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西門慶得子加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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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金蓮爭風吃醋
    家人來保同吳主管奉西門慶之命押送生辰擔離清河縣往東京走來,一路朝登紫陌,暮踐紅塵,饑餐渴飲,夜住曉行。這日,來到了東京萬壽門外,尋了家客店住下歇息。次日,齎抬馱箱禮物,來到天漢橋蔡太師府門前伺候。來保教吳主管押著禮物,他自己換穿上青衣,走到守門官吏前行禮唱喏。
    “哪來的?”守門官吏一本正經問道。
    “我是山東清河縣西門員外家人,來與老爺進獻生辰禮物。”來保十分恭謙答道。
    “賊少死野囚軍!”守門官吏大口罵道,“你那裏便興你東門員外,西門員外。俺老爺當今一人之下,萬人以上,不論三台八位,不論公子王孫,誰敢在老爺府前這等稱呼?趁早靠後!”
    好在另有一人認得來保,上前安撫道:“此是新參的守門官吏,他不認得你,休怪。你要稟見老爺,等我請出翟大叔來。”
    來保這才安下心來,忙向袖中取出一包銀子,重一兩,遞與那人。
    那人說道:“我倒不必。你再添一份,與那兩個官吏。”
    來保連忙又加上兩包,每人一兩,都打發了。
    那守門官吏顯出笑容,說道:“你既是清河縣來的,大老遠的,且略候候,我先去報知翟管家。老爺才從上清寶籙宮進了香回來,在書房內睡。”
    一會兒,翟管家出來。來保見了,磕下頭去。
    翟管家答禮相還,說道:“來與老爹進生辰擔禮來了?”
    來保先遞上一封揭帖,腳下人捧著一對南京尺頭、三十兩白金,說道:“家主西門慶,多上複翟爹,無物表情,這些薄禮,與翟爹賞人。前者也多有蒙翟爹費心之處。”
    翟謙說道:“此禮我不當受。罷,罷,我且收下。”
    來保又遞上太師壽禮帖兒。翟謙看了還與來保,吩咐把禮抬進來,到二門裏首伺候。二門西首有三間倒座,來往雜人都在那裏待茶。一會兒,一個小童拿了兩盞茶來,與來保、吳主管吃了。
    過了一些時,太師出廳,翟謙先稟知太師。太師下令進見。來保、吳主管二人跪於階下。翟謙先把壽禮揭帖呈遞太師觀看。來保、吳主管各捧獻禮物。隻見黃烘烘金壺玉盞,白晃晃揀銀仙人;綿繡蟒衣,五彩奪目;南京紵緞,金碧交輝;湯羊美酒,盡貼封皮;異果時新,高堆盤盒。蔡京大喜,說道:“如此重禮,決不好受,你們還將回去吧。”
    來保二人聽言慌得叩頭不迭:“小的主人西門慶沒什麽孝順,些小微物,進獻老爺賞人便了。”
    太師點點頭,說道:“既是如此,收了下去了。”
    旁邊左右祗應人等,把禮物盡行收下去了。
    太師又道:“前日那滄州客人王四等之事,我已差人下書與你巡府侯爺說了,可見了分上不曾?”
    來保道:“蒙老爺天恩,書到,眾鹽客都牌提到鹽運司,與了堪合,都放出來了。”
    蔡太師向來保說道:“禮物我都收了,累次承你主人費心,無物可伸,如何是好?”想了想又說:“你主人身上有什麽官職?”
    來保答道:“小的主人,一介鄉民,有何官職。”
    蔡太師點點頭:“既無官職,昨日朝廷欽賜了我幾張空名告身劄付,我安你主人,在你那山東提刑所做個理刑副千戶、頂補千戶賀金的員缺,好不好?”
