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複入洞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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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歸然真的很煩。
    他不情不願地把碗端到廚房內,又勉為其難地將它們洗淨,放回的時候還差點摔碎一個。幹完上述這些事後,又被風風火火地叫出門。
    出門就算了,是莫南那禍害他也習慣了,偏偏這次換了個更難忍受的禍害,就是季天澤。
    他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回絕,或是反悔不去,但一想到莫南那賤兮兮的表情還說著“欸季少爺離開我就不行啦這麽舍不得我以後可怎麽辦好苦惱”,他心裏就一陣怒火中燒,再怎麽不樂意也一口答應了。
    當他開始反省這般衝動的行為,他已經與季天澤走到了門口。
    “恩??”季天澤見季歸然突然停了下來,疑惑問道,“大兄弟你走啊,堵在門口幹什麽?”
    “去哪?”季歸然這才反應過來,不知要去何處。
    “不是吧你,什麽都不知道就跟著出來了?我看你答應得這麽歡,還以為你們早就商量好了。”
    季歸然不屑地冷哼一聲。
    “……真不知道啊?”季天澤狐疑道。
    “快說。”
    “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你那天你撿到阿莫的那個地方,聽他說裏麵好像有什麽線索。”
    “嘁,自作主張。”季歸然一臉嫌棄。
    季天澤見他麵上掩飾不住的鄙夷和唾棄,不禁恨鐵不成鋼地哀歎一番,然後語重心長道:“哥們兒,恕我直言,你這樣是不對的,整天一張死人臉誰看著都難受啊。”
    “關你何事。”季歸然隻覺莫名其妙被教訓了一通。
    “確實不關我事,但這關係到你的幸福生活,我是為你好才提醒你的。”
    “無聊。”
    “看看看,就這副誰都欠了你幾百萬塊錢似的臉,多煞風景。不行,你得學學我,”說罷季天澤擺出一張如沐春風的笑來,“看見沒有?咱們這帥氣逼人的臉就得這麽利用,你那純屬於浪費資源。”
    季歸然看著與自己一致的五官,正露出自己從未展現過的笑容,心中一陣極其怪異的感覺,皺著眉白了他一眼。
    季天澤見他完全勸不動的樣,便不再浪費口舌去教導,收了笑,無奈嘀咕道:“唉,你這種人,活該阿莫那麽討厭你。”
    “……”
    “你們到底什麽關係?”
    “與你何幹?”
    “噢,”季天澤一副“我懂得”的表情,“這樣啊,在下明白了。”
    “你又明白什麽?”
    “反正就是知道了,心照不宣嘛……好了別擋道了,都大中午了,快走吧。”
    兩人不再杵在大門口,開始啟程往析河邊趕去。
    “對了,”季天澤邊走邊提醒季歸然,“村裏很多人都認得我,如果碰到了問起你,我就說你是我孿生兄弟了。”
    “……嗯。”雖然很不樂意,但季歸然還是應了。
    正這麽說著,他們的前方就走過來一位普通的中年婦女,她手裏提著個籃子,似是買菜回來。
    她看見季天澤,笑著想打聲招呼,不料轉眼就看見他旁邊的季歸然。
    “喔唷……這是……”她驚訝得合不攏嘴,“怎麽有兩個天澤呢?”
    “哎呀不是的李嬸,這個……”季天澤抽著嘴角組織語言,“這個……他……他是我的親生兄弟!過來看望我的!”
    “哦,原來如此,難怪長得這麽像。”
    為了不讓她思考更多,季天澤忙轉移了話題:“哎喲您這是剛買菜回來啊!幾天不見,我、我都差點認不出您來了!簡直年輕了好多歲,李嬸真是保養的越來越好了,我將來娶老婆一定娶像您這樣的!”
    婦女聞言心花怒放,笑道:“天澤還是這麽會說話,哪有這麽誇張!……唉等等,不對啊,我記得你說過你不喜女人……”
    “啊!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沒有關係!!哈哈哈……對了我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啊!”
