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夢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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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張家二老知道了,自己的寶貝獨子娶了這麽一個患有精神分`裂症的女人,會有何感想?又會作何反應呢?
光是想象張家二老在看到這個診斷單大驚失色的表情,就足夠讓我激動。
然後點徹底刪除。
從圖片的痕跡,到即時通訊工具的聊天記錄都不能做任何保存。
做好這一切後,我又躺在了床上裝睡。
實際是在等張家二老的電話。
果然,當晚張母就專門來看我了。
國家一級演員就是不一樣,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倒不像王熙鳳那樣一路帶笑,而是高跟鞋回響在鋥光瓦亮的瓷磚上,聽來格外刺耳。兩指擰成微弧,指節輕輕扣了扣病房的門。張宥然正在給我削平果,一看她的母親,也是愣了愣:“媽,您怎麽來了?”
“我怎麽就不能來呢?”
張夫人霜白的外套,黃櫨色的冰絲襯衫,小坤包,全身上下都是國際大牌。施施然走進來,翩翩然坐在對麵的沙發上,帶著不算濃烈的胭脂氣息,很好聞,卻又不是普通那種馥鬱的香水,而像是隨身自帶的香氣。
我實在懶得去應付張夫人,幹脆就閉目躺在床上養神。
張夫人卻並不讓我好過,並沒坐幾分鍾,就起身踱步到了我的床邊,卻是在問張宥然:“她什麽時候變成這樣子的?”
對的。
從我進張家門的那天起,張家二老就一直看不慣我。從來沒有叫過我媳婦,更沒有給我送過禮物,我也從未叫過他們一聲爸媽。倒不是不想,而是就算我叫了,張家二老也未必答應。
我稱呼二老為他們。
而張家二老稱呼我為,她。
都是生疏到極致,卻又不太有禮貌的稱呼。
因為在他們的心中,林達之才是媳婦的最佳人選。
甚至我在的時候,林達之還隔三差五去張家住宿。
他們年少有成,才華橫溢的兒子根本就不是我這種人能夠高攀的。
能夠嫁給他們的寶貝兒子,真是我積了八輩子的福氣。
但總有過年過節的時候,張宥然要帶著我去他家過年,我卻不敢去。
一來心裏對他們是愧疚的,二來我也怕他們給我臉色看。
所以無論是張家的遠方親戚,還是近處朋友,都沒有幾個人知道張宥然結婚了的。
何況我和他也並沒有辦酒席。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嫁進張家的人不是我,而是林達之的話。張家二老定然不是這個態度。
如果可能的話,他們可能會請出八抬大轎,列出十多輛豪華車隊,來為張家娶媳婦撐門麵。
隻可惜了,事與願違。
他最終娶了我。
張夫人問完,就站在一邊靜靜等著張宥然的回答。
但張宥然大概並不想回答,半天沒開口。
張夫人隻好又問了一遍:“問你呢!她什麽時候成這樣的?”
口氣裏略略帶了些不耐煩,“沒多久。”
“沒多久是多久?”
“不到三個月。”
張夫人滿臉驚訝:“三個月?三個月你就一直這麽守著?”
張宥然點了點頭。
“既然她已經瘋傻掉了,我也就沒什麽好藏著掖著的了。”張夫人微微清了清嗓子,“我跟你說,宥然。一開始,媽就是反對你們兩個人結婚的。要不是那個不要臉的非要我們賠錢,還要去告你爸,還要對達之做那種卑鄙的行為,你也不會娶她……”
張宥然打斷了母親的話,轉過頭來,直視著張夫人的眼睛,“誰說的我不會娶她?”
“怎麽著?當時那種情景倒是稱了你的意了是吧?你是跟瘋子住久了,你也成瘋子了是吧?”張夫人聲音並不答,聽起來倒有一種平靜的力道,字字如雷千鈞,“宥然啊。男人可不比女人,女人是離了婚就不值錢了。但男人可不一樣,年紀越大越有魅力。是否有過婚史,也完全無所謂。何況你現在要名氣有名氣,要財富有財富,要長相有長相,哪兒哪兒都好!趁著你現在還能抽身,就今早抽身。姑娘多得是呢!誰還在這麽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啊?”
張宥然歎了一口氣。“媽。話不是這樣說的。”
張夫人一手叉腰,一手輕捧著坤包,優雅地冷笑一聲,問張宥然:“那麽話是怎樣說?”