    來保聽言,慌得連連叩頭謝恩:“蒙老爺莫大之恩,小的家主舉家粉首碎身,莫能報答。”
    太師喚堂候官抬書案過來,即時僉押了一道空名告身劄付,把西門慶名字填注上麵,列銜金吾衛衣左所副千戶,山東等處提刑所理刑。然後對來保說道:“你二人替我進獻生辰禮物,多有辛苦。”又問道:“後邊跪的是你什麽人?”
    來保正要如實說出是夥計,那吳主管向前說道:“小的是西門慶舅子,名喚吳典恩。”
    太師聽了說道:“你既是西門慶舅子,我觀你倒好一副儀表,安你在清河縣做驛丞。”說罷喚堂候官取過一張劄付填了。那吳典恩平白得了一官半職,喜出望外,忙磕頭如搗蒜。太師又取過一張劄付,把來保名字填了,讓他回山東鄆王府做一名校尉。來保也是一樣歡喜,磕頭謝了。
    太師吩咐下去,明日早晨,吏兵二部掛號,討勘合,限日上任應役。又吩咐翟謙西廂房管待酒飯,拿十兩銀子與他二人做路費。
    有太師吩咐,有翟謙幫忙,來保二人辦事快捷,不消兩日,一切完備。於是星夜兼程,回清河來報喜。
    這日,正當三伏天氣,西門慶在家中大卷棚內賞玩荷花,避暑飲酒。吳月娘與西門慶居上坐,諸妾與大姐兩邊列坐,春梅、迎春、玉簫、蘭香四個家樂在旁彈唱。
    西門慶看了又看,獨不見瓶兒。月娘也在問繡春:“你娘在屋裏做什麽?怎的不來吃酒?”
    繡春回答:“我娘害肚子疼,屋裏歪著哩,就來吧。”
    月娘責備道:“還不快去對她說,休要呆在屋裏,來這裏坐著,聽聽唱吧。”
    繡春去了。
    西門慶問月娘怎麽回事。
    月娘道:“李大姐忽然害肚子疼,屋裏躺著哩。我剛才使小丫頭請她去了。”又問玉樓:“李大姐七八臨月,隻怕差不多了。”
    潘金蓮搭腔道:“大姐姐,她哪裏是這個月,該是八月裏生,還早哩。”
    不一會,瓶兒來到。
    月娘說道:“隻怕你掉了風冷氣,吃上盅熱酒,管情就好了。”
    於是各人麵前斟滿了酒。西門慶吩咐春梅道:“你們唱個‘人皆畏夏日’吧。”
    丫頭們唱著。瓶兒隻是擰著個眉頭,沒等唱完,告辭離席回房中去了。月娘耽著心,使小玉去房中瞧瞧。小玉即刻轉了回來:“六娘疼得在床上打滾哩。”
    月娘慌了:“我說是時候了,這六姐還說早哩!還不喚小廝快請老娘去。”
    西門慶立即令來安兒:“風快跑,快請接生的蔡老娘去。”
    眾人酒也不吃了,都來到瓶兒房中。
    月娘問道:“李大姐,你心裏覺得怎樣?”
    “大娘,我隻覺得心口連小肚子往下憋墜著疼。”瓶兒答道:
    “你起來,休要躺著,隻怕滾壞了胎。已去請老娘了,就來的。”月娘勸道。
    不一會兒,瓶兒疼得越加厲害了。
    月娘問道:“派誰去請老娘?怎還不見來?”
    玳安在一旁答道:“爹使了來安去了。”
    月娘罵道:“這囚根子!玳安,你快去接一接。那小奴才,沒緊沒慢的。”
    西門慶也吩咐玳安快些騎了騾子去接。
    月娘說道:“一個風火事,還像尋常慢條斯禮兒的。”
    潘金蓮見李瓶兒要生孩子,心中便生出那麽幾分氣來,在房裏看了一會兒,把孟玉樓拉了出來,兩人站在西稍間簷柱兒底下歇涼。
    金蓮說道:“耶!緊著熱剌剌地擠了一屋子裏人,也不是養孩子,都看著下象膽哩!”
    這時,那接生婆蔡老娘進了門,望著眾人說道:“哪位主家奶奶?”
