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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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更新原來愛你這麽傷 !
    我不想聽他解釋!沒用!
    孩子不可能回來!
    我傷痕累累的心也不會痊愈!
    他的手我掰不開,幹脆低下頭,對著他的手腕就咬,我毫不留情。
    很快就感覺到滿嘴的血腥味,地上也墜了一滴一滴的血。
    他仍舊不放開我。
    我一腳上去,他猝不及防,我終於將自己的手抽出來。
    我拽著他的衣領,就要往外拖。我的力氣不大,剛做完流產又昏迷了這些天讓我更是沒有什麽勁兒,但我真的是拚盡了蠻力,也要把他趕出去。
    他比我高一個頭,我根本不可能拖得動他。
    可我就是要讓他知道,我對他已經絕望了!
    甚至是,厭惡了!
    他卻一下將我抱了起來,“地上涼。”
    我像一條魚不住地亂動,不想讓他抱我,但他的力氣真是大,一下就將我製服,我在他的懷裏又踢又咬,完全無濟於事,他很輕易地就將我放在了床上。我抱起枕頭就往他身上砸,還不解氣,一雙手對他又抓又撓又掐,沒幾下,他的臉上就多了幾道貓抓一般的印子。
    他也不做任何反抗,任我發瘋。
    我終於累了。
    癱坐在床上。
    眼淚大顆大顆就往下掉。
    我想起了,當年那個將我迷住了的幹淨的少年,有著澄澈的雙眼,對我世界第一好。
    我想起了,他曾為我在書簽上寫下那讓人迷醉的詩。
    我想起了,我曾經最卑微渺小的願望,就是能和他在一起。
    那時候,日子再艱難,總有著希望。
    哪怕身上的負擔再重,周圍再漆黑無比,我也知道,前方有光芒,總有出路,總有一個人在前方等我。
    為了那份等,我放棄了我的人生,放棄了我的夢想,甘願為他委身禽獸、甘願為他坐牢四年,甘願放棄全世界,隻為了他能安好。
    可我把他丟了。
    我把我的夢丟了。
    我把我自己也丟了。
    我的手死死攥著床單,將不斷翻湧的淚水逼退下去,我知道我的聲音是殘破的,但我努力將句子說連貫:“張宥然,事到如今。你就是死纏著,不要跟我離婚,也沒用了。這婚,早晚要離。你何不給我一個痛快?”
    我看見他的手背青筋突起,像在極力忍著什麽。
    手握緊,再握緊。
    終究還是沒有回答我的話。
    而是走到床邊,拿起了床邊的暖壺,“我去打水。”
    “張宥然!你回答我!請你回答我!我們離婚,我們離婚好不好?!”
    我吼叫著,一下衝過去,要去搶他手裏的暖壺。
    他大概是怕傷著我,立刻就鬆了手,我一下來了氣,抱起暖壺就往他身上砸——
    我知道以他跆拳道黑段的身手,要避過去,很容易。
    但他依舊是不躲不避。
    那個暖壺重重地砸中了他的腹部,發出悶沉一聲,滾落在地。
    外層的塑料爛成了一片片,裏麵的壺膽也全部碎裂,水和水銀傾瀉了一地。
    他的身上、褲腳、鞋子也都濕了。
    他在這一地狼藉之中,呆滯了幾秒。
    看著我光著的腳掌,走過來,一把將我抱起,又放在了床上。
    隨即蹲下身,想要去撿一地的碎片。
    我說:“張宥然,離婚吧。”
    他仿佛沒聽見,更不會回答我。
    隻是拿過了垃圾桶,修長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撚著地上的碎片。
    窗外的陽光灑在他身上,他認真的樣子,也像是一副漂亮的油畫。
    我知道就算跟他提一百遍,一千遍,一萬遍我們離婚吧,他還是一樣裝作沒聽見。
    就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怎麽也沒個回音。
    真讓人氣餒。
    我撈起被子,一下把自己蒙住。
    幹脆憋死我好了!
    不知什麽時候,他又坐在了我的床邊。
    輕輕地將我的被子掀開,溫柔地對我說:“不透氣,對身體不好。”
    我看他一眼,又將被子合起來。
    他拉開,我合起來,他再拉開,我再合起來。
    反複折騰許多次,他十分有耐心,任憑我合上多少次,他總是能再將我的被子拉開多少次。
    我真是沒了脾氣,幹脆就不動了。
    他的嘴角這才有笑意慢慢地漾開:“乖。”
    這個詞,太過親昵,不適合我和他。
    過了一會兒,沒動靜了,我這才發現他已經出去了。
    我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打開病房的門。
    透過門邊那小小窄窄的縫隙,我看見了宋思耘。
    宋思耘癱坐在走廊的座椅上,身邊放著一大籃花束,姹紫嫣紅的,很是新鮮。花的顏色映在他的臉上,也沒消減他一絲一毫的疲憊。
    他很嚴肅地在和張宥然說明情況:“我去調了酒店的監控,但樓梯間是盲角,沒有單獨的攝像頭。電梯前方的攝像頭雖然覆蓋了一部分,可光線太暗,大白天也沒有燈光,又黑又模糊,根本無法辨認。所以,我並不能確認她們之間發生了什麽。”
    我也難得見到宋思耘一本正經的說話。
    他從來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大概是事情的嚴重性不適合開玩笑,他才用這樣的語氣。
    “就是達之。”張宥然背對著我,背影頎長而筆直,一手輕輕地抵在腰間,“她有意為之。”
    宋思耘都驚住了,“不會吧?”
