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相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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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禎怔了怔,居然還真的就緩緩抬起手,擱在案上,嘴角一彎,露出一抹笑來:“那就勞煩小娘子。”
秦亞茹挑挑眉,莞爾,到是有很多年沒被人叫過小娘子了,她的年紀已經不小,但她此次假作女使,打扮的很嬌嫩,看起來和那十五六的小姑娘也差不多。
眼前之人,果然如父兄所言,是個很溫和的皇帝,就是貌似有那麽點兒話嘮。
秦亞茹專心致誌地給他診脈,他擰著眉頭,依舊和白雲生細語:“沒想到,你這久不來後宮的,都看出我身子不舒服,這都有大半年,常常會覺得困倦,頭痛,心悸,有時候走著走著便眼前發黑,那些太醫們都給看過,隻說是勞累過度,身體虛弱,不過開些溫補的湯藥,喝了什麽用都沒有。”
趙禎明顯有些不愉:“這國事大半都是大娘娘操心,我哪裏會累到,那幫庸醫也太會找借口了。”
白雲生明顯愣了愣,心口一緊,猛地回頭去看秦亞茹。
秦亞茹卻一言不發,隻是閉著眼睛,一心一意地診脈,而且時間非常久,兩個手腕都診過。
差不多有小半盞茶的工夫,秦亞茹才長長地吐出口氣,歎道:“官家,我還是頭一次遇見,能把食物相生相克法則用的如此神妙,而又不引人注意的高手。”
她這話,內涵頗多,趙禎眨了眨眼睛,奇道:“聽小娘子之言,我的身體不舒爽,乃是人為?”
他近年來身體不好,但從沒有多想過,畢竟老趙家的人長命的並不多,身體不好的卻不少,再者說,他身為皇帝,哪怕現在還是個沒有實權的小皇帝,想要給他下毒,也是千難萬難的。
凡是他進口的東西,無不經過好幾道檢查手續,雖然趙禎總為了自己的吃食被檢查來檢查去,最後進口的時候都涼了而不高興,可卻還是老老實實地乖乖吃那些食物,從不為難手下人。
秦亞茹眯了眯眼,點頭,說來也是趙禎幸運,她剛才進門的時候,正好看見有兩個女使托著托盤離去,她也是精通廚藝,並且還懂醫理,更要緊的是,上輩子她在郡馬府,生命最後的那幾年,就日日吃相生相克的食物。
一開始她也不懂,直到病入膏肓,身邊伺候了她一輩子的女使,才心有不忍,把這事兒與她說了。
當時秦亞茹在郡馬府安安穩穩地活了好多年,人們也漸漸忘記她才是郡馬的原配發妻,既然目的達到,柔藍郡主又怎會放任秦亞茹這樣的眼中釘,肉中刺當真安然度日,壽終正寢,雖然披著一副溫婉賢良的外皮,她的內心,可一點兒都不賢良,所有女人該有的嫉妒心,她一絲一毫也不缺少。
就算知道,當年秦亞茹什麽都沒法子做,她被軟禁在那個小小的院子裏,平日見到的人都不多,難道還有法子去報複?何況,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她連救自己脫離險境都沒辦法,隻能放任身體一日日衰弱,病死臥榻。
如今,卻在深宮內院,又聞到了她當年經常聞見的飯菜香味,這種特殊的味道,她聞過好多年,這種特殊的感覺,她絕對不會忘記。
因此,還沒入福寧宮的大門,秦亞茹便心有所覺。
“我會為官家開個藥方,並列出食療的單子,再輔以針灸,不出半年,官家必會恢複健康。”
雖然當年她讓柔藍郡主把自己給整死了,但她還是牢牢地記住自己死亡的真正原因,這些年來,她苦學不輟,幾乎沒有一天不在研究醫學,醫術日漸高明,便是和當世國手比,縱使經驗有所不如,可見識上,卻遠遠超過。
如今,秦亞茹即便是給皇帝看病,還是比較複雜的病症,也敢誇下海口。
趙禎怔了怔,歎道:“沒想到,那群太醫居然連小娘子的氣魄本事都比不上,真真該死!”
他是厚道人,可再厚道,麵對一群屍位素餐的太醫,他也要生氣的。
秦亞茹沒有說話,心裏卻明白,皇宮裏的太醫無不是杏林國手,經驗豐富,不可能沒有一個能看出皇帝的身體出現大問題,但是他們都是有家有業的,在宮裏待的時間長了,一個個學的謹慎保守,不敢多說一句話,因為他們隻要有一句話說錯,甚至是一不注意,就可能變成宮裏數不清的冤魂之一。
要不然,也不會在民間光有聲望的神醫,一旦當了太醫,立即便泯然眾生,否則萬一卷入宮中是非,一準兒活不長。
秦亞茹並不在乎太醫們怎麽想,也沒打算和皇帝多說,其實,也用不著她多說,但人皆惜命,太醫們的行為,縱然不合理,卻合情,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因為他們過於謹慎保守,就把他們問罪。
趙禎鬆了口氣,眉眼清亮:“那就有勞小娘子了……若是我身體痊愈,必有重謝”
話音未落,秦亞茹一揚眉,笑道,“官家,重謝什麽的,奴可不敢當,不過,人們都說官家的書法極佳,奴家的弟妹知道奴有幸見駕,特意寫了一幅行書,想讓官家給品評一二,若能有一言半語的指點,那真真感激不盡。”
說著,從衣袖裏拿出一個卷軸,雙手捧起,奉到趙禎的眼前。
白雲生倒吸了口氣,低下頭去。
趙禎卻頗為驚訝,笑道:“我可還未出師。”話雖如此,他還是接過了卷軸。
秦亞茹眼睜睜看著年輕的小皇帝展開卷軸,由一開始的笑意盎然,變得全身僵硬,瞳孔放大。
即便是秦亞茹,也忍不住擔心害怕,不是怕這個小皇帝,卻是心裏五味雜陳,各種滋味紛至遝來。
小皇帝畢竟還年輕,又是出了名的宅心仁厚,龐家和襄陽王都是他信重的臣子,即便證據都在眼前,他也不一定相信。
況且,現在宮裏做主的是皇太後,不是他,即便他相信了,到底有沒有魄力和能力來應對這個局麵,尚未可知。
還有,以襄陽王的性子,又是這麽多年布置,肯定在宮裏安插了不少眼線,萬一要是一不注意,讓人把消息傳出去,不說必敗無疑,終究會添不少的變故。
沒想到,小皇帝的年紀雖然小,卻很沉得住氣,隻是稍微僵直了片刻,就又恢複成溫文爾雅的樣子。
“小娘子弟弟的行書,當真不錯,到比我寫的好,且留下來讓我認真看看,過幾日再給你們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