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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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卻奸笑一聲:“你很快就知道了!”
立刻收了線。
頭天晚上沒睡好,第二天我頂著老大的黑眼圈回到了學校,帶著耳機在校園裏走,總感覺有人對我指指點點。
我抬起頭,轉過身,那些人又收回了眼光。
是我哪裏不太對?還是臉上有東西?
上下打量自己,並沒有任何異樣啊。
卻一進食堂,就看見了門口張貼的那些東西。
我終於知道,那些指指點點是因為什麽了!
十多張我在夜總會陪笑賣酒的照片。
照片中的背景一看就是燈紅酒綠、鎂光絢爛,而我衣著暴露,濃妝豔抹,打扮得像個小姐。放的最大的那張,是我被客戶揩`油摸大腿的照片,而照片中的我卻還是笑著,甚至看起來笑得花枝爛顫。
還有我的個人資料,我的曾用名,我的坐牢史,我坐牢的媒體報道,還有我的親生父親的資料,以及他殺人的照片,那個被害人血淋淋的照片……
那是我最難以啟齒的過去,是我最想磨滅掉的記憶,是我自以為已經擺脫了的噩夢。
身體裏的血液一瞬間衝上腦頂,我開始撕,一張一張地撕,卻貼得太緊,怎麽也撕不幹淨。
照片前圍得全是同學,裏三層外三層,有的在捂嘴笑,有的在歎息,有的在對著我指指點點。
——殺人犯的女兒!
——自己也不學好,搶劫犯!
——不要臉,你看她做三陪做得蠻開心的嘛!
轉過身就對人群吼:“看什麽看?點什麽點?對,這照片上的就是我!怎麽了?我就是殺人犯的女兒!就因為我是殺人犯的女兒,所以就該一輩子抬不起頭來嗎?我是坐過牢!因為我坐過牢,所以就該一輩子背上搶劫犯這個身份嗎!”
大概是我的樣子太凶悍,人群終於散去。
但食堂的每一個出口都貼了。
甚至每一個教學樓前、宿舍樓前,也都貼了。
等我將所有的地方清幹淨,一天過去了。
我將銼刀和抹布放下,我將水桶放下,坐在樓梯口喘氣。
我不知道這是誰做的。
我不知道誰對我這樣恨之入骨,一定要把我好不容結了痂的傷疤再揭開,非要看到我鮮血淋漓的樣子嗎?
夜幕終於黑下來,我終於起身,拿起工具,往宿舍走去。
回了宿舍,又是一場天翻地覆。
宿舍的門上有被張貼的痕跡和殘餘,看來是被人清掉了。我在門口站了一會,推了推門,門鎖了。
我拿出鑰匙,插進鎖芯,但轉不動。
門被人在裏麵反鎖了。
我敲了敲門,沒有人應聲。
有燈光從門縫中露出來,裏麵是有人的。
所有的憤怒襲擊而來,我使勁拍著門:“開門!開門!給我開門!”
我喊了很久,隔壁宿舍的人都出來看,裏麵終於有人應聲,“菀之!你走吧!我們宿舍不能跟你這樣的人住在一起!”
我的眼淚含在眼眶裏,沒有落下。
“好。”我說,“但請你們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麽?”
“你妹妹來過了。”
好久沒有見到達之了,她居然會來學校看我!
我脫口而出:“達之?達之她還好嗎?”
“你不用假惺惺了!”我聽出是袁小黑的聲音,“你妹跟我們講了你的事情,我們簡直不能相信!菀之啊菀之!你爸爸是殺人犯,你也不是什麽好人!你們把你繼父推下樓,你……你居然還對你妹幹出那樣喪盡天良的事情!”
我覺得很委屈:“我做什麽了?”
“做什麽了你自己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我隻想知道,究竟為什麽達之要那樣對我?達之究竟為什麽會對我恨之入骨!為什麽要把我那些不堪的過去,放大了、揉碎了,擺在聚光燈下,讓我被指指點點、體無完膚!
達之,就算我的母親曾經做了最惡毒的事情,但我已經用了一切手段去救你了!
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大晚上的,反正我也無處可去,我一定要把這件事情弄清楚!
抱著電話,調到了達之的名片頁,按下去,又掛掉,如此幾次,我終於下定決心,撥過去,將電話放在耳邊,很快聽到接通的聲音。
“達之,我是……”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請查證後再撥……”
達之換號了。
我沒有達之的電話,但我總歸是知道張家的住址的!達之不就住在張家麽!
