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彭欽定公堂告陳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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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勝利這是要搞什麽?不是說好了要田地嗎?怎麽答應給田地了還是不肯放人?
其實,連勝利是在等一個台階,一個讓他可以收回成命又不丟人的台階。這個台階,就是民意,也是連家父子昨夜商量出來的其中一環。
在邊上旁聽的連慶,這會兒自認為該是上場的時候了,撲通跪到連勝利麵前,大喊:“得饒人處且饒人啊,求達人開恩啊。”
這戲演得真切,一下可把全村老小給鎮住了。阿爹跪兒子,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啊。但這一跪,影響卻深遠。
本來村民都以為是連慶要弄殺陸明水,連家要滅了陸家。想不到連慶竟然這樣深明大義,為了幫陸明水求情,都可以跪自己的兒子。這才是真正的男子漢啊。
保長陳蛋的臉上有點掛不住。一直自詡為陸明水最親近的兄弟,關鍵時刻卻沒有為他出半點力氣,還不如連慶。想著,也跪到連勝利麵前,大喊:“求連長大饒了陸明水吧。”
兩大家族的家長都跪了,其他村民更不好說什麽,跟著都跪了。全村老小通通跪在連勝利麵前,求他饒恕陸明水。
連勝利認真看了看跪在桌前的這些男女老少,心中難免得意洋洋,先是狂笑,繼而感慨道:“民意啊,這就是民意啊。本村的團結令人動容,村民的真情令人感動。如果殺了陸明水,就有違民意。我黨我軍,向來尊重民意。如今全體村民為陸明水求情,本座就不能不領這個情。諸位親黨厝邊請先起來,我自有話說。”
連慶率先站起身。陳蛋跟著站起身。其他村民也便站起身。隻有李琴和陸明水依舊跪著。
連勝利朗聲道:“陸明水,你該感謝這些善良的村民啊。”
陸明水低頭不語,心裏稍稍寬慰,多少看到幾分生命的希望。
這兩日,他已經看透了人生,做好了去死的準備。現在,又看到希望。就像一片幹涸龜裂的稻田,被一陣細雨淋過,對水的渴望更加濃烈。當下,流出激動的淚。
李琴感恩村民仗義相助,轉身對著親黨厝邊不停磕頭。
連勝利順水推舟,大聲道:“既然村民求情,本座可以放陸明水一條生路。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命可以留下,罰卻免不了。陸明水,你可認罰?”
陸明水還沒回答,李琴搶道:“認罰,認罰。”
連勝利道:“我軍部隊剛剛在村裏駐紮,為了不過度擾民,需要征用一些田地,做生產生活之用。陸明水之子陸金生犯叛逃罪,本該槍決。考慮到村民集體求情,民意難違,且饒過其父陸明水性命。現在,本座決定,征用陸家一半田地,充為軍用。立即釋放陸明水。”
一半?隻要一半?李琴本以為連勝利會要她全部田地,萬萬沒想到隻拿了一半。一時愣住,全無反應。
連勝利問道:“怎麽?你們不同意?”
李琴回過神,不停磕頭道:“同意,同意同意。感謝青天大老爺。感謝大人活命之恩。”
人都這樣,遭遇暴風雨後,遇見一個能遮風避雨的小山洞,都覺得是無上的幸福。
李琴覺得,這不隻是遇到小山洞,而且是救了丈夫一命,救下了一個天。一半的田地,換回來一片天,怎麽能說不值得?
陸明水更是激動萬分,像是一個掉進冰層下的深湖裏的人,喝了一肚子水,做好了去死的準備,突然,被人拉了上來。
當一個人想死的時候,命比什麽都不重要。當一個人看到活下去的希望時,命比什麽都重要。
陸明水看到了希望,而且活了下來。那一刻,對連勝利是感恩戴德的,全不會去想是不是被連家算計之事。夫妻二人相互攙扶,千恩萬謝地離開人群。
連勝利麵帶微笑目送二人離去,轉身準備進房休息。
“大人,冤枉啊。”一個男高音從身後響起。
連勝利以為陸明水反悔,頓時火冒三丈,也不轉身,喝道:“要是不服,即可槍決。”
那人嚇得麵無血色,大喊:“大人饒命啊,小人沉冤待雪,求大人明鏡高懸啊。”
連勝利聽出來不是陸明水,回頭一看,是彭欽定。
這唱的又是哪一出?
原來,彭欽定想要陳蛋的賠償。陳蛋一直沒有退讓。如果要硬拿,也是可以,不過兩家人至少要打個你死我活。打就打,原來也沒什麽不可以。隻是,現在軍隊駐紮進來,怎麽敢在軍爺麵前打打殺殺?
這兩天,被陸明水的事情一鬧,反倒把索賠的事衝淡了。彭欽定在這個時候,也想到了一個辦法。既然不好強打,不如就在連勝利麵前告狀,合理合法把土地拿了來,也免得以後落下口實。
連勝利重新回到座位上,問道:“欽定叔,你要告哪個?”
