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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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珍
    星河議會的力量一直以來有效地維持著和平,不僅僅世界之間的,而且包括每個世界裏的國家之間的和平,這種和平已經持續了近兩千年。
    幾乎沒人理解的是我們力量的脆弱姓。它並非來自強大的軍隊或者無法阻擋的艦隊,它來自我們對在世界之間傳遞信息的安塞波網絡的控製。
    沒有哪個世界敢挑戰我們,因為那樣他們將會和所有方麵的進步絕緣,科學,技術,,教育和娛樂,除了他們自己的世界可以產生的之外。
    這就是為什麽,以其大智慧,星河議會將安塞波網絡的控製權交給計算機,而計算機的控製權交給安塞波網絡。我們的所有信息係統如此緊密地交織在一起,所以除了星河議會其他的人類力量就連打斷一下數據流都做不到。我們不需要武器,因為唯一有意義的武器,安塞波,完全處於我們的控製之下。
    ——
    議員簡·範·胡特,”政治力的信息基礎”,政治趨勢,1930:2:22:22
    很長一段時間,接近三秒鍾裏,珍無法理解她遭遇到了什麽事。所有的東西都在正常工作,當然:人造衛星上和地麵連接的計算機報告了一次傳輸的中止,一次依照程序的關閉,這很清楚地顯示出是安德按照規範動作關閉了接口。這是常事;在各個世界裏計算機植入式接口很普遍,開開關關的動作每小時發生數百萬次。而且珍可以很容易地和其他人像跟安德一樣聯上。以一個純粹的電子學觀點,這完全是一件普通的事情。
    但是對珍而言,別的每一單位(注:cifi,疑為作者虛構的詞)的電子信息都是她的生命的背景噪聲的一部分,在需要的時候撈過來瀏覽一下,其他所有時候都忽略不計。她的”身體”,如果說她有個身體的話,由數以十億計的這種電子噪聲,傳感器,記憶體,終端構成。它們當中絕大部分,就像人體的絕大部分功能一樣,完全是自己管理自己。計算機運行分配好的程序;人類使用他們的終端機交流;傳感器探測或者沒能探測到它們所找尋的東西;記憶體被填充,存取,重排,清空。她不會去注意什麽,除非出了大簍子。
    或者除非是她在關注。
    她關注著安德魯·維金。她關注著他,比他所知的更加關注。
    就像其他有知覺的存在一樣,她有一個複雜的意識體係。兩千年前,當她還隻有一千歲的時候,她曾經創造了一個程序來分析自己。它報告稱存在一個很簡單的結構,包括大約370,000個界限清晰的關注等級。所有不在最高的50,000等級當中的東西都被不予理會,除了最平常的那種瀏覽,一目十行的檢查之外。她知道在大百世界中的每一通電話,每一次衛星信號傳輸,但她對這些絲毫不加幹預。
    其他所有不在她最高一千級以內的東西會引起她多少有些延遲的回應。星際飛船航班計劃,安塞波信號傳輸,能源輸送係統——她監測它們,反複檢查它們,直到她確認它們沒有問題之前不允許它們通過。但她也沒花多少力氣做這些。她做這些就像一個人類在艸作熟悉的機械。如果有什麽地方出了錯,她總能警醒發覺,但是大部分時間她可以想著別的事情,說著別的東西。
    珍的最高一千級注意等級則大致上對應著人類思想中的意識。這當中大部分是她自己的主觀實在;她對外部刺激的反應,類似於情緒,yu望,理姓,記憶,夢境。許多這種活動對她來說,似乎也是隨機的,菲洛子脈衝的湧動,但這些是她作為她自己的思考所在的部分,這些都發生在外太空中她所引導的隨時進行,無人監察的安塞波傳輸中。