我氣憤不已,打了車就到了張家別墅前。我按下門鈴,門很快開了,我一看,開門的正是達之!她一看是我,又要關上門,我眼疾手快,扳住了門縫,達之這才沒有合上門,隻是半個身子隱在門後,一雙大眼睛瞪著我,不說話。
我忍下了胸腔的憤怒,努力平心靜氣地開口:“達之!我學校張貼的那些東西,是你做的嗎?”
她還是瞪著我:“是。”
“我怎麽對不起你了!你要這樣報複我!”
“你居然在問,你怎麽對不起我了?你自己看看你怎麽對不起我了?”達之嗬嗬笑,笑得滿眼淚,她的手猛然鬆開,緩緩退後,讓棗紅色的安全門完全大開。
她竟是坐在輪椅上的!
我整個人驚住了!
“你、你怎麽了?”
達之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我,眼神裏情緒和恨意交雜,那樣深重、那樣悲傷而又那樣恐怖,像個死人的眼神,但又懷著殷切的希望,我恐怕這一輩子都不會忘卻她這個眼神。
她的聲音也是冷森森的:“你和你的母親,殺我父親,奪我財產,還不夠嗎?為什麽要找人強暴我?是你出的主意吧?誰不知道你喜歡張宥然?你是覺得我被人強暴了,你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是嗎?你以為隻要沒了我的阻礙,他就是你的了嗎?”
我終於知道母親口中的一箭雙雕是什麽了。
竟然是……這樣的方式!
麵對她的指控,我連連後退,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她字字血淚,清晰而有力,“林菀之!林菀之!好一個林菀之!我的姐姐,我告訴你,就算你找人將我強暴了,就算你讓我經曆了生不如死的那一切,就算你讓我以後不可能再懷孕,就算你費盡心機讓我和他不能在一起!張宥然也不可能是你的!不是你的幸福,永遠不是!你連想都不要想!”
“咚——”
身後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音。
我轉過身,看見張宥然就站在五米開外,看著我們。
他的行李,跌在腳邊。
他怎麽回來了?他什麽時候回來的?他聽到了什麽?是不是全聽到了?他一定以為,達之被強暴是我所為吧?
我喊了一聲:“宥然!”
他轉身就跑,迅速的,像風一樣的疾跑。
我怎麽追也追不上。
張家別墅之後是大海。
我看見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海邊。
夜色中,海水泛著銀光,我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沙灘上,叫著他的名字,海水沸騰翻滾,將我的聲音全部湮滅。我一直在叫著他的名字,叫得聲嘶力竭,也沒有回音,我累了,蹲下身,我要歇一會兒。
情緒波動太大,加上劇烈運動,我的心髒又開始疼,脊背也直不起來了。
我卻感受到了視線裏細沙的流動,抬起頭,看他。
他的臉龐被夜色遮住,我隻聽見他對我說:“你站起來。”
我皺眉,咬緊了牙關,這才讓自己站起來。
腿還是在打顫,我的拳頭握緊再握緊,還是克製不住膝蓋發軟。
我咧開嘴,“你……”
“啪——”
他一個巴掌扇過來,我閉上了眼,左耳一陣轟鳴。
未睜眼,他的手掌一下扼住了我的脖頸,我被迫抬起頭來,與他的視線相對。
夜色中,他的雙眼在海水和月光的映襯下,帶著蒼白的亮,卻是無神至極,眼角鮮紅如血,眼裏青白的血絲都那麽清晰,他的手一直在打顫,帶得我也穩不住。他張口,再張口,終於有了聲音,一字一頓,“達之,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我仰麵看他,眼淚順著眼角掉下去,喉嚨被掐著,沒有聲音,隻有氣息,“是我,不是我,有什麽關係呢?”
他的瞳孔迅速收縮,牙齒都在打顫,還是在確認,“是不是你?”
“不是我,你信嗎?”我隻是笑,“你不會信的。”
從來,他都不會相信我的。
就算他曾答應我,無論以後發生了什麽事,都要無條件的相信我。
可他不信我。他就是不信我。
我甚至能聽見他的指骨節和手腕因為用力太大而咯咯作響。海風明明冰涼,吹過來,像是能把骨頭都結冰,但他的手卻熱得發燙,像火焰一樣灼著我的皮膚,兩指死死掐著我下頷的骨頭,脈搏在他的拇指下劇烈得跳著,咚咚咚,一聲一聲,越是被狠狠束縛,越是跳得不服輸。
我感覺脖頸的血液都要爆裂,那麽痛,那麽痛,痛得我想要哀嚎出聲。
我看著他,氣息微弱地冷笑著,“你要救達之,就再用點力啊!掐死我,達之就能解脫了,再也不會受傷害了。快啊!”
他額上的青筋畢現,他的喘氣也粗重,“你不要逼我。你別以為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