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7章 互不相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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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娘辨認一陣,便是勉強道:“是我奶大的姑娘沒錯。姑娘已經去了,難道還能死而複生不成?”
    陸夜亭聽了這話,卻是隻微微眯了眯眼睛,而後看住了奶娘:“你若不辨認清楚,若是日後有什麽差池,你便是難逃一死。”
    聽了這話,奶娘就隻能又默默的低頭去繼續辨認。
    奶娘想了想,又道:“可否將腳踝露出來看看——”
    陸夜亭看了下屬一眼。
    對方隻好強忍著屍體腐敗的臭味和惡心,伸手用帕子墊著,將女屍的腳踝從層層疊疊的衣服之中顯露出來。
    奶娘仔細看了又看,最後不甚確定道:“姑娘腳踝上有一顆小痣,我竟是找不見了。大人您看看,是不是我眼花了?”
    陸夜亭從懷中掏出一顆明珠來,而後湊上去仔細看了看。
    這一看,陸夜亭的神色就是再難看不過:“是沒有。”
    也就是說,這屍身,根本就不是林語緋的。
    那麽真正的林語緋呢?
    陸夜亭捂著口鼻,淡淡的吩咐:“好了,收拾殘局罷。這樣的事兒,務必要做到天衣無縫。不許叫人看出端倪來。”
    陸夜亭這樣的吩咐,不可謂是不難。不過,他既是這樣吩咐了,那麽誰也不敢說個“不”字。
    至於奶娘,陸夜亭順手也帶走了。路上看了一眼奶娘:“林語緋對你如何?”
    “姑娘……”奶娘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陸夜亭,最後還是決定說實話:“姑娘對我也就是一般。大了之後也就不讓我再怎麽伺候了。不過比起一般人,姑娘也算是對人好的了。”
    “嗯,那你就趕緊搬走吧。”陸夜亭唇角一勾:“不然你們姑娘說不得就要回來找你了。到時候你性命不保,我可管不著。”
    我奶娘一愣:“姑娘難道真沒死——”
    陸夜亭沒說話,隻是似笑非笑的閉目養神。
    奶娘看著陸夜亭這樣,一絲寒氣從背脊升了起來。然後慢慢的就更加的……害怕了。
    棺材裏那個既不是林語緋,那麽真正的林語緋,必是沒死的。
    所以……奶娘打定主意,天亮之後一定立刻搬走。
    走得遠遠得才好。
    陸夜亭一路回去,也不著急著進宮跟衛澤說這個事兒。
    第二日一大早,陸夜亭直接就進宮去見了沉星。
    不過不等他開口,沉星倒是主動道:“去請攝政王來。”
    事情如今演變成這樣,誰也無暇再顧慮之前的嫌隙了。
    衛澤過來後,隻看了一眼陸夜亭也就明白了對方來的目的。當即也不詢問,直接就說:“看來是真沒死。”
    “嗯,她也是真厲害,在咱們眼皮子地下演了一出金蟬脫殼。”陸夜亭語氣裏多少有些惱怒的味道。
    這任誰被人當成猴子一般戲耍,也是隻覺得心裏不痛快的。
    沉星也是同樣的神色不大好看。
    衛澤倒是神色平和。在他看來,這個事兒還真沒什麽好惱的:“是咱們自己掉以輕心了。”
    所以,無需遷怒。
    “現在怎麽辦?”陸夜亭也懶怠去想這些,懶洋洋的問了一句。朝政這種東西,他是不打算參合。橫豎錦衣衛這樣的存在,也無需那般。隻要做皇帝的一日有需要錦衣衛的地方,那麽錦衣衛就不會沒落消失。
    而且,就像是衛澤說的。錦衣衛隻需要能聽話就夠了。
    想太多說太多,都不如做得多來得好。
    陸夜亭看的是沉星。
    沉星畢竟才是皇帝,而且沉星要不了兩年就要親政了。
    沉星卻是沒什麽太好的主意,遲疑的想了一陣子,最後還是問衛澤。
    衛澤卻是打定了主意不肯再給沉星依靠,故而隻道:“聖上決斷就是。臣等聽聖上的吩咐。”
    聽著這話,沉星登時隻覺得肩膀上壓力一沉,壓得他心裏頭都是沉甸甸的:“攝政王——”
    “聖上年歲不小了。再也不是什麽懵懂小兒,需要處處依靠旁人了。”衛澤淡淡的說了這麽一句話:“聖上要想親政,就該從現在做起準備來。”
    沉星縱是壓力大,此時也隻能咽下服軟的話,沉心靜氣的思考起來。
    沉星想了一陣子後才徐徐開口:“既是她敢如此,那便是說明了隻恐怕她背後還有靠山。而且,旁人既是口中稱她為妃,想來對方便是起了心的要謀反了。死來想去,現在最符合條件的,也就隻有一個李涇了。”
    李涇本就已經自立為王。如今就算真再來一次,也不足為奇。
    反正,在他看來可能性最大的,也就是李涇了。
    不過,叫人好奇的是,也不知李涇和林語緋到底是什麽時候勾搭在了一起。
    林語緋一個寡婦,李涇竟是還收用了她麽?