“她沒有瘋,也沒有生病。她隻是……”張宥然像是想打了什麽,聲音戛然而止,立刻轉了話鋒,道,“我不會和她離婚的。”
“真傻!”張夫人大有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大概也是了解他兒子。
張宥然做出的決定,除了他自己,基本上沒人能改變。
但他也是孝子。
嫁給他這幾年,就從沒見過他對父母紅過臉紅過眼,說話都是和風細雨、耐心至極的。
剛才那一句反問,已經是他語氣比較重的時候了。
所以,我對於我和他離婚的結果,充滿信心。
隻是一次勸是沒有用的。
要開始第二次行動了。
我離不開醫院,就隻能叫袁靜雅幫我找資料。
並不難,隻要在高校期刊數據庫裏找幾篇論文而已。
當年張宥然的父親就是靠著王強案的影響力,才一步一步走上今天的這個地位的。
說來並不誇張。當年張宥然的父親還隻是一個普通的大學輔導員,偶爾能帶一下課,卻根本沒有完整的教學資格。僅僅憑著點評當年社會影響十分惡劣的王強案而一夜走紅。
那時各大電視台、各大報紙雜誌,甚至連廣播裏都能聽見他的聲音。
所有人都知道了,王強的行為之惡劣,手段之發指。
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肯問張教授一句話:你在利用別人,在別人傷口上撒鹽的同時,能不能給別人留一點隱私?
是的。
張宥然父親參加節目所提供的案件資料,沒有一張照片是將我和母親的臉遮住的。
甚至,我們的樣貌和神色被無限放大。
所有人才會知道,我是殺人犯的女兒。
對,我是殺人犯的女兒。
這個稱呼,也是拜張宥然所賜。
真是諷刺至極。
一開始,我並不知道。
是我那次逼婚之前,母親對著張宥然父親質問的時候,我才知道的。
至今,母親一連串底氣十足的質問,我還印象深刻。
就是這篇文章,讓張父在學術界站穩了腳跟!
也是這篇文章,讓我們母女背了這麽多年的殺人犯烙印!
母親沒有誇大任何部分。
千夫所指這個詞語,也是用的精準至極。
我要利用張宥然的父母,讓我們離婚。
我叫袁靜雅將那些論文給我。
趁著張宥然不在,我在網上買了一個整蠱用的斷手。
很像真人的手,鮮血淋漓的斷手,放在包裹裏。
連著當年那些論文一起。
寄給了張父。
果然沒多久,張父就住了院。
張宥然兩邊都要顧及,根本分身乏術。白天陪著張父,晚上就來陪我。
他大概一直不知道我做了什麽。
耐心依舊,
終於有一日,張母直接衝進了我的病房,將那個包裹,鮮血淋漓的斷手和論文全部甩在了我身前:“你做的好事情!毀了我兒子不夠,毀了我女兒不夠,還要毀掉我們整個張家嗎?!”
張宥然一臉不置信,看著我:“菀之,是你做的嗎?”
我隻是笑嘻嘻,拿起那隻斷手,在手裏搖了搖。
“這是什麽?能吃嗎?”
我在嘴裏啃了啃,隻有濃濃的塑膠味道。
張宥然立刻將那斷手奪過去,“這個不能吃。”
我要去搶,卻搶不過他。低下頭,就很委屈。
他一下坐在了我旁邊,將我抱在懷裏,拍著我的肩膀:“乖。”
張母立刻走過來,指著我繼續跟張宥然道:“這麽一個瘋子!不知道你喜歡她什麽!追你的小姑娘那麽多,從公司高層,到合作夥伴的女兒,你一個都看不上?非要守著這麽一個瘋子?!”
他依然緊緊握著我的手,淡淡地說:“他沒瘋。”
“你就騙自己吧!”張母掐著腰,下著最後通牒,“我給你一個星期時間,你必須跟她離婚!否則,就不要認我這個媽!”
張宥然隻是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發。
沒再說話。
張母摔上門,出去了。
我隻有冷笑。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如果他一直就這樣對我好,我們又怎麽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晚上的星星很亮,張宥然側躺在我身邊,讓我窩在他的懷裏。
他的呼吸很輕,均勻地嗬在我的後頸上,是很親密的樣子。
他的手很暖,手心的溫度投在我的手背上,帶著奇異的感覺。
我並沒睡著,想要將他推開。
卻隱約聽到他在說話,很溫柔的聲線,“菀之,如果你明白我,多好。”
我一愣,希望套出一些話來,“明白你什麽?”
他說:“明白我愛你。”
我咬著嘴唇,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無波:“不可能。”
他說:“很愛你,愛到我沒了自己。”
我轉過身去,看著他的臉。
月光很明亮,他的臉龐精致而安靜,在光影的襯托下,宛如一幅漂亮的油畫。
我伸出手去,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輪廓。
他毫無知覺,確實是睡著了的。
夢話,才是最暴露內心想法的。
那麽,他剛才說話的話,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