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盲點、怨恨與咄咄逼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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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代iphone發布的幾周後,我接到約翰·諾蘭德(john nowland)打來的電話,他是尼爾·楊(neil young)[1]錄音工作室的工程師,錄音工作室位於加州拉洪達的牧場內。約翰和尼爾的公關人員近一年來一直與我保持著聯係,因為我想為《財富》雜誌撰寫一篇報道,聊聊這位搖滾巨星在高保真數字錄音和汽車生物燃料方麵所做的技術探索。尼爾和我一樣有聽力障礙,在第一次會麵的時候,我和他聊了聊聽力障礙對一位歌手的影響。
約翰告訴我,尼爾想送史蒂夫一份禮物:自己的所有專輯經過重新灌錄後的黑膠版本。這份禮物一方麵是為了表達友好,另一方麵也是為了懷念老式模擬聲無與倫比的音質。尼爾認為,與cd一同興起的數字音樂的音質本來就不高,壓縮成數字音頻文件後就更差了。6年前ipod剛問世時,尼爾曾在公開場合批評過蘋果,認為itunes上銷售的數字音頻文件讓音樂的質量“大打折扣”,令人無法忍受。
史蒂夫向來非常介意名人公開質疑蘋果產品的審美,他對於尼爾的舉動非常憤怒,“他為什麽不能私下來和我們探討技術問題,非要在公開場合抨擊。”從此以後,尼爾的任何示好行為史蒂夫一律拒絕。
我知道史蒂夫依然很喜歡聽黑膠唱片,因此我同意給他打電話看他是否願意收下禮物。電話鈴響第二聲的時候,他接起了電話,我向他說明了打電話的目的。我們在一年前聊過尼爾對蘋果的質疑,我原以為那次談話過後,他對尼爾的憤怒可能會有所緩解。
事實證明我想多了。“尼爾·楊去死吧,”他厲聲說道,“讓他的唱片也見鬼去吧,你留著。”談話結束了。
的確,這些年史蒂夫成長了許多,改變了許多。如果說成長意味著更好地利用自己的優勢、學著控製自己的弱點,那麽史蒂夫成功地做到了第一點,第二點卻不盡如人意。終其一生,他始終被視野盲點、不良的行為習慣和衝動的個性所困擾。這些特點讓史蒂夫被扣上了“混蛋”的惡名,或是“二元”的評價,“二元”意味著史蒂夫一半是混蛋,一半是天才,終其一生都是如此。這些評價本身並無太大的價值,想要更了解史蒂夫,就必須分析他為什麽無法控製自己的弱點,為什麽會出現反社會的行為,為什麽即使在走上事業巔峰之後,依然會出現這些行為。
在他生命的最後10年裏,史蒂夫的不良行為時不時會出現。創意和潛力是蘋果公司的代名詞,充滿創意的員工運用先進的技術工具為消費者造福,同時也實現了員工自己的人生價值,但史蒂夫時不時做出的行為卻與蘋果的這一形象格格不入。
盡管李·克勞打造的絕妙廣告、喬尼·艾維的極簡設計和史蒂夫讓產品充滿“魔力”的煽情介紹都讓消費者覺得蘋果的成功似乎輕而易舉、理所當然,但蘋果絕非徒有虛名,所有的成就都是實至名歸,特別是在iphone成為史上最受歡迎的消費電子產品之後。如今的蘋果比鼎盛時期的索尼規模更大、更具影響力。但史蒂夫自身的行為卻會時不時破壞蘋果的願景。既然蘋果的形象如此積極向上,為什麽史蒂夫會在2008年把《紐約時報》專欄作家喬·諾塞拉(joe nocera)罵成“飯桶,寫的文章都是一派胡言”?既然蘋果的市場營銷手段如此無懈可擊,為什麽會讓工作環境惡劣、有十幾個流水線員工自殺的富士康來代工生產蘋果產品?蘋果向幾家圖書出版商推出“代理價格”模式,讓出版商有權為電子書定價(漲價),從而迫使亞馬遜也不得不提高電子書的價格,這種行為又如何解釋呢?與其他矽穀科技公司達成默契,互不雇用對方員工的行為又如何解釋?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調查蘋果公司的期權發放方式時,找替罪羊的行為是堂堂正正的公司或ceo幹得出來的事嗎?
