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賢李琴仗義釋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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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兩種男人,完全失去思考能力。一種是褲襠裏的家夥硬起來的男人,隻會想找個洞去鑽。一種是被人激怒的男人,隻會想撲過去咬人。李震海心現在就是被激怒的男人,眼裏隻有一個字,殺。
    李震海提著扁擔進了陸家大門,不由分手直奔李荷花房間,一腳把門踹開,大喊:“荷花妹別怕,阿哥來救你了。”
    想象中的呼救聲沒有響起。房間裏空蕩蕩,別說人影,連個鬼影都沒有,自然也就沒人回答。
    李震海掀開蚊帳,掀開被單,掀開草席,掀開床板。沒有,什麽都沒有。荷花妹呢?被關到哪裏去了?“荷花妹,你在哪裏?”喊著,就要衝出門去,卻被擋住了。
    門口站著三個人物。是哪三個?前日的強人頭目的張星權,前日是強人二當家的阿二,前日是沒什麽的李山川。不能說三個大漢,但至少是三個結實的男人。一個個拿著鋤頭烏錐站在門口,眼裏冒出逮到獵物的興奮光芒。
    李震海再傻也知道自己落入敵人的包圍圈,當下心驚膽戰,怎麽辦?怎麽辦?你個老烏龜,竟然算計我。好吧,就讓你算計吧。豁出去了打,大不了就是一死,看看你們誰不怕死。人一旦下了必死的決心,膽量就會無限放大,能力卻不一定跟著放大。
    李震海怒喝一聲,猛衝出去,像一頭不要命的瘋牛。瘋牛雖然猛,卻也有被牽住鼻子的時候。張星權和阿二都是強人出身,不是吃素的。李震海胡亂揮動扁擔橫衝直撞,上盤雖穩,下盤卻空虛。張星權一眼看出他的破綻,伸腿一掃,正好掃中李震海的後腳。李震海應聲倒地,扁擔飛出老遠,摔了一個狗吃屎。阿二順勢跟上,一把將李震海按在地上。
    李震海力氣大,一反手甩開阿二,翻身就要站起來。李山川在一旁等了好久,終於有機會出手,積壓在心底的怒氣一下子全部衝上來,不管三七二十一,舉起鋤頭朝李震海的腦袋砸過去。李震海再次倒地,這次卻一動也不動。
    張星權嚇了一跳,大罵李山川不知輕不知重。李山川怒氣全消,心裏也害怕,急忙過去掐李震海的人中。所幸,鋤頭沒有正麵砸中,否則李震海早就一命嗚呼了。
    掐了一陣,李震海悠悠醒過來,喊著鬧著要殺了陸明水。張星權手腳麻利,拿了繩子將李震海捆成一個大粽子。綁完,三人把李震海抬進柴房。一同綁在裏麵的還有李荷花。
    李荷花一見心上人被綁了進來,嚎啕大哭道:“震海哥,震海哥,你怎麽啦?你怎麽會被綁起來啊?你們弄錯了。不關震海哥的事啊。快放了他吧。快放了他啊。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
    李震海苦笑道:“荷花妹,你就別喊了。我們已經被他們看破了,我這不是不打自招了嗎。也沒事,男子漢一人做事一人當。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我不能讓你受委屈。現在我來了,陸明水這個老烏龜再不放過你,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他。”
    “好一個郎情妾意啊。”陸明水不知何時出現在二人麵前,拍著巴掌說出一句酸不溜秋的話來。
    “老烏龜,快放了荷花妹,不然我殺了你,弄死你全家。”李震海憤怒狂吼。
    陸明水不緊不慢道:“你去殺吧。我就站在你麵前,你先殺了我啊。我就不懂了,現在你們才是奸夫淫婦,憑什麽就要殺我呢?難道當對狗男女還是很光榮的不是?”
    李荷花知道事情已經完全敗露,再也沒有隱瞞的必要,眼下隻要震海哥能安全回去就是最大的恩賜,哭道:“明水啊,求求你放了震海哥吧。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要臉,是我主動勾引他的。完全不關他的事。求求你大人有大量,放了震海哥吧。”
    陸明水哈哈笑道:“你叫他什麽?震海哥?你叫我什麽?明水?那我是不是也要叫他一聲震海哥?震海哥不是自願的。震海哥是被你強奸的。哈哈。”說著,笑得前俯後仰,眼裏卻流出眼淚。
    李震海急道:“不關荷花妹的事。是我,是我強奸她的。你放了它。要殺要刮隨你的便。”
    “不,不關震海哥的事,是我勾引他的。”
    “不是,不是。是我強奸她的。”
    “夠了!你們以為表露一下郎情妾意我就能心軟?想多了。誰才是真正受傷的人?是誰?是我,陸明水。一個巴掌拍不響,我懂。你們也懂。何必再狡辯?敢做就要敢當。我也不會殺你們。我不是殺人犯。我隻是想讓全村的人看看你們的嘴臉,看看什麽叫做奸夫淫婦。明天,我已經跟保長約好了,就在明天,我把你們這對狗男女扒光了,綁在交界宮門口,讓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去看看什麽叫做奸夫淫婦,看看這兩隻狗公狗母有多少不要臉。”
    李荷花怕了,李震海也怕了,死不可怕,在眾人麵前不穿衣服卻很可怕。李震海怒道:“你敢?”