    “是她。”
    “那你要怎麽辦?”
    他沉思了一會,壓低了音量,但我還是聽到了。
    他說:“我會離開達之。”
    我緊緊咬住了嘴唇。
    心髒很痛,像是抽離掉了血液,隻剩下一團幹癟的房子。
    張宥然終於願意放棄達之了。
    可我竟然高興不起來。
    這份覺悟太晚了。用了那麽多年,揮霍掉了我全部的愛,殺死了我肚中一個鮮活的生命。
    從頭到尾,就是我自欺欺人,不肯承認,不肯死心。而如今,他總算為這個二選一的題給出了答案。
    卻不是因為我,而是因為他的孩子。
    宋思耘卻好像對我和他的事情了如指掌。
    聽到張宥然如此說,居然沒有表示讚同,反而站在了我的對立麵:“你確定嗎?如果達之知道你這樣拋棄她,她受得了嗎?除了你,她連一個親人都沒有了。而這邊,我還可以繼續幫你照顧菀之。雖然,之前有很多地方沒有顧周全。”
    “我知道你盡力了。”張宥然拍了拍宋思耘的肩膀,語氣並不好,眉目我也看不到,可應該是努力在微笑了,“欠你的人情太多,我都還不完了。”
    “這麽多年的朋友,不過你一句話的事情。”宋思耘拍了拍褲子上的浮沉,站起身,笑得格外意味深長,桃花眼眯成了一線天,“你知道的,我最喜歡幫兄弟排憂解難的,何況還是兄弟妻。”
    “知道你心另有所屬,我才敢把菀之交給你。”張宥然的聲音又悅然起來,“你要是敢對菀之打主意,我打斷你的狗腿。”
    “不敢不敢。”宋思耘哈哈笑,“如果真的發生,我自斷雙腿。成不?”
    隔著三尺距離,即使隻看到了他的背影,我都能想象到他嘴角淺淡的笑意。
    我萬萬沒想到,原來宋思耘會對我這樣好,都是源於張宥然的托付。
    仿佛是陰雨之中突然炸開了一道模糊的彩虹。
    遠而漂亮,卻盡是不真實。
    如果說,我完全相信了他,根本不可能。
    張宥然曾不憚以最惡劣的態度、最厭惡的眼神對待我,竟然還會放心不下我?
    這轉彎太快,我的思維有些跟不上了。
    宋思耘看了看表,“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公司還有點事。”
    張宥然嗯了一聲,“好。”
    宋思耘轉身抱起了花束,一股腦全塞給張宥然,“這是給菀之的。你幫我向她轉告問候。希望她早日康複。”
    “好。”
    張宥然指了指病房的方向,我怕他看見我,立刻縮回了腦袋。
    聽見他在問:“你真不進去了?菀之的情緒不穩定,我還指望你幫我開解開解她呢。”
    “你自己的老婆,你還是自己開解吧。”宋思耘笑得更是不懷好意,“我跟你講,女人不高興有很多原因。但讓女人高興,隻有一個方法。那就是抱住親上去,然後辦了她!床頭打架床尾和怎麽來的?就這麽來的。”
    “去!鬼扯。”
    “經驗之談!”宋思耘一邊走,一邊頭也不回地擺手,“拜拜了。”
    張宥然側了側身子,目送他走遠。
    這才轉身,準備回病房。
    我連忙回床上躺好。
    他看了看我,大概以為我睡著了。走到窗戶邊,將花束放在窗台上,一並將窗簾拉上,又將房內的大燈關掉,隻留了一小盞壁燈。
    過了一小會,我聽不見了房內的動靜。
    翻了個身,卻看他趴在我的床邊,睡著了。
    他的小手臂枕在耳邊,蓬鬆的頭發軟綿綿地蕩在前額,一雙濃密粗黑的眉毛,多了幾分英氣,狹長的眼微微閉著,長長的睫毛落在側頰,整個人映在壁燈暈黃的光芒之中,幹淨而清秀。
    呼吸很均勻,溫柔而溫順,帶著暖洋洋的光芒。
    也就是在此刻,我才能心如旁騖地看著他。
    多麽希望,時間就停在這一刻,永遠不要前進。
    未來那麽漫長,我不知道我們還會不會劍拔弩張。
    美夢再好,終究有醒來的那天。
    輕手輕腳地下了床,他並未察覺。
    我走到門外,拿出手機,撥通了宋思耘的電話。
    “謝謝你的花。很漂亮。”
    那邊掩不住笑意:“我可是采花高手。我挑的花,哪裏會有人不喜歡?”
    我卻不想跟他說些有的沒的,而是直入主題:“有一件事情,可能還要拜托你。雖然我知道,找你並不合適。但除了你,我不知道還能找誰。”
    他還是那副德行,笑得格外爽朗:“什麽事?殺人放火,搶劫越貨的事情,我可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