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過往

字數:5039   加入書籤

A+A-




    ,最快更新原來愛你這麽傷 !
    林夫人三個字,咬的格外重。
    從選址到裝修,都是我和母親一手操辦,他什麽都無所謂,隻等著合約日期一到,住進來就好。
    我知道他依舊沒有原諒我,也沒有原諒我母親的所作所為。
    我給他打開門。
    我已經換了睡衣,坐在床上等他很久了。
    我是如此矛盾,很希望他守信用能來,但我又很害怕他會來。
    他還穿著白日裏的那件白襯衫,不同的是,袖子挽了起來,露出了性感的小手臂,上麵戴著腕表,我曾在達之的抽屜裏見過女版的,牌子我認識,價格不菲,成雙出售。
    我領他進了大臥室,他望著那張雙人大床好一會兒,才說,“這裏你住就好。給我一個小臥室吧。”
    我有些為難,“小臥室,恐怕不行。”
    因為是新房,到處還沒打掃出來,目前隻有這一間能住人。
    像是早就料到一般,他竟對我笑了笑,“沒有臥室住,那我就住沙發吧。不會沙發也不行吧?”
    我不忍心,家裏的沙發是皮質的,腥膻味較重,皮質也比較硬,他睡一晚上,受涼不說,明天肯定會腰酸背疼。
    我說,“沙發有,但不舒服。”
    他轉身就去了客廳,“沒關係。有地方住就可以。”
    我跟在他身後,看著他從行李中取出了家居服放在沙發扶手上,隨手從太妃椅上取了個抱枕就打算當枕頭。連忙回了臥室,給他抱來了枕頭和被子,他接過,對我說:“謝謝。”
    他這麽客氣,讓我反而無所適從。
    可就算心裏無比委屈,也不敢表露出來,隻能向他陳述事實:“我們都已經是夫妻了。”
    他仿佛沒有聽見我這句話,一手拿起了家居服,一手就打算脫外套,看我不走,特意轉過頭來:“菀之,我要換衣服了。可以回避一下嗎?”
    “嗯,嗯,好。”我喃喃,逃也一般地離開了客廳。
    我睡不著,幹脆打開窗戶,站在陽台抽煙。夜風太涼快,吹得我瑟瑟發抖,從口腔到喉嚨卻是一片溫熱,呼氣,溫熱嫋嫋升騰,心裏有那麽一瞬間的暢快,代替了心底巨大的空虛和難過。
    其實我已經好久不抽煙了,自出獄後與他再見麵,就不怎麽抽煙了。
    最近抽煙,是從聯歡會那天開始的。
    一根煙就要結束,我轉身要去拿煙盒。
    一回身,卻對上一雙慍然的眼睛。
    他兩指撚過我手裏還冒著白煙的煙蒂,丟在地上,問我:“你什麽時候學會抽煙的?”
    “早了。”
    我掠過他,抬步就走,卻被他一下攥住了胳膊,他是在質問我:“早了是有多早?”
    “十年前,在牢裏學會的。”
    我自己都覺得恍惚,原來坐牢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對於他的質問,我覺得十分可笑,抽個煙而已。我又不是他的心上人,他娶了我,不過就是為了完成約定而已,幹嘛裝作一副很關心我的樣子。
    “監獄那麽多罪犯,耳濡目染,我就學會了。”我對他笑笑,“這不很正常嗎?張宥然,你別忘了,你的新娘曾經可是一個罪犯。”
    他說,“我知道。”
    大概是煙的刺激,讓我神智有些不清楚了,我積壓在心底一直不肯告訴他的事情,這一下也突然想說個明白,“但你知道我為什麽坐牢嗎?”
    他緩緩鬆開了手:“我願意聽你告訴我。”
    “那你又知道當年你住院的錢是哪裏來的嗎?”
    他何其聰明,兩個問題同時拋出來,他一下就猜到了,“是你嗎?”
    也許是因為瞌睡,也許是因為被煙氣熏到了,視線氤氳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是我。”
    “那晚上你出了事,我跟著你去了醫院,醫生不肯救你,我好說歹說,他們才願意先做手術,但我必須用一個晚上的時間,將三千八百塊錢湊齊交上。但我多窮啊,張宥然,你知道我那時候的狀況的。”