在這些事件中,有些可能有所誇大,有些隻是一麵之詞,沒有通盤考慮所有情況,但史蒂夫或粗魯,或漫不經心,或傲慢自大的行為無疑惡化了爭端。即使是像我這樣非常了解史蒂夫、也看到他這些年變化的人,都覺得他的反社會行為實在是太明顯了。我認識的人當中,沒有人能夠對他持續的幼稚行為給出合理的解釋,即使是勞倫也不行。但隻要對史蒂夫個性的不同方麵深入分析,就能對史蒂夫有更全麵的了解,而不僅僅是簡單地將他定義為好人、壞人或是二元人。
聽到史蒂夫對尼爾·楊的咒罵時,我隻是笑了笑,這完全在意料之中。他對一個人的怨恨能持續好幾十年。盡管和迪士尼最終簽訂的協議讓史蒂夫很滿意,但艾斯納對他來說依然是個禁忌詞。卡西將史蒂夫意欲逼宮的行為告發給斯卡利的事發生在1985年,然而1/4個世紀過去了,史蒂夫依然無法釋懷,隻要這個法國人的名字一出現,他就忍不住咒罵。
史蒂夫的怨恨還會指向那些他認為背叛過蘋果的公司。比如他非常憎恨adobe(奧多比)公司,原因是adobe的創始人約翰·沃諾克(john warnock)在蘋果命懸一線時,居然決定開發支持windobe的決策完全合情合理,畢竟麥金塔隻占到個人電腦市場的5%,但史蒂夫卻將adobe的行為視為背叛。
因此當史蒂夫重回巔峰時,他拒絕讓iphone支持adobe的flash軟件。flash是在線觀看視頻和動畫的主流軟件,對軟件開發者來說,要讓iphone支持flash並非難事,但flash卻有安全漏洞,可能會導致係統崩潰。adobe沒有像史蒂夫所希望的那樣積極修複軟件的漏洞。iphone是全新的聯網運算平台,史蒂夫不希望iphone存在任何被黑客攻擊的安全隱患,特別是在iphone發布初期,因此iphone不支持flash,後來問世的ipad也不支持。但flash用戶非常廣泛,消費者對蘋果的做法頗有微詞。史蒂夫卻一意孤行,2010年還發表了一篇聲明,解釋了不支持flash的六大原因。雖然理由充分,但他的話還是免不了報複的嫌疑。蘋果如今如日中天,adobe不得不為曾經所謂的背叛付出代價。flash最終活了下來,不過adobe也開始把更多精力和投資放在其他流媒體技術上。
史蒂夫晚年最不滿的是穀歌。穀歌在2008年推出了與蘋果ios非常類似的操作係統安卓,史蒂夫有充分的理由感覺遭到了背叛。他最為怨恨的是穀歌ceo兼董事長埃裏克·施密特(eric schmidt),他擔任蘋果董事多年,也是史蒂夫的朋友。ios正是在施密特擔任蘋果董事期間研發的產品,如今施密特的公司卻發布了一款與ios直接競爭的產品。
更讓史蒂夫難以接受的是,穀歌決定允許手機生產商免費使用安卓係統,如此一來,三星、htc、lg和其他手機生產商能夠以更便宜的價格在蘋果創建的手機新市場中占據一席之地。史蒂夫非常生氣,穀歌的所作所為無疑是模仿了當年微軟的舉措,邁開了占領世界的第一步。史蒂夫相信,穀歌之所以將操作係統免費提供給手機生產商,就是為了在手機和移動設備產業建立標準,就如同20年前蓋茨推出了windows操作係統,對麥金塔造成了致命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