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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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慶、陸明水本不相信陳蛋中邪之事。這事雖說早有耳聞,但未親見,半信半疑也正常。
對於陳蛋的文化水平,他們倒是深信不疑。談吐粗魯,目不識丁,說念過書也沒人信。
沒念過書的人,怎能張口就來一串四字古文?這不是鬼上身又是什麽?
想到這裏,連、陸二人便深信不疑。趕緊蹲在地上,叫各自的老婆拿刀把辮子割了。
陳蛋見二人割得幹脆,心裏暗樂,笑道:“怎麽,突然就這麽不管不顧了?”
連慶順水推舟道:“村長都割了,我們怎麽能不跟上呢?”
陸明水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們一切都聽村長的。一條辮子怎麽比得上村長的救命大恩呢。割辮子,小事一樁。”
陳蛋哈哈大笑,回頭饒有深意地看了張蓮花一眼。張蓮花使了個眼色,讓陳蛋不要露陷。
原來,陳蛋剛才並未真正中邪。張蓮花急中生智,教陳蛋假裝中邪,又教了他那幾句古文。陳蛋這才能有模有樣地演下去。
連慶道:“村長。眼下,辮子也剪了。該說正事了。”
陳蛋一拍腦門道:“差點忘了。我看,眼下最需要解決的就是房事。”
連、陸二人齊問:“房事?”
別忘了,這還是在清末民初,民風淳樸,百姓含蓄。房事就是做愛。這大白天的,陳蛋不躲不避地說出這詞,怎一個天雷滾滾了得。
在場的女人一個個羞得麵紅耳赤,趕忙別過身去。
陳蛋並未在意,補充道:“對。房事。房子的事。”
連、陸二人鬆了一口氣,齊道:“對。是該解決房子的事。這麽多人擠在一個山洞也不是個辦法。”
陳蛋道:“這樣。我們今天就兵分兩路,男人一路,女人小孩一路。男人上山伐木,爭取在天黑之前搭個棚子。女人小孩去找野菜,抓些地鼠水雞什麽的,也好填飽肚子。”
吩咐完畢,說幹就幹。
陳蛋、連慶、陸明水帶上砍刀、樸刀進山。說是進山,其實就是在屋後。到處都是參天大樹,絕好的木材。隻可惜,樹太大,憑那幾把不專業的刀,能奈它何?
陳蛋道:“樹大雖好,隻可惜我們暫時還吃不下它啊。”
連慶道:“村長,樹大未必就好。蓋房子用的柱子不能太粗,用作房梁的就更要細。我們就挑小一些的下手便可。”
約莫兩個時辰,三人砍了木頭、竹子,又割了蘆葦。陳蛋把木頭放倒在地,順著山勢滑下,很快就到洞口。
連慶、陸明水受到啟發,把竹子、蘆葦綁成一團,自上而下滾將下來。
三人選定位置,在東南西北四角立上四根柱子。陳蛋用竹子做了個簡易梯子,爬上去,在柱子上架起橫梁,又在梁頂鋪上竹子,一根一根整齊排列,間隔緊密,用青藤固定,再將蘆葦鋪蓋在竹子之上。
一陣忙碌,房子雛形立現。
卻說女人們帶著小孩去找食物。剛邁出門,陸金生道:“阿娘,你們去山上挖野菜吧。我知道有一種東西可以吃。我帶勝利弟弟和歡歡妹妹去抓。”
李琴笑道:“人小鬼大。你能知道什麽呀?”
陸金生道:“剛才陳蛋叔說的地鼠和水雞我都知道。”
張蓮花道:“陳蛋也就是瞎說。這地方沒人種地,哪兒來的地鼠。再說山林這麽密,就算有也抓不到。你別讓他唬了。”
陸金生道:“地鼠沒有,水雞肯定是有的。我抓水雞很厲害的。阿娘,你就讓我們去吧。”
李琴道:“去吧。去吧。要注意安全,別掉到水裏去。”
陸金生、連勝利、連歡雀躍不已,手拉手往小溪走去。
水雞是閩南對一種蛙類的叫法,又叫田雞,學名虎紋蛙。在走出石頭村之前,沒人知道它的學名。
虎紋蛙與其他蛙類外貌相仿,皮膚粗糙,頭部體側有深色斑紋,背部黃綠色,腹麵白色,通體斑痕。當地童謠常念:“眼睛花花,蛤蟆看成水雞。”
大雨剛過,小溪邊上水雞多。陸金生一口氣抓了十幾隻,心裏頗為得意。連勝利也抓了八隻。隻有連歡兩手空空。
陸金生抓起一隻最大的,得意道:“你們看,我這隻是水雞之王。”
連歡羨慕道:“金生哥,你真厲害。”
陸金生見連歡崇拜自己,越發得意,把水雞遞給連歡,道:“歡歡妹,這隻給你。回去你就說是你抓的。”
連歡接過水雞,興奮不已。那水雞力氣大,連歡人小手勁不足。水雞一掙,從連歡手心跳了出去。
