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鳥盡弓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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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然衛澤沒有直白的說出來。不過……謝青梓卻還是感覺到了衛澤的心思。
    衛澤的意思也是很簡單:那就是杯酒釋兵權。
    衛家,霍家,陸家,這三家緊密聯合在一處,如今便是形成了一個旁人無法打破的壁壘。既能護著沉星安穩登基,也能護著這江山不動搖。
    畢竟,霍家的兵權,衛澤的朝政掌控,還有陸夜亭的錦衣衛。
    這三者結合在一處,就是支撐起整個江山的中流砥柱!
    然而如此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就是,在亂世時,如此能護得住安穩,定得住局勢。
    可是太平了呢?一太平下來……好處就變成了壞處。
    原本的優勢就成了催命的符咒。
    正因明白了衛澤的意思,謝青梓才陡然生出一股無力感來。
    正所謂狡兔死走狗烹,鳥盡弓藏,雖說現在情況遠遠沒到了那一步。可是細細想想,其實也就是那麽一個道理。
    隻是旁人是等著別人磨刀霍霍的下手。
    而他們則是要主動交出自己的咽喉,將自己的盔甲和護身符交出去,以此來保住自己的性命。
    因為唯有如此,才能讓人覺得他們是安全無害的。
    謝青梓苦笑一聲,對於這樣的情況也是無可奈何。
    所幸的是,沉星還並不是個無情的帝王,他的心仍是柔軟的。縱然有對自己掌權的渴望,可是仍是還沒變的不擇手段,更不曾充滿算計。
    隻不過……大抵總也會有那麽一日的。
    畢竟……自古帝王皆如此。
    否則,衛澤也不會如此。
    衛澤護著沉星一路長大,一路強大,可從內心深處,也是防備著沉星長大之後的情形的。
    “沉星……性情不至如此。”最後,謝青梓隻輕歎一聲:“他仍是個心腸柔軟的好孩子。”
    “嗯。所以也就還沒著急到了迫在眉睫的時候。”衛澤攏住謝青梓的肩膀,如此輕聲歎了一口氣:“帝王心術,他學得很好。他隻是還沒成長到那一步。”
    可就像是雄鷹長大了始終會翱翔於藍天一般,皇帝長大了,也總會變得比旁人更是冷酷無情。變得更加變幻莫測。
    隻是這話卻是沒必要說得那樣直白。
    衛澤笑笑:“這些事兒,都是我們男人的事情,你也不必著急。隻管好好的在家就是了。”
    “不過是有些感慨。”謝青梓笑笑,“人活著,真是累。”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處。”衛澤卻是坦然:“得到失去,總有交替。權勢與我們,也不過是過眼雲煙。”
    懂得收放自如,才能長長久久的。
    衛澤心知肚明這個道理。
    翌日,衛澤見了霍鐵衣。
    霍鐵衣昨日休整了一夜,今日看著更是精神了許多。
    當然,第一個去見的,還是沉星這個皇帝。
    沉星誇了霍鐵衣幾句,笑道:“等再過兩年朕親政了,一定與霍將軍一個異姓王。”
    這話沉星每年都幾乎說一遍,不過霍鐵衣卻是從未往心裏去,仍是笑:“那臣就等著。”
    “聽說霍將軍要成親了?”沉星又笑問一句。
    霍鐵衣也笑著答:“是,臣這次回來,主要也是籌備婚事。”
    “朕回頭就叫人將賞賜送過去。好給霍將軍你長長臉。”沉星一臉笑眯眯的。倒是頗有些替霍鐵衣高興:“霍將軍爭取三年抱兩。”
    霍鐵衣大笑:“多些聖上的吉言。”
    從沉星那兒出來,霍鐵衣這才一轉頭去見了衛澤。
    瞧著衛澤那堆積的要批閱的奏章,霍鐵衣都替他頭疼:“你也是太賣力了些。”
    “我不賣力,我怕萬千將士吃不上飯,發不起餉,怕這天底下的百姓也是受難。”衛澤淡淡出聲,末了又補上一句:“不過也快了。你感覺出什麽不同不曾?”
    衛澤這樣問,霍鐵衣也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沉吟片刻,最後就若有所思道:“你不說,倒是不覺得。”
    一說,就立刻也覺得有些不同了。
    最明顯的,就是沉星長大了。
    長大的不隻是身體,而是心智,更是為人處世的態度。
    沉星慢慢的往著帝王那個方向長去了。
    以前說起親政,沉星更是有點兒童言稚語。
    可是現在……卻分明透出了一股子的——躍躍欲試和運籌帷幄來。
    看著霍鐵衣想明白了,衛澤就笑笑:“有什麽想法?”
