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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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手在臉上抹了抹,將水漬捋下來。
全身都在發抖:“林達之!”
泛紅的視線裏,看到林達之笑得格外得意:“不好意思啊!我真是沒有看到你。”
我咬牙切齒:“你……”
她依舊是笑嘻嘻,在我看來,那一雙大眼睛卻格外猙獰,眼妝過濃,像個鬼:“哎呀,那邊是英譯國際的周總。不好意思,我要去說點事,先走一步了。”
我一手攥住她的胳膊:“林達之,走之前最好把話說清楚!什麽叫做,我是公交車!什麽叫做,我是萬人枕!”
“你幹什麽你!”林達之惡狠狠地甩開我的胳膊,氣勢比我還凶,一把就推過來,聲音輕柔柔,旁人聽不見,但我卻聽了個十足十,“林菀之,你本來就是公交車!萬人枕!你還好意思問我為什麽!”
我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你有本事聲音大一點!你看我敢不敢打你?!”
“你打我?”林達之笑得邪性,“你可以試一試啊!這裏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呢!你要真是敢打我,我告訴你。你以後就別說在主持界混了,我估計啊,你就是在媒體界,都混不下去了!”
這一席話卻點醒了我。
我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對達之做什麽。
畢竟我還要靠工作養活自己。
“你好好想想吧。”達之頭一歪,嘴一翹,“我那邊真的有事,拜拜咯。”
輕輕揮了揮手,提著裙子就走了。
我就那麽看著她離開。
心裏實在窩火。
編導這時候也過來了,一邊給我遞紙巾,一邊問著:“怎麽回事?不過去上個洗手間怎麽就這樣了?”
我胡亂抓了幾張麵巾紙,在臉上一頓擦,“沒事。”
“看你臉色也不好,要不要回去休息?”
當然要。
反正該敬酒的人也敬到了,該打招呼的人也打到了。
此時不走,還等著下一輪麽?
我也就勉強扯出一抹笑容,“確實不太舒服。那我就先走了。”
當然不能從正門出。
我怕再遇上什麽牛鬼蛇神,繼續拉著我喝酒,我可就走不掉了。
穿過室內假山噴泉,再穿過雕花遊廊,一路往下走,總算找到了偏門。
電梯正在下沉,估計還要等一會。
我幹脆走到樓梯間,從坤包裏拿出煙盒。
心煩抽一根,也能消解了煩惱。
剛將火點著,就聽見了達之的聲音:“我還以為你越挫越勇呢!沒想到這麽輕易,你就落跑啦?”
抬起頭,她提著裙子,從富麗堂皇的裏間款款走過來。
我笑了笑:“是不如你本事大。惹不起你,我還是躲得起的。”
“嘖嘖嘖!你瞧瞧你說話的這個可憐樣兒!”達之嗤嗤笑起來,眉目在半明半暗的樓梯間格外滲人,“哪有那麽容易的事情啊。”
她一把打落我手中的煙。
我抬起頭瞪她,“你要幹什麽?”
“我可是聽宥然哥哥說,你懷上了他的孩子!”達之低下頭來,打量著我的肚子,“真是厲害,一次就中!就是不知道以你人盡可夫的作風,這孩子是他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知道,她說這話明擺著就是刺激我的。
但我還是全身發抖。
大概是懷了孩子的關係,心情就容易激動。
我張嘴,半天才發出聲音來,“林達之,我已經要和張宥然離婚了。也算稱你的意了。咱們兩個人的恩怨,能不能就此一筆勾銷了?”
我不想再陷入爭鬥了。
我真的累了。
沒完沒了的事故,沒完沒了的糾纏,我真的撐不住了。
“當然沒這麽簡單。”達之圍著我轉了轉,“就算我放過你,宥然哥哥也不會放過你的。特別是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雖然有他的血脈!但以後都將跟他無關!”
“你現在這麽說,等孩子生下來了,你恐怕就會變了!所以,宥然哥哥特意交代我,讓我把你這個孩子打掉!”
我當然不會相信,“你撒謊!他明明說過要我生下來!”
“你還真是傻!他讓你懷上孩子,再讓你打掉,不就坐實了渣男的稱號了嗎?何況,最近你和你的律師,不是正處心積慮要敗壞他的名聲?我們當然不能讓你們得逞!所以咯,我來了!”
“你要做什麽?”我立刻警覺起來,捂住了肚子。
這裏來人甚少,更沒有監控,如果她要對我做什麽,簡直易如反掌。
不能再呆在這裏了!
我轉身就要走。
她一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想走?沒那麽容易!”
我步伐未停,本能地嚎叫起來:“救命——”
林達之另一隻手立刻捂住了我的嘴巴,攬住了我的腰身,就將我整個人圈住了。
我努力掙紮,無濟於事。
手拚命夠著走道的門把,但怎麽也夠不到!
心一下就沉了下去,完了,完了!
今天恐怕逃不掉了!
