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尊前擬把歸期說(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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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樂王這個稱呼,直叫場上眾人都變了臉色。
這裏應該沒有人不知道趙元夜的身份,但是卻沒有人點破,隻是一個原因,那就是趙元夜不希望他們點破。
蘇遲是個聰明人,她從宋良辰告訴她的話裏,能夠讀懂這一層內涵。
然而顧西臣不一樣,從某些方麵來講,他其實和徐蓉有點像,都是任性刁蠻,誰也不服的主,但是一旦打開了心門,就會對自己認可的人非常友好。
他們會把自己認可的人當做自己人,說白了就是視為自己的所有物。
不過比起徐蓉,顧西臣對蘇遲的態度轉變就要坎坷的多,他本來是十分鄙視蘇遲的,每天都用非常挑剔的眼神審視蘇遲,但隨著對蘇遲的了解越來越深,少年的內心便產生了某種變化,這變化可謂是來的措手不及,顧西臣甚至一度陷入了混亂。
那天,在斷崖下,他死也不肯鬆手,後來被救了之後,他就一直沉默著,他被自己嚇到了,不知道應該怎麽麵對蘇遲,甚至於一時間分不清自己對蘇遲到底是怎麽想的。
昨天晚上,他們回到客棧之後,又好死不死的遇到了宋良辰。
當時宋良辰對他說的那句謝謝,真的讓顧西臣特別不是滋味。
他覺得蘇遲是他的,他得像個護食的獅子一樣看好自己的獵物。而且,蘇遲又不會武功,又總會扯進麻煩裏去,照理說,他多照顧點也是應該的。
可是那個討厭的宋良辰,他怎麽看都不順眼的宋良辰,他竟然舔著個臉對他說謝謝,他到底是以什麽身份立場說這句話的!
顧西臣心裏都快氣炸了,可臉上還得保持不屑高冷的表情,他都快憋出病來了好嗎?
瞧他一臉蘇遲是我家的,你保護了我家的蘇遲,我就應該對你說謝謝的表情,顧西臣就恨不得糊他一臉。他當時就想走的,可是如果就這麽走了,自己好像就輸了……顧西臣硬是逼著自己,坐在那裏當木牌,一直坐到他們說完了話,各回各房。
顧西臣幾乎是狼狽而逃,就跟身後有惡鬼在追他一樣,他匆匆回到自己的客房。他倒了杯水,一口喝掉了,然而心裏還是覺得窩火。
自己對蘇遲到底是怎麽回事,他弄不明白,不過是十七歲的小少年,從小養在蜜糖罐子裏,強大的顧家讓他從小隻有被人討好的待遇,從不會有人敢給他臉色看,也不會有人敢無視他。
可是後來離開了顧家,他第一次受到了挫折,他想跟著白清風學習如何抓壞人,因為他被桃花的言語引誘,很想去弄明白,那個小姑姑顧茗到底是怎麽回事。
結果白清風壓根不搭理他,並沒有因為他是顧家的小少爺而特別照顧,顧西臣還就是個拗脾氣,白清風不肯收,他還就杠上了,他賴在霹靂堂不肯走,其實主要是就這麽回去,太丟顧小少的臉了,以後在臨安城還怎麽混,跑出去都要被人說成沒用的廢物點心。
於是這位顧小少硬是憋著一口氣,憑著這份執拗,倒是真的打動了白清風。後來白清風將他丟給了蘇遲,他起初是不願意的,可是白清風那樣的話都說出來了,他就算是再不願意也得做出改變。
對於顧西臣來說,蘇遲簡直比白清風還要過分,至少他在霹靂堂的時候,白清風雖然一開始沒答應收他為徒,可是衣食住行都沒有虧待過他。但是跟著蘇遲,那真的是遭了罪了,蘇遲住的那個地方根本不像是人住的,吃的東西也糟糕透了。
顧西臣不是會虧待自己的人,他有的是銀子,於是他住進蘇遲家的第二天,他一早就出門了,花銀子尋了兩個匠人修繕了一下房間,又買了幾樣家具物什,這才覺得那個破破爛爛的地方,稍微能住人了。
可是誰曾想到,之後她就出了意外,他雖然不待見蘇遲,但是怎麽說那也是他顧西臣罩著的人,他竟然沒做到白清風的囑托,這真的太丟臉了。
而且,那是他的錯,他當時對蘇遲應該是抱有一種愧疚的心理,這種心情從那個時候起就一直跟著他,顧西臣是個別扭的性子,素來就是由著心走,在某些方麵,他出奇的固執。
他從不曾對誰產生過這樣的感情,他不明白這到底意味著什麽,他很驚慌失措,以為自己竟然會對蘇遲這種人產生了好感。
所以——在懸崖底下,少年的心仿佛在烈火上熏烤,要烤透了,卻仍是無法把自己看透徹。
怎麽就鬆不開手呢?
