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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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娣看向秦亞茹的目光,卻是真真切切地帶了一絲感激:“自從被秦娘子嚇過一次,我爹雖然還是……到底收斂了幾分,這回我能嫁給郭成做繼室,不至於為妾,都是秦娘子的功勞。”
“郭成年紀雖大了些,可人還是挺好的,那些傳言,不可盡信,秦娘子便放心吧。”
看著招娣麵上雖無喜悅,卻也並不絕望,隻是一派尋常,秦亞茹一時無言。
這個女孩子到底還是被一頂紅色的花轎抬離了陳家莊。
王氏感歎了幾日,也沒多說什麽,畢竟人家招娣自己都沒有反對,他們這群外人,又有什麽資格指手畫腳。
秦亞茹更是沒有力氣去關注旁人,她自己的麻煩還不知道要怎麽解決——或許是因為家鄉去了人,陳文嶽才想起家中還有一個阻礙他幸福生活的大麻煩沒有解決,居然托人給秦亞茹送來一封信。
秦亞茹拿到信隨意一看,臉上便露出幾分冷笑——果然不出所料,通篇都是指責,叱責她沒有照顧好公婆,竟讓公婆早逝,話裏話外說她不是個賢妻良母。
那個人一走三年,音信全無,公婆病重,她賣了手裏僅存的那點兒嫁妝給二老看病,日日侍奉湯藥,卻隻能看著兩個老人一步步走向死亡,絕望心傷,那時她是如此希望陳五郎能回來見公婆一麵,但也隻能想想。
秦亞茹冷笑——自己為了陳家付出了一切,得到的便是這些莫須有的罪名?
信裏直言要她老老實實呆在家裏看著孩子,別給他找麻煩,不要總是出去閑逛拋頭露麵,和族裏的人打交道雲雲。
那口吻,哪裏像是對著自己的結發妻子?簡直就是把秦亞茹當成了個隨意使喚的奴婢,奶媽子。
其實秦亞茹不知道,陳文嶽心裏也是很不安穩的。
這個時代的人最看重名聲,別說是‘停妻再娶’這類大罪名,便是有點兒流言傳出,對他的仕途就會造成巨大的影響,若是鬧得大了,他甚至可能再也不能為官。
畢竟,在大宋朝沒有一個人會願意和品行不好的人來往。
陳文嶽絕對不可能接受這樣的結局——他才高八鬥,本就應該站在朝堂上,把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看不起他一介窮書生的人通通踩在腳下,光明前程就在眼前,哪裏能讓一個沒用的女人妨礙他?
他本覺得秦亞茹說好聽點兒是性子溫柔,實際上就是木訥靦腆,想必在家裏也不過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農家婦女,和族中的人不會有什麽交集,他回家隨意找個罪名,休了那個女人也就是了,若是擔心她在外麵胡說八道,大不了找個地方把人養起來,反正他也不缺那個女人一口飯吃。
到時候他可以風風光光地把郡主迎進門,一個是當朝郡主,一個是罪人的女兒,想必族人也該知道怎麽做對族中才好。
那秦氏家裏沒了人,她爹和她那大哥,說不準早死在流放途中,又有誰會給她做主,隻要麵上做得好看些,他不隻不會擔什麽罪名,還會有人吹捧他,說他重情重義,連早就下堂的妻子也肯收進門,好生對待。
這事自然不會掀起太大的風浪,不會對他有任何影響。
偏偏事情沒有照著他想的方向發展,他那個木訥妻子在村裏名聲極佳,那個六叔來時,即使知道他身邊的女子出身來曆不簡單,還是要拐彎抹角地提醒他,他家有賢妻,莫要背信棄義,話裏話外都是秦氏待他父母如何孝順,如何為他爹娘守孝三年,還給他生下一個兒子,辛辛苦苦一個人把孩子拉扯大。
陳文嶽麵上不顯,心中卻懊惱之極。
聽說秦亞茹給他生了孩子,他第一反應便是著實麻煩!他需要的是郡主給他生下子嗣,讓他和襄陽王的關係更親密些,而不是一個留著秦家人血脈的孩子。
陳文嶽心裏一直有一個解不開的結,一個午夜夢回,心下暗爽,卻不敢說出來,偶爾還會讓他心驚肉跳的結!
開封,陳文嶽目前住的莊子,是襄陽王府的別院,並不奢華,卻是清雅,帶著一股子書香氣,頗得他的喜愛。
這日陽光極好,風也溫和。
陳文嶽立在庭院,望著一簇簇盛放的鮮花,腦子裏的念頭紛至遝來,臉色也一變再變。
“五郎,你在想什麽?”
忽然而來的一聲溫柔細語,打斷了他的思緒,陳五郎猛地一回頭,看到郡主頭上閃爍的明珠,眼前一亮,立時柔和了眉眼:“沒什麽,溫書有些累了,出來走走。”
柔藍舉步上前,替陳文嶽拂去肩頭的落花,和他並肩而立,周圍的使女都很自覺地走避,竊笑不語。
陳文嶽目光暗沉,嘴角勾出一抹笑——柔藍其實遠比不上秦氏貌美,可美貌又算得了什麽?柔藍比秦氏體貼,比秦氏更溫柔,最重要的是,柔藍比秦氏身份高貴的多,簡直雲泥之別,何況,她待自己情深意重,即使知道自己有妻室,依舊不離不棄,甚至甘願做妾!
襄陽王的女兒,當然不可能做妾!
陳文嶽抿了抿唇——秦氏,你莫要怪我,隻要是腦筋正常的男人,都應該知道怎麽選擇!
柔藍把頭抵在陳五郎的肩膀上,眼睛有些濕潤,低聲歎息:“五郎,你別煩惱,一切都是奴的罪過,是奴不好,硬要賴著你,若是姐姐不能容我,我便絞了頭發去做姑子,反正我這一生,除了五郎,誰也不嫁!”
陳文嶽身子一震,輕輕擁著她的肩膀,壓低聲音道:“柔藍放心,我會安排好,絕對不會讓你受委屈。”
如果秦亞茹在此,一定會覺得奇怪,一個高高在上的郡主,何苦一定要拉著個尋常書生不放手,即使陳五郎的確有些才華,要不然也不會考中狀元,可狀元對尋常百姓來說,那是文曲星下凡,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可對一個郡主,卻不算什麽,何況,現在的陳文嶽還沒有考中狀元,若非因為郡主的緣故,在皇帝麵前掛了名,他這狀元能不能拿到手,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