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碧山深處有人家(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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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陳家,蘇遲跟著白清風直接去了那間客房。
發現屍體的客房裏,無關人等已經被請離出去了,陳家人也都離開了,隻有陳捕頭和幾個小捕快還在。
陳捕頭瞧見蘇遲,稍稍鬆了一口氣,“蘇大師,怎麽就你一個人回來了,呂捕快呢?我讓他跟著你,看能不能幫上你什麽忙,怎麽他沒跟你一起回來?”
蘇遲愣了一下,“呂捕快沒回來?”
“沒有啊。”陳捕頭有些茫然地看著她,“他跟著你出去後就一直沒回來。”
“會不會是回縣衙了?”蘇遲沒太放在心上,畢竟呂捕快那麽大個人,總不至於走丟了,他若是到處找不到自己,應該會回來找陳捕頭的。
“或許吧。蘇大師,你剛剛匆匆忙忙是幹什麽去了?”陳捕頭問話間,視線就落在了蘇遲身後的白清風身上,他有些意外,“白先生,您怎麽來了?”
“哦,我聽說這裏出了一樁離奇的命案,隨便來看看,你不用在意我。”白清風解釋道。
不久前,白清風因為碧波莊的案子和陳捕頭見過一麵,因為寡婦的命案其實也得歸結在碧波莊的案子裏。
白清風之所以這麽解釋,是因為陳家的命案是在官府的管轄範圍內,這並沒有霹靂堂什麽事。一直以來,江湖和朝廷都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除非必要,兩者互不幹涉,都沒有越過那道不能觸碰的死線。
江湖中人不能插手朝廷的事,同樣的,朝廷也不能幹涉武林的是非曲折。
白清風跑來這裏,著實叫陳捕頭不得不介意。
“陳捕頭放心,白某人沒有幹涉此案的意思。隻是聽聞這裏出了一樁離奇的案子,所以來看看,增長見聞罷了。”
白清風也不傻,為了不引起誤會,他索性將話說的直截了當,以免叫人拿中把柄。
陳捕頭聽白清風這麽說,也就放下心來。
蘇遲在陳捕頭和白清風說話的檔子裏,已經走入了客房內。
客房裏特別安靜,因為之前一股腦湧進來很多人,屋內很多擺設都被動過了。
蘇遲記得,這間客房被收拾的特別幹淨,梳妝台上一點灰塵都沒有,不過梳妝台上那把牛角梳不見了,還有那張幹透了的胭脂也沒有了。
牛角梳不見了可以理解,或許是誰見梳子不錯,趁著眾人不注意就帶走了。那幹了的胭脂,為什麽也不見了呢?
之前小丫鬟端著銅盆進來,見著屍體後嚇得摔了盆。不過此時銅盆已經被拿走了,隻有地上的水漬還在。
小圓案和配套的繡凳沒有人動過,還是原來的樣子。
蘇遲緩步走到床邊。
床·上的那具屍體沒有被人動過,還是原先的樣子。
白清風和陳捕頭客套完了,也跟著走了進來,見蘇遲正打量那屍體,陳捕頭就順口問了一句:“蘇大師,您能找到這屍體的亡魂,問出誰是殺她的凶手嗎?”
蘇遲往後退了一步,“能是能的,不過今日不宜招魂。”
“哦。”陳捕頭也不知有沒有信她的話,隻不鹹不淡地應了一聲。
就在這時,外麵有腳步聲響起,不多時,就見幾個衙役抬著一塊長木板進來了。
出了人命案,在案子了結之前,屍首肯定是要帶去縣衙的。
等仵作驗了屍,確定死亡原因之後,再由家屬領回去,若是無人認領,那就隻好像季如棠那個案子一樣,將屍體丟進義莊,直到有人收屍才能入土為安。
陳捕頭沒有管白清風和蘇遲,隻讓人將那屍體抬了出去,白清風低聲問蘇遲,“你看出什麽來了?”
蘇遲搖了搖頭,沒有回答白清風的問題。
屍體被抬走了,那床就空了下來,她走上踩腳的踏板,伸手按了按床·上的被褥,被褥是軟的,入手質感極好,應該是上等絲綢料子。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屍體抬走之後,床單被褥和枕頭上沒有發現一絲一毫地汙漬,這張床整潔幹淨,就如同這些被褥都是剛剛鋪上去的一樣。
可那具屍體已經高度腐爛,屍油應該早就浸透了屍體身下的床單才對。
“屍體……會不會是今天才放到床·上去的?”白清風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同樣覺得不可思議。
“話說,我有一個問題。”蘇遲不經意地將床單拉起來,漏出底下的棉絮,棉絮上同樣什麽也沒有,棉絮下麵是黃花梨木的床板,這張床沒有什麽不對勁的。
“什麽?”白清風應聲問道。
“你為什麽會來這裏?”蘇遲算了一下時間,從發現屍體到遇見白清風,這之間不過一個時辰的樣子,這麽短的時間內,白清風怎麽這麽快就聽說了這樁命案?
