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臨安城東桃李花(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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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想要蘇遲的命。
    大概在五年前,圓寂帶著蘇遲去玄陰司的第二年,蘇遲莫名失蹤了。
    那一年真是個多事之秋。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殺手桃花死了,千尋燕和桃花是很要好的朋友,失去了這個朋友對千尋燕的打擊頗大。偏巧蘇遲又失蹤了,那段時間千尋燕和圓寂可謂是焦頭爛額,他們找了好多地方才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蘇遲。
    她傷在心肺,又是一道致命傷。那一次,千尋燕差一點沒能救活蘇遲,他帶著蘇遲上了落霞山,那之後整整兩年的時間,他把蘇遲泡在藥罐子裏,費盡了心思才將她醫好。
    蘇遲和十年前一樣,根本不記得是誰傷了她,隻是她仍然樂觀,仍然知天命,她的性子其實很淡,或許因為無所求,所以才能無所欲。
    蘇遲好了之後,主動提出要下山,千尋燕也不攔她,由得她去了。
    這三年來,雖然千尋燕和圓寂都沒有去找過蘇遲,但這不等於他們不關心蘇遲.事實上這三年來,圓寂一直在暗中尋找那個傷了蘇遲的人,可就算是圓寂,他身為少林寺的方丈,暗地裏動用了所有能用的人脈去查,也什麽都查不到。
    一片空白。
    有時候,能夠查到蛛絲馬跡的事,反而不那麽嚴重,最怕這種什麽痕跡都沒有留下來的。這代表真相背後隱藏的勢力他們根本無法掌握,甚至碰觸不到冰山一角。
    圓寂一直擔心蘇遲會遭遇危險,她兩次從鬼門關闖過來,實在太不容易。他怕她再遇到什麽意外,害怕連千尋燕也救不了她。
    “大師傅你不用擔心的。”蘇遲看著圓寂擔憂的眼神,她笑著安慰他,“這三年我過的很好,也沒有什麽麻煩來找我。而且,如果真的有人想要對付我,我逃也逃不掉。”
    可能是兩次直麵死亡的經曆把蘇遲變成了如今這番心性,她覺得自己可以隨時去死,或者說,她做好了隨時去死的準備。
    沒有經曆過死亡,就不會明白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
    “嗯,我就住在臨安城裏的群英客棧,如果有人找你麻煩,你記得去找我。”圓寂說。
    蘇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大師傅,你好歹是個出家人,這麽護短一點都不符合你六根清淨的主持身份啊。”
    “你個鬼丫頭。”圓寂也跟著笑了,他喝完了蘇遲給他泡的茶,留下一句難喝死了,就離開了。
    這破舊的小院一下子又冷清了下來,蘇遲一個人坐在門口開始發呆。
    她心裏覺得很溫暖,是一種被人關心著,從胃裏湧出來的暖意,這暖意讓她覺得眼睛有點濕熱。
    當初她執意離開落霞山,一是不想給千尋燕惹麻煩,二是因為她不想再加深千尋燕對她的感情,那樣的話,如果她有一天真的死掉了,千尋燕會很難過。
    他對待蘇遲就像是對待親妹妹一樣,那是家人之間才有的關心和溫暖,他和圓寂都把蘇遲當做了家人,也正因為如此,她才不想他們受她牽連遇到危險,也不願他們和她之間有更深的羈絆。
    所以,就算明知道一個人活著會很寂寞很艱辛,她也義無反顧地離開了他們,獨自來到了臨安城。
    這個繁華的都城,總是人來人往川流不息,擠在人群裏,就算她隻有一個人,她也會稍微地覺得熱鬧一點,心裏空落落的那個位置,就稍微能填滿一點。
    她覺得現在過得很好,可以為了如何填飽肚子而發愁,讓她明確的知道自己還活著。
    曾經她都不知道餓,隻是泡在藥堆裏,任時間悄無聲息溜走,麻木的看著頭頂太陽從東邊慢慢爬到西邊,她覺得自己不是活著,她隻是存在著。
    那種感覺並不好,所以她很珍惜活著的時光。
    她端著空掉的碗走進小廚房,用清水將茶碗洗幹淨放在碗櫃中,她稍作收拾了一下,走出了廚房。
    然而她驚訝的發現,她家的小堂屋裏,此時大咧咧地站著個人。
    陌生人。
    他看上去非常年輕,約莫有十六七歲,烏發用玉簪全部綰在頭頂,他唇紅齒白,一雙桃花兒眼襯的他分外多情,他身形高挑,比蘇遲高了足足一個頭不止,他穿著一件墨綠色的錦袍,腰帶上係著一塊小令牌。
    蘇遲挑了挑眉,有些茫然地看著這個人,這個人看上去頗有氣質,怎麽會跑到她這破爛的小院來。
    “你就是靈媒師蘇遲?”他開了口,語氣十分傲慢,他低頭看著蘇遲,明明是十分傲慢的氣勢,然而他這一低頭,氣勢頓時就弱了。
    蘇遲在心中默默吐槽了一句:傲慢又怎麽樣,見到我還不是要低頭?
