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吳神仙相麵析貴賤(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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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樓相畢,該金蓮過來。那金蓮隻顧嬉笑,不肯過來。月娘催之再三,方才出見。
神仙觀看這個女人,沉吟半日,說道:“此位娘子,發濃鬢重,光斜視以多淫;臉媚眉彎,身不搖而自顫。麵上黑痣,必主刑夫;人中短促,終須壽夭。
舉止輕浮惟好淫,眼如點漆壞人倫。
月下星前長不足,雖居大廈少安心。”
金蓮相畢下去,西門慶又叫瓶兒上來。
神仙觀看這個女人:“皮膚香細,乃富室之女娘;容貌端莊,乃豪門之德婦。隻是多了眼光如醉,主桑中之約;眉靨漸生,月下之期難定。觀臥蠶明潤而紫色,必產貴兒;體白肩圓,必受夫之寵愛。常遭疾厄,隻因根上昏沉;頻遇喜祥,蓋謂福星明潤。此是幾樁好處。還有幾樁不足處,娘子可當戒之:山根青黑,三九前後定見哭聲;法令細纏,雞犬之年焉可過?慎之,慎之!
花月儀容惜羽翰,平生良友鳳和鸞。
朱門財祿堪依倚,莫把凡禽一樣看。”
相畢,瓶兒下去。月娘叫雪娥出來相一相。
神仙看了,說:“這位娘子,體矮聲高,額尖鼻小,雖然出穀遷喬,但一生冷笑無情,作事機深內重。隻是吃了四反的虧,後來必主凶亡。四反者,唇反無棱,耳反無輪,眼反無神,鼻反不正也。
燕體蜂腰是賤人,眼如流水不廉真。
常時斜倚門兒立,不為婢妾必風塵。”
雪娥下去,月娘叫大姐上來相一相。
神仙說道:“這位女娘,鼻梁仰露,破祖刑家;聲若破鑼,家私消散。麵皮太急,雖溝洫長而壽亦夭;行如雀躍,處家室而衣食缺乏。不過三九,當受折磨。
惟夫反目性通靈,父母衣食僅養身。
狀貌有拘難顯達,不遭惡死也艱辛。”
待大姐下去,又叫春梅也上來讓神仙相相。
神仙睜眼兒見了春梅,年約不上二九,頭戴銀絲雲髻兒,白線挑衫兒,桃紅裙子,藍紗比甲兒,碎步飄然上前,道了個萬福。神仙觀看良久,說道:“此位小姐,五官端正,骨格清奇。發細眉濃,稟性要強;神急眼圓,為人急躁。山根不斷,必得貴夫而生子;兩額朝拱,主早年必戴珠冠。行步若飛仙,聲響神清,必益夫而得祿。三九定然封贈。不過,這左眼大,早年克父;右眼小,周歲克娘;左口角下隻一點黑痣,主常沾啾唧之災;右腮一點黑痣,一生受夫愛敬。
天庭端正五官平,口若塗朱行步輕。
倉庫豐盈財祿厚,一生常得貴人憐。”
神仙相畢,眾婦女隨月娘退回後廳。西門慶封白銀五兩與神仙,又賞守備府來人銀五錢,拿拜帖回謝。
吳神仙再三推辭,不肯受銀,說道:“貧道雲遊四方,風餐露宿,化救萬道,要這財何用?決不敢受。”
西門慶不得已,拿出一匹大布送給神仙做一件大衣。神仙方才受了,令小童接了,收在包袱裏,稽首拜謝。西門慶送出大門,神仙揚長飄然而去。
西門慶回到後廳,問月娘眾人所相如何。
月娘說道:“相得也都好,隻是三個人相不著。”
西門慶問哪三個人。
月娘說道:“相李大姐有實疾,到明日生貴子。她現今懷有身孕,這個也罷了。相咱家大姐到明日受折磨,不知怎的折磨。相春梅後日來也生貴子,或者隻怕你用了她,各人子孫也看不見。我隻不信說她春梅後來戴珠冠,有夫人之分。咱家又沒官,哪討珠冠來?就有珠冠,也輪不到她頭上。”
西門慶放得開,笑道:“他還相我目下有平地登雲之喜,加官進祿之榮,我哪得官來?他大概是見春梅和你們站在一處,又打扮不同,戴著銀絲雲髻兒,隻當是你我親生養女兒一般,或後來匹配名門,招個貴婿,故說些有珠冠之份的好話。自古算得著命,算不著好。相逐心生,相隨心滅。周大人送來,咱不好消了他的興頭,教他相相除疑罷了。”
月娘教丫頭小廝在房中擺下飯,夫妻二人用了飯,各自休歇。
西門慶手拿芭蕉扇兒,信步閑遊,來到花園大卷棚的聚景堂內。周圍放下簾櫳,四下花木掩映,正值日當午時分,聞見綠陰深處一派蟬鳴,風送花香,襲人撲鼻。西門慶坐於椅上以扇兒搖涼,見來安兒、畫童兒兩個小廝來井上打水,便叫道:“來一個,拿澆冰安放盆內。”
來安兒忙走上前來辦了。
西門慶又吩咐:“到後邊對你春梅姐說,有梅湯提一壺來,放在這冰盤內湃著。”
來安兒答應去了。
過了一些時,春梅與往常般戴著銀絲雲髻兒,穿著毛青布褂兒,桃紅夏布裙子,手提一壺蜜煎梅湯,笑嘻嘻走來,問道:“你吃了飯了?”