連歡大驚,奮力去追。水雞撲通一聲跳進水裏。連歡不懂水深淺,跟著跳了進去。腳底一滑,摔進水裏,被水帶走。
陸金生、連勝利驚慌失措,跟著連歡在岸邊追趕,不停喊:“歡歡,歡歡,你快上來啊。”
連歡哪裏上得來。溪中石頭濕滑,連歡力氣又小,一站起來就倒下去,慢慢往深處漂去。
陸金生、連勝利嚇得哇哇大哭,大喊救命。
就在這時,小溪對岸出現一個人。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男人見溪中有個小女孩,二話不說衝進水裏,把連歡救上對岸。
陸金生、連勝利見連歡得救,心裏放下一顆大石頭,齊齊癱坐在地上。
連勝利衝著對岸大喊:“喂,快把我妹妹還給我。”
男人笑道:“我不還。我要把她抓去賣了。”
連勝利急得大哭,道:“不行。你這個壞蛋。不行。”
陸金生機靈喊道:“這是我們村的範圍。你是跑不掉的。我們村長很厲害。他會殺了你的。”
男人笑道:“你們村長在哪兒?你們敢帶我去見他嗎?我肯定比他厲害。”
陸金生道:“怎麽不敢?你從前麵那座竹板橋走過來。我們帶你去見村長。”
男人抱起連歡,從竹板橋上走過來。連勝利上前搶過連歡,破涕為笑。三個小孩帶著男人往陳蛋家走。
到家時,四個女人都已回來,正急著找孩子。
房子雛形已建好,其實就是個草棚,約莫二百平米,用竹子和蘆葦編成草編,隔成六個房間,左右各三間。
張蓮花見孩子們領回來一個男人,錯愕不已,仔細打量。這男人,看起來有點年紀,至少四五十歲,麵色憔悴,但眼神堅毅,不像壞人。
張蓮花喊:“阿蛋。有客人來了。快出來。”
陳蛋聞聲趕出來,看見男人,嚇了一跳,問道:“兄弟,你是?”
男人抱拳道:“在下彭欽定,清水縣四十七都人氏。”
陳蛋驚訝道:“你也是四十七都的?”
彭欽定道:“正是,不過現下已經不叫四十七都了。民國元年後,改稱玉泉鄉。”
連慶追問:“民國元年?玉泉鄉?”
彭欽定道:“這些你們都不知道?”
陳、連、陸三人搖頭。
彭欽定道:“也難怪,也就是這幾天的事。簡單說就是,改朝換代了,現在是中華民國。今年是第一年,就是民國元年。這裏也不叫四十七都了,叫清水縣玉泉鄉。村不叫村了,叫保。村長也不能叫村長,應該叫保長,得玉泉鄉鄉長任命才行。”
陳蛋聽得雲裏霧裏。
連慶見多識廣,立即明白彭欽定說的一切,笑道:“管他呢。我們到這裏來,就是因為外麵太亂。新皇帝非但沒有大赦天下,還搞得民不聊生。”
彭欽定苦笑道:“正是。正是。”
陳蛋回過神,問道:“欽定兄弟,你怎麽會到這裏來?”
彭欽定道:“實不相瞞。我是四十七都中心街的糧店老板,店開了有十幾個年頭。最近糧店被匪寇搶劫,還揚言要殺我全家。官府非但不管,還讓我們把剩下的糧食搬到官府去。你說,這不是把肉送到狼嘴裏嘛。思來想去,實在無路可走,隻好帶著一家老小逃難。”
陳蛋聞言,大喜過望,笑道:“這都是緣分啊。既然到這裏來了,就幹脆留在這裏。”
彭欽定問道:“你就是孩子們口中說的村長?”
陸金生搶道:“對。他就是陳蛋村長。你怕了吧?”
李琴拉過陸金生,責備了幾句。陸金生把彭欽定救連歡的事情說了。連慶感激不盡,跪下道謝。
彭欽定拉起連慶,轉身給陳蛋跪了下來。陳蛋一把拉起彭欽定,豪爽道:“欽定兄弟,有話直說。”
彭欽定道:“我們一家老小行走不便,走了幾天才到這裏,實在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啊。還請村長收留我們。我願意把我所帶的糧食全部捐出來,也能給大家聊度幾日。”
陳蛋一聽,心裏樂開花,沉聲道:“欽定兄弟,你看你說的是哪兒的話。大家來到這裏,都是緣分,不分你我。你快起來吧。你看,這是我們今天剛搭好的棚子,如果你不嫌棄,就先在這裏住下吧。”
彭欽定下跪稱謝。
陳蛋帶領連慶、陸明水,去小溪對岸幫彭欽定拉行李。
與彭欽定同來的有五個人。彭欽定老父彭舉人,七十五歲。母親杜愛,七十四歲。妻子林美英,三十四歲。大兒子彭有力,十三歲。二兒子彭有才,十歲。
一家老小走進陳蛋家,一一見過幾家人,彼此作揖相認。
陳蛋將彭欽定帶來的十幾包大米存入山洞,召集所有人商議石頭村後續之事。
彭欽定搶道:“有件事得先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