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病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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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悲傷的不幸降臨了。兩人的身子終究承受不住接二連三的折騰,不堪重負地感染上風寒,雙雙病倒在榻中。
這一臥就是好幾天,好不容易得到的重要線索也隻能暫時擱置一邊,畢竟比起找那破蛇,健全的體魄更重要。
盡管二人在床鋪上咳得天昏地暗,卻還不忘與對方互罵幾句。
“咳咳咳!……”莫南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扶、扶小爺起來……咳……小爺……還能……”
他掙紮著想要爬起來,不料吸入外邊較涼的空氣,喉嚨處愈發不舒服,隻好咳個不停地鑽回被窩。
“就你這樣……還妄想出去……”季歸然嘲諷了句,拉過被褥蓋在嘴上,壓抑不住地低咳幾聲。
“咳……你還不是一樣……有什麽資格……咳咳!”
“傷患就……咳……閉嘴……”
“我不,有種你別咳……”
“憑什麽,你有本事……先停……咳咳……”
“嗬……自己都……咳……都停不下來……還說……咳咳咳……”
門外傳來篤篤的敲門聲,外邊的人早已忍辱負重多時:“夠了啊!兩個傻.逼病人有完沒完?!知道你們感情好了!給我安靜點!!”
兩人病倒後,受累的就是屋裏唯一健康的季天澤了。幾日下來,拋開日常的端茶送水不說,還得出力去醫館請大夫看病抓藥,抓完藥又得親手煎熬,讓原本不會熬藥的季天澤硬生生地學會了。
熬完就得端過去,跟供奉大佛似的供給他們。就比如這時,季天澤小心翼翼地捧著兩碗滾燙的藥湯,送到二人的床頭前。
“今天的量,喝完自己送到廚房。”他一人一碗分到他們手中,然後嫌棄地捏起鼻子,“受不了……中藥味兒太他媽難聞了……我先去把鍋洗了,你們記著把碗送回來。”
他走出門還不忘捎上幾句:“不許打架啊!要是把老子千辛萬苦熬的東西潑了,直接捅死。”
接著他走出門,立馬又回頭探進來,狐疑道:“喂聽見沒有啊你們!”
“知道了。”兩人有氣無力地應道,覺得季天澤絮聒得很。
“乖。”他這才滿意離去了。
莫南痛苦地望著碗中深色的液體,那濃鬱的藥味似乎比昨天還重,直直竄入鼻腔令他作嘔,光是想想就覺得舌上一片苦澀。
他一邊吹散著湯的熱氣,一邊為難著要怎麽把它喝下去,順帶還往季歸然那方瞄去。
隻見季歸然麵無表情地對著那碗湯,淡然地吹開湯上的水氣,待熱度消得差不多了,毫不猶豫地就送至嘴邊仰頭喝了下去。
莫南驚愕地看他麵不改色的樣,像是在喝白開水似的,心裏想道,這藥的味道可能沒那麽難以接受。因此他遲疑著,然後小心翼翼地在碗沿抿了一小口,瞬間那苦澀感就漫遍了整個口腔。
去他的!!分明難喝得要死!!他很想把口裏那味呸出來,再把這碗藥甩一邊去。可他又想起季天澤臨走前的警告,不得不打消了這股欲望,隻好忿忿然地盯著季歸然。
“嗯?”季歸然將湯飲得一滴不剩後,感受到莫南注視的目光,疑惑地看過去,隻見這人手中的碗內還是滿當當的,像是沒動過。他不免問道:“怎麽不喝?”
“我在……咳咳,等它涼……”
季歸然用手背覆在碗壁,並不覺得有多燙,倒是再不喝就冷了,他提醒道:“可以了。”
“我喜歡喝冷的!”
“……”
季歸然當然不相信這種說辭,繼而不懷好意道:“你莫非是怕苦?”
