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碧山深處有人家(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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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見過死人嗎?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鬼神嗎?
    蘇遲是怎麽也不相信的,可是眼前這個人——這個應該已經死掉的人,卻活血生肉地出現在了蘇遲麵前。
    蘇遲沒有動,站在蘇遲對麵籠罩在陰影之中的那個人,也沒有動。
    “你……”蘇遲腦中像是被人塞了一大團的亂麻,亂糟糟的,讓她怎麽也無法集中思緒,因為站在她麵前,離她不過三步遠的那個人,真的太出乎蘇遲的意料了。
    “你是誰?”蘇遲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她不相信這世上有鬼神,更加不相信已經死去的人會再次出現。
    如果這種事發生了,那一定是藏著某種她沒注意到的陷阱或者圈套。
    蘇遲目光死死地盯著眼前那人,那人比蘇遲要高了半個頭,一張臉稱得上是漂亮,但這是個男人,是個叫人見了就印象深刻無法忘記的男人。
    但蘇遲曾親眼看著這個人死在她麵前。
    是的,站在蘇遲麵前的這個人,就是那位替曲婉兒複仇,在宋家假扮靈媒師裝神弄鬼,最後服毒自盡的阮鳶!
    這是不可能的……
    當時那麽多人在場,都確認阮鳶已經死亡,已經死了的人,是不可能活血生肉地出現在她麵前的。
    雖然他和阮鳶長得一模一樣,甚至神態眼神都和記憶中的吻合,蘇遲也拒絕相信這個人是阮鳶。
    阮鳶已經死了,當著她的麵死的。
    這個人不可能是阮鳶。
    “你是誰。”蘇遲聲音已經帶了一絲冷意,“你為什麽不說話?”
    站在她對麵的人忽然露出了笑容,但那笑容未及眼底,所以看上去有些詭異,他不發一言,轉身就走。
    “喂!”蘇遲大喝一聲,抬手要去抓他,然而就在這時,更加叫人毛骨悚然的事情發生了。
    蘇遲的手穿過了那人的衣袖,掌心裏空蕩蕩的,根本什麽都沒有抓住。
    她愣住了,就是這一愣神的功夫,原本站在她麵前的阮鳶已經不知去向。
    這不可能!
    蘇遲飛快地往前走了幾步,然而這是一條死胡同,兩邊的圍牆沒有門,甚至連窗戶都沒有,蘇遲閉上眼睛仔細回想了一下,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呢。
    剛剛她為了不攪合進陳家的命案,從陳家跑了出來,當她路過這個巷子口的時候,她被人抓了進來,她看到了抓她的人,那個人是應該已經死掉的阮鳶。
    阮鳶一言不發想要走,蘇遲伸手去拉卻沒有拉到,再然後,阮鳶就消失了。
    不、不對,從她的手穿過阮鳶的袖擺,到她發現阮鳶消失這之間,應該是有時間差的,隻是她因為愣神而疏忽了。
    在她愣神的空檔裏,阮鳶到底跑到哪裏去了呢?
    蘇遲將這條不長的巷子來來回回走了很多遍,阮鳶站立的地方她也反複查看了,可是沒有,她所知道的那些用來騙人,用來裝神弄鬼的把戲,這裏統統沒有找到。
    這就奇怪了,一個死人怎麽會莫名其妙的出現,又莫名其妙的消失,難不成她真的見鬼了?
    蘇遲的手按在了粉白色的牆壁上,她一點點地在牆上按過去,按到某一個地方的時候,她心中一喜——
    找到了!
