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杯酒引來是非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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叉竿打出恩愛情
武鬆三拳兩腳打死了一隻吊睛白額斑斕猛虎,轟動了清河縣城。打虎英雄披紅掛彩,騎馬遊街,十分風光。全城百姓男女老幼、美醜善惡、窮門富戶,紛紛你扶我攜,你擠我擁,仰瞻除害好漢。這才有武鬆與同胞哥哥武植武大郎街頭相會。
身高不足三尺的武大郎,人稱“三寸丁,穀樹皮”。他仰頭望著九尺高大的兄弟,心裏那股高興味直往外冒。“好呀,你們大夥瞧瞧吧,今天該我武大露臉了。”想到這,武大心裏一陣激動,鼻子一酸,淚珠就上來了。他趕緊低下頭,抹去淚,拉著武鬆的手:“兄弟,跟哥回家去,見你嫂子。咱哥倆喝幾盅。”
嫂子是誰?全縣有名的美人兒潘金蓮。
世界上偏有些令人捉摸不透的怪事。這武大說身材沒身材,說長相沒長相,說為人,不像男子漢;不僅矮,而且醜,為人懦弱,辦事不決,要不人們怎會笑稱“三寸丁,穀樹皮”呢?可偏偏娶上了個好身材、俏麵孔、小櫻桃嘴、會說話的杏仁眼、人見人愛的潘金蓮。
金蓮本是南門外潘裁縫的女兒,排行第六,小名六姐。天生一副姿色,又纏得一雙好小腳。
那時,女人纏腳也有高低品評。曾有好事者評析成十二等。幹癟瘦細,即為下品,纏得再小,握在手上如同攥著一把骨頭,令人不舒服。若是豐滿背弓,握在手上,如同一團溫溫的饃饃,那是上等,人稱三寸金蓮。大概金蓮的小腳就是這樣,所以就得了個美名。聽其名,想其人,僅這一條,金蓮就得人愛。
好景不長,潘裁縫染上重病,無錢買藥,有藥也難治,蹬腿走了,撇下老婆孩子。寡婦難撐家門麵,女兒終是他家人。做娘的度日不過,把九歲的金蓮賣在城裏王招宣府裏,習學彈唱。這金蓮不僅模樣好,人也機伶聰明,學啥會啥,學啥像啥。到十五歲時,描鴛繡鳳,品竹彈絲,又會一手琵琶。這可都是讓男人們心魂蕩漾的技藝。
不久,王招宣死了。潘媽媽把女兒要了出來,轉手賣給了張大戶家,身價三十兩銀子,也就合五十石米吧。金蓮在張大戶家也是習學彈唱。
日子易過,眨眼十八歲了,潘金蓮出落得臉似三月桃花,身如出水芙蓉,杏仁眼動人心魄,細彎眉又細又彎,把個張大戶饞得如同餓極了的貓見了魚。隻因為主家婆餘氏凶狠如虎,張大戶才不敢輕易沾腥。
一日,鄰家嫁女,餘氏赴席。張大戶暗暗地把金蓮叫到房中,遂心收用了。張大戶已是五十開外的老頭,得如此嬌嫩黃花閨秀,以為大占便宜,美不勝美。接二連三之後,毛病來了:先是腰疼,後是耳聾,小便不暢如水滴,眼淚鼻涕時常流,白天哈欠連天睡不醒,晚上噴嚏無數睡不成。老頭中邪了!餘氏利害,見此情此狀豈有不知根由的?咒罵丈夫,苦打金蓮。張大戶挨罵已是家常便飯,可就是舍不得小金蓮。想了個好主意,倒賠房奩,把金蓮嫁給了房客武大。武大老實忠厚,得此美婦,以為是房東看得起自己。