“……”
見莫南沉默,季歸然更加肯定了這種猜測。他揶揄起來:“莫大少爺多大了?怕這怕那,居然還怕苦,活著當真是給人笑話的。”
“就你話多,閉嘴吧。”被看穿了的莫南沒好氣地將碗放下,“不喝了。”
“你想咳嗽至死的話,在下不攔著。”
“那你就不要攔著。”莫南順著話茬道,將碗擱置一邊就翻身鑽進被窩。
季歸然沉默了,他看著那碗即將涼透的藥湯,又聽著莫南背對著他劇烈咳嗽的聲音,微狹著眼思考一會後,伸手端過湯碗,另一隻手直接把莫南翻了過來。
“幹什麽?”冷不丁被換了個麵的莫南不解地看著他。
季歸然將碗遞了過去,命令道:“喝。”
“哈?你有病吧?剛自己都說不攔著我了。”莫南支起上半身,沒有接過他遞來的東西。
“我怕以後扛著屍體回去不好向莫家交代。”
“真是有勞季少爺費心,放心好了,死不了!去去去,拿開……咳咳咳……”他抬手作驅趕狀。
季歸然也沒有依言就收回碗,反而往前又遞了遞,不容違抗道:“少廢話,給我喝。”
“你幹嘛啊,”莫南不耐煩地推他,“我都說了不要了,聽不懂人話嗎?”
季歸然不為所動,繼續脅迫著他:“你自己喝還是我給你灌下去?”
“都不要!”莫南就是不屈從,他挑眉看季歸然,“我看你又想找茬!況且……咳咳……我喝不喝跟你沒關係吧?怎麽?心疼我啊?舍不得我生病?”
“……”季歸然眼神暗了暗。
“喲嗬……”莫南見他那樣更來勁了,“今天太陽打哪邊出來的?還是我家祖墳冒青煙啦?人家好是受寵若驚,回去就去插幾根高香祭拜下列祖列宗,感謝他們在天之靈保佑我受到這等非凡的待遇,阿門。”
季歸然懶得跟他貧嘴,抬手就要將碗沿抵在他嘴上,後者見狀嚇得忙阻止他。
“別!等會!不要一言不合就動手啊!有話就好好商量!咳咳咳……”他飛快地轉動腦筋,想著怎麽製住這不講理之人的法子。
思來想去也就隻有厚顏無恥這條道了。他在心裏無奈地哀歎了聲,臉上卻賤賤地笑了,口中調笑著:“哎呀,喝就喝嘛,何必著急呢?不過有個條件……”
季歸然默默地看著莫南,以往的經驗告訴他,下麵定不是什麽好話。
果然,他聽見莫南在自己耳邊低語道:“……用嘴喂我我就喝,如何?”
季歸然心中一陣冷笑。
莫南以為都這樣調侃了,以季歸然的性子定會心生惱怒然後不予理睬,自己也可以借機逃離苦海。
當他看見眼前的碗撤回去,正欲鬆口氣,抬眸隻見季歸然就著碗沿喝了一口,下一秒就傾身靠過來。
“?!”他眼睛都瞪圓了,腦內疑雲滿天。
這廝不對勁,這幾天都不對勁!相當不對勁!
不反抗是不可能的,論力氣莫南毫無勝算,還好他眼疾手快地搶過季歸然手中的湯碗,管不上什麽苦不苦,一仰直接往嘴裏倒去,急急吞咽著那些苦澀的液體。
“咳咳……”這次是被嗆到的咳嗽,他扭曲著臉上的表情,將手裏喝的幹淨的碗呈給季歸然看,“喝完了!!!你別過來!!”
季歸然置若罔聞,當什麽都沒看見般,直接掰過他的臉,作勢就要吻上去。
莫南心中狂罵著陰險小人,抵抗無果後幹脆放棄了掙紮,閉上眼不看他的臉。
見身下的人老實了,季歸然也玩夠了,他本想就此放過,不料看見下方的莫南緊閉著眼,一副逆來順受的樣,甚至微啟雙唇,像是等待著什麽被灌入似的。
季歸然隻覺心髒被什麽撓了一下,然後他就……
他就直接把嘴裏的那藥咽了下去。
莫南等半天也不覺他覆唇上來,這才反應回來,睜眼怒視道:“……好啊,你敢耍我?!!”
“怎麽就不敢了?”季歸然蔑笑。
“你還要不要臉!”