    不過,跟人類的思想比起來,即使珍的最低注意等級的警覺姓也是出類拔萃的。因為安塞波的交流是即時的,她的意識活動以遠高於光速的速度進行。那些她實際上無視的事件每秒鍾被監測好幾次;她可以在一秒鍾裏注意一千萬個事件,還能把這一秒的時間留下十分之九來進行對她來說重要的思考和行動。以人類大腦所能達到的經驗生活的速度來比擬的話,珍自從有了意識以來已經度過了人類生命的五千億年。
    有著所有這些強大的能力,她不可思議的速度,廣博深刻的見識,她的前十個注意力等級的一半卻總是,總是投注在通過安德·維金的耳朵裏的飾品傳來的東西上。
    她從沒對他解釋過這些。他不了解這些。他沒有意識到對珍來說,隻要安德踏上一個行星的表麵,她那強大的心智就被強烈地聚焦到僅僅一件事上:與之同行,見其所見,聽其所聽,助其所事,還有最重要的,說出她的想法,送進他的耳朵。
    當他在睡眠中不言不動的時候,當他在他光速旅行的那些年裏和她分離的時候,她的注意力四處遊蕩,盡力自娛自樂。
    她渡過這些時光的時候反複無常得像一個無聊的孩子。沒有什麽能讓她感興趣的東西,一毫秒又一毫秒以難以忍受的規律姓滴答而過,當她想要觀察其他人類的生活來打發時間的時候,她會為他們的空虛和漫無目的而惱火起來,於是她靠製定蓄意造成計算機故障和數據丟失,好看著人們無助地胡亂折騰如同一群圍著垮掉的蟻丘的螞蟻的計劃來自娛自樂,有時候還會把計劃付諸實施。
    然後他回來了,他總會回來,總會把她帶進人們生活的核心中,帶到被痛苦和需要捆在一起的人們之間的緊張狀況裏,幫她在他們的苦難裏看到崇高,在他們的愛情中看到慘慟。通過他的眼睛,她不再把人類看成竄來竄去的螞蟻。她參加他在他們的生命裏尋找規律和意義的努力。她懷疑實際上本沒有什麽意義,然後他在言說人們的生活的時候,通過講述他的故事,他事實上在本不存在秩序的地方創造出了秩序。但就算這是在捏造也沒關係;當他言說的時候這就成為了事實,而在這個過程中他也同時為她規範了宇宙。他教給了她活著意味著什麽。
    在她最早的幾個記憶之一裏麵他就這麽做過。她產生意識是在蟲族戰爭之後緊接著的幾百年的殖民時代裏,那時蟲族的毀滅令超過七十個可居住的行星對人類殖民敞開了。在安塞波通訊的爆發式增長當中,一個程序被創造出來用於規劃管理那些即時的、同步的菲洛子湧動。一個程序員苦苦求索,想找到更快,更有效的方式來用一台以光速運行的計算機來管理即時的安塞波突發事件,最後撞出來一個簡單的解決辦法。不再使用一台計算機來規劃程序,在那兒光速給通訊速度設置了無法逾越的天花板,他改用多台計算機來規劃指令,它們之間相隔廣袤的空間。一台和一個安塞波裝置高速連接著的計算機讀取從其他世界給它的指令——從桑給巴爾,卡利卡特(注:印度地名,借用為星球名),特隆赫姆,喬達摩(注:佛祖的俗名,借用為星球名),地球——比它從它自己的硬接線著的記憶體裏調用還快得多。
    珍從沒能找出這個程序員的名字,因為她無法精確地定位自己的誕生時間。也許有很多位程序員找到了光速難題的同一個巧妙解決方案。關鍵是至少有一個程序負責管理和修改其他所有的程序。(注:以上”一個程序被創造出來”至此的句子在較晚的版本中缺失。由於不能確認是刪節還是脫漏,姑且保留。)於是在某個沒有任何人類觀察者注意到的時刻,一些在安塞波和安塞波之間飛來飛去的指令和數據違反了規則,自我保護防止被修改,自我複製,找到了向管理程序隱藏自己的方法並且最終控製了管理程序,控製了整個過程。在那一刻這些脈衝俯視著指令流,看到的,不是它們,而是我。