他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對一個人產生這種,死也不可以放手的感情。
尤其這個人還是蘇遲。
他是個別扭的人,他怎麽都無法麵對和接受這一點。
偏偏,回來之後,宋良辰還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對他很真誠的說了謝謝。
這個人怎麽就這麽坦然和坦率,這是顧西臣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事。
夾雜在鄙夷,嘲諷,譏笑,輕視等等情緒之下的,其實還有一絲羨慕,他有些羨慕宋良辰,關心一個人就說出來,想見一個人就光明正大的去見,鍾意一個人也能夠坦率的去麵對。
他做不到這一點,或許也因為這樣,所以才會覺得宋良辰無比礙眼。
他從未掩飾過自己的意圖,怎麽會有人這樣不要臉,把對一個人的心意都擺在臉上,不等對方來索取,就先將能給的都推到她麵前,讓她肆意挑選,決定要還是不要。
怎麽會有人,在感情上,可以把姿態放到這樣低呢?
顧西臣此時非常混亂,他後背抵著門板,房間裏沒有點燈,他就這麽在黑暗中站著,他想不明白。
在懸崖下的時候,他以為那種死命抓著不肯鬆手的感情,或許就是世人常說的愛,他以為自己中意蘇遲。
可是如果真的是中意她,為何在宋良辰和他道謝的時候,他隻是覺得生氣,除此之外,他竟然找不到其他情緒,他應該回擊,應該表示自己救蘇遲,不是為了宋良辰的一句謝謝。
可是他沒有,他隻是哼了一聲,心裏生氣,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
如果不是他以為的愛,那麽他對蘇遲究竟是什麽心情呢?這世上,感情到底分幾種,總覺得,好麻煩。
他原以為感情很簡單,不是討厭就是喜歡,既然喜歡就是要一輩子在一起的那一種。
“哈哈。”門外傳來了一聲極輕的笑聲,這個笑聲讓顧西臣汗毛都快豎起來了,他一下子收了神,飛快轉身開了門。
黑漆漆的走廊裏,站著一個人。
那人站沒個站相,穿了一身一塵不染的白衣,他一臉笑意的看著顧西臣,“看樣子,你很是煩惱啊,少年。”
“嵐朵。”顧西臣很是懊惱,他反手就要關門,卻被嵐朵風輕雲淡的止住了,他進了顧西臣的客房,慢條斯理的點亮了桌上的油燈。
“你到底想做什麽。”顧西臣冷眼看著,這個人冷不丁的出現,把他腦子裏亂七八糟的念頭全部都打散了。
“我是想幫你疏通疏通煩心事兒啊。”嵐朵自顧自地坐下,拎起茶壺倒了杯水,“我看你剛剛就心神不寧的,來,有什麽煩惱說說看。”
“我沒有。”顧西臣有些生硬地說,“我隻是想警告你,不要亂來,我不管你到這裏來的目的是什麽,總之,我不許你傷害她。”
“他?他是誰?”嵐朵故意揣著明白當糊塗,“哎呦,你不說清楚,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誰,到時候萬一我真的大開殺戒……”
“你知道我在說什麽,別裝傻!”每一個不知道嵐朵底細的人,都會被他純良無害的外表欺騙。他可不是什麽善茬,但是要說壞,好像也沒有那麽壞,這不是一個可以單純用好和壞來描述的人。
“你真的很喜歡蘇遲啊。”嵐朵嘴邊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昔日的小少年長大了,隻是非常不坦率,非常別扭啊。
“我沒有!”像是被戳到了痛腳一般,顧西臣飛快的否定道,“你不要胡說八道。”
“哈哈。你沒有你這麽激動做什麽?”嵐朵分明就是在捉弄他,故意惹他跳腳,“你沒有,你為什麽不讓我殺她?”
“因為——因為——”
因為什麽呢?
顧西臣絞盡腦汁的想,“因為有人拜托我要保護她的!”
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顧西臣頓時鬆了一口氣,對,一定就是這樣的!
“那拜托你的人,有讓你為了她舍命嗎?”嵐朵不緊不慢地,像是貓在逗老鼠。
“你很囉嗦,你到底來做什麽的?”顧西臣再次惱羞成怒,“很晚了,我要睡覺了!”
“我本來是想,如果你真的很在意她,就告訴你一些事的。但是看樣子,好像不是這樣嘛。”嵐朵說著站了起來,他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那麽,我回去休息了。”
“等一下!”顧西臣卻一把揪住了他的手臂,“什麽事?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你不是不關心嗎?”嵐朵笑了起來,直笑花了那一雙桃花眼,“你不關心幹什麽要問她的事。”
“因為你出現在這裏太奇怪了。”顧西臣皺著眉頭道,“不隻是你,還有永樂王,你們這樣的人出現在這裏,肯定是為了某種理由。”
“白清風還是挺厲害的,把你教的還不錯啊。”嵐朵慢慢收了笑容,“想知道的話,就跟我來吧。”
他說完,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像一片輕靈的花瓣一般飛了出去。
顧西臣抓著劍縱身跟了過去。
他不得不跟過去,因為這個人太危險,他必須弄清楚他出現在這裏的理由。
這個傳說中在五年前就已經死去,全天下最厲害的第一殺手桃花,為什麽會在五年之後,改頭換麵出現在朱家鎮。
他必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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