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禍福相依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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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過了唐芯才磨磨蹭蹭來到禦膳房,孫禦廚細細追問她曠工半日的原因。
    唐芯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小的昨天夜裏吃壞了肚子,一晚沒睡,今早沒能及時起身,所以誤了時辰。”
    “人沒事就好。”孫禦廚一臉理解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是吃壞肚子,其實小唐是為昨日的膳食擔心到難以入睡吧?不止是他,就連自個兒不也一樣麽?
    將孫老糊弄過去,唐芯立馬投身到幫廚的工作裏,麻利地揮舞菜刀,把大蔥切成工整的絲狀。
    巳時,齊妃宮裏的一等宮女百禾來到禦膳房外,這下子,孫禦廚的心立馬提到了嗓子眼,要不是唐芯在一旁攙扶著,隻怕得軟到地上去。
    “姐姐,您咋的來了?是昨天的膳食出何差池了嗎?”張禦廚先幸災樂禍地盯了孫老一眼,而後,殷勤地問道。
    唐芯翻了個白眼,別的她不敢保證,但論營養菜,她敢稱第二,天底下沒人敢稱第一,就是這麽自信!
    “孫禦廚,昨晚娘娘的晚膳是你親手做的?”宮女百禾直接跳過張禦廚,挑眉看向渾身僵直的孫老。
    後者緊張到臉冒涼汗,連句完整的話也沒說不出來。
    唐芯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袖:“孫老,人家問你話呢。”
    “……是,是!”孫老回神後,忙不迭點頭。
    宮女麵露讚許的微笑說:“娘娘昨夜吃過你的膳食,今兒一早起身,口瘡竟是好了些,這事你功勞不小,娘娘體恤下人,特地賜下些金銀細軟,以示嘉獎。”
    她朝後揮手,尾隨的兩名太監即刻將手中捧著的雲錦絲綢遞給孫老,還有賞賜的五十兩白銀。
    從天而降的餡餅把孫老砸得暈乎乎的,隻覺像在夢中一般。
    他沒受到齊妃的苛責,反而還得了賞?
    宮女前腳剛走,後腳,禦膳房的眾人歡天喜地的將孫禦廚團團圍住,羨慕嫉妒恨地嚷嚷起來。
    “孫老,恭喜啊!太醫治了好幾日的病,居然在你這兒好了,這回齊妃娘娘對你定是記憶深刻,往後怕是要平步青雲咯。”
    “孫老不愧是孫老,以後有什麽好差事,可別忘了咱們啊。”
    “小的們還得靠您提攜呢。”
    ……
    獻媚之詞如潮水,將孫老淹沒,他反映過來後,謙虛地同眾人寒暄。
    唐芯站在人群外欣慰的笑了,嗯哼,她就說嘛,聽她得不會有錯。
    張派的人冷冷看著這一幕,個個神色不愉。
    “不就是得了賞嗎?咱們大人得過的誇多了去了,有什麽好得瑟的?”有人諷刺道,可看向那袋銀子的目光,卻充滿了垂涎與嫉恨。
    張禦廚陰冷地輕哼一聲:“多半是禦醫開的良方起了作用,被這老家夥撿了個大便宜!”
    這話一出,張派的人如醍醐灌頂,連聲認同。
    “說得也是啊,”唐芯聽到這些話,擺出張純良的笑臉說,“可運氣也不是想撞就能撞上的。”
    話中暗藏的諷刺,有耳朵的人都能聽得明白,可偏生她端出副善解人意的模樣,直叫張派眾人有火沒地兒撒,氣得臉龐一陣青一陣紫,後拂袖回了廚房,眼不見心不煩。
    唐芯無辜的聳了聳肩,活該!她就是看不慣這幫人嫉妒的嘴臉咋的了?
    孫老打發了眾人之後,找上唐芯,把人喚到院角。
    “這次虧得你想出的偏方,治好了齊妃的病,這些賞賜該由你拿。”他大方地將銀子和布帛往唐芯懷裏推,不肯獨占功勞。
    “孫老,娘娘賜給您的東西,小的哪敢要?您就收下吧。”唐芯撓撓頭,推脫道,“您平時包容小的,小的都記在心裏邊呢,這些,權當是小的孝敬給您的。”
    她還要在禦膳房待很久,往後需要孫老幫忙的地兒多得是,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得了。
    唐芯心裏的小算盤打得啪啪響。
    “那怎麽能行?”孫老說什麽也不樂意,他生性爽快,哪願意貪功?
    唐芯說得嘴都快幹了,仍沒能說服孫老,最後隻得想出個折中的法子:“要不,小的就要這塊布吧!好久沒製過新衣裳了,它能派上些用場,至於這銀子,您老啊,就放心大膽的收下,畢竟,沒有您老的大名,小的縱然有法子,也不可能送到娘娘手裏不是?”
    銀子就免了,布倒是能送給小春做新衣裳。
    孫老略一思索,終是同意了她的說詞。
    這小子人品不賴,是個好的。
    “小唐,我瞧你做事不錯,想正式收你當徒弟,你意下如何?”
    “真的?”唐芯頓時大喜,“小的當然願意了。”
    做徒弟和做廚工,待遇可不一樣,不僅是身份變了,檔次也高了不止一截,往後蹭吃蹭喝更加方便,白癡才會拒絕呢。
    夕陽落山時,唐芯哼著小蘋果蹦達回了若淩居,把布帛往前殿的梨花木桌上一擱,哼哼,等小春從後院過來,看到這禮物,不曉得該有多高興。
    說曹操曹操就到。
    “主子!”小春氣喘籲籲地衝進屋來,神色很是焦急。
    正在內殿解著太監服盤扣的唐芯頭也不回地說:“小春,桌上的布你拿去……”
    “主子,您快些上妝吧,奴婢方才過來時,遠遠的就看見齊妃娘娘和晉嬪正往這邊來呢。”小春哪有心思管什麽布?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手指頓了頓:“過來就過來唄,又不是來找咱們的,多半是經過。”
    她是有聽說過齊妃囂張跋扈的大名,也從同行嘴裏得知,這女人在宮裏邊幾乎是橫著走,可她途徑這兒,和自己有半毛錢關係嗎?