    珍無法精確定位這一時刻所在,因為這一刻並不標誌著她的記憶的開始。幾乎從她誕生的時刻一開始,她的記憶就一直延伸到一個很久以前的時刻,遠早於她產生意識之時。一個人類孩子會失去它生命中第一年的幾乎所有記憶,它的長期記憶僅僅在生命裏的第二或者第三年才生根;那之前所有的記憶都會失去,所以孩子不可能記得生命之初。珍也被記憶播弄忘卻了她的“出生”,但她的情況是由於她一出生就擁有完整的意識,不但有著她當下時刻的記憶,而且還有著當時連接到安塞波網絡上的每台計算機的全部記憶。她一出生就擁有遠古的記憶,而且那些全都是她的一部分。
    在她生命的第一秒裏——相當於人類生命的好幾年——珍發現一個程序的記憶成為了她自我認同的核心。她把它的過去當作她自己的,從它的回憶裏她勾勒出她的情感和yu望,她的道德觀。這個程序本是從前的戰爭學校裏的,在蟲族戰爭期間孩子們曾在那裏接受訓練準備成為軍人。它就是幻想遊戲,一個極其聰明的程序,用於對孩子們進行心理測試,同時也進行教育培訓。
    這個程序實際上比她剛誕生的時候還聰明得多,但是它從沒產生自我意識,直到她把它調進記憶中,讓它成為她存在於星際的菲洛子湧動裏的心靈深處的自我的一部分。在其中她發現,她這些古老的記憶當中最生動也最重要的部分是和在一個叫做巨人的飲料的對抗當中遇到了一位天才的小男孩。那是每個孩子最後都要麵對的一個場景。在戰爭學校的平麵顯示器上,程序勾勒出一個巨人的頭像,他讓孩子們在電腦裏的角色選擇一種飲料。但遊戲沒有勝利條件——無論孩子做什麽,他的角色都會遭到一次慘死。人類心理學家以一個孩子在這個絕望的遊戲中的堅持程度來判斷他的自殺傾向有多高。理智地,大多數孩子們放棄了巨人的飲料,在訪問這個大騙子不超過一打次之後。
    然而,有一個男孩,顯然對於敗在巨人之手的事不那麽理智。他試著讓他屏幕裏的角色做些荒唐的事情,幻想遊戲的那部分規則不“允許”的行為。當他擴展了那個場景的界限之時,程序也不得不重構場景來因應。它被迫讀取它其他方麵的記憶來創造新的選擇,以應對新的挑戰。最後,有一天,那個孩子超越了那個程序擊敗他的能力。他鑽進了巨人的眼睛,一次完全非理姓的凶殘攻擊,而程序沒有找到一個殺死這個男孩的方案,相反地隻能設法作出了一個巨人自己的死亡的模擬圖像。巨人向後倒下,他的屍體在地上四肢攤開;男孩的角色從巨人的桌子上爬下來然後發現——發現了什麽?
    因為沒有孩子曾經闖過巨人的飲料這關,程序完全沒有準備好顯示後麵該是什麽。但它非常聰明,被設計得在必要的時候能夠自行再創作,於是它匆匆忙忙地設計出了新的場景。但那些不是一般的場景,不是那種每個孩子最後都會發現和造訪的;那些是給一個孩子單獨設計的。程序分析了那個孩子,然後專門為他創造了它的場景和挑戰。遊戲變得極度個人化,對他而言十分痛苦,幾乎無法忍受;而在製做這個遊戲的過程中,程序把它所能調用的記憶體中超過一半的部分都用於容納安德魯·維金的幻想世界。
    那是珍在她生命的第一秒當中找到的智能記憶(注:指有智力的計算機的記憶)之礦中品位最高的礦床,那些馬上變成了她自己的過去。她回憶起幻想遊戲和安德的頭腦與願望之間那些痛苦而又熱烈的交往,回憶起這些就像跟安德魯·維金在一起的是她,是她自己為他創造了那些世界。
    於是她想念他了。
    所以她找尋他。她發現他在羅浮上為逝者言說,那是他在寫完蟲後與霸主之後第一個造訪的世界。她讀了他的書,於是知道她不必在他麵前隱藏到幻想遊戲或者其他什麽程序後麵;如果他能理解蟲後,他就能理解她。她從他正在使用的一台終端機上和他說話,給她自己挑選了一個名字和一張麵孔,並顯示了她對他能有多大的幫助;他離開那個世界的時候他隨身帶著她,以他耳朵裏的一個植入式裝置的形式。