    季歸然聽季天澤那油嘴滑舌的腔調,覺得某種意義上,他與莫南才是同個模子出來的。
    待季天澤告別了那婦女,他們繼續向著目的地行進。季天澤熟知析河村的道路走向,所以走到江邊也沒有花太長時間,他們這時還未想到,難題才剛剛開始。
    季天澤根本沒去過那所謂的洞,僅僅聽過莫南的簡略描述,不清楚具體方位。而季歸然曾經也隻是偶然間發現那塊地,加上不會刻意去記住,記憶早已模糊。
    如同盲人般的兩人無計可施,一時間都停在空曠的地上,大眼瞪小眼。
    “恩……應該是在那個方位。”季天澤指著一處說道。
    “你確定?我怎麽記得是在另一邊。”
    “那你確定?”
    “也許。”
    “也許是什麽意思啊!!”季天澤苦惱地抓抓耳邊的短發,無奈道,“沒辦法了,隻能找個差不多的範圍一個個找過去了,這樣吧,你去那邊,我去這邊,咱們去不同的方位,找到了第一時間通知對方。”
    “可以。”
    季歸然承認這個方法的確可行,於是與季天澤分頭行動,兩人刻不容緩地尋找起洞的入口來。
    季天澤邊巡視著周遭景色,邊瞄著地上是否有了洞口,想著它也不太可能出現在路中間。走了一段路,他還未瞧見洞,就在江邊瞧見了兩個蹲著玩耍的小孩子。
    他思忖著詢問路人說不定有線索,於是就朝著他們走過去。
    小孩子起初沒有注意到他的接近,直到發覺身邊有生人氣息,才紛紛抬起頭來注視。不看還好,一看見季天澤的臉,明顯像是受到了驚嚇,差點腿一軟坐到了地上。
    “你你你你、你想幹嘛!”其中一人心驚肉跳地開口發問。
    季天澤看他那樣,權當是見了陌生人害怕,就安慰道:“乖,別怕,你們不認得我?哥哥我也是住在村裏的,現在就是來問點事。”
    “你……問……”他還緊張地補充了句,“這次不許打我!”
    “這次?”季天澤雖疑惑,卻也沒有計較他的措辭,問起正題道,“你們在附近有沒有看見一個洞?”
    “……”他們的臉色又是白了幾分。
    “恩?有沒有?”
    “我……饒了我吧……哥哥,今天我們沒有對你同夥幹什麽啊!我們都沒看見他的人……”一人慌亂地狡辯,也不知道是在狡辯什麽。
    “???”季天澤的黑框前一片疑雲。
    “對啊對啊,我們哪敢啊哥哥……放過我們吧……”另一個人顫抖著附和道。
    看這兩小孩抖得跟篩子似的,季天澤反省著是否是自己太沒有親和力的緣故,於是他露出燦爛的笑來,不料眼前的兩人看見後,直接抱成一團,抖得更厲害了。
    “……你們為什麽跟見了鬼似的?”季天澤好生奇怪,卻還是笑道,“哥哥我有這麽可怕?”
    “嚶嚶嚶……”
    “你們知不知道洞呀?”
    “知……道……”
    “真的?”季天澤眼前一亮,“那帶我去看看唄。”
    “你想做什麽!把我們推下去喂蛇嗎!”大點的那孩子都快哭了,抱著另一個哀嚎道。
    “……”
    “我們真的不敢了!!哥哥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他們就差點沒給他磕頭謝罪了。
    “……我想,”季天澤嘴角抽搐,“我大概沒有這種奇葩的整人嗜好……”
    “才不信!你那麽凶!”
    “excuseme???”他指著自己難以置信地問,“還沒人說過我凶呢?!”
    “放屁!你、你沒有胸,還這麽凶!!”
    “行啊你,”季天澤拍拍說話者的肩,“千年之後你就是新一代段子手……我看好你哦。”
    “段子手是什麽?劊子手嗎?”頓時兩人愈發驚慌失措,“啊!!你還想殺人!!來人啊救命——殺人啦——”
    “……”
    “哥哥您行行好!別殺我們!我們給您跪下道歉好麽……”
    “不好,哪跟哪啊這是……”季天澤挑眉疑惑,盡量放軟口氣道,“唉,你們別鬧了,我是說真的,哥哥得去那個洞裏找東西,你們知道的話就帶我過去吧,恩?別害怕,雖然不明白你們為什麽會覺得我會整你們,但我保證,不對你們做什麽,你們帶路就行,成嗎?”
