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牆裏秋千牆外道(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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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遲點點頭,“不錯嘛,你也能想到這一步。”
    宋良辰的眉頭卻皺了起來,“可是這樣做,二叔到底可以得到什麽好處。”
    “如果你死了,那麽宋二叔可以得到什麽呢?”蘇遲緩緩道,“這個是你宋家的事情,你自己去想比較好。”
    宋良辰想了一陣,蘇遲就見他臉色越來越不好看,顯然宋良辰已經想到了什麽,“是官媒!”
    宋家是世襲官媒之位,曆來都是長房長子繼承,可是宋良辰的爹早死,隻剩下宋良辰一個孫子輩的在。
    宋二叔的想法其實輕易可以猜得出來,隻要原本的長子死了,這官媒之位一定是宋二叔的,可是奈何長房還有宋良辰在,隻要他還在一天,這世襲官媒的位置就輪不到宋家二房的頭上來。
    若是為了這個理由,倒也不是不可能,更何況二房的風氣一直都不正。
    蘇遲沒有說話,隻是歎了一口氣。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那麽在權利的誘惑之下,是不是可以連親情人倫都不顧惜了呢?
    蘇遲想起宮廷裏的皇子爭奪皇位,哪個不是爭得頭破血流,那當真是沒有半分親情可言。
    “可是……一個小小的官媒之位,值得麽?”宋良辰的語調帶著幾分悲哀,“二叔他……”
    蘇遲笑了笑,“其實很簡單,問問三夫人不就知道了麽?”
    “你覺得她會告訴你麽?”宋良辰很是困惑,這一切的猜測來得太過震撼,他此時腦中已經有些亂了。
    蘇遲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她不是已經告訴我了麽?”
    宋良辰沒有繼續問下去,他需要時間來好好的理一理自己紛亂的思緒。
    “這件事情,我覺得你親自去問三夫人比較好。”蘇遲緩緩道,“俗話說打鐵要趁熱,還是先弄清楚宋家到底發生了什麽比較重要。”
    宋良辰就站了起來,他衝蘇遲點了點頭就出了房門。
    他心裏其實存著一絲僥幸,希望三夫人全盤否定,希望這不是真的,畢竟那是自己的叔叔,畢竟他們在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
    蘇遲並沒有跟過去,她之所以這麽說,肯定是因為她已經確定事情就是這樣的。她心裏浮上一抹悲哀,宋家看上去無比光鮮,門檻兒極高,普通人輕易是進不去的。
    可是誰能想到,這樣的人家,竟然也會藏汙納垢呐。
    宋良辰很快就回來了,他回來的時候臉色更糟糕了幾分,他耷拉著腦袋,想來心裏十分不好受。
    猜測是一回事,當事人確定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自己的親叔叔竟然聯合外人,當真要害死他呀。
    不過這樣一來,宋家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可以有合理的解釋了。
    三夫人和阮鳶,勾結了宋家二房的人,想要宋良辰遵守婚約娶已經死了的曲婉兒,目的是為了害死宋良辰。這樣,二房的人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世襲官媒之位。
    但是,顯然二房的人被騙了,並且代價是二少爺的命。
    這是否就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我出去走走。”蘇遲轉頭對著顯然還沒有緩過來的宋良辰道,“你在這裏,哪裏都不要去。”
    宋良辰點了點頭,事實上他現在哪裏也不想去。
    蘇遲出了房間,反手關上了房門,她需要去確定另一件事情。
    她沒有去找三夫人,她叫住了一個下人,問了幾個問題。下人倒也沒有隱瞞,但凡是知道的也都盡數告訴了蘇遲。
    曲家現在的這批家丁傭人都是新換的,進府的日子大多都是三年前,曲婉兒出事之後。
    “最後一個問題。”蘇遲想了想緩緩問道,“你知道,這裏誰呆的最久麽?”
    “是三少爺的奶娘。”下人有些不解地看著蘇遲,“姑娘可還有別的問題?”