    我`日以繼夜的打工,在夜總會陪酒賣笑,接廣告大片,都是為了籌錢,因為我有五百萬的資金虧空要補上。但他這時候出了事,我除了出賣自己,我還能有什麽辦法?
    回想起當時,依然如噩夢纏身,“但你是為救我受傷的啊,你又是我心愛的人,我怎麽可能不救你。你知道嗎?我有多惡心那個人,肥頭大耳,獰笑著,臉上的肉都跟著一顫一顫,我就看著他向我撲過來,我不敢躲,我怕一躲就沒有錢了,你就沒救了。後來我是搶了他的錢跑的,外麵都是雨,我渾身濕透了……”
    他閉上了眼睛,仿佛站不住,手攥著圓桌上的小花瓶,發出輕微的嗤響,“別說了。”
    我偏要說,“我拿著那一大摞的錢,放在醫院的收銀台前,確定你不會被趕出醫院,才離去。我還記得我去看你,因為太委屈哭了,你擦著我的眼淚,跟我講,每個人都是上天的禮物,我更是珍貴的獨一無二。那一刻,我覺得,為了你,我就是被千刀萬剮,被萬箭穿心,我也不後悔……”
    我已經淚流滿麵,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他不知何時,跌坐在了陽台上的沙發上,整個人像是陷在沙發裏。
    聲音是很久之後才響起來,聽起來沙啞而疲憊。
    “我知道了。”
    我輕輕笑起來,“你總算知道了。可真的太晚了。我知道你已經不會再喜歡我,就算我們是夫妻。”
    總是差了點緣分。
    他的手扶住了沙發扶手,站起得有些艱難,緩慢地往前走,腳步有些虛浮。
    繞過臥室與走廊的門洞,消失在模糊的黑暗裏。
    -
    我又陷入了失眠,找出了幾片安神藥,這才睡著。
    還是在做噩夢。
    天還未亮,就醒了。
    我去了客廳,張宥然還沒醒,不由很奇怪。就連達之都誇過,她的宥然哥哥生活從來規律得可怕,早睡早起,按時晨練,從不懶床。今天太陽都已經掛上了中天,他竟還在睡覺。
    我走過去,搖了搖他,“宥然。”
    我手還沒收回來,他竟軟軟地從沙發上栽下來,腦袋撞在茶幾角上,也沒任何反應。
    我伸過手去,他的額頭滾燙無比,喘氣粗重,胸膛起伏著。
    發燒了。
    可這明明是大夏天啊。
    我連忙把他扶起來,架到沙發上,又給他掖好了被子,將他安頓好。拿起電話,給社區醫院打電話,說了大致情況,對方答應五分鍾後趕過來。
    我打算去拿個毛巾,剛起身,他卻一手攥住了我的胳膊。
    唇齒微張,叫著誰的名字。
    我走不了,蹲下身,將耳朵湊近他,問他:“你在說什麽?”
    “別走。”
    是小聲的呢喃。
    他的熱氣息呼在我的臉頰,像個嬰兒一般閉著眼,皮膚本就白,五官又清秀周正,看起來是無比的純良無害。
    額頭有細密的汗珠,我的手輕輕撥開他額前的碎發,將汗擦淨,問著他:“誰別走?”
    問完我才覺得沒意思,他能叫誰?除了達之,他還能叫誰?達之是他的掌中寶、心尖肉,他就是成了我的丈夫,也依然牽掛著單純善良的達之。
    他像是睡著了,我也不等他的答案了,就打算起身,他卻輕輕吐出一個字:“你。”
    我愣住。
    我的聲音有點顫抖,再問他:“我是誰?”
    他還是不放開我的手,呼吸也均勻了些,應該是徹底睡著了。
    醫生帶著藥很快來了,問了問他的情況,又量了量體溫,還是決定打針,“溫度39.6,發高燒。看情況,不是早晨才病的,應該有好幾個小時了。這時候很危險,容易引發肺炎、腦膜炎。”
    大夫采了血,又在客廳轉了轉,“大夏天的,不應該是受涼。熱感冒嗎?他平時體弱嗎?還是最近情緒抑鬱?”
    “據我所知,他很少生病。”我問,“抑鬱也會引起生病嗎?”
    “會。”
    大夫給他掛好了針,對我囑咐道,“我把血樣送回社區醫院就回來,有什麽情況給我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