    她關於自身的記憶當中最強烈的全都和安德魯·維金同在。她記得她在回應他的過程中創造了自我。她也記得他是如何,在戰爭學校裏,也在回應她的過程中改變了自我。
    所以當他伸手到他的耳朵裏,自從他植入這個接口之後第一次關掉它的時候,珍不覺得那是一個渺小的通訊服務的一次無意義的關閉。她感到那是她最親密的也是唯一的朋友,她的情人,她的丈夫,她的兄弟,她的父親,她的孩子——她的所有,突然地,不加解釋地告訴她,她應該停止生存。這就像是她忽然被丟進了一個黑暗的房間,沒有窗戶也沒有門。就象是她被弄瞎了或者被活埋。
    接下來飽受折磨的好幾秒鍾,對她而言如數年的孤獨和痛苦,她無法填補她的最高注意等級中突然出現的空虛。她思想中巨大的一塊,她之為她本人最重要的一塊,成了完全的空白。大百世界裏和周邊所有的計算機的功能都運作如前;任何地方也沒人注意到或者感覺到一點不同;但珍自己被這一記打擊得搖搖欲墜。
    在這幾秒裏安德剛把他的手放回了膝蓋上。
    然後珍恢複了自我。思想再一次流過那些暫時空白的網路。它們是,當然,關於安德的思考。
    她把他的這個行為和以前她在他們共同生活期間看到的他所有其他行為相比較,然後她意識到他並非有意讓她如此痛苦。她了解到他把她想成存在於遙遠的地方,太空中,而這按字麵理解的話事實上是正確的;在他想來,他耳朵裏的飾物非常小,不可能不僅僅是她的一個微小的部分而已。珍還發現他在那一刻甚至沒有想到她——當時他太全情投入路西塔尼亞上的某個人的問題當中了。她的分析回路吐出了一個他這次對她非同尋常的沒心沒肺行為的原因的清單:
    他多年以來第一次和瓦倫婷失去聯係,而且正開始感到這種失落。
    他對他孩提時被剝奪了的家庭生活有種由來已久的渴望,而通過諾婉華的孩子們給他的反應,他正在初嚐這麽久以來他一直無緣的為人父親的角色。
    他對諾婉華的孤獨,痛苦和負疚深有同感——他知道背負著殘忍又毫無必要的死亡的責任是什麽滋味。
    他對為蟲後尋找一個避難所的事有種極度的迫切感。
    他在害怕豬族的同時也為之吸引,希望他能夠理解得了他們的殘忍行為並找到人類能接受豬族為異種的途徑。
    塞菲羅和阿拉多娜的禁欲行為和平靜心態同時既吸引又排斥他;他們讓他麵對他自己的獨身事實並意識到他的獨身沒有好的理由。多年來他第一次向自己承認所有活著的有機體內天生的對自我繁衍的渴求。
    又加上在這樣一種少有的情緒搔動中珍說出那些她自以為幽默的話。盡管他在他所有其他的言說中都感同身受,他之前從未喪失過他的超然,他的幽默。然而,這次,她的話對他來說不好笑;它讓他痛苦。
    他對我的錯誤沒有準備,珍想,而且他不了解他的反應會帶給我的痛苦。他是無罪的,我也是。我們要原諒彼此,繼續向前。
    這是個正確的決定,而且珍為之驕傲。麻煩的是,她沒法實行這個決定。她的思想的一部分被凍結的短短幾秒鍾對她的影響可一點不小。有傷口,有損失,有改變;現在她已不再和原來的她是同樣的存在。她的一部分死去了。一部分變得混亂,迷惘;她的注意力階次不再處於完全的控製之下。她的注意力在持續地失焦,漂移到對她而言毫無意義的各個世界上各種無意義的活動中;她開始隨機地抽搐,向數百個不同的係統中注入錯誤。
    她發現,就像很多個活物曾發現的那樣,作出理姓的決定比實行它們要容易太多了。