    沉星這樣的猜測,倒也是情理之中。而且和衛澤的猜測也是不謀而合。
    衛澤點點頭。算是讚許了沉星。
    沉星心頭一鬆。
    而後衛澤就又問:“既是如此,那……聖上打算如何應對。”
    沉星剛鬆緩的壓力,就又重新加了上去。
    沉星雖是所學頗多,可是對於這樣的事兒,也還沒遇到過,更是沒有親自處理過。所以……這一時之間也隻是覺得有些茫茫然不知所措。
    衛澤看著沉星如此,最後也不願過多難為他,直接就提醒道:“聖上是想看看他們到底想要弄什麽幺蛾子,還是直接——”
    沉星聽著這話,沉默了片刻卻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兒:“我恍惚記得,李涇是用自己的礦場,換了他的性命和多少年的和平?”
    衛澤頷首:“是有這麽一個協議。不過那是我和李涇的,卻是和聖上並無什麽幹係。”
    這算是鑽了字眼上的空子了。
    如果真要打,這樣的話也能勉強說得過去。隻是恐怕以後人背後議論起來,到底是不會太好聽。
    尤其是衛澤的名聲……更是好不到哪裏去了。
    畢竟,言而無信,乃是小人。
    衛澤這樣說,也明顯是不打算要自己的名聲了。
    沉星看著衛澤,心裏頭一派複雜。最後,他緩緩搖頭:“不可如此。君子重諾,攝政王固不是朕,卻是代表了朕。朕不能讓攝政王背負千古罵名。”
    聽著沉星這話,衛澤和陸夜亭都是詫異的看了一眼沉星。
    誰也沒想到沉星竟然是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畢竟,為帝王者,固然是要顧及麵子活,可是也要學會不折手段。畢竟……這家國大事卻是容不得為了充麵子裝樣子就胡來。
    若真是李涇做出來的這個事兒,如何阻攔李涇卷土重來,便是成了第一要緊的。
    而且說句不好聽的,這樣的事兒,和沉星的名聲又沒多大的幹係,根本也不必要太過在意。
    沉星卻是一臉堅定。
    陸夜亭挑眉,而後說出了一句恭維奉承的話來:“聖上英明。”
    衛澤也是跟著一笑:“多謝聖上。”
    沉星也是露出笑容來,語氣認真又執拗:“臣不負朕,朕亦不負臣。這,便是朕的帝王之道。”
    沉星說出這樣的話來,既是讓人有些微微的不自在,卻也是同樣讓人感動了一回。
    衛澤默然片刻,最後微微一笑:“聖上之道,甚好。隻願聖上能持之以恒,勿忘初心。”
    這樣的話,好聽。這樣做,也暖心。可就怕聽過了暖了心了,最後又傷了心寒了心。
    若是沉星不能堅持住這一信念,那麽這也就是一句空口白話。
    當然,如果沉星能堅持住這個信念,那麽將來沉星必定是個明君。能得了天下能人輔佐。
    畢竟,誰不願輔助明君?誰不願能與君主互不相負?傳出千古佳話?
    做臣子的,光是想想那樣的情形,就已是忍不住心癢難耐了吧?
    最難得的,是沉星現在才十五歲,就說出這樣的話來。
    沉星的性情衛澤也是知道的。若不是心中的確是有這樣的想法,那麽沉星也說不出來這樣的話。
    這一刻,衛澤卻是油然而然的生出了一股自豪感來——沉星是他看著長大的,沉星許多東西都是他親自教導的。
    而如今,沉星長成了這樣的模樣,沒有長歪,沒有變成他不願見到的樣子,他一路往著一代明君的方向和位置去了。他這個守護之人,教導之人,如何能不覺得欣慰和自豪?
    衛澤看著那個氣度雍容沉靜的年輕帝王,微微露出一個難得的,柔和的笑意來:“既是聖上如此說了,那麽……那就按照聖上的意思來。咱們隻管等著看好戲。若是李涇真要卷土重來,這一次……就叫他徹底消失在這個世上,一勞永逸。”
    就看李涇是不是真的要自己來作死了。
    沉星頷首:“不過接下來,就還要讓陸指揮使好好調查此事兒了。最好能摸清楚他們的動向,將一切都是掌握在其中。而後在最關鍵的時候,抓個現行,又不至於鬧出什麽損失來。”
    這樣的話,說起來,容易,可是真做起來……卻是難得很。
    陸夜亭張了張口,幾乎是有些無奈:他們嘴皮子一碰,說得好聽得很,可是怎的最後這個事兒竟是又要他去辦?得,他就是個天生跑腿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