武大原先娶過一妻,生下女兒迎兒之後就命歸黃泉了,家中正缺個幫手哩,以後可放心地挑著擔走街串巷賣炊餅。老實人的心眼實,倒黴也就倒在這“實”字上。武大不想想,自己有此豔福?武大前腳出門,張大戶就溜進來與金蓮抱成一團。有幾次,武大出門未上正街,想起忘了什麽,回來拿,就碰見自家床上睡著老少鴛鴦。可他老實,不言語。再挑著擔子走。張大戶膽大了,來得更勤。來勤了,那身上的邪病更重,一年不到,嗚呼哀哉死了。張大戶還沒入土,主家婆就把武大一家趕了出來。武大隻好在紫石街西頭租了兩間房子住下。武大心實,沒想到當街租房雖有利生意,卻易惹是生非。
二十出頭的金蓮不比從前,她討厭武大,要不,怎會去同那張大戶私通呢?她倒不是嫌武大矮、醜,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嫌的是武大太老實、沒本事。她心中常恨,眼淚常流:“普天世界,男人千千萬萬,何故將奴嫁與這樣一個不爭氣的?每日牽著不走,打著倒退。回家來除了酒就是睡,推他不醒,摸他不動,如同嫁了截死木頭。”
金蓮不是寂寞人。每當武大早出之後,家務幹完,她就打扮起來,站在門前簾下,那雙杏仁眼四周轉視,把好幾個喜花歡草的小青年勾得不願遠去,又不敢近靠。滿街上的人都在說:“一塊好羊肉,掉到狗口裏。”金蓮有時坐在簾下嗑瓜子,衣裙一拉,一對小金蓮就出來了。那幫小青年眼也直了,口水也下來了,若不是青天白日,興許就衝上去,一手握一隻,口裏喊親娘。
這事終於傳到武大耳中。老實人總是以退為上策。他跟金蓮商量此事。金蓮一番話把武大給鎮住了:“賊混沌,不曉事的。你就知耳軟聽人語。我看,就是有人要把咱們趕走。租房不如買房。湊上幾兩銀子,買上兩間房,住著氣派,免受人欺負。虧你是個男子漢,沒本事,反要老娘受氣。沒錢?笨!把奴的釵梳拿去了,不就得了?以後有了錢,再治不遲。”武大真不如老婆。當下湊了十兩銀子,在縣衙門前不遠處買了一幢小樓房,上下兩層,裏外四間,又有院落,幹淨利索。隔壁鄰居是家小茶館,掌櫃的是個寡婦,人稱王婆。
武大把兄弟拉到家,讓到樓上坐定,去房裏把金蓮叫了出來:“你聽說了景陽岡打死猛虎的事不?打虎好漢就是你小叔,是我一母同胞的兄弟。”金蓮趕緊上前,叉手行禮:“叔叔萬福。”武鬆不敢抬頭,趕忙倒身下拜。金蓮扶住武鬆:“叔叔請起,折殺奴家了。”叔嫂相讓一陣,平磕了頭。不一會,女兒迎兒送上茶來。武鬆這才敢正麵嫂子。誰知一看,又趕忙低下頭來。這婦人的眼睛正盯著武鬆哩。哥哥去買酒菜了,樓上隻剩下叔嫂倆。打虎英雄渾身不自在,又不知從哪兒找話頭,握著空拳幹著急。
金蓮卻另一番心情。“眼前英雄,身材魁梧,相貌堂堂,有頂天立地之氣魄,我金蓮空活二十多年,從未見過如此男人。怪呀,一母同胞,天壤之別。你看我家的,身不滿尺,三分似人,七分像鬼。若是嫁給武鬆,則有個盼頭。奴不知哪世遭瘟造孽。唉!”這就難怪金蓮的杏仁眼盯著小叔不轉悠。她願武大買酒菜一去不回才好哩。
金蓮心事一動,一臉動人的笑容。她見武鬆總低著頭,心裏更癢癢的:“叔叔,你如今在哪裏居住?誰為你燒飯洗衣?”