    蘇遲搖了搖頭。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蘇遲就沒有繼續問下去。
    她的猜測沒有錯,這三夫人其實已經三年沒有回過曲家了。
    確切的來說,自從三年前曲婉兒出事之後,三夫人就失蹤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
    這次,她帶著宋良辰回來,其實是出了那件事情之後,三夫人第一次回曲家。
    蘇遲笑了笑,聯係之前曲家一家人對三夫人的反應,她已經隱隱約約地猜出了真相一角了。
    但是越接近真相,疑點也就越來越多。
    曲婉兒為什麽會死?曲家為何諱莫如深?三夫人到底知道了什麽使得曲家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她忍耐?她為什麽會失蹤三年?那個叫阮鳶的靈媒師,他又和曲家有什麽關係呢?
    蘇遲找下人問了路,但她並不是去找那個奶娘,而是去了曲婉兒生前住的地方。
    曲婉兒是三房唯一的女兒,她的住處自然不差,在東院最裏邊被隔開一個院落裏。
    這裏沒有人在,蘇遲就直接推了門走了進去。
    小院子裏種了很多的桃樹,上麵結了很多桃子,很多已經熟了。
    蘇遲眼睛一亮,抬手摘了一顆最紅最大的,隨手在衣襟上擦了擦就咬了一大口。甜甜的汁水沁入喉嚨裏,蘇遲舒服地發出一聲歎息。
    嘖嘖,這可是很少見的大水蜜桃啊,這院子裏種著這麽多的桃樹,為什麽沒人來摘桃子呢?
    蘇遲邊吃邊穿過桃樹往裏走,走了七八步就看到桃樹背後那一排廂房,門上的顏色已經有些陳舊了。想來是這裏很久沒人來過,自然也就沒有人刷新漆了。
    推開門,屋裏淺淺落了一層灰。蘇遲抬頭看了一眼,這屋裏陳設十分考究,想來曲婉兒在曲家過的並不差,甚至可以說是極好的。
    蘇遲直接走到書房之中,隻見書案上還放著一本書,書攤開並未闔上。蘇遲就瞥了幾眼,上麵是晏殊的《蝶戀花》,卻被人用筆勾勒幾行字。
    那幾行字是這樣的——
    牆裏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裏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這並無什麽特別之處,但上麵的批注小字倒是叫蘇遲停住了腳步。
    那個字跡,並不是曲家小姐的,字體十分漂亮有風骨,瞧著便是男人的字跡。蘇遲將那冊書拿了起來,前前後後翻了一遍,這的確不是曲小姐的書,因為在書的第一頁,用了同樣的字體寫了兩個字:阮鳶。
    蘇遲心頭震驚了一下,她突然不敢往下猜也不敢往下繼續想了……
    她將書放回原處,轉身走向一邊的書架,書架上放著幾隻卷起來的字畫,蘇遲隨手拆開了一隻,上麵的字體很素雅,看得出是出自女子之手。
    她將字畫全部打開,視線落在了字畫的落款處,上麵寫著這樣幾個字——
    臘月十七,婉兒留於梅亭。
    “誒?”蘇遲瞪大了眼睛,她將這幅字畫卷好了放回原處,跟著又打開了第二卷,第三卷,然後她徹底的有些淩亂了。
    這些字全部都是出自於曲婉兒之手是沒有錯了,因為字跡老舊,看著就是好幾年前的了。可是這不是關鍵,關鍵是這曲婉兒的字跡和給宋良辰的信上的字跡,完全不一樣。
    “這是怎麽回事……”蘇遲喃喃道,“不一樣……”
    那麽給宋良辰寫信的人,是誰?
    蘇遲放下字畫出了書房,她直接去了曲婉兒的閨房,房間裏也是一層的灰塵,床/上的被褥還在,想來婉兒上花轎之後,這裏就再也沒有人來過了。
    蘇遲走到床邊,並沒有發現什麽,這是一間很正常的小姐閨房。
    見找不到有用的線索了,蘇遲就反手關了門出了房間。
    走到桃樹下又摘了幾顆桃子兜在衣擺裏,蘇遲這才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