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難過？

    乍然得知，他生命所剩無幾，怎麽可能不難過！

    隻在表麵上，薑蜜不想影響他，聽話點了點頭。

    下一刻，她看著江深白隨手夾菜，放在她的碗中：“吃飯吧，涼了傷胃。”

    他嗓音淡淡，宛如山間一泓清泉，映著絕色容顏，驚豔不染煙火。

    驀地，薑蜜垂下腦袋，開始大口扒飯，無心品嚐什麽滋味。

    這一天，說不清哭過多少次，淚水還是大顆大顆，砸進了飯裏。

    江深白，她的丈夫。

    論容顏，堪比夜空皓月。

    論脾性，清雅如蘭，公子無雙。

    論智商，運籌帷幄之中，算透了人心。

    如此的風華絕代，卻在悄然凋零。

    更甚至，他不怎麽出門，雖然人人聽聞江三公子。

    見過他的，少之又少。

    她的小白，生如夏花絢爛，偏偏……又是同樣的短暫！

    和他相比，她盡管十分可悲。

    可是最起碼，她十三歲之前，過的十分無憂無慮。

    後麵六年，縱然活在黎曼珍編織的騙局中，卻也無病無災。

    “薑蜜。”

    恍然間，薑蜜聽著男人一喚，悶悶應聲：“嗯，我在。”

    “再這麽下去，不是辦法。不如……”

    他開口，略帶幾分思量，令人屏息凝神。

    不足三秒，漫不經心一語，堪堪震人心弦：“薑蜜，不如……離婚吧。”

    離婚？

    薑蜜……薑蜜神色一僵，完全傻了眼。

    匆匆抬頭，露出一臉淚痕，可憐而不自知。

    彼時，薑蜜顧不上任何，極為焦灼開口：“離婚？為什麽離婚！小白，你……”

    話音未落，她想起身子的肮髒，再也說不下去。

    “別多想，先聽我說。”

    女孩的情緒，幾乎寫在臉上，完全不會掩飾。

    有那麽一刻，江深白無趣閃過一抹念頭。

    她這樣敏感而又自卑的孩子，也不知道……再有丈夫，會是什麽樣的？

    比他好，固然不錯。

    比他差，未免糟糕，教人放心不下。

    “小白，如果你想離婚，不是不可以……”

    男人的安撫，安撫不了薑蜜。

    混沌的腦海，亂七八糟閃過，薑蜜最先表明態度，不是強求丈夫不離婚，而是一口答應。

    隻不過，薑蜜囁喏著，吞吞吐吐一說：“就是離婚之後，我能不能……不離開，繼續在你身邊？”

    話頓，擔心他誤會，她連忙解釋：“小白，我不是賴著不走，就算……做不了夫妻，也可以做朋友，對不對？如果，你嫌我留在身邊吵鬧，我保證不打擾，離得遠遠的，隻看著你就好——”

    聞言，江深白罕見有些意外，睨著她的小心翼翼，隱隱有了答案。

    難得的，他試著確認，心中頗有觸動：“薑小姐，這是在同情我？”

    薑蜜一怔，連忙擺手否認，整個語無倫次：“不不不……不是同情！怎麽會是同情？小白，我隻是想要陪著你……”

    擔心他誤解，薑蜜理了理思緒，認真繼續：“小白，我說過的，你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容我放肆一句，婚姻雖然有名無實，可是在我心裏……有把你當成真正的丈夫的！”

    再一次，聽著她說，他對她好。

    沉默一瞬，江深白眸心幽深，泛著旁人不懂的光澤：“也許，你所謂的好，是有代價的。”

    關於這點，厲北城提醒過，薑蜜也不止一次思考，江深白圖的什麽。

    不過麽，她不在乎，真的不在乎：“小白，如果在我身上，真有什麽是你需要的，你大可拿走，我送給你了……”

    還未說完，她聲音一停，被男人毫無征兆伸手，重重擁入懷中。

    靜靜相擁，仿佛沒什麽能夠打擾。

    “我的薑小姐，真是一個好孩子。”

    良久，她聽著江深白，輕聲的誇讚。

    盡管，年齡相差九歲，她在他的眼裏，確實算得上孩子。

    可是每一次，他這麽稱呼，薑蜜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然後，他拉開她，從他懷中退出。

    盡管沒有抱夠，隻一想著失去清白，他還願意觸碰她，已是額外的滿足。

    “小白，結婚證放在哪裏？去民政局的話，必須帶著結婚證的……”

    “你就不問，為什麽離婚？”

    發現女孩願意離婚，沒有一點勉強。

    對比從前，她不願意離婚，態度截然相反。

    不知怎麽，江深白一貫無瀾的心湖，泛起圈圈漣漪，從而打斷了她。

    卻是薑蜜，怔了一怔：“我知道，所以不問。小白，原本……我就是配不上的，現在更加配不上。”

    禁止她的胡思亂想，江深白如實開口：“提離婚，和你失.身無關。”

    登時，薑蜜抬頭，神色有些錯愕。

    “薑小姐，我隻是不想，你守著一個將死之人。更不想，我死後，你成為寡婦……”

    江深白一邊說著，一邊涔出一縷無奈。

    “是這樣嗎？”

    不太確定，薑蜜傻傻一問。

    對此，江深白輕輕頷首，風淡雲輕一回：“你還年輕，離婚的名聲，總好過寡婦。”

    瞥著女孩瞪大桃花明眸，肉乎乎的腮幫，略略鼓起一些，好心平添最後一句：“同樣，我之前不離婚，不是因為我是什麽好人，也不是什麽可憐你。純粹隻是離婚與否，沒什麽區別——”

    “甚至不離婚，更有益一些。畢竟，死的時候，我不是孤零零一人，還有個未亡人祭奠！”

    聽著這些，薑蜜恍然過後，說不出什麽滋味。

    的確，如果他的生命，隻剩下一兩年。

    離不離婚，又有什麽區別呢？

    離婚後，他也不太可能再娶！

    從來，薑蜜腦子不算靈活，卻在這一刻，石光電火間。

    一抹疑惑，脫口而出：“可是你的家人，一直希望你離婚啊！”

    既然，江家人明知道，江深白活不過三十歲，為什麽還要他的意願，一次次提出離婚呢？

    “你說呢。”

    不曾想，江深白隨口反問，神色涼薄無溫。

    薑蜜心中一沉，莫名忐忑不安。

    不會的，江家人一看，就是十分疼愛小白……要知道，他是親生的，和自己可不一樣！

    如此自我安慰，卻又後知州覺，想起一些不對勁。

    對待她，江深白尚且一再寬容，偏偏……每一次，他對著江夫人，所謂親生母親，態度不冷不熱。

    婚後一年，江深白一直在蘭苑，除了必要的節日，從不回去江家！(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