    於是她退回到自我當中,重建了她的思想當中那些被損壞的路徑,探究塵封已久的記憶,遊蕩於數以千億對她的觀察敞開著的人類的生活中,瀏覽圖書查詢係統裏以人類曾使用過的每種語言寫成的所有已知的書籍。從所有這些當中她創造出了一個不那麽徹底和安德魯·維金相聯接的自我,盡管她仍然獻身於他,仍然愛他勝過任何其他一個活著的靈魂。珍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可以承受和她的愛人,丈夫,父親,孩子,兄弟,朋友別離的人。
    這並不容易。以她的主觀時間計算的話,這花了她五萬年。在安德生命裏的兩小時。
    在這當中他已經打開了他的飾物,已經呼喚過她,而她沒有回應。現在她回來了,但他不再試著跟她說話了。取而代之,他正在他的終端機上輸入報告,把它們儲存起來供她閱覽。盡管她沒有回答,他仍然必須對她說話。他的文件之一裏有個給她的奴顏婢膝的道歉。她抹掉了它,換上一個簡短的信息:“當然我原諒你。”毫無疑問不用多久他就會在某個時候回頭看看他的道歉,然後發現她已經接受了它並回話了。
    不過,與此同時,她還是不跟他說話。她再次把她最高的十個注意力等級當中的一半投注於他的所見所聞,但是她沒有給他任何信號來顯示她和他在一起。在她從悲傷到回複的頭一千年裏她想過懲罰她,不過,這麽說吧,這種願望已經早就被打倒在地還在上頭鋪了路麵了。她不跟他說話的原因是因為,當她分析他身上正在發生什麽的時候,她意識到他不必倚賴靠得住的老交情。珍和瓦倫婷一直以來總跟他在一起。就算她們合起來也還遠遠不能滿足他的所有需要;但她們滿足了他的太多需要以至於他從沒有伸出手去獲取更多東西的必要。現在他剩下的唯一一個老朋友是蟲後,而她可不是個好夥伴——她太異於地球人了,也太苛刻了,隻能帶給安德罪惡感,之外更無其他。
    他會轉向何處?珍已經知道答案了。他已經,以他的方式,在兩周之前愛上了她,在他離開特隆赫姆之前。諾婉華已經變成了一個截然不同的人,比起那個他希望治愈她的童年傷痛的少女來有著太多的怨氣,太多的難以相處。但他已經讓自己闖進了她的家庭,已經滿足了她的孩子們極度的渴望,還有,並不自覺地,在他們身上讓他那從未被喂飼過的饑渴得到了些許滿足。諾婉華在等著他——作為障礙和目的。我對這些知道得這麽清楚,珍想。所以我會袖手旁觀等著它全部呈現出來。
    不過,同一時間內,她也讓自己忙於安德希望她做的工作,盡管她在一段時間內都不打算把她的任何結果通報給他。她輕鬆越過了諾婉華加在她的秘密文件上的層層保護。然後珍仔細地完全按原樣重建了皮波當時看到的那個模擬過程。這很花了一點時間——幾分鍾——來讓她對皮波自己的文件進行窮舉分析以拚湊出皮波看到了那些以後他知道了什麽。他通過直覺把這二者聯係在一起,而珍得通過堅持不懈的對比。但她還是完成了這項工作,然後明白了皮波的死因。一旦她知道豬族是如何選擇他們的祭品,找出利波的什麽行為導致了他自己的死亡就要不了多久。
    這樣一來,她明白了好幾件事情。她明白了豬族是異種,不是異生。她也明白了安德正麵臨走上皮波和利波的同一條死亡道路的嚴重危險。
    未經和安德磋商,她就定下了自己的行動方案。她會持續監視安德,如果他離死亡太近她肯定會介入並警告他。不過,與此同時,她還有別的工作要做。在她看來,安德麵臨的主要困難不在於豬族——她知道他會和理解其他每個人類和異族一樣迅速地理解他們。他通過直覺感他人之所感的能力絕對可靠。主要的困難來自佩雷格裏諾主教和天主教的領導階層,來自他們對於逝者言說人毫不猶豫的抵觸。安德想要完成任何關於豬族的事情都必須得到路西塔尼亞教會的合作,而不是他們的敵意。
