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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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大夫,他的電話響了起來。我接起,是來自劇組的電話,我向對方解釋了情況,對方也表示出理解。這才想起來,給宥然請了假,我自己也得請假。隨即給實習單位打了電話,對方也沒問我是什麽事,就同意了。
掛了電話,我起身去廚房做早飯。
要是我自己的話,不吃早飯也沒關係。但張宥然現在生著病,不吃早飯肯定不行。
一打開冰箱,裏麵空空如也,隻有一小袋龍須麵。
剛好大夫這時候回來了,我跟大夫交代了幾句,便換了身衣服,打算去超市采購一點蔬菜和日常用品。
超市燈光明亮,稀鬆平常的日常小物件都在這燈光中照的玲琅滿目、格外喜人。臨近中秋,節日打折的廣告已經到處都是。我推著購物車,在貨架前走走停停,看見了在打特價的黑椒醬,拿不定主意是否要買。
售貨員很熱情:“這是我們新出的產品,味道很好的。加洋蔥和菜辣椒一起炒,澆在意麵上,絕對地道。吃不慣西餐,也可以當中餐的調味品啊。”
我笑了笑,拿起一瓶,,正在找生產日期。
“王紅!”
我循著聲音回頭,就看見人群中一個男子對我笑。他和旁邊人都穿的很正式,西裝革履,我並不明白為什麽逛超市還要穿成這樣。
我隻覺得他眉目熟悉。
旁邊導購看見他,跑過去對他說了什麽,他點了點頭,隨即他走過來。看我的表情,他定然猜到我不太記得他了,“我是鄭成京啊!你們小時候老叫我鄭壞蛋呢!現在記起來了嗎?”
鄭成京,就是那個小時候老欺負我,害得我退學了的那個大壞蛋。
我勉強擠出一抹笑,“你好。”
大概是我的表現太平靜,他撓了撓腦袋,竟有些不好意思,“小時候,還真是對不起啊,老是欺負你。時間過得真快,快十年了呢,你過得好嗎?”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都已經十年了。
“還行吧。”我並不想多說我的近況。
“人說女大十八變,果然沒錯的!本來就是美人胚子,這下更漂亮了。我還在電視上看到你了呢!”他偏頭想了想,“演得什麽來著?對!前段時間水果台大熱得那個宮鬥劇,你演一個宮女!”
“是我。”我點頭。
他說,“你演技真棒,雖然是個配角,可把那主角都秒殺了!以後肯定大紅大紫!”
我當然知道這些都是客套,也就垂眸,笑了笑。
既然見到了老同學,不寒暄一下,總覺說不過去,“你呢?如今在哪裏高就?”
他指了指身後的貨籃,“就這裏啊。我就在這裏上班。”
看他的穿著,應該是超市經理或者秘書什麽的吧,我不好細問,隻能笑笑來緩解尷尬。
他看了看表,“快到中午了,有時間嗎?可否賞臉,老同學一起吃個飯?”
“不了,我家裏有人生病了,需要照顧。改天吧。”
他也不勉強,把電話遞給我,“那方便留個電話嗎?”
我輸入了自己的手機號,再遞還給他。
回到了家,張宥然已經醒了,自己在廚房裏下麵。我把采購來的東西提進廚房,他轉過頭看我:“回來了?”
我嗯一聲,從他的手中接過筷子,“我來吧。”
他退身坐在了餐桌前。
我回身看他一眼:“坐著幹嘛,去休息啊。”
他的臉色還是不太好,人也仿佛一夜間瘦了,臉上的輪廓更加分明,也就憑著身板直,看起來不那麽虛弱,倒多了分慵懶。
他拿起玻璃杯,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躺了一上午了,骨頭都鬆了。”
“那就到臥室,裹上被子坐著。你穿這麽單,發燒加重了怎麽辦?”這麽一想,我覺不對,連忙把灶火關掉,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好像沒那麽燙了。”
他把我的手拉下來,看著我的眼睛,語氣溫柔,“好了,我已經好了。”
我想他一定是發燒燒糊塗了,才會這樣對我說話。
但我又那麽希望他是真的。
轉眼大四,宿舍有兩個同學考研,有兩個同學簽了電視台,隻有我還沒有著落。學工辦的老師幫我寫了推薦信,讓我進了省台實習。我被分配到了要聞欄目組,跟著一個中年老師學習。老師很嚴肅,對工作也是一絲不苟。
以前都隻是在課本上學習,第一次進入實戰,各種不適應。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做新聞是這麽累的事情,要求所有欄目組成員電話二十四小時開機,一旦有采訪任務,不出半個小時到達事故現場。
這已經是我第三次半夜接到電話了,我一看來電號碼,電打一樣起床,穿上外套就去采訪。定然是收拾的聲響有點大,宥然在對麵的臥室睡的正香,被我吵醒。
我十分不好意思:“對不起,打擾你休息了。”
他打開了燈掣,倚在門邊,問我:“大半夜的,你去哪?”
我說:“突然來了采訪任務。”
他哦一聲,“是哪兒出事了嗎?”
我實話實說:“還不知道。”
“有車來接嗎?”