    李嬌兒指著月娘:“這位大娘哩。”
    蔡老娘倒身磕頭。
    月娘說道:“姥姥,難為你了。怎麽這時才到?快請看這位娘子,敢待生養也。”
    蔡老娘走到床前摸了摸瓶兒身上,說道:“是時候了。”又問道:“大娘預備下繃接、草紙不曾?”
    月娘點頭,教小玉:“往我房中快快取來。”
    那孟玉樓看見蔡老娘進門,便向金蓮說:“咱不往屋裏看看去?”
    “你要看你去,我是不去看她。她是有孩子的姐姐,又有時運,人怎麽不看她?頭裏我自不是,說了句話兒,見她不是這個月生養,隻怕是八月裏的,便教大姐姐搶白了一頓。我想起來好沒來由,惱了我半日。”金蓮說道。
    “我也隻說她是六月裏生養。”玉樓說道。
    “這回連你也韶刀了!我和你恁算:她從去年八月來咱家,又不是黃花女兒,當年懷,入門養。一個後婚老婆,漢子不知見過了多少,也一兩個月才生胎,就認做是咱家孩子。我說:差了!若是八月生養,還有咱家些影兒。若是六月生養的,踩小板凳兒糊險道神,還差著一帽頭子哩!失迷了家鄉,哪裏尋犢兒去?”金蓮嘮嘮叨叨地辯說道。
    這時,小玉抱著草紙、繃接和小褥子兒來。孟玉樓告訴金蓮:“這是大姐姐預備下她自己早晚臨月用的物件兒,今日且借來應急兒。”
    金蓮熱不是冷不是地說道:“一個是大老婆,一個是小老婆,明日兩個對養,十分養不出來,零碎出來也罷。俺們是買了個母雞不下蛋,莫不殺了我不成!”停了停又說道:“仰著合著,沒的狗咬尿胞虛歡喜。”
    玉樓聽了不高興說道:“五姐是什麽話!”以後見她說出來的話兒不對勁,便低著頭弄裙子,並不應答她。
    潘金蓮也知沒趣兒,用手扶著庭柱,一隻腳踩著門檻兒,口裏嗑著瓜子兒。忽見孫雪娥急急忙忙走來觀看瓶兒生養孩子,不防被台基絆一個趔趄,差點兒摔了一跤。金蓮指給玉樓看,說道:“你看,你看,獻殷勤的小婦奴才!你也慢慢走,慌什麽?搶命哩!怎不摔下去,磕了牙也是錢哩。姐姐,賣蘿卜的拉鹽擔子攘,鹹嘈心。養下孩子來,明日賞你這小婦一個紗帽兒戴。”
    良久,隻聽房裏“呱”的一聲,孩子下來了。報出來是個哥兒,西門慶歡喜不迭,慌得連忙洗手,在天地祖先位下滿爐降香,告許一百二十分清醮,祈願母子平安,臨盆有慶,坐草無虞。聽見孩子“呱呱”聲,看見合家歡喜,西門慶燒香祈願。孟玉樓也離開金蓮去了瓶兒屋。潘金蓮越發怒氣倍生,走進自己的房裏,自閉門戶,撲在床上哭了起來,哭得好不傷心。
    蔡老娘收拾孩子,咬去臍帶,埋畢衣胞,熬了些定心湯給瓶兒吃了。安頓停當,月娘讓老娘去後邊用酒飯。這蔡老娘一邊吃,一邊盡說吉利話,把個西門慶說得十分高興,與了她五兩一錠銀子,並答應洗三朝來時,再與她一匹緞子。蔡老娘用畢酒飯,袖了銀子,千恩萬謝出門而去。
    西門慶進房,見一個滿抱的孩子,生得十分白淨,心中甜蜜蜜的,晚夕就在瓶兒房中歇宿。一夜也沒睡好,時不時起來看孩兒。次日天明,早早起來,拿十副方盒,使小廝到各親戚朋友處,分送喜麵。