西門慶答道:“我在後邊上房裏吃了。”
春梅說道:“怪不得不進房裏來。你要吃梅湯?等我放在冰水裏湃一湃你吃吧。”
西門慶點點頭。春梅湃上梅湯,走來扶著椅兒,取過西門慶手中芭蕉扇兒替他打扇,問道:“頭裏大娘和你說什麽話?”
“說吳神仙相麵的事。”
“那道士平白說戴珠冠,教大娘說‘有珠冠隻怕輪不到她頭上’。常言道:凡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從來旋的不圓吹的圓。各人裙帶上的衣食,怎麽料得定?莫不長遠隻在你家做奴才吧!”
西門慶笑了,說道:“小油嘴兒,別胡說!你若到明日有了娃兒,就替你上了頭。”說完,把她摟在懷裏,手扯著手兒玩耍。問道:“你娘在哪裏?怎不見她?”
“娘在屋裏,教秋菊熱好水要洗浴,等不到水熱,就在床上睡了。”
“等我吃了梅湯,鬼混她一混去。”
春梅在冰盆裏倒出一甌兒梅湯與西門慶。西門慶呷了一口,湃骨之涼,透心沁齒,如甘露灑心一般。
吃畢梅湯,西門慶搭伏著春梅肩膀,來到金蓮房中。見金蓮睡在一張新買的螺鈿床上。原來,瓶兒房中安著一張螺鈿廠廳床,金蓮見了,即教西門慶用六十兩銀子,也替她買了這一張有欄杆的螺鈿床。這種床兩邊槅扇都是螺鈿攢造,安在床內,樓台殿閣,花草翎毛,裏麵三塊梳背,都是鬆竹梅歲寒三友,掛著紫紗帳幔,錦帶銀鉤,兩邊香球吊掛,那潘金蓮玉體赤露,比往日白淨三分,止著紅綃抹胸兒,蓋著紅紗衾,枕著鴛鴦枕,躺在涼席之上,睡意正濃。房裏異香噴鼻。
西門慶見了,不覺淫心頓起,令春梅帶上門出去,自己悄悄脫了衣褲,上得床來,掀開紗被,見她玉體相互掩映,戲將兩股輕開,按塵柄徐徐插入牝中。比及星眸驚閃之際,已抽拽數十度矣。
金蓮睜開眼笑了:“怪強盜,三不知多咱進來的?奴睡著了就不知道。奴睡得甜甜兒,鬼混死了我!”
西門慶捧著她的臉說道:“我便罷了,若是個生漢子進來,你也推不知道吧!”
“我不好罵的。誰人七個頭八個膽,敢進我這房裏來?隻許了你恁沒大沒小的罷了。”
原來,金蓮自那日在翡翠軒旁聽得西門慶誇李瓶兒身上白淨,就暗暗將茉莉花蕊兒攪酥油澱粉,把身上都搽遍了,搽得白膩光滑,異香可掬,欲奪其寵。西門慶見她雪白肌膚,又穿著新做的兩隻大紅睡鞋,心裏愛得很,一麵蹲踞在上,兩手兜其股極力而提之,垂首觀其出入之勢。
金蓮說道:“怪貨,隻顧端詳什麽?奴的身上黑,不似李瓶兒身上白就是了。她懷著孩子,你便輕憐痛惜。俺們是拾來的,由著你這等掇弄!”
西門慶問道:“你等著我洗澡來?”
“你怎得知道來?”
“春梅說的。”
“你洗,我來教春梅掇水來。”金蓮說完叫春梅備水。
春梅進來,把浴盆掇在房中,注了湯。二人下了床,同浴蘭湯,共效魚水之歡。當下添湯換水,洗浴了一回。西門慶乘興把婦人仰臥在浴板之上,兩手執其雙足,跨而提之,掀騰幹,何止二三百回;其聲如泥中螃蟹一般,響之不絕。金蓮恐怕香雲拖墜,一手扶著雲鬢,一手扳著盆沿,口中燕語鶯聲,百般難述。
當下二人水中戰鬧了一回,西門慶精泄而止。搽抹身體幹淨,撤去浴盆,止著薄纊短襦,上床安放炕桌果酌飲酒。金蓮教秋菊:“取白酒來與你爹吃。”又向床閣板上方盒中拿果餡餅與西門慶吃,恐怕他肚中饑餓。隻見秋菊半日拿上一銀注子酒來,金蓮才待斟在盅上,摸了摸,冰涼的,就照著秋菊臉上隻一潑,潑了一頭一臉。罵道:“好賊少死的奴才!我吩咐教你篩了來,如何拿冷酒與你爹吃?你不知安排些什麽心兒!”叫春梅:“與我把這奴才採到院子裏跪著去!”
春梅道:“我替娘後邊卷裹腳去來,一些兒沒在跟前,你就弄下硶兒了!”
那秋菊把嘴穀都著,口裏喃喃呐呐說道:“每日爹娘還吃冰湃的酒兒,誰知今日又改了腔兒。”
金蓮聽見,罵道:“好賊奴才,你說什麽?與我採過來!”教春梅:“每邊臉上打與他十個嘴巴!”
春梅道:“皮臉沒的打汙濁了我手!娘隻教她頂著石頭跪著吧。”於是不由分說,拉到院子內,教她頂著塊大石頭跪著。
金蓮從新教春梅暖了酒來,陪西門慶吃了幾盅,掇去酒桌,放下紗帳子來,吩咐拽上房門,兩個抱頭交股,體倦而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