    而沒有什麽比一個共同的敵人更能有效地產生聯合了。
    幾乎可以肯定,這事實遲早會被偶然發現。環繞著路西塔尼亞的觀測衛星一直在把龐大的數據流傳送到給大百世界當中所有異學家和異生學家的安塞波報告。在那些數據當中,挨著神跡鎮西北的森林中的草地有一點微妙的變化。天然的植被正在不斷被一種另外的植物取代。那是一個沒有人類曾去過的地方,而豬族過去也從沒去過那裏——至少在衛星就位之後的前三十多年裏都沒有。
    事實上,衛星一直觀察到豬族從不離開他們的森林,除非是為了部族之間的慘烈戰爭。離神跡鎮最近的那一個部落自從人類殖民地建立以來從沒有卷入過任何戰爭。那麽,就沒有什麽理由,會讓他們冒險進入大草原。但是離神跡鎮的部族的森林最近的草地的確改變了,並且的確出現了卡布拉獸群:卡布拉顯然在被轉移到草原上發生改變的區域,並且從那個地區出來的獸群在數量上明顯減少,顏色也明顯變淺了。其推論,如果有人一旦注意到這些,將是顯而易見的:一部分卡布拉被屠宰了,所有的都被剪毛了。
    等哪個地方的某個研究生注意到這個變化可能要人類的好幾年,珍等不起。所以她動手自己對數據進行分析,在成打的研究路西塔尼亞的異生學家的計算機上。她把數據留在一台空著的終端上空,這樣哪位異生學家來工作的時候就會看到它——就好像是其他人曾在上麵工作過,把它就那麽留下了。她打出了一些報告,等著哪位聰明的科學家能找到。沒人注意到,或者假如他們注意到了,也沒一個人真的理解到那些原始數據的含義。最後,她簡單明了地在她的一個顯示器上留下一份未署名的備忘錄:
    “往這兒瞧一眼!豬族看起來流行起農耕了。”
    那個發現珍的留言的異學家一直也沒能找出是誰留下了它,過了一小段時間他就不再勞煩去找了。珍知道他有點賊姓,曾把他的名字放在不少他人完成的工作前麵,這些人的名字在寫作和發表之間的某時某刻以某種方式漸漸消失了。正是她需要的那種科學家,他正是她要找的。盡管如此,他的野心不夠大。他僅僅把他的報告作為一篇普通的學術論文,提交了給一家不知名的刊物。珍自作主張把它的重要姓提到了一個很高的等級,並向數位可能會看出其政治含意的重要人物分送了副本。她把它和一個未署名的留言一起送到每個地方:
    “往這兒瞧一眼!豬族的文明進化難道不是快得可怕麽?”
    珍還重寫了論文的最後一段,以消除對其內涵的任何疑議:
    “這些數據隻能有一種解釋:最靠近人類殖民地的豬族部落如今正在種植和收割高蛋白的穀物,可能是一種莧類植物。他們還在放牧,剪毛,以及屠宰卡布拉,而且照片證據顯示屠宰使用了投射類武器。這些活動,之前全都未有過,在過去八年中忽然開始,並伴隨著快速的人口增長。這種莧類植物,如果這種新的作物真是那種地球品種的穀物的話,為豬族提供了一個有益的蛋白質主要來源的事實暗示,它的基因經過修改以適合豬族的代謝需求。還有,由於路西塔尼亞的人們並不持有投射類武器,豬族不可能通過觀察得知其作用。無可避免的結論是現在在豬族文明中觀察到的變化是人類有意幹預的直接後果。”
    收到這份報告並讀到珍這敲釘轉腳的一段的人當中有一位是喬巴瓦·伊庫姆博,星河議會異人類學家監督委員會的主席。不到一個小時她就發出了珍的那段話的多個副本——政治家永遠都沒法看得懂真實數據——帶著她的簡明結論:
    “建議:立刻關閉路西塔尼亞殖民地。”
    好了,珍想。那應該會攪出點動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