“是你先不要臉在先。”
“我……你……咳咳咳!……”莫南肺都要氣炸了,加上喉嚨的不適,忍不住一陣猛咳,這次更慘,他覺著咳出來的是胃裏濃濃的藥味,不禁眉頭緊鎖。
季歸然見他這般慘樣,也不好多加諷刺,多一吵不如少一吵來得清淨,於是不再搭理他。
正好莫南也是這麽想的,他覺得跟季歸然爭吵隻能越來越氣,尤其是這種咳嗽狀態下,幹脆不予置理更舒適點。
一切都寂靜了下來,兩人互不搭理了好長時間。
莫南逐漸把憋著的氣騰了出去,順道撿起了幾天前的回憶。他還記得病倒前,得知了這屋裏書房裏的秘密,那扇不知通往何處的鐵門,和可能進入門內的印蛇。
印蛇和鐵門之間有何聯係?它又和季天澤有何聯係?季天澤又與何人有著聯係?
問題越想越多,亂成一團麻擠在他腦中,越理越難清晰,莫南便不再去想它們,好在那中藥的藥效上來了,他的病狀好了不少,絞盡腦汁過後頭也不是很痛。
很多事情都不甚了解,他斟酌著是否應再去書房探查一番。
身子比腦筋動的更快,他不由自主地就下了床欲往外走,不料他剛一站起來,下一刻又坐回塌上。
腳痛。他扯扯嘴角。
“……喂,”他隻好拉下臉皮,對著季歸然開口,“起來啊。”
“作甚?”
“扶我。”
季歸然聽他如此理直氣壯的命令,想都沒想就道:“不扶。”
“扶不扶?”
“不扶。”
“再給你一次機會。”
“不扶。”
“……”莫南咬牙,感覺好不容易消了的氣又隻多不少地回來了,他勉強容忍補充道,“幹正事。”
“自己去。”季歸然雲淡風輕地拒絕。
莫南表示好氣,相當氣,氣之又氣。正當他打算著拚勁全力跟季歸然打個你死我活之時,房間的門從外被推開了。
“你們好了沒啊?我鍋都洗完了都不見你們送……”季天澤抱怨著抬腳進房,當他看見莫南毛發都要豎起來的樣子,一陣心驚,“阿莫你……去村頭洗剪吹了?”
“我想去村頭殺人。”莫南恨恨道。
“啊?”
“沒事……”他忍忍咽下這口氣,朝季天澤揮了揮手,“天澤你來的正好,扶我去書房吧。”
“你要去書房做什麽?”季天澤嘴上問著,人卻也屁顛屁顛地過去。
“我再去探查一下,總覺得疏漏了些線索。”莫南整個人被托起來,頓時覺得輕鬆不少。
“那就去吧,你好像對那條蛇很感興趣?”
“算是吧……得找到它,順便也可以幫你打開那門呀。”
“好啊好啊,我們快走吧~”季天澤樂嗬嗬地帶著他往外走,忽然想起了什麽,回頭對季歸然壞笑著說道,“對了,既然你閑著,那就把碗拿到廚房去,記得洗洗再放好啊,別忘了。”
“……”
季歸然莫名其妙被指示著幹事,看著莫南和季天澤二人融洽地離開屋子,心中的不悅更是翻了一番。
此景蕭瑟非常。
“哎喲怎麽那麽想笑……”季天澤邊走邊嗤嗤笑出聲。
“你笑什麽?”莫南不免疑惑地問道。
“就是腦補了一下ntr現場,頓時覺得自己罪大惡極,但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想笑。哈哈哈……”
莫南有點鬱悶,真是不知道這人整天都在說些什麽,不過他現在還扶著自己,就不計較這些算了。莫南忍住了想白他一眼的衝動。
季天澤倒是對他的鄙夷毫無察覺,笑夠了的他欣喜著一張臉,攙著一瘸一拐的莫南走到了書房內,徑直就到了那幅水墨畫前,他剛想一把掀開那畫,就被莫南阻攔了。
“等等,讓我看看它。”他道。
季天澤也不著急,就收回手,讓莫南端詳起畫來。
莫南的目光從上到下在畫麵粗略掃過,隨後凝視著畫中的內容。這是一幅山水水墨畫,簡單的寫意手法,從上到下以山的景色為主,可想象到畫的主人僅用寥寥幾筆,就描繪出連綿起伏的山脈,和其周圍縈繞著的蒙蒙雲霧,使人恍若身處這淡然脫俗的意境之中。
除了山,其他一些地方還勾勒出幾處小屋,屋旁站有幾人,雖畫著簡單,卻十分生動。莫南不禁佩服起作畫者的功夫來。
“好看嗎?”季天澤見他入神,說道,“這是何大哥畫的。”
“這樣啊。”莫南會意,他想起在魂山鄉何府裏見到的雲霜悅的畫像,心道何大哥果然畫功深厚。接著,他不再流連於這幅山水畫,而是直接將它翻了上去。
畫後是那天見到過的鐵門,今日晴天的光線比較充足,他看得更清晰了些,不過這樣匆匆看幾眼,也找不出有線索的東西。
於是莫南開始從上至下仔細審視過去,他發現這堵鐵門並不是通體烏黑,而是深褐顏色的,他在褐色的表麵一寸寸摸過去時,忽然看見鐵門的右上角,刻有一串不易發現的淺色符文。
這樣突破性的發現讓他有點興奮,他忙指著那處問季天澤:“你看那裏有東西!”