    “你是誰,跑到我家來是要請我幫你做媒嗎?”蘇遲說著,拉開板凳坐了下來,“坐下吧,別杵著,我仰頭看你怪累的。”
    “拿來。”少年朝她攤開一隻手,語氣冷漠。
    “什麽?”蘇遲不太明白他要什麽,“這位少爺,我好像不認識你。”
    “你當然不認識我,你以為隨隨便便一個人就能認識我嗎?”他輕蔑地笑了一下,本是叫人十分厭惡的表情,卻因為他那張俊秀的臉孔,叫人怎麽都討厭不起來。
    蘇遲不得不感歎,長得好就是有優勢。
    “哎,這就很尷尬了不是?”蘇遲忍俊不禁地笑道,“我們又不認識,你莫名其妙來跟我要什麽?”
    “你少裝了,你知道我來要什麽的。”他說著,似乎也覺得一直低著頭看她有點吃力,於是他萬分嫌棄地拉過板凳,用一塊幹淨的綢帕擦了好幾下,這才不情不願地坐下來。
    “哎,我還真不知道我欠了你什麽。”蘇遲很無辜地眨了眨她的大眼珠子,“這位小少爺,你可以說的明白一點嗎?”
    少年的眼神似乎有點糾結,他解下腰間那個小小的腰牌,小心翼翼地像捧著個寶貝似得放在了蘇遲麵前,蘇遲拿起來看了一眼,腰牌上用古篆體刻著三個字:霹靂堂。
    蘇遲有些意外,她再次將目光投向這個少年,少年的確是非常年輕,她很是詫異,霹靂堂裏竟然會有這麽年輕的弟子嗎?
    “你是來要回白清風的腰牌的?”蘇遲的腦子轉的也算快,看到霹靂堂,她就想起她和霹靂堂唯一的一次交集,而這個少年能從她這裏要回去的,也隻有白清風給她的令牌了。
    “要叫白先生!”少年認真地糾正她。
    “可是令牌已經不在我這裏了。”蘇遲有些為難了,“我剛剛已經托人把令牌還給白先生了。”
    “你明明就是不想還回來!”少年哼道,“你可知道,先生的令牌有多重要。”
    “我說,那個令牌是你家先生送給我的,退一萬步講,就算我真的不想還回去,也是在情理之中吧。”蘇遲饒有興致地看著少年,他的反應挺有趣,蘇遲情不自禁地就想逗逗他。
    “那、那是……”少年果然開始結巴了,“反正今天你要把令牌還給我。”
    “你為什麽這麽在意一枚令牌?”蘇遲問道。
    “因為那是先生才配擁有的。”少年理直氣壯地說。
    “你家先生難道也來了臨安城?”蘇遲想起圓寂說的,武林大會還有一個月就要召開,屆時武林各路人馬都會齊聚臨安城,霹靂堂是江湖的朝堂,理應到場的。
    “那是自然,我家先生可是盟主的座上賓。”少年十分自豪地說。
    蘇遲猜測,這個少年應該是一直跟著白清風的,所以才會這麽崇拜白清風。
    之前在碧波莊的時候,白清風怎麽沒帶上這個好玩的少年呢?
    “哦,那你先回去吧,我相信你家先生很快就會收到令牌的。”
    圓寂也是來參加武林大會的,作為少林寺的方丈,自然也是有資格成為盟主的座上賓的,他應該會很快見到白清風,並把那塊令牌還給他。
    “最好是這樣。”少年聽蘇遲這麽說,冷哼道,“如果令牌沒有還給白先生,我一定會再來找你的。”
    他說完,氣呼呼地就走了。
    看著少年的背影,蘇遲想,她要不要換個住所,她總覺得接下去的日子會過的相當熱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