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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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原來愛你這麽傷 !
    我想他一定是說反了。
    應該是,我,王紅,早晚要下地獄的,有一人陪著,未嚐不可。
    廣播大學並未明文規定在校學生不能結婚。但我和張宥然都還差一年才到法定婚齡。
    所以我和他簽署了婚約,白紙黑字,條條款款細致得可怕。
    大到家庭用度各自的責任承擔,小到他每月必須在家呆十五天,若因工作等問題沒有達到,次月必須補滿。
    誰也不許反悔。婚姻必須存續十年,十年之內,任何人不得人以任何方式離婚。
    三年以內,不能要孩子。這是他提出的。我知道他不喜歡我,是定然不願意與我有孩子的,我隻能答應。
    說出來好笑,驕傲如我,卑微如我,心心念念的男子,終於願意娶我了,卻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
    我想,在我喜歡上他的那一刻起,我就拋棄了我自己,我沒有了我自己。
    而簽署完婚約之後的一年裏,我都沒有再見過張宥然。
    他在我的生活中,徹底消失了。
    我們雖在同一個學院,卻不同係不同班,兩個班沒有任何交集。我聽其他同學講,自大三開始,他們係就開始了實習,張宥然被分配到省電視台。
    我和他也沒有共同的朋友,我們共同認識的人,也就隻有林達之了。
    -
    終於在院慶典禮上,我作為主持人,看到了節目單,那個名字才又映入眼簾。
    張宥然,大提琴獨奏。
    下麵的主持詞是一係列顯赫的獎項,國內的、國際的,有的我在報紙上見過,有的我連聽都沒聽過。
    我知道他會樂器,原來這樂器是大提琴。
    更從沒見他表演過。
    那是我第一次親眼見到人演奏大提琴。
    靜謐的漆黑中,一束暖黃的燈光映下來。
    他鞠躬致意,琴弓平舉,落在琴弦上。
    燈光下,他的西裝筆挺簡潔,石青的襯衫和鴉青的領帶折疊成十分好看的角度,眼睛微閉,鼻梁高挺,睫毛很長,像一個小扇子,他本就是棱角分明的長相,這樣沉靜的一張臉,宛如油畫中走出的英倫王子。
    十指修長,骨節瘦削而分明,優雅得像是藝術品,隨著他緩緩拉動琴弦,音符一幀一幀流出,卻悠揚婉轉,行雲流水,生動宛如畫麵。
    原來大提琴可以拉的這麽好。
    他就一個人坐在中央,如芝蘭如玉樹,擒著琴弓的右手像被施了魔法,不疾不徐,曼妙靈動,將整個舞台變成了一麵湖。
    湖水澄澈見底,微波粼粼,倒映著天空的顏色,藍得好像明鏡。
    天鵝緩緩遊動於上,立著細長的頸子,翅膀撲哧著,飛濺起晶瑩的水花,再落進湖水裏。
    湖邊的蘆葦一叢一叢,金黃金黃的,帶著春光,帶著微曦,在風裏搖曳,我仿佛能抓住那蘆葦的葉子,還看見了蘆葦中那油亮亮的小瓢蟲。
    音符緩緩終止,全場雷鳴般的掌聲。
    我沉浸在畫麵裏好半天,直到旁邊的男主持人咳了兩聲,我這才回神。
    提著裙子走上台,看著手中的台本。
    那些漢字,沒有一個不認識,但組在一起我竟然看不清楚了,隻望著張宥然竟然說不出話來。
    好在男主持人反應迅速,立刻接過話頭,“俗話說的好,台下一分鍾,台下十年功。這麽餘音繞梁的演奏,背後一定有著別人看不到的努力。我聽人講,你從五歲就開始學大提琴了是嗎?至今已經十七年了是嗎?”
    他頷首,“是。”
    “在學大提琴的過程中,有沒有讓你很難忘的人,或者很難忘的事情呢?”
    “有。”他笑著對台下招手,“我曾答應過一個女生,等她好起來,就拉琴給她聽。今天這一曲,就是為她演奏的。”
    “哦,真是一個幸福的女生呢!”男主持人笑著對台下說,“是哪位姑娘,請站起來對我們招招手好嗎?”
    我看見達之站了起來。
    我也很久沒見達之了。她胖了些,臉龐都圓了,笑得青春洋溢。經曆了這麽多的風雨,她又恢複了之前的模樣。
    好一對眷侶。
    我看著張宥然,真想問問他,究竟置我何處。
    可我有什麽資格問她。
    他與我的婚約,是我自己逼來的,不是嗎?
    他下場之後,我就一直處於魂不守舍的狀態。
    先是將老師的名字念錯,接著又把紅歌聯唱說成了戲曲聯唱。
    最離譜的是,孔校長我愣是念成了孟校長,幸好旁邊的主持人及時圓場,否則,這一場晚會真要砸在我的手裏了。
    搭檔的主持人是我班的班長,名叫白楊,人如其名,像白楊一樣筆直高大。
    今天多虧了他,我才沒有犯下大錯,他自然是第一個發現我不對勁的人:“你怎麽回事?臉色不太對啊,是不舒服嗎?”
    我笑了笑:“有點緊張。”
    “緊張?以前學校的大型晚會你又不是沒主持過,怎麽今天緊張了。”他自然覺得奇怪,但出於禮貌,他並不好深問,“準備一下吧,最後的全體聯唱壓軸,也就結束了。”
    最後的大聯唱,是所有參與了晚會表演的人上台一起合唱。
    因為話筒不夠的原因,我必須拉著一個男同學一起上場,且必須一開始就上場。
    表演的人有點多,大家都擠在幕布之後,我也沒太注意,等白楊報完了幕,我拉起身邊的一個男同學就走。
    等站定,我才發現,我拉的男同學居然是張宥然。
    他也沒吭氣,就任由我挽著手。
    他竟然轉身,對我說,“又見麵了。林菀之。”
    我愣住。
    周圍都是花籃,還有華服芸芸,大家拍著手,歡笑著,襯成美好的布景。
    張宥然在說完話之後,甚至對我點了點頭,像個不熟悉的人一樣打招呼,可我竟然覺得滿足了。
    我以為他會對我怒目相對,或者不理不睬。
    沒有,都沒有。
    他像個普通的同學一樣,拉起了我的手,跟隨人流一起揮舞手中的鮮花,鏡頭轉過來的時候,對我笑得親和。
    我知道的,他從來都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