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麵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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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寧宮白雲生領著一個低眉順眼,穿著打扮都很低調的女使進了宮門。
呂相公的娘子多少有那麽一點兒奇怪,白雲生不是龐元英,出入從來孤身一人,很少帶著女使。
不過,偶爾瞥見那女子的容貌,呂家娘子不覺露出一絲微笑,那女使竟是明眸皓齒,生得清麗非常,看來,再不懂風情的男人,長大之後,還是要傾慕女子的。
她扔下白雲生,放任他自去見官家,反正這小子也不是頭一次進宮,用不著旁人操心,她自己安安心心地拎著食盒去往皇後那兒。
白雲生帶著自家女使在禦hua園裏慢行,前麵帶路的小太監很是識趣,也頗為熱情,能在宮裏混出頭的太監們,都是心明眼亮之輩,雖說眼前的白郎君隻是一介布衣,卻是那種和官家說得上話的布衣,還是得小心討好才是。
所以,當那白郎君伸手擁著她的女使,低笑著和那美人咬耳朵時,他便很懂事地多走了兩步,並不打攪。
“我還是覺得,你進宮實在有些紮眼,既然你大哥精通易容術,還不如由他來。”
秦亞茹低眉順眼地靠在白雲生身邊,衣服是那種她前世經常穿的類型,奢華美麗,不像個女使的打扮,妝容也不似往常她習慣的婉約清麗,顏色過於嬌豔,不熟悉的人,恐怕認不出她。
“大哥出入,都有人監視,便是易容改裝,也容易被人察覺,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我進宮更方麵些。”
尤其是秦文淵又不似白雲生這樣和官家很相熟的,還是個男人,怎麽可能大大方方地進宮,找個私密的地方和皇上密談?
就算高楓並不希望把秦亞茹扯進來,可這事兒,秦家想不被牽連,已然不可能,秦亞茹身為秦家的女兒,若是秦家出事,她顯然也無法獨活。
都進了宮門,再後悔也無用,白雲生歎了口氣,交代秦亞茹跟緊,緩緩走到福寧宮的正殿門前。
白雲生見到官家的時候,皇帝的心情並不算好。
趙禎雖然是皇帝,但是他還年輕,太後還在,朝中的事兒都是由太後做主,劉太後雖然並沒有效仿武後的心思,可此時此刻,卻的確有一點兒效仿武後的能力。即便是如此時的官家這般仁厚的君王,麵對如此局麵,心裏也不是不壓抑難過的。
何況,他的想法,還頻頻與太後不同。
尤其是最近,他和太後的衝突越來越多,哪怕隻是為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他麵上心甘情願地一退再退,心裏還是不大舒服。
雖然心情不好,但看到白雲生,官家的臉色還是和緩了些許。
和白雲生自始至終對他的嫌棄不同,他對白雲生的印象不錯,事實上,對於白雲生那〖自〗由瀟灑的做派,同樣身為年輕人的官家,羨慕的很。
大概但凡是年輕人,風華正茂的時候,都會羨慕那些能夠縱馬飛馳,過著無拘無束生活的男人們。
一見他進門,趙禎便連忙招呼他坐下,也沒讓白雲生行禮,本來宋朝的規矩就不是那麽嚴格,除非是比較正式的場合,見到皇帝拱拱手也就可以了。
“好些日子沒見,你到是瘦了,臉色也不好,別怨我,實是你闖禍不小,太後的顏麵不能不顧。”官家語氣溫和,心裏到也清楚白雲生憔悴的緣故,隻是終究體貼,不肯提起詹玉,轉而和和氣氣地問了白雲生好些話。
隻要白雲生願意,他能說出任何人都會喜歡聽的話語。
“官家也知,呂相公平日裏最重口腹之欲,這次呂家娘子特意讓我帶了兩盒子糟白魚來,讓官家嚐嚐鮮,呂相公就頗為不舍,為此連他那盆牡丹都忘了給澆水。”
趙禎大笑:“你可別胡說,呂相公哪有那般小氣,他就是壽州人,壽州的糟白魚最正宗,他家裏的廚子怕都能做,還會舍不得幾盒子魚?對了,你既然帶了魚,今兒就一起吃,讓禦廚給咱們做。”
白雲生點頭:“官家節儉慣了,宮裏的廚子多是開封的,不擅長淮揚菜,到是我今日帶來的女使,於中饋上甚是精通,不如就讓她用那些好食材做些酒菜,好讓官家嚐嚐鮮。”
前些日子為了賑災,宮裏的用度都削減了,即便是皇帝,吃喝也很尋常,怕是比外麵的富商都不如,趙禎也是人,是人就不會一點兒欲望都沒有,雖然他的自製力很強,但聽了白雲生的話,還是頗為好奇,笑道:“也是,你最喜歡吃魚,吃的也精細,呂相公的給的好食材,總不好糟蹋了。”
兩個人又開始閑聊,趙禎還擺開棋盤。
這也就是白雲生,若換了另外一個人,哪裏能有本事讓官家陪著聊天,一聊就是大半個時辰。
其實時間並不久,但白雲生卻覺得,時間過得極慢,慢到他都有那麽一點兒坐立不安,就連落子也顯得不經心,終於到了晚膳的時候。
白雲生伸了個懶腰,笑道:“還是老規矩,咱們自己吃,別讓一群人盯著,別扭得很。不過,我家女使做菜,吃法一向特別,得讓她進來講解一二。”
趙禎大笑:“看來,今天我有口福了。”。
往日裏白雲生進宮,趙禎若是請他吃飯,也不大讓人伺候,白雲生本就是散漫的性子,不習慣有一群女人圍著給他布菜。
秦亞茹捧著大大的雪白的陶瓷盤子,蓮步輕移地走進門,此時用的是分餐製,她近前把一盤隻是看,就讓人覺得賞心悅目的白魚,擱在官家身前的小桌上。
趙禎的目光,卻忍不住在秦亞茹的身上流連,一時間並未察覺到美食的魅力,並非是他貪hua好色,也不能說秦亞茹有漂亮到傾國傾城,隻一眼就能讓見慣了美色,且自製力極強的皇帝神魂顛倒。
但是,身為一個男人,見到秦亞茹這樣的女子,便是聖人也免不了要多看幾眼,至少比盤子裏的魚更吸引人。
放下魚,行禮,秦亞茹便垂手而立。
趙禎輕咳一聲,笑謔地看向白雲生,低聲道:“都說你白雲生生性風流,我一向不信,你又是龐元英那廝,現在看來,他們說的到也有幾分道理。”
白雲生失笑,一眼掃過去,見周圍的太監宮女已經很有眼色地退到門外,趙禎身邊隻剩下一個低眉順眼地立在角落裏的太監。
他知道這太監的身份,是皇帝的親信,除了保護趙禎以外,其它時候無不是瞎子,聾子,什麽也不看,什麽也不聽,若是連他都被襄陽王那等人收買,他們也隻能認命,因為他不可能驅逐這個太監。
“官家,我這女使,可是專門為了找您,才進宮的。”
趙禎一怔,就看那絕色女子盈盈拜倒,輕聲道:“民女秦亞茹,見過官家,還請官家讓民女為您診脈。”
這話一出,不說趙禎,就連白雲生都愣了愣——明明說好的,秦亞茹拿著秦易之寫的信,還有高楓搜集到的,關於襄陽王的罪證,麵呈給皇帝,怎麽臨到事前,她自己改了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