“啊”,武鬆不自在地答道,“武二新充了都頭,每日答應上司,別處住不便,胡亂在縣衙前找了個下處,撥了兩個士兵服伺燒飯。”
“那多不方便!士兵能燒什麽飯?如果叔叔不嫌棄,”金蓮眼眸子仍然注視著武鬆,武鬆仍然不抬頭,“何不搬來家裏住?你們兄弟好說話,要些湯水也方便。奴家親自安排叔叔吃喝,也幹淨。”
金蓮這番話,感動了武鬆。武鬆自幼喪父喪母,與哥哥相依為命,後來常年避難在外,思家心切。嫂嫂如此周到慈善,武鬆怎有他想:“小弟深謝哥嫂!”
“自家人別客氣。嬸嬸何在?可請來相會。”
“武二不曾婚娶。”
“叔叔青春多少?”
“虛度二十八歲。”
金蓮喜上眉梢:“原來叔叔倒長奴三歲。叔叔今番從哪裏來?”
“在滄州住了一年有餘。原以為哥哥還住舊居,不想搬到這裏。”
金蓮歎了一口氣:“一言難盡。隻怪你哥哥太善了,盡受人欺負,才搬到這裏。若似叔叔這般雄壯,誰敢說個不是。”
“家兄從來本分,不似武鬆撒潑。”
金蓮笑了:“怎的顛倒說話。人無剛強,安身不牢。奴家平生快性,看不上這樣三打不回頭,四打連身轉的人。”
這時,武大買回酒菜,放在廚下。走上樓來:“大嫂,你去安排一下吧。”
金蓮不動身:“你看你不曉事的。叔叔在此,無人陪侍,卻要我撇了下去。”
武鬆說:“嫂嫂請方便。”
金蓮還是不動身:“何不去請隔壁的王幹娘來安排。”
王幹娘就是王婆,跟她套近乎的人都這麽稱呼她。
武大隻得自己下樓去到隔壁,把王婆請來熱酒燒菜。片刻,酒菜端上。武大讓金蓮坐首位,武鬆對席,自己打橫。三個杯子斟滿,金蓮先拿起酒杯:“叔叔休怪,沒甚管待,請杯兒水酒。”
“感謝嫂嫂,休這般說。”
於是酒席之間,武大管篩酒,金蓮笑容滿麵,一口一個“叔叔”,一杯一個“叔叔”。又專揀好的菜果魚肉往武鬆麵前堆。武鬆隻以為是嫂嫂一片好心,低著頭吃。武大隻以為金蓮好禮,心中高興。
酒足飯飽,送下樓來走出門外,金蓮再加一句:“叔叔一定記在心上,搬來家住。若是不搬,俺兩口兒也吃別人笑話。親兄弟難比別人,與我們爭口氣,也是好處。”
武鬆道:“既是吾嫂厚意,今晚便把行李搬來。”
金蓮高興了:“那我在這裏專候。”
晚上,武鬆果然領著士兵挑了行李鋪蓋來。金蓮果然專候,早已打掃了一間房。見武鬆來到,金蓮強如拾了金元寶一般歡天喜地。武鬆吩咐士兵回去,當晚就在哥哥家歇宿。
次日一早,金蓮慌忙起來,為武鬆燒湯洗臉。武鬆梳洗裹幘,去縣衙畫卯。臨走,金蓮叮囑道:“叔叔早些來家吃飯,休去別處。”
中午,武鬆回來,飯菜已經整整齊齊預備好了。飯碗一放,金蓮雙手捧過一杯熱茶遞與武鬆。武鬆道:“交嫂嫂生受,武二寢食不安。明日到縣裏撥個士兵來使喚。”
金蓮一聽,連連搖頭:“叔叔怎生這般計較!自家骨肉,又不服事別人。雖然有小丫頭迎兒,奴家見她拿東拿西,很不穩妥,也不靠她。就是撥了士兵來,上鍋下灶不幹不淨。”