她記得白清風說過,他是聽說這裏出了一樁離奇的案子,所以跑來圍觀的。
“你不知道?”白清風有些詫異地看著蘇遲,“你沒有聽說嗎?”
蘇遲有些茫然,“我應該聽說什麽?”
她一大早就跑來陳家了,離開陳家之後,她也就在小魚巷裏轉悠,除了呂捕快和白清風之外,她沒有遇見過其他什麽人。
“臨安城都傳遍了,說是陳家出了人命案,還說是冤魂索命,就是那死掉的寡婦幹的,因為她不得好死,所以想拉個人陪葬。”白清風緩緩道,“我本來覺得流言不可信,但半個時辰前,我聽說陳家真的有人死了,屍體穿著嫁衣爛在床/上,所以我就來了。”
這下子輪到蘇遲吃驚了。
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說,在她發現客房裏有屍體之前,臨安城的百姓們就已經在談論這樁命案了嗎?
這怎麽可能呢?
她當時就在這裏,親眼目睹了陳家人聞訊而來,絲毫沒有一點準備的樣子,這流言到底是怎麽傳開的?
“蘇大師,我們要回衙門了,你跟我們一起走嗎?”陳捕頭那邊已經安排妥當,臨走之前跑來問蘇遲,“這案子果然是鬼魂幹的吧,那屍體看著太滲人了。”
“陳捕頭,我問你,死的人是不是陳家人?”蘇遲問。
陳捕頭搖了搖頭,“不是。陳家大老爺把陳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喊來了,一一確認過,這屍體不是陳家人。”
“也就是說,一個和陳家沒有關係的人,卻穿著嫁衣,死在了陳家的客房裏?”蘇遲總覺得這有點荒唐,“會不會是陳家的客人?畢竟這裏客房。”
“陳大老爺也說不是客人。死者的身份還需要確認,一切等仵作驗過屍才能知道。”陳捕頭也沒有隱瞞蘇遲,因為他覺得這個案子或許還是要拜托蘇遲。這麽詭異的命案,除了請靈媒師出馬,他想不到其他的辦法。
“謝謝。”蘇遲略微點了點頭,她說,“陳捕頭你先走吧,不用等我。”
“那蘇大師,你覺得什麽時候適合招魂?”
陳捕頭的態度堪稱殷切,上一個寡婦案子,白清風和陳捕頭交接的時候,有提起過蘇遲,也說那寡婦的案子的確是蘇遲查清的。
本來,陳捕頭是要給蘇遲一百兩賞金的,但白清風說了,他會給蘇遲賞金,陳捕頭也就省了個事,畢竟要動用一百兩銀子,他區區一個捕頭也做不了主。
隻不過,如果蘇遲知道了這件事,她估計會一怒之下直接一刀把白清風給捅死。
這簡直是什麽仇什麽怨。
她一百兩沒拿到,一千兩又被坑沒了,真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恩,我還要在陳家仔細查看一下,陳捕頭我一會兒去找你,到時候我還需要單獨和屍體聊聊的。”蘇遲現在有些慶幸自己這個靈媒師的假身份,因為這樣她就能光明正大地去接觸屍體。
死者的死因會從屍體上得出定論,蘇遲根本不相信這世上存在鬼神,所謂的招魂也就是忽悠一下陳捕頭這樣的人罷了。
陳捕頭得了蘇遲的應承,也就放下心來,便領著自己的人馬從陳家撤走了。
“這個房間裏有什麽你在意的東西嗎?”白清風聽到蘇遲的話,就明白她還要繼續留在這裏。
“你也可以走了白先生,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蘇遲覺得白清風真是聒噪極了。
白清風笑了笑,也不介意蘇遲的無禮,一撩袍角當真退出了客房。
蘇遲朝門口看了一眼,然後走過去關上了客房的門。
她站在客房門口朝裏打量。
不管她怎麽看,這都隻是一間中規中矩的客房。
左邊是梳妝台,梳妝台是靠窗放置的。梳妝台過去一點,是一張立式的衣櫥,衣櫥和床之間的那段空隙裏放著兩隻皮箱,床是四柱雕花的大床,床前是一丈寬的木質踏板,踏板一頭放著一盞仙鶴造型的銅燈,另一側什麽也沒有放。
床和梳妝台中間,放了一張小圓案,兩隻和圓案配套的繡凳。
門那一側的牆壁上,掛著一張百花圖,圖的下麵放了一隻黃花梨木的花架,花架上擺了一盆長得正好的蝴蝶蘭。
這就是房間裏的全部物什,蘇遲之前匆匆打量過一遍,現在又非常細致地看了一遍。
這樣整潔有序的房間,不可能是凶案現場,但這裏偏偏出現了屍體。
於是她心底就生出了強烈的違和感,這個房間明明很協調,卻又處處彰顯著不協調。
就如同在一片死人堆裏,突兀地站著一個絕世美女一樣,叫人渾身都不自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