟然,天邊響雷滾過,暴雨“嘩嘩”抽起,在地上激起陣陣迷蒙的白霧。
他裹緊懷中孩子縱馬飛奔,不讓孩子受到絲毫雨淋。
不遠處,似有江水浪花的聲音,一浪接著一浪,仿佛就在耳畔,近了,更近了,就在眼前。
龍霄霆騰地一躍,飛身棄馬,朝渡口奔去。懷中孩子,似感受到些許不尋常的氣息,驟然驚醒,放聲大哭。
那樣尖銳的哭泣之聲,似能穿透重重暴雨落地的嘈雜聲,延伸向很遠很遠的地方。
霜蘭兒本已登上去南方的商船,母子連心,她似感受到什麽般,猛地回頭。
但見,龍霄霆一襲金袍已然濕透,長發披散著,如同自水中撈起般,額發不斷地滾落晶瑩的水珠。
霜蘭兒幾乎要驚叫起來,瞧他狼狽的樣子,灰敗的俊顏,鴉青疲憊的眉眼,怕是連夜從圍獵的深山中趕回來的。
此時,愈來愈多的人往商船上湧,龍霄霆用力揮開重重人群,抱著孩子來到船下。
四目相望,這一刻。
他仰望著她蒼白的容顏。
她俯視著他泛青的臉龐。
他的目光有些柔和有些森冷,似天邊飄忽的流光。
一片嘈雜聲中,她聽見他大聲說,“蘭兒,你還有什麽心願?”
霜蘭兒攏了攏領口,擋住無盡秋風,握緊手中油紙傘,目光平靜得幾乎沒有感情,“我隻希望王爺信守承諾。”
龍霄霆雙目一睜,眸光中有說不出的隱痛,心灰意冷得竟是冷笑起來。他以為,她會想留下。他修長的兩指輕輕撥開懷中繈褓,撫上那細膩的小臉。這眉眼,這輪廓,與霜蘭兒如出一轍,真是像極。
他默然片刻,臉色緩和一些,“蘭兒,你想不想看孩子一眼。你聽,他在哭。你下船,要不要抱一抱他?”
撕心裂肺的哭聲傳入霜蘭兒耳中,那一刻,她的心緊緊揪住,絲絲涼雨滑落在她頸側,心底亦隨之升起一片冰涼。想看一眼嗎?她會不想看孩子一眼?生下他,她未曾看過一眼,那是她的親子,她怎舍得離棄……若她看一眼,隻怕她再也舍不得走,終身都要被囚禁在王府的牢籠中。
她於他,究竟算什麽,不過是一抹影子。狠下心,霜蘭兒背過身,不再看向他,隻將下唇咬得泛血。
龍霄霆眼神一點一點冷寂,直至冰點。
此時,船快開了。更多的人提著大小包裹,拚命湧向商船,有人將龍霄霆大力擠開,怒罵道:“就要開船了,你到底上不上船啊?不上就不要擋路!真見鬼!”
龍霄霆並不理會,隻小心護著懷中軟小的孩子,目光牢牢盯住商船,盯著那一抹看似脆弱卻冷絕的背影,他一直望,直至商船拔錨起航,破開碧綠的慈溪,漸漸駛離,她始終沒有轉回身來。
此時王府統領奉天趕到,望了望龍霄霆在雨中凍得發紫的唇,小心翼翼問道,“王爺,要不要屬下派艘小船去追?”
龍霄霆麵上掠過冷笑,像是烈風刮過千年雪山,帶出無盡的寒意,眸中瞬間盛滿痛楚,咬牙道:“讓她滾,有多遠滾多遠!”
雨聲漸小,唯有岸邊嬰孩啼哭聲在喧鬧鼎沸的人聲中愈發清晰。
“哇——”
那樣刺心,那樣的痛,那樣的哭喊。
霜蘭兒突然狠狠捂住雙耳,身子一軟,頹然滑坐在冰涼潮濕的甲板上,失聲慟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