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會的，他可以同情她，施舍她，幫助她……唯獨不會愛她！

    這一點，不需要旁人提醒，她有自知之明的。

    她全身上下，幾乎毫無有點，說是一無是處，都是不為過的！

    思及此，薑蜜黯然垂下腦袋，竭力掩飾自己的難過：“小白，你就當我在胡言亂語……”

    還未說完，下巴突然一涼，赫然是被男人以著指尖挑起。

    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令著薑蜜一愣，仰頭看向男人的同時，聽著清冷一字字：“的確，你不怕我，你隻是心虛。薑蜜，你當真沒有什麽……和我說的？”

    薑蜜的心髒一下子蜷縮，努力思索男人的話裏有話。

    片刻，她還是咬著唇珠，堅定給予否認：“沒有！”

    然後，她看著男人緩緩低頭，拉近兩人距離，薄唇越來越近，呼吸無形之中交織在一起。

    眼看著，他就要吻上她，薑蜜盡管不明所以，還是閉上眼睛。

    總不過，明天兩人離婚，像是這種親密，怕也是最後一次了！

    出乎意料，她視線陷入黑暗，一吻久久不落。

    直至，她想要睜開眼睛，才聽到淡淡一語，浸入血液一般：“我生卿未生，卿生我已老……”

    瞬間，薑蜜瞪大眼睛，那雙桃花明眸，受驚一樣收縮。

    四目對視之下，男人眼底氤氳著清霧，令人無從探究，餘下後半句流淌：“恨不同生時，日日與卿好。”

    書房的氣氛，猝不及防一片死寂，徒留窗外細微雨聲，極為清晰可聞。

    薑蜜的心虛，被男人毫無征兆戳破，整個人怔怔的，張了張嘴巴，有心說點什麽，卻又不知道，應該說點什麽。

    說不是故意偷看，未免是在辯解，說是故意偷看，也不是如此。

    倒是江深白，隨手鬆開了她，打破這種沉默：“顏溪的日記，你看了。”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事實上，到了這一步，單是薑蜜的反應，就已證明了所有。

    下意識，薑蜜指甲掐入掌心，感覺喉間一片幹澀，開口變得艱難：“對不起，小白……我知道，偷看日記的行為，是不對的。”

    聞言，江深白僅是瞥她一眼，先是沒有隻言片語，走到了書桌旁。

    緊跟著，他一邊找出日記本，一邊回的漫不經心：“哦，你還知道，這是不對的。”

    薑蜜說不出原因，隻覺隨著江深白拆穿，內心一時混亂。

    混亂過後，看著男人拿出日記，隨手翻了幾頁，又有一絲不舒服。

    不久前，她一頁頁翻過，自然十分清楚，日記上寫滿愛慕，少女情懷總是詩，那份炙熱的真心，滾燙而又入骨。

    “所以，你篤定……我想見顏溪，便是因為它？”

    驀地，江深白信手一揚，日記在他的手上，平白多了幾分色彩。

    事已至此，薑蜜沒什麽隱瞞，巴巴點了點頭，跟著還嫌不夠，低聲附上一句：“結尾處，是你親手寫的情話。”

    那首情話，對應顏溪寫的開篇，前後一呼一應，令人看著刺眼。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同生時，日日與君好。

    睨著手中日記，江深白神色微斂，燈光下的容顏絕色，愈發襯的芝蘭玉樹。

    恍然間，他鴉黑睫毛一垂，嗓音平靜如初：“的確，是我親手寫的。”

    他這般承認，薑蜜一下子啞然，頗有幾分無措。

    末了，她勉強擠出一抹笑，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著輕鬆無事：“這不是很好嗎？小白愛著顏溪，又知道她的下落，待著離婚之後，大可前去找她……”

    “找她，然後呢。”

    江深白翻到最後一頁，看著當年自己親手寫過的情話，薄唇扯出一抹嘲諷的弧。

    “然後，就讓她陪著你啊！小白，你生病嚴重，如果換心成功，那是再好不過……如果不能換心，餘下這些時光，有顏溪陪在身邊，也算了無遺憾。”

    說到這裏，薑蜜頓了一頓，微微側了下身，掩飾一下情緒，然後輕聲繼續：“當然，我還是希望，小白能夠長命百歲，好好活下去的。”

    聽著女孩心口不一的言論，江深白合上日記，輕描淡寫的表態：“嗯，你的祝福，我收下了。”

    “至於顏溪，我沒什麽遺憾。我說過，不會再見她，更不需要……她陪在我身邊。”

    從來，江深白活得通透，生也好死也罷，沒什麽區別。

    關於顏溪，早已成了過去，也就不必再提。

    然而，他這一言論，落在薑蜜的耳畔，隻當男人愛慘了顏溪。

    因此，他得知自己時日無多，寧願一人承受，不願連累顏溪！

    這麽一想，對比一開始，江深白對著她坦承病情，薑蜜心頭一陣酸澀。

    “江深白，你不要這麽善良無私，好不好？你不必克製自己，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顏溪她……”

    “薑蜜。”

    女孩一再提及顏溪，江深白略有幾分無奈，隨口打斷了她。

    跟著思量一番，他再一開口，直直刺入薑蜜的心扉：“當年，遇見顏溪時，她比你還小，不滿十八歲。”

    縱是薑蜜自己一再提及，可是男人一旦親口訴說，卻是不同的感覺。

    “她年少，聰明，漂亮，總是充滿活力。和她在一起，確是不乏味的——”

    江深白說著，腦海浮現一幕幕，雖然塵封多年，隻是記憶太好，記得還算清晰。

    初遇顏溪，她還未成年，小小的一個姑娘，闖入魚龍混雜之地，鼓足所有勇氣，跪倒在他的腳邊。

    她說：【先生，求你救救我，我不想被賣……】

    【先生，我很乖，也很聽話，不會背叛你……】

    【先生，我什麽也不要，隻要留在你身邊……】

    ……

    那時候，他還年輕，卻是天生的心髒病，讓他總是臥床，孤零零一個人，日日與藥為伴。

    桐城天氣潮濕，不適合養病，他隻能離開。

    遇見顏溪，隻是一場意外。

    許是他的人生，一直黑暗，孤獨，寂寥，麵對她的出現，隨手救下了她。

    從來，他不在乎她的報恩，更不在乎她的去留。

    然而，她還算乖巧，選擇留在他的身邊，早熟而又懂事，不會惹人厭煩。

    久而久之，也就相處下去，成了一份習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