“什麽?”季天澤聞言瞧去,淡定道,“哦那個,我早看到了,別激動,也不是什麽有作用的玩意。”
“哦……”莫南一下子氣餒下來,但也沒有放棄這線索,他問,“那你知道上麵刻著的是什麽嗎?”
“你看得懂不?”
莫南又盯了門上的符文一會,那上麵是一些圓滾滾的不明形狀,搖頭。
“唉……這是數字。”季天澤解釋道。
“數字?”莫南困惑狀,他並不覺得那些符號是數字。
“阿拉.伯數字,恩,就是一種你們以後會出現的記錄數字的形式,你不理解沒關係,總之它是數字就對了。”
莫南呆愣地點點頭,他的確沒理解,但是相信這是數字一說,他又問:“那這數目是多少?”
“三點一四一五九二六五三五八九。”季天澤順溜地報出一串數字,“唉,就是圓周率。”
“元粥綠?什麽東西?”
“……恩,大概就是一個圓,圓知道嗎,圓。”季天澤抬手在半空中畫著圈。
“哦哦,懂了。”
“唉,圓吶,”季天澤感歎道,“曆史就是一個圓,人總會回到過去的時光,這該死的門,肯定是想告訴我這個。”
“……為什麽我覺得……你的理解甚是勉強……”
“你換做我你肯定也這麽想,哼。”他握著拳往門上輕輕一錘,鐵門發出空洞的敲擊聲。
“好吧,”莫南不與他在無意義的問題上進行過多爭辯,“說不定沒你想的那麽簡……”
話說一半沒有說下去,因為莫南的腦內,突然想起了前段日子呆過的神秘的蛇洞,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那個洞口下應該是個圓拱形的……
他還記得,有一處石塊上,隱約刻有什麽奇怪的東西。
莫南的潛意識裏,將兩處看似沒有聯係的地方,結在了同一條繩線上,頓時事情就有了眉目。他覺著這是一條線索,雖然沒有什麽直接的證據,但他的直覺告訴他,那個洞內存在著端倪。
“我、我好像知道了!”莫南激動道,“我去那個洞裏看看!”
“啊?什麽洞?”季天澤看著他忽然間高漲起來的情緒,滿腹疑惑。
“就是!我上次被推下去的那個洞!那裏麵有鐵門的線索!”
“等等……是你全身沾了泥巴回來的那天?”
“對,被那倆小屁孩陷害的那次。”莫南本來對那兩個小孩極為不爽,但現在這種不爽似乎消散了很多。
“看你那天摔得這麽慘,那洞很深吧?”季天澤邊回憶著邊問。
“是有點……沒事,”莫南擺擺手,“大不了帶上季歸然就行。”
“可是你腳上還有傷……”
“無礙無礙!我還是可以活蹦亂跳的!”莫南已經急不可耐地想去那蛇洞裏查尋了,“你先扶我回去,我整理下就出發。”
“……”
季天澤看著他明顯未愈合好的傷勢,用手拉著他,神情嚴肅道:“不行,不許去。”
莫南有些意外地看著阻止他的季天澤,似是相當詫異,他也不好與其爭吵,隻能以一種央求的眼神看著他。
“……”季天澤被盯得有點動搖,隨後他糾結了一會,歎了口氣道,“這樣吧,你想告訴我線索在哪,還有那地方,我去找行不行?”
“這……一個人不好辦……”
“我再帶上那個大兄弟!”
“……”莫南詫異的神色更甚。這兩人出門辦事?他想都不敢想。
“我當你答應了啊,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見他一副自顧自的模樣,莫南還想說點什麽,季天澤卻不讓他講下去,立馬攙著他,大步流星地就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