我搖頭,“說是現在去電視台。”
他轉身就要去取外套:“我送你去。”
他的發燒剛好,我可不想他大半夜又著了涼,而且第二天他就要進組,我連忙拒絕:“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你繼續休息吧。”
他點頭:“好。”
原來是城北發生了車輛連環碰撞事故,一輛卡車橫衝直撞,將數輛私家車裝翻,傷亡慘重。欄目組趕到的時候,現場一片狼藉,馬路上到處都是血,到處都是哭聲和哀嚎,空氣裏彌漫著血腥味、汽油味和焦糊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難聞而刺鼻。警察和醫生來來往往,運送著傷者和亡者。
擔架上的麵孔有些勉強辨認,有些都已經血肉模糊,叫人不忍直視,隻覺觸目驚心。我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麵,地上的血汩汩流著,沾濕了我的鞋子和褲腿,明明夜晚風很清涼,可我還是滿頭汗。
我不暈血,卻是被嚇到了,我手腳開始不聽使喚。
我想起了王強殺人的場麵。
那樣一把菜刀,從人的脖頸插下去,血液噴薄而出,濺了王強一身,也濺了我一臉,血流從我額頭上淌下來,滴在地上。許多年之後,在夢裏,我的視線依舊是淒紅一片。
攝像師已經架好了攝像機,在對我招手:“小林,這邊準備好了。你快點過來!”
我勉強走了幾步,卻暈得厲害,視線又變成了淒紅淒紅。
我陷入了巨大的懵然中,聽不見了周圍了聲音,四肢無力,膝蓋也發軟。
我知道我不行了,但我不能暈在這裏。
我死死地打直了雙腿,但無濟於事,眼前這一片血紅在視線裏越來越大,突然一雙手扶住了我,“菀之。”
我感激地轉頭,卻看不清那人的麵孔,也辨不出聲音。
他就這麽扶住了我,一隻手輕輕拍著我的腦袋,讓我可以靠著他。
胸膛的溫度通過衣服傳遞出來,暖的讓人迷醉,他身上的氣息也很幹淨好聞,清新的洗衣液的清香,這感覺很熟悉。
我張開眼,居然看見了張宥然。
我驚訝不已,他怎麽會來?他什麽時候來的?
他說:“大半夜的,我不放心。”
我終於直起了身子,雖然頭還是發昏,但好歹意識清明了。
“你不放心什麽?”
他抿了抿唇,沒說話。
隻要有事不願告訴我,他就沉默。
他不放心什麽?
他還能不放心什麽?定然是他的達之妹妹了!
我萬萬沒想到他對達之已經寵護到了這個地步,就是自己生病初愈也要來阻止我,看看我是不是在害她!
張宥然啊張宥然,我就是費盡心思、放棄尊嚴地得到你,又有什麽用呢?
心不是我的,終究不是我的。
我緩慢地撥開他的手,笑得疏離,“張宥然,你放心。既然你已經是我的丈夫了,我就不會對達之做什麽。你不用這樣小心翼翼地提防我。你我同在一個屋簷下,雖然是婚約所逼,沒有真感情,但我真的不想你這麽提心吊膽,這樣挺累的。”
他的笑容明顯僵住。
“再說,我若真的要對達之做什麽,她躲不掉的。”窒息感還未散去,我深吸了一口氣,“一則,絕不會選在半夜,還親自動手。二則,不會讓你知道。”
他又是好半天沒有說話。
我被夜風吹得瑟瑟發抖,我不打算再聽他說話了。
我怕他一開口,就是傷人的話。
攝像老師大概是等急了,又喊了一遍我的名字,我高聲應了一句,“來了。”
剛才的修整,我總算恢複正常,播報也沒有出錯。隨行編導看了看效果,打出一個合格的手勢,跟著攝像師傅上了車,把采訪資料送回電視台。我跟著警察和醫務人員一起,在現場幫忙。我也做不了什麽,也就隻能幫忙抬擔架,來來回回好幾趟,累的上氣不接下氣。
旁邊一起抬擔架的醫生說:“附近醫院的醫生也來了,你累了就歇歇吧。”
我看現場也清理的差不多了,也就打算回,餘光看見張宥然還在這裏。
他滿手是血,正與交警一起,在解救一個被壓在傾翻的車輛下的中年男子。
我站了一會兒。
他那邊的傷患也被救出來了,他這才起身,也看見了我:“菀之,一起回吧。”
我說:“不了。我還要回電視台。”
電視台已經上班,欄目組正在開會,我拿了個筆記本,輕手輕腳地落座。編導卻一下點了我的名:“菀之。來了。”
我立刻起身,“是。”
大概是太過學生氣,會議室的同事都笑了起來,編導也笑了,對我喜笑顏開:“剛才還跟鄭總聊起你呢!說你們兩個是初中同學,淵源很深嘛!”
我一愣:“鄭總?”
什麽鄭總?
他指著第一排的男子,“世初芙蓉的老總鄭成京啊!咱們欄目的冠名企業老總!”
那男子也站了起來,“嗨,又見麵了。”
可不就是初中那個倒黴同學鄭成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