果然,達之將我往後一拉,猛然鬆開我,我還未找到重心,更不可能站穩,她狠狠一推,“去死吧——”
“不要!”
我眼看著十多級的台階,掉下去,定然是一屍兩命!
妄圖抓著右側的扶手,達之對著我的膝蓋後方又是一腳!
我腿一軟,整個人像一個皮球般,摔了下去。
最後的意識裏,感覺著下身一片溫熱。
應該是血。
我仿佛聽見了血液在地板上汩汩流動的聲音。
勉力抬起眼,看見林達之在上方,趾高氣昂地笑著:“好了,宥然哥給我分配的任務完成了!我也可以交差了。”
我閉上眼睛,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淌。
小腹如錐穿行般得疼。
卻比不上心如刀割。
張宥然啊張宥然,你可真是……狠!
讓我懷上了你的孩子,卻讓你的情人親手打掉你的孩子!
這樣狠絕的招數,若不是恨之入骨,怎麽會想出來?又怎麽會用出來?
我的嘴角咧著,我想我大概是瘋了,才會發出嗤嗤的笑。
我的樣子一定十分可怕。
但達之絲毫沒有退縮的神色,而是走下來,從我的身上摸出了手機,輕巧一擲。
手機從三十幾層落下,定然碎成了無數片。
她拍了拍手,“你就這麽乖乖呆著吧。活得下來,看造化。活不下來,那也是命了。”
轉身離去,走之前還不忘把門鎖上。
光線也透不進來。
我在這黑暗中,沉沉昏去。
……
我以為我終於死了。
老天卻不隨我願。
昏昏沉沉中,感覺有鉗子、刀子、鑷子等金屬器具在體內刮擦的聲音,耳邊是利器碰撞的聲音。
慢慢地抬起眼瞼,被耀眼的無影燈晃得整個腦袋都疼。
兩邊是穿著手術服的醫生來回走動,周圍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儀器,發出輕微的聲響。
我想抬手,卻抬不起來,隻能動了動小拇指。
醫生說:“在給你做鉗刮手術,你不要動。”
我隻好再次閉上了眼睛。
推出手術室的時候,感覺有一個人始終握著我的手。
他的指節修長,手掌寬闊,隻是手心手指都很冰涼。
我不太習慣別人這樣緊緊箍著我的手,縮了縮,但那雙手依舊嚴絲合縫,我的反抗根本無濟於事。
似乎有光影流動,我還是不想睜眼。
遠遠有醫生在說話:“手術還算成功。前麵說的三分之一子宮穿孔的可能性基本消除,隻是還要繼續觀察。不排除會有羊水阻塞血管的可能性。這時候是患者最脆弱的時候,無論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旁邊始終要有人陪著。”
“會的。”疲憊的聲音響起,“無論有沒有事,我都會陪著的。”
我轉過頭去。
張宥然又起身,幫我掖了掖被子。
他的聲音在我上方響起:“醫生說你現在很虛弱,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說:“不用。”
他抓住了我的手,我的手背貼著他的手心,他的手掌灼熱,顯得我的手更加冰涼。
他似乎是想扶我起來,但我轉過身瞧了瞧他,沒有說一句話。
他的雙眼裏盡是血絲,眼眶下盡是淤青,白皙的皮膚看起來完全沒有血色,疲憊的樣子很讓人心疼。
但我哪有功夫去心疼他啊。
我才是那個受害者,不是嗎?
他一手摟著我的肩膀,半抱著,終於將我扶起來。讓我緊貼著他的胸膛,聲音很虛浮,“菀之啊,這一個孩子沒了。以後還會有的。但你若沒了……”
他語帶哽咽,低下了頭,呼了好幾次,才將接下來的話說出口,“你讓我怎麽辦?”
我一言不發,隻是看著放在雪白的被子上的自己的手,彎起唇來,笑了笑。
裝什麽情深似海?
一切不都是他安排的嗎?
從鄭成京的老婆打我,到用那樣屈辱的方式和他發生關係,再到懷上他的孩子,再到林達之來打我的孩子。
一切不都稱了他的意了麽?
現在這樣,又是為哪般?
一直披著一副偽善的外衣生活,他真的不嫌累嗎?
但我累了。
我不想見到他的樣子,不想聽到他的聲音,關於他的一切,我都不想再見,不想再接觸。
所以我指了指門:“張宥然,你走吧。”
他大概早就料到我會有這樣的反應,隻當沒聽見。
我又指了指門,“你,走。”
他說:“我不走。”
“張宥然!你滿意了吧?你應該滿意了!我們的孩子沒了,你以後都不會有拖累了。而且孩子沒了,也不是你的錯,你不用承擔任何責任——你還要怎樣?你還要我怎麽樣?!”
我終於爆發出來,歇斯底裏地躥下床,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使勁推他。
他被我推得連連後退,卻突然攥住了我的手腕,“菀之,孩子沒了,我也很難過。但請你,不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