武鬆隻好說道:“那隻好生受嫂嫂了。”
武鬆住在哥哥家,先是取了些銀子交給哥哥,買些糕餅茶果送與街坊四鄰,又取出一匹彩緞子,送給嫂嫂做衣服。金蓮滿臉是笑:“叔叔,如何使得?既然賜與,奴家不敢推辭,隻得接了。”向武鬆道了個萬福。
如此而往,金蓮殷勤服伺武鬆,不時地用言語點撥,無奈武鬆是個硬心的直漢。武大雖然看出金蓮格外的殷勤,而這些殷勤都是自己不曾享受過的,也隻以為是嫂嫂善待小叔,況且武大疼兄弟,不把此放在心上。
不覺過去一月有餘,已是冬至前後。朔月連日,彤雲密布,一場瑞雪紛紛揚揚飄了下來,整整下了一整天,下得世界銀妝,乾坤玉碾。
武鬆一早去縣衙畫卯,直到日中未歸。金蓮把武大趕出去做買賣,又央及王婆買了些酒肉,先去武鬆房裏燒了一盆炭火。然後一人獨自冷冷清清地站在簾下,望著門外白茫茫的世界出神。她在期待,在盼望。她從未這樣期待,也從未如此盼望。
雪小了點。武鬆出現了,他那壯實的身子,踩著亂瓊碎玉朝著自己走來。金蓮再也抑製不住心中的激動,不顧雪滑腳小,掀開門簾,迎了出去:“叔叔寒冷。”
“謝謝嫂嫂掛心。”武鬆進了門,把氈笠兒取下。金蓮欲接。“不勞動嫂嫂。”金蓮又拿來小帚兒要給武鬆掃雪,武鬆已自把雪掃了。
“叔叔怎不歸來吃早飯,害奴好等。”
“有一相識邀請。”
“請叔叔向火。”金蓮把火盆朝武鬆身邊移了移。
“正好。”武鬆脫了油靴,換了一雙襪子,穿上暖鞋,掇條凳子,靠火盆坐下。
金蓮一邊使迎兒把前門上閂,後門關妥。自己端上熱騰騰的酒菜:“叔叔用飯。”
“哥哥哪裏去了?”
“你哥哥吃了飯去做買賣了,我陪叔叔吃三杯。”
“還是等哥哥來吧。”
“哪裏等得他。”金蓮說著,斟滿兩隻杯子。武鬆阻攔不及。金蓮順手掇過一條凳子,近火盆邊坐下,舉起酒杯,眼看武鬆:“叔叔滿飲此杯。”
武鬆是硬漢,也是好漢,景陽岡下十八大碗一飲而盡,何在乎此小盅一杯!一飲而盡。
金蓮歡喜,又篩上一杯:“天氣寒冷,叔叔飲個雙盞。”
武鬆接過杯,仰頭飲盡。有來無往非君子。武鬆篩上一杯酒,遞給金蓮。金蓮更不推辭。
兩杯下肚,本不會醉。金蓮卻是一副醉態。她暗地抽去一根簪兒,雲鬟半;拉開領口一根扣兒,酥胸微露:“我聽人說,叔叔在縣前街上養著個唱曲的,有這話麽?”
“嫂嫂不要聽人胡說。我武二不是這種人。”
“我不信。哪有英雄不愛美人。”金蓮的眼睛盯著武鬆看。
“嫂嫂不信,隻問哥哥就知真假。”武鬆不抬頭看她。
“嗬呀,你別說他了,他曉得什麽?他如果曉得這些事,不賣炊餅了。來,好叔叔請幹三杯。”
三杯酒下肚,該醉。女人的酒量不比男人小,可今兒金蓮就想醉,醉才動人,醉才好辦事。再說,這是熱酒,旁邊還有一盆火。春心被酒、被火烘動了,按納不住,就把那不該說的話說出來了。
金蓮下去暖了一注子酒來。她一手拿著酒注子,另一隻手便去武鬆肩上捏:“叔叔衣服少,不冷麽?”