    那是藏在陰影下的一片牆壁,肉眼看不出來那牆壁上有什麽古怪,但用手去摸就能摸到,那裏有一道極為細小的縫隙。
    蘇遲盯準了位置,然後蹲下身用手在地上擦了幾把,等到手上全都是泥土,她站起來,繼續用手沿著剛剛摸到的縫隙一路往上。
    盞茶的功夫,那粉白的牆壁上就顯出了一個比蘇遲要稍微高點的長方形印記。
    “嗬。”蘇遲鬆了一口氣。
    這世上果然是沒有鬼的,雖然她還有很多沒弄明白的問題,但那個和阮鳶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肯定是從這個地方離開的。
    蘇遲試著推了推,牆壁紋絲未動,估計是牆後有什麽機關。那圍牆足足有兩人高,一棵巨大的梧桐樹從圍牆裏探出來,這時節,梧桐也開始掉葉子了。
    這圍牆背後是什麽呢?
    這裏應該還是在小魚巷,這條巷子裏的住戶非富即貴,這種深牆大院裏,極有可能是什麽權勢顯赫的人家。
    蘇遲想了想,決定繞到圍牆的另一邊,看看圍牆背後到底藏了什麽。蘇遲走出了巷子,她記得,這裏離陳家很近,她當時從陳家跑出來之後,拐了個彎沒走多遠就遇到了一個巷口,跟著她就被拽進了巷子裏。
    然而蘇遲往前走了幾步後才發現,這條路上有很多條相似的巷子,很多走進去都是死胡同。蘇遲對這一帶不是很熟悉,她發現了一個無奈的事實——她迷路了。
    其實說迷路也不對,因為蘇遲知道從哪個路口能走出去,哪個路口能通向陳家,但她卻找不到剛剛碰到阮鳶的那個巷子了。她當時特地用粘著泥土的手去擦拭那縫隙,為的就是留下記號,方便她找到那個地方。
    可是她繞了好久,那個地方始終沒有出現。就好像是光天化日之下,她遭遇了鬼打牆一樣。
    “奇怪。”蘇遲嘀咕著走出那個巷子,因為心不在焉,她沒有注意到麵前有人路過,她直接撞了那人滿懷。
    “咦?”就聽頭頂傳來一個略帶驚喜的聲音,“這不是蘇姑娘嗎?”
    蘇遲的一顆心瞬間跟落進冰窟窿裏似得,那叫一個拔涼拔涼。
    她特別想掉頭就跑,可身後的巷子是個死胡同,沒有路。
    她也特別想當自己是個路人甲,可惜和她說話的人不是那麽好糊弄的。
    “白先生。”蘇遲暗中長歎一口氣,她抬起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好巧啊。”
    是的,此時站在她麵前的人,就是她想要躲開的白清風。
    所以說,她一大早就跑去陳家到底有什麽意義啊!
    遇到陳捕頭和呂捕快也就算了,陳家出了人命案,他們去是應該的,可白清風你身為霹靂堂的四大名捕之一,你跑來幹什麽的?
    這命案怎麽看都是朝廷的管轄範圍吧,霹靂堂是想把手伸向朝廷嗎?
    白清風你不是應該避嫌,老老實實的守著江湖就好嗎?
    蘇遲心裏簡直是驚濤駭浪,然而臉上還必須裝作和顏悅色,天知道她的臉要抽筋了!
    “蘇姑娘怎麽會在這裏,難道也是為陳家的命案而來?”白清風並不知道蘇遲跑去陳家躲風頭的事,他以為蘇遲也是被這離奇的案子吸引來的。
    “不不不,我是為了陳家大少爺的婚事來的,我是他家請的媒婆!”蘇遲對人命案子不感興趣,人命案總是和各種麻煩事糾纏在一起,蘇遲最怕麻煩了。
    “哦?那蘇姑娘要一起去看看嗎?”白清風滿懷期待地看著蘇遲。
    “我還有事兒,我先走了啊白先生。”蘇遲也不想繼續偽裝笑臉了,這白清風是真的沒有眼力勁兒嗎?他難道沒看出來,她一點都不想沾上命案?
    在碧波莊那是沒有辦法,為了陳捕頭許諾的一百兩銀子,蘇遲才會一路查下去的,要不是白清風後來又承諾了一千兩銀子,蘇遲才懶得去管碧波莊到底還藏了什麽,她隻想查完寡婦的案子就走人的。
    一想到碧波莊,蘇遲就想到她那沒能拿到的一百兩,以及被白清風坑掉的一千兩,她的火氣就蹭蹭往上冒。
    就是這個家夥,他竟然還有臉問她要不要一起去!