    霍鐵衣沒急著回答,反而是坐下來認真思量。
    而衛澤也不催促,隻是繼續批閱,同時也等著霍鐵衣想明白。
    霍鐵衣足足沉默了有快半個時辰。
    最後,還未曾說話,霍鐵衣就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這一聲歎息,活生生的就歎息出了一種英雄末路的感覺來。
    “你打算如何?”霍鐵衣也沒急著說自己的想法,就如此的問了一句衛澤。
    衛澤看著霍鐵衣驀然低沉下去的樣子,也是心裏頭不大好受:“別無他法,唯有交出兵權。我也好,你也好,夜亭也好,都是隻能……慢慢將自己從這權力中心摘出去。”
    “也是,自己走,倒是比旁人攆著自己走更好看。”霍鐵衣話裏有話的說了這麽一句。
    衛澤頷首:“既是要體麵,就隻能如此。”
    死抓著權柄不放,那就真是隻有死路一條了。
    衛澤看了一眼霍鐵衣,末了又問:“你怎麽想?”
    “你說得很是。就這麽辦吧。”霍鐵衣頷首,末了又補上一句:“我這裏倒是好說,隻以我成了親為理由,到時候就不去了就是了。兵符一交出去,也就沒我什麽事兒了。倒是夜亭……”
    陸夜亭那個,卻是最不好辦。
    做錦衣衛的也不知得罪過多少人,有多少仇家。貿貿然的退下來,隻怕……反而死得更快。
    “夜亭那個卻是不用。他和咱們二人不一樣。”衛澤笑笑。
    錦衣衛本就是隻聽命於皇帝的。隻要陸夜亭慢慢的開始隻對沉星去匯報也隻聽沉星吩咐,在沒有更合適的人之前,沉星絕不會換掉陸夜亭。
    不過,比陸夜亭更合適的人,衛澤卻是並不覺得很容易出現。
    最後,衛澤一笑:“夜亭比你聰慧。他知道怎麽保護自己。”
    做錦衣衛的,見得最多的就是人性醜惡,故而……也對人最是防備。
    人心這個東西,錦衣衛做久了,就不願意去相信了。
    這話未免有些嫌棄霍鐵衣太實誠的意思,霍鐵衣瞪大了眼睛不服氣:“這話說得,倒像是我最危險。”
    “本就你最危險。”衛澤笑了一聲,“別忘了,這天底下三分之一的兵馬都是在你手裏。”
    兵權素來是各方勢力最想拉攏和握在手裏的。
    沉星想要掌控這天下,第一步就是要將兵權捏在手裏。
    “他若真讓你當異姓王,你就受了。日後隻管享受榮華富貴。”衛澤又添這麽一句。
    霍鐵衣點頭,倒也是覺得不那麽壞:“如此倒也好。畢竟,安安穩穩的日子誰不想過?”
    “不過是一時。”衛澤擱下筆,揉了揉有些發僵的手腕。而後起身走到霍鐵衣旁邊坐下,慢慢的喝了一口茶,才又繼續說下去:“隻要對咱們放了心,咱們還可以再回來。”
    隻是卻未必會再有這樣的風光是真的。
    不過,有起有落,本就是如此。
    霍鐵衣慢慢悠悠的;“你這個攝政王,卻是身份特殊。就不知將來是個什麽下場了。”
    衛澤慢慢喝茶,神色半點變動也沒有:“怕什麽?總也不能把我吃了。”
    再說了,從當上攝政王第一天,他就已是料到了這樣的我結局了。又有什麽好害怕的?
    橫豎,他是半點也不害怕的。
    沉星他就算是為了堵住這天下人的悠悠眾口,也要好吃好喝的供奉他到死——前提是他自己不作死。
    不過,衛澤心想:自己是半點不打算作死的。
    唯一的問題是,他不作死,不過有人卻是巴不得他作死。
    霍鐵衣卻是第一個首當其衝被彈劾的。
    彈劾霍鐵衣的罪名,是貪墨糧餉。也就是中飽私囊。
    甚至,還呈上來一份聯名書——上頭是控訴霍鐵衣不發糧餉,甚至克扣糧草,還販賣武器鎧甲的。
    這幾個事情加在一起……也足夠霍鐵衣喝一壺的了。
    若是真坐實了,隻怕丟了性命也是正常。
    衛澤看到了這個彈劾的帖子之後,第一個反應是被逗笑了——一個愛兵如子的將軍,是絕不會幹出這樣的事兒的。
    而且若是為了銀子,也犯不著做得如此明顯。
    畢竟,攻破城池的時候,能搜刮出多少金銀珠寶?
    霍鐵衣縱然每次隻留下十分之一,也都不少了。
    況且,軍中心照不宣的規矩,是留下三分之一。
    霍鐵衣手裏的好東西,說出去都怕驚住了那些世家大族們。
    所以,他並不相信霍鐵衣會幹出這樣的事兒來。
    不過,笑過之後,衛澤就隻剩了若有所思。
    既霍鐵衣不會做這樣的事兒,那麽這子虛烏有的控訴,又是如何冒出來的?而且還挺像是那麽一回事兒。
    對方目的何在?還是說,背後是誰的授意?
    衛澤如此想著,微微眯了眯眼睛,隻覺得事情越發有趣了。這個節骨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