    唐芯毫無壓力地想著,滿臉輕鬆。
    “主子啊,齊妃定是來者不善!老爺素來和太後不對盤,宮裏三妃,除您外,都是齊妃一黨的,您忘了?上次,上上次,她登門找茬,把您氣得發了好大一通脾氣!”這些交鋒,主子忘了,她卻記得很清楚,“而且,皇上上午才來,齊妃娘娘多是得了信兒,嫉妒主子您得寵,故意來尋釁挑事的。”
    臥槽,她和齊妃有舊怨?這種事為毛不早點說啊!
    唐芯一時急了,三兩下脫掉太監服一把塞到小春懷裏:“你踹床底下去,然後去院子裏守著,務必要把人攔下來,等我化好妝,換好常服,才能放她們進來。”
    “是。”小春風疾火燎奔出房門,如門神,杵在入院的拱形石門處,一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場。
    當然,若是忽略掉她泛白打顫的嘴唇,或許能更有些說服力。
    混蛋皇帝,就知道給她招麻煩!
    唐芯在心底咬牙罵道,用最快的速度把衣裳打整好,來不及梳發隻簡單用木簪盤起,坐在梳妝鏡前,搗鼓著胭脂水粉往麵上塗,一個抽象畫般精彩絕倫的濃妝剛完成,房門外,傳來了一道倨傲聲線。
    “大膽!小小三品侍女,也敢攔娘娘的路?還不快滾開?”
    小春要吃虧了!
    唐芯忙不迭站起身,將房門拉開。
    門吱嘎開啟的聲音,成功阻止了百禾即將揮落的巴掌。
    “喲,這人不是醒著嗎?”齊妃把玩著細長的指甲套,連一個正眼也沒往唐芯身上扔。
    華麗火紅的綢緞裹身,裙擺繡著隻展翅欲飛的金鸞,腰間束一條鑲玉細帶,宛如一團豔麗無雙的火焰,明媚且灼人。
    “這婢女竟敢欺瞞姐姐,說蓉妃在小憩,該罰。”晉嬪著一席粉色長裙,嬌滴滴地附和道,隻一句話,就足以讓唐芯看明白,她是齊妃的黨羽。
    不過,她的注意力卻壓根不在這拙劣的挑釁上。
    一雙眼睛賊溜溜掃著二人寬領內,呼之欲出的凶器。
    皇帝喜歡的原來是這種款嗎?
    “咕嚕!”唐芯猛地吞了好幾口唾沫,低頭掃了眼一馬平川的胸脯,忽然有種醍醐灌頂般的頓悟。
    難道說本尊失寵,不僅有胎記的原因,還因為這小饅頭的身材?
    “娘娘,請小心,這女人不定在想什麽壞主意。”百禾略帶敵意的說,以往主子娘娘前來若淩居找茬,這唐芙無一不是又吵又罵,哪會如今日這般沉默寡言?
    “蓉妃,不請本宮進屋裏坐坐嗎?”齊妃挑起淩厲的細眉,朗聲問道。
    晃神的唐芯這才點頭,禮貌地側過半邊身說:“各位裏邊請。”
    齊妃大步流星踏上台階,晉嬪緊隨其後,二人經過唐芯身旁時,不忘朝她投去一記眼刀。
    “主子,晉嬪娘娘,請上坐。”百禾恭敬地用娟帕擦了擦上首的兩把椅子。
    “……”嫌棄她這兒髒嗎?唐芯忍下心中的不快,笑臉不變,秉著來者是客的道理,親手斟了兩杯茶。
    “喲嗬,今兒吹的是哪門子風?你居然改性了?”齊妃沒接,反而高傲的抬起下巴,笑著諷刺道。
    晉嬪坐在旁側,捂嘴偷笑。
    不接就算了。
    唐芯果斷收手,秉承不能浪費的原則,咕嚕嚕將茶水喝了個精光,而後,還舒心地吐出口輕氣。
    “好茶啊。”
    齊妃哪兒被人如此忽略過?嫵媚妖嬈的麵龐籠罩在一片烏雲之下。
    “蓉妃,本宮同你說話,你莫不是耳聾了,沒聽見?還是仗著皇上來探望過你一回,就覺得自個兒盛寵無邊,不把本宮放眼裏了?”
    “額!本宮剛才隻想著解渴,沒注意別的,還請您莫要見怪。”唐芯現學現賣,機靈的改變自稱,麵上仍是那副乖巧純良的笑臉。
    齊妃冷眼直瞪她,有些吃不準這女人是裝的,還是故意的。
    她幾次挑釁,卻通通碰了釘子,難道此人想以退為進來膈應她?
    齊妃不著痕跡地朝百禾遞了個眼色,示意她出麵激怒唐芙,撕碎那張偽善的假麵。
    百禾箭步往前一垮,忽地,餘光瞥見左側木桌上擱著一塊眼熟的布帛。
    天!那不是……
    百禾臉色大變,俯身同齊妃咬耳朵。
    唐芯沒看漏她的眼神,心頭咯噔一下,糟了,那布帛她居然忘了撿起來!
    額上滲出一層晶瑩涼汗,怎麽辦?現在毀屍滅跡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