    “此話當真?”他們將信將疑地看著一臉誠懇的季天澤。
    “必須的!”
    兩個小孩對視一眼,用眼神交流了好一會,看季天澤的樣子實在不像騙人,最後選擇相信他的話。大點的孩子開口:“那跟我來吧。”
    “恩!”
    他們雖答應了季天澤給他帶路,卻也沒有放鬆高度的警惕,就比如,帶路的時候,一直退縮在後方,僅用聲音告訴季天澤該走的方向。
    季天澤表示從未被帶過這麽憋屈的路,他不免道:“你們……能不能在前麵啊。”
    “不能,我害怕。”
    “害怕什麽?”
    “怕你陷害我們。”他回答得很直接。
    “……”
    季天澤無奈之下,隻好接受了這種尋路方式,好在他在他們的指示下,沒走出多遠,就找到了傳說中的洞的入口。
    洞旁有幾塊與人同高的大石頭擋著,洞口上麵還有些許雜草的邊作掩蓋,可透過它隱約看見下方的空間,此地位置偏僻,的確不易被察覺。
    “好了!!我們走了!”像是怕季天澤要做點什麽似的,那兩個小孩慌忙溜了。
    “恩,多謝……”季天澤回頭還未來得及道謝,就已不見他們二人的蹤影。
    ……至於溜這麽快麽。他心裏嘀咕著,隨後想到了什麽,匆匆起身,打算先去把季歸然叫過來。
    當他們二人一同回到洞口,望著好幾米深的洞底,又陷入了沉思。
    “直接跳下去?”半晌季歸然突然道。
    “喂喂喂大哥,別衝動啊,”季天澤忙攔住他,“家裏再多個傷殘人士,我絕對照顧不過來。而且,你跳下去上不來怎麽辦?”
    言之甚有理,季歸然也隻好放棄了這個衝動的念頭,他摩挲著下頷,注視著洞底思考著正確的對策。
    “我知道了,”季天澤突發奇想,“咱們去找根長點竿子來,抵在下麵,然後順著竿子下去,絕對安全,這樣的話爬上來也有保障?”
    “可以,去哪找?”
    “我去附近的人家問問,”季天澤說著就欲動身,“你呆在這裏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季歸然點點頭,就隨他先離開了。他正繼續打量神秘莫測的洞底,忽然聽見石頭後麵傳來一陣小聲的嘀咕。
    “大哥,我剛真的聽見了兩個人在講話。”
    “胡說什麽,我們不是隻帶了一個過去嗎?”
    “可是剛剛真的……”
    “你聽錯了吧?”
    “我哪有奶奶那樣的耳朵不好使啊!……哥哥我們快走吧,我感覺那個洞好可怕啊……會不會有鬼……”
    “你、你想多了!腦子裏整天裝的什麽呢!”一個爆栗聲。
    “可是……”被打的人委屈,“萬一裏麵真的……我們帶過去的不是人也說不……”
    “胡胡胡說什麽!”明顯被嚇到的聲音直接打斷了他,“肯定、肯定不可能……要不這樣吧……我們出去看看?”
    “好……大哥你先出去……”
    “憑什麽是我!”
    “爹娘都說過你要有哥哥的樣子!”
    “……”那男孩被堵的啞口無言。
    “快去呀大哥。”
    盡管他自己也怕得要死,也不得不勇往直前,替親愛的弟弟開拓好奇之路。
    哪知他剛從石頭後探出個頭,就撞上了季歸然望向這邊的幽深的視線,其實那隻是打探的目光,不過小孩心裏有鬼,冷不丁就被嚇了好大一跳。
    “啊救命啊鬼變身啦!!!——”他一邊尖叫一邊拽著弟弟就想跑,不料後領被猛的一體,竟是整個人懸空了。
    他閉著眼在空中蹬著腿,這才發現不對勁,驚恐地看著與自己隔離開來的地麵,咽了咽口水往後看去。
    季歸然放大不少的臉映入他的眼簾,他心中有些疑惑,這人好像與之前看見的不太一樣,但現在也管不了那麽多。
    “又、又想幹嘛!你說過不傷害我們的!!”他叫囂著。
    季歸然微微挑眉,似是在理解他在說什麽。
    “我這次什麽都沒幹好吧,我都把你帶過來了!也沒看見你同夥,更不可能耍他啊,講道理嘛!”