武鬆可看出個五六分來,被她捏得不自在,隻是不理她。
金蓮見武鬆沒反應,一把奪過武鬆手中的火箸:“來,讓奴家為你撥火。火一撥就熱呀。”
武鬆已有七八分不自在。他忍住心中的火,仍不做聲。
金蓮見武鬆還是不應,丟下火箸,篩來一杯酒,先自喝了一口,剩下半杯,看著武鬆說道:“你若有心,吃我這半杯殘酒。”說著話,雙眼淚光閃閃,火點在黑眸上閃動,襯著鬆散的雲鬟、半露的酥胸和那紅撲撲的臉蛋,放射出無限的魅力。此刻,隻要武鬆接過酒杯,哪怕不喝,金蓮也會撲向英雄的懷中。
酒杯到了武鬆手上。不過,不是接過來,而是奪過來的。武鬆奪過酒杯,潑在地下:“嫂嫂,不要如此不知羞恥。”另一隻手輕輕一推,把一個差不多酥癱下去的金蓮推了一跤。看著金蓮披頭散發,敞胸露懷的模樣,武鬆睜圓眼,厲聲說道:“我武二是個頂天立地噙齒戴發的男子漢!不是那等敗風壞俗傷人倫的豬狗!嫂嫂不該如此。倘有不是,我武二眼裏認得嫂嫂,拳頭卻不認得嫂嫂。”
金蓮一臉通紅,隻覺得天旋地轉,真的是酒上來了。她硬撐著站了起來,叫迎兒來收拾碗盞,口裏說:“是我自己開個玩笑,不值得叔叔當真。”掉頭走出房門。
天下大雪,沒幾個人買炊餅。申牌時分,武大就著擔兒回來了。進了自己的房間,見金蓮撲在床上,雙眼哭得又紅又腫,忙問發生了什麽事。
“你去問你的好兄弟去。我為他備下好酒好菜,他卻來調戲我,我不賴他,有迎兒作證。”金蓮說道。
武大道:“我兄弟怎會是這種人?別大聲嚷嚷,叫鄰居聽見笑話。”
武大又來到武鬆房間。武鬆正在生氣,武大問他什麽,他也不說。突然,武鬆脫下暖鞋,依舊穿上油臘靴,戴上氈笠兒,一麵係纏帶,一麵走出門去。武大追著叫喊,他也不答。
不一會兒,武鬆帶了個士兵,拿著根扁擔,徑直進了房間,收拾行李,挑出門去。武大拉住兄弟:“二哥,你做甚搬出去?”
武鬆看了看老實巴交的哥哥,搖了搖頭,說道:“哥哥不要問,你讓我去吧。”
武大不敢再問,讓武鬆走了。金蓮此時正在房裏罵道:“搬吧!人人都知道有個好兄弟做了都頭,養活了哥嫂。卻不知反來嚼咬人!搬吧,搬了去,謝天謝地,且得冤家離眼前。”罵著,哭著,哭得十分傷心。武大望著遠去的兄弟,心中若有所失,且又放心不下,淚水潸然而下。
“我跟你說,不許你去會武二!”金蓮在房裏叫罵著。
武大聽老婆的話,不敢去找兄弟。有時挑著擔子走縣衙門前過,也不敢停下來朝裏望一望,或是問一問。
十幾天過去,雪霽天晴。武鬆帶著一個士兵挑著果盒,內裝酒菜之內,來到哥哥家。見哥哥未回,便坐在門口。金蓮見武鬆回來了,以為武鬆自悔有錯,前來賠禮道歉,尋情送暖,不由一陣欣喜。趕緊回到房裏,重勻粉麵,再挽雲鬟,換上幾件鮮豔的衣服,來到門前接武鬆進去。
她先給武鬆道了個萬福:“叔叔回來了,好些日子不見,奴心裏想得慌。讓叔叔壞鈔買這麽些酒菜。”
“武二有話,來告知哥哥。”
“既然如此,請樓上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