    應伯爵、謝希大得知西門慶生了兒子,送喜麵來了,趕緊收了,又兩步並做一步跑來賀喜。西門慶留他們在卷棚內吃麵。吃飽喝足,打發去了。又忙著使小廝叫媒人來,尋養娘看奶孩兒。正巧,媒人薛嫂兒聞知西門慶生子之事,領了個奶子來。這奶子原是小人家媳婦兒,年三十歲,新近丟了孩兒,還不上一個月。男人當軍,過不得,恐出征去無人贍養,隻要六兩銀子就賣她。月娘見她生得幹淨,對西門慶說了,兌了六兩銀子買下了,起名如意兒,教她早晚隻看奶哥兒。又把老馮叫來暗房中使喚,每月與她五錢銀子,管顧她的衣服。
    合家又是高興又是忙亂,十分熱鬧,忽然,平安兒來報:“來保、吳主管從東京回還,已到了家門首。”不等西門慶傳進,二人已進了前廳,見了西門慶報喜。
    “喜從何來?”西門慶驚訝地問道。
    來保便把到東京見蔡太師進禮得官經過一一詳述,又把三張印信劄付並吏兵二部勘合及誥身都取出來放在桌上與西門慶觀看。西門慶才知一切不假,自己已是朝廷命官,不覺歡從額角眉尖出,喜向腮邊笑臉生。立即拿著劄付並誥身到後邊與月娘眾人觀看,說道:“太師老爺抬舉我,升我做金吾衛副千戶,居五品大夫之職。你頂受五花官誥,坐七香車,做了夫人。還有吳主管攜帶做了驛丞,來保做了鄆王府校尉。前日吳神仙相我不少紗帽戴,有平地登雲之喜,果然不上半月,喜事應驗了。”想了想,又對月娘說:“李大姐養的這孩兒甚是腳硬,到三日洗了三,就起名叫官哥兒吧。”
    說著話,來保進來,與月娘眾人磕頭。西門慶吩咐明日早晨把文書下到提刑所衙門裏,與夏提刑知道。
    次日,洗三畢,眾親鄰朋友都知道西門慶第六個娘子新添了娃兒,未過三日,又得了千戶之職,雙喜臨門,誰人不來趨附?送禮慶賀,人來人去,整日不斷。真可謂:時來誰不來。時不來誰來?
    西門慶自是歡喜,接客迎禮,又使人做官帽,喚趙裁縫來在家中裁剪尺頭,趲造衣服。叫了好幾個匠人釘了七八條都是四指寬、玲瓏雲母、犀角、鶴頂紅、玳瑁、魚骨香帶。正忙著,李知縣差人送來羊酒賀禮,又拿帖兒送了一名小郎叫張鬆的來答應差遣。西門慶見此小郎年方十六,生得清俊,麵如傅粉,齒白唇紅,又會識字書寫,善能歌唱南曲,聰明伶俐,滿心歡喜,拿拜帖回複李知縣,留他下來做書童兒,跟隨馬前馬後。
    上任那日,在衙門中大擺酒席桌麵,吹打彈唱,十分熱鬧。上任回來,先拜本府縣、帥府都監,並清河左右衛同僚官,然後親朋鄰舍,何等榮耀。從此,每日騎著大白馬,頭戴烏紗,身穿五彩灑線猱頭獅子補子員領,四指大寬萌金茄楠香帶,粉底皂靴,排軍喝道,張打著大黑扇,前呼後擁,何止十數人跟隨,在街上搖擺,十分氣派。坐在提刑院衙門中,升廳畫卯,問理公事。在家中收拾了大廳西廂房一間做書房,內安床幾、桌椅、屏幃、筆硯、琴書之類,由書童主管。
    這書童本貫蘇州府常熟縣人,門子出身,生得伶俐乖覺,長得清俊秀氣,常與各房丫頭打牙犯嘴,十分的熟了,暗和月娘房裏的丫頭玉簫打情罵俏嘲戲上了。