    去你大爺!
    蘇遲簡直出離憤怒了!
    “蘇姑娘……”白清風往前跨了一步,“蘇姑娘還是跟我去看看吧,碰到這種奇怪的命案,你難道就不想弄明白真相?”
    “嗬嗬。”蘇遲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白清風一眼,“我這種平頭老百姓,遇到命案隻會想要躲開,探知欲什麽的,沒有。”
    “這樣啊。”白清風有些惋惜地歎了一口氣,在他看來,蘇遲是在暴殄天物,她在浪費自己的天賦。
    “還有別的事情嗎?白先生,沒有的話我就走了啊。”蘇遲的聲音裏已經帶了一絲不耐煩。
    “蘇姑娘,你是不是在躲我啊。”白清風卻完全沒有讓蘇遲好好離開的意思,這人真要打定主意纏住一個人,簡直太有辦法了。
    蘇遲不想招惹麻煩和是非,她不想和朝廷中人打交道,也不想和他們撕破臉,像白清風這樣的,蘇遲惹不起,現在的問題是,她不敢惹的人,連她躲開的後路都不給。
    她相當的煩躁,這人怎麽就這麽不識趣,她現在就想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地躲幾天,等這勞什子的武林大會完事兒了,臨安城也恢複平靜了,她再回她那小破院子替人拉媒牽線,混點喜錢紅包啥的,就這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她就這麽點兒願望,怎麽總有人來打擾她呢?蘇遲真想撓牆。
    “這樣吧蘇姑娘。”蘇遲越是煩躁,白清風臉上的笑容就越是歡暢,“你不願意加入霹靂堂,我也不為難你。”
    “條件是什麽?”蘇遲不是三歲小孩,讓白清風白白放過她,她還沒那麽天真。
    “嘖嘖。”和聰明人說話就是好,白清風忍不住感歎,這樣的人,為什麽偏偏要漠視自己的能力。
    他把蘇遲的底細查的一清二楚,當然,他查到的隻是蘇遲願意讓人查到的部分。
    她是靈媒世家唯一的後人,這一點隻有圓寂和千尋燕知道,在別人眼中,她就是個孤兒,她是被圓寂大師養大的,後來隻身來到了臨安城,當了一個姻緣師——就是俗話說的牙婆子,媒婆兒。
    她是個失敗的姻緣師,卻是個成功的靈媒師。
    她就是為了尋找真相而生,可她偏偏沒有這個自覺。
    “你幫我查三個案子,查完之後,我保證把之前說的一千兩銀子雙手奉上,並且,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你,強迫你做討厭的事。”白清風笑著說。
    真是老狐狸!
    他知道自己的弱點,那就是她很窮,窮到必須為了五鬥米而折腰。
    “你說話算數?”蘇遲真是被他坑怕了。
    “算數,這次絕對算數。”白清風拍著胸脯保證,“怎麽樣,成交嗎?”
    蘇遲點了點頭,表示成交。
    “那走吧,陳家這個案子,就是第一個。”白清風緩緩道。
    “走吧。”蘇遲沒有辦法,對於白清風的條件,無論怎麽看她都是接受比較好,至少還有個盼頭,否則她真不知道這個人要纏她到什麽時候。
    天知道她是真的對人人趨之若鶩的霹靂堂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現在隻希望,陳家的命案簡單點,讓她找到凶手之後,好回去睡大覺。
    可惜她的願望是奢侈的,因為一個時辰前,在那間客房裏,她已經看過客房的擺設以及那具屍體,蘇遲知道那案子絕對簡單不了。
    她相當頭疼,她之所以逃跑就是因為怕麻煩,現在可好,她還得回去找麻煩,關鍵是這麻煩還不找不行。
    蘇遲又想撓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