    陸明水依舊不陰不陽道:“這是敢不敢的問題嗎?你們做了這樣的醜事,我隻能這樣做了。知道嗎?我也別無選擇的。我也很痛苦的。”
    李荷花哭道:“求求你了,殺了我們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陸明水不再理會,留下一串狂笑,憤憤出了柴房門。
    柴房裏頓時安靜了,安靜得隻剩下李震海的歎息聲,安靜得隻剩下李荷花的眼淚落在地上的破碎聲。
    李震海英雄氣短,整個人被綁得像粽子,別說要翻江倒海,連尿尿都沒辦法自主,隻能長籲短歎道:“荷花妹,是我害了你啊。”
    李荷花這會兒倒是完全豁出去了。事已至此,自己跟震海哥的關係算是公諸於眾了。雖然這個結局不算圓滿,但至少不用再偷偷摸摸。於是寬慰道:“震海哥你別多想。這輩子能跟你做一回夫妻,我就知足了。現在我一點都不害怕,不就是遊街示眾嘛。遊完以後大不了一死,不就什麽都沒了嘛。我這輩子,有震海哥這樣愛我,值了。”說著,眼淚像自來水一樣流淌下來。
    李震海哭道:“不,不管怎麽樣,都不能死。隻要沒死,什麽希望都會有。我帶你走,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我娶你。”
    李荷花心裏溫暖,收了眼淚道:“真的嗎?”
    李震海肯定地點頭道:“真的。我帶你走。離開這裏。”
    李荷花破涕為笑,問道:“要是明天,他們把我殺了呢?”
    李震海不假思索道:“那我也叫他們把我殺了。他們要是不殺我,我就把自己殺了,到地下去娶你。”李荷花聽後,又哭了。柴房恢複了安靜,隻剩李荷花時長時短的抽泣聲。
    突然,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縫,閃進來一個人影。
    李震海警覺一看,是李琴。他老母的,又來宣布什麽臭事,不就是遊街嘛。連死都不怕,還怕你什麽?
    李琴反身把門關好,來到二人麵前,悠悠歎了口氣道:“天怎麽不收你們去啊。你們兩個夭壽仔到底幹的是什麽事啊?”二人連看都不看李琴一眼,更別說回答。
    李琴歎道:“我在門口聽了一陣,也聽出來你們的感情了。可能是我的錯吧,沒有先問問荷花的過去。荷花你也是啊,跟震海有感情為什麽還要答應嫁給明水?你這樣做是什麽道理?你跟我說過哪怕一句關於震海的事嗎?沒有吧。”李荷花無言以對。
    李震海不想聽李琴在這裏冷嘲熱諷,怒道:“要殺就殺,要刮就刮,別在這裏放屁,快滾。”
    李琴也不生氣,歎道:“震海啊,我知道你是條漢子。心雖然直了點,但是人不壞,對荷花也是死心塌地,不然你今天就不會隻身犯險。”轉頭又對李荷花說,“荷花啊,這樣的男人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李荷花哭了:“是我不對,是我不好。是我太貪心,怕阿爹阿娘受苦,怕阿弟沒書念,才答應嫁給明水叔。是我,都是我,是我害了震海哥。阿姐,看在我們兩人的情分上,求求你放了震海哥吧。我可以去死,但是不能讓震海哥跟著我冤死啊。”
    李震海急道:“不行,要死一起死。荷花妹,你別求這樣沒血沒肉的鬼人。我們一起死,我到地下一定娶你做老婆。”
    李琴看了看兩人,被感動眼淚忍不住掉下來,歎道:“別說死不死的了。我不是你明水叔。這件事,我也有不對。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們兩人有這樣的感情。要是知道,我也不會強強去娶荷花。荷花也有不對,沒有提早說了。震海你也有不對,有感情就要去爭取,不能等結婚後再來瞎胡鬧。你們說是不是?”二人都低下頭不再說話。
    李琴長長歎了口氣道:“既然是個誤會,那我們就把這個誤會化解了,不一定就得要死要活。你們都得活,而且要好好地活。”
    李震海、李荷花眼裏同時燃起希望之光,驚喜道:“什麽?”
    李琴苦笑道:“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被遊街,不忍心啊。我現在放了你們。你們兩個有多遠就跑多遠,永遠不要回來。知道嗎?”
    李荷花道:“阿姐,明水叔知道嗎?”
    李琴道:“他怎麽會知道呢?我在這裏的時間不能太長,你們出去以後從西邊上廳巷的門逃走,那個門我沒鎖。記住,有多遠就跑多遠。”說完,迅速解開了李震海、李荷花身上的繩子。
    二人雙雙跪在李琴麵前,不停磕頭。李琴長長歎了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像是給自己打氣,而後幹脆轉身出了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