    這日,是官哥兒滿月的日子,許多親鄰堂客女眷都送禮來,為官哥兒做滿月。那院中的李桂姐、吳銀兒見西門慶做了提刑所千戶,乘此機會,也送大禮坐著轎子來慶賀。西門慶便在前邊大廳上擺設筵席,請堂客女眷們飲酒。春梅、迎春、玉簫、蘭香都打扮起來,在席前與月娘眾人斟酒執壺。西門慶趕著去為縣中主簿華老爹送行,吩咐書童在家寫帖兒請官客二十八日吃慶官哥兒酒,教琴童兒在前麵管酒,然後上馬而去。
    飲酒中間,玉簫拿下一銀執壺酒、四個梨、一個柑子,來到書房送與書童吃。推開門,卻不見人影。玉簫怕被人看見,放下酒壺和果子,仍回前廳。偏偏琴童兒冷眼睃見玉簫進了書房又出來,心中生疑,還以為書童在裏邊。走了進去,並不見人,卻看到一壺熱酒和幾個鮮果。這琴童連忙把果子藏袖裏,將那壺酒暗暗地提到瓶兒房裏。房裏隻有奶子如意兒和繡春在看著哥兒,琴童問繡春那迎春上哪去了。正問著,迎春拿了一盤子燒鵝肉、一碟玉米麵玫瑰果餡蒸餅兒與奶子吃,看見琴童便道:“賊囚,你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去前邊看酒。”
    琴童把酒壺從衣裳底下拿出來,對迎春說道:“姐,你與我收了。”
    “這不是前邊篩酒的執壺?你平白拿來做什麽?”迎春正色說道。
    “姐,你休管他。這是上房裏的玉簫為書童兒偷的酒,還有些柑子、梨,送到書房中與他吃。那小廝不知去哪了。我乘空戲了他的來。你隻與我好生收著,不論何人來問,休拿出來。我算是拾了白財兒了。”琴童兒說到得意處,把梨和柑子掏出來與迎春瞧,又說道:“待會篩了酒,該我去獅子街房子裏上宿了。”
    迎春聽罷,說道:“等會兒尋壺不見,你去承當。”
    “又不是我偷的壺,關我腿事?”琴童說道。
    迎春隻得把壺暫且放在裏間桌上。
    晚夕,酒席上人散了,查收家夥,發現少了一把壺。玉簫心中有數,忙去書房尋,哪裏尋得到,慌了,一口推在小玉身上。小玉哪肯承當,罵了起來。瓶兒回到自己房裏,迎春便把琴童兒藏壺的事兒說了。
    瓶兒說道:“這囚根子,他幹什麽把壺拿進來?後邊正為這把壺鬧翻了,玉簫推小玉,小玉罵玉簫,急得那大丫頭賭身發咒,隻是哭。你趁早把這壺送去才是,再遲,準保賴在你這小淫婦兒身上。”
    迎春取出壺,往後邊送來。這時事兒已經鬧大,玉簫與小玉到月娘麵前辯理。恰巧西門慶送了華主簿後又去了喬大戶家定買房子的事兒完畢回到家中。
    月娘把不見壺的事兒說了,西門慶倒也不甚計較,說了一句:“慢慢尋就是了,嚷吵些什麽?”
    偏是那潘金蓮還嫌吵得不夠,說道:“若是吃一遭酒,不見了一把,不嚷吵,你家是王十萬!頭醋不酸,到底兒薄。”她還有一句話沒敢說出來,那就是:“首先生孩子偏偏滿月不見壺。”這是不吉利的話。
    正在這時,迎春送壺來了。玉簫說道:“還不是壺有了。”
    月娘問迎春:“這壺在哪來的?”
    迎春便把琴童的事又說了一遍。
    月娘問玳安:“琴童那奴才如今在哪裏?”
    玳安說道:“今日該他獅子街房上宿。”
    金蓮在旁“哼”了一聲笑了起來。
    西門慶問她:“你笑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