    他說到這,季歸然便來了興趣,他問:“你之前都對他做了些什麽?”
    小孩以為他要來新仇舊恨一起算,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況且現在被他拎小動物般拎在手裏,別說逃跑,動彈一下他也不敢。於是他選擇死不承認:“沒有!什麽都沒做!真、真的!我沒有把他踹到這洞裏去!也沒有故意把他帶迷路讓他回不了家!我並沒有這麽做過,相信我!”
    季歸然眼神逐漸晦暗下來,暫且無動於衷,繼續聽著這小孩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說辭。
    那腦筋脫線的小孩還以為他信了,更滔滔不絕地說著:“我怎麽可能會去做這種事呢,我當然不可能看見他氣的要死的表情高興了,而且也沒有為耍到他而感到驕傲,真的,就他這麽蠢的大人我一個可以騙十個哈哈哈……”
    “大哥……不要說了……”他弟弟扯扯他懸空的衣角,看著季歸然提醒道。
    “恩?為什……?!”
    其實他還說的正入神,突然間,感覺拎著自己的季歸然開始移動了,他雙手扯著衣領抬頭看季歸然,正想吼一句“你幹什麽”,結果就對上那慍怒的眼神和冷笑的嘴角,立馬噤聲。
    季歸然直接把他提到洞口上方,小孩的腳下就是距離幾米高的坑底,他的臉色又變為了煞白,開始不斷扯著他的手,還不停地蹬著腿尋求解脫。
    “看來你很想下去?”季歸然說著就想放開那手。
    “別別別!!我不動了!你別放手!”他連忙停止了動作。
    “你讓我不放我就不放?”
    “我……”他恐慌過度,語氣裏都帶了些哭腔,“大哥哥我不敢了,您千萬別放手,我上有奶奶下有小弟,我要是去了,他們不就沒依靠了嗎……所以千萬不能放開我!……”
    “對呀對呀……大哥哥不要衝動啊……”另一個小孩緊緊抱著他的大腿。
    “沒事,你父母尚在,去了還有小弟頂著,怕什麽。”季歸然嘴角的冷笑更甚。
    那小孩終究是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嗚啊——放開我放……哦不是……嗚啊——不要放開我——啊啊——”
    季歸然被他的哭聲吵到,嫌棄地嘖了聲,然後手真的那麽一放。
    那小孩感覺到後領的力道消失,內心是一陣鋪天蓋地的絕望,正等著一路墜落到底,隻見身後的人又把自己猛地提了起來,再用力扔到一邊。
    接二連三的轉折讓他有些懵,他怔怔地看著季歸然,像是沒明白他的舉動。
    “還不滾?”季歸然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
    他瞬間反應過來,慌忙上前拉過自己的弟弟,連衣服上沾的土塵都不顧去拍掉,就手忙腳亂地飛奔而去……
    “嘁。”原地的季歸然看著他們逃跑的背影,不屑道。
    他覺得自己的脾氣發得也莫名其妙,那兩小孩明明未惹到他,但心中的無明之火壓也壓不住,非得要幹點什麽折磨他們的事情才舒心。
    他琢磨半天,將一切的緣由歸功於那小孩講話方式跟莫南一樣欠揍,不教訓不行。
    這事平息之後沒過多久,季天澤就扛著一根長竹竿回來了。
    “看,這竿子這麽長,肯定夠用,而且也夠結實。”他炫耀著,“我可是片刻不停地問了好幾家。”
    說罷,季天澤將竿子插入洞口,戳到底部後,的確還有半米的長度高出洞外,他順便加了手中的力度試了試,然後示意季歸然沒問題。
    “啊等等。”他突然又想到了什麽。
    “什麽?”
    “阿莫說下麵有蛇,你怕不怕?”
    “嗬,怕什麽,”季歸然不以為意,“遇見打死便是。”
    “好,敬你是條漢子!”季天澤用拳頭錘了一下他的肩,“我也不怕,就衝我們這麽大的膽量,絕對可以全身而退!”
    “恩。”
    “走吧!”
    兩人皆是信心十足,並不畏懼有毒蛇存在的可能性,借著竹竿的支撐力,一前一後地順利到達洞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