彭欽定聽見連勝利呼自己為“欽定叔”,心裏的底氣更足,哀求道:“大人啊,我要告的就是本村的保長陳蛋。”
連勝利大吃一驚,問道:“哦?所告何事?”
彭欽定把陳蛋兒子陳高大打傷兒子彭有益和陳蛋用手指戳傷自己眼睛的事情說了,又呈上驗傷報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訴得很是動人。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連勝利心中暗喜。好啊,這就是好事成雙啊。陳蛋在石頭村耀武揚威這麽多年,現在總算被人抓到把柄了。
既然要在石頭村立威,扳倒陸家是次要,扳倒陳家才是最重要之事。連勝利在回家的路上曾經想過這個事,但一時找不到合理的借口,本來想過一段時間再折騰他。沒想到,這借口竟然自己找上了門。要是放過這次機會,豈不是對不起天公的恩賜?
想罷,連勝利狠狠拍了桌子,怒喝道:“大膽陳蛋,無法無天,給我拿來。”
兩個士兵聽命,把傻愣在一邊的陳蛋摁在地上。陳蛋回過神,大喊:“你們要幹什麽?你們要幹什麽?我是保長,你們敢這樣?”
連勝利冷笑道:“仗著保長身份欺壓百姓,你的臉皮還真是厚啊,還敢這樣叫囂?”
陳蛋急道:“我沒有啊。我哪裏有?你不要聽他亂講。他是冤枉我的。”
彭欽定頂道:“白紙黑字,明明白白寫的,你能抵賴?你兒子打我兒子,整個學堂的孩子都能作證。你用手指戳我的眼睛,也很多村民可以作證。你想抵賴?你已經抵賴不了了。我今天也不是告你這個。我是告你不肯把答應賠我的田地歸化給我。”
陳蛋急道:“我答應給你田地了嗎?我答應了嗎?”
彭欽定道:“你堂堂保長,豈能說話不算話?說了十天的期限,今天已經到了。現在有連長大人做主,我就不信你敢食言。”說罷,轉頭向連勝利道,“大人,求您明鑒啊。陳蛋把我父子打成這樣,又不肯作出賠償。求大人給我們父子兩做主啊。”
連勝利怒道:“陳蛋,你好大的膽子啊。你仗著自己是保長就能魚肉百姓?我今天就告訴你,不行。這是黨國的天下,不是你陳蛋的隨意胡鬧的地方。天子犯法,尚與庶民同罪。你一個小小保長,怎麽敢這樣無法無天?今天,要是拿不下你,我就不當這個連長。來人,給這個膽大妄為的無知小人一點教訓。”
兩個士兵虎視眈眈走上來。陳蛋嚇傻了。
麵對這兩個手抗鋼槍,全副武裝的軍爺,再怎麽勇猛的人也難以反抗。再說,這二人後麵還有十人,越是反抗就越遭殃。
還沒想完,士兵手中的槍背就狠狠打在陳蛋的後背。這兩下打得可不輕。陳蛋隻覺背後傳來兩陣悶痛,脊椎骨發出清脆的響聲,像是斷了,這個人應聲癱軟下去。
這士兵還算是好人。本來是想擊打陳蛋的肩胛骨,一失手不偏不倚打在脊椎骨上,用力甚猛。打完這一下,知道陳蛋肯定吃不消,當下吐了吐舌頭,沒有接下一步動作。
連勝利見陳蛋倒地,也不想再進一步傷他,讓他見識一些顏色就好,冷冷道:“這就是你打別人所要付出的代價。你們都要記住,傷人必然會被人傷,欠債總是要還。”
在場村民被這氣勢鎮住,大氣也不敢出。
張蓮花中午在家做飯,沒來湊熱鬧。黑鐵見陳蛋受難,早早飛奔回去通知張蓮花。張蓮花丟了手中的鍋鏟,立刻跟黑鐵向學堂奔去。到學堂時,陳蛋已經倒在地上,哀嚎不住。
張蓮花撲過去護住陳蛋,破口大罵:“天收去啊,你們這些夭壽還有沒有人性啊。拿槍就了不起啊?拿槍就可以隨便殺人啊?有本事你殺了我啊。”
說著,起身衝向連勝利,伸手去抓他的臉。連勝利沒見過這麽凶猛的女人,嚇得往後依靠,連人帶椅摔了過去。張蓮花並沒就此放過,繞過桌子去追。
連勝利慌忙爬起來大喊:“快,快給我拿下這個瘋女人。”幾個士兵衝上來,有的按手,有的抓腳,死死控住張蓮花。
張蓮花人不能動彈,嘴卻沒停,罵道:“夭壽啊,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啊?當時,要不是我們收留你全家,你們能有現在的日子?你們不感恩也就算了,還要這樣禍害人。你們會被雷公敲死,會被王爺抓去,會全家死絕。”
連勝利怒不可遏,掏出腰間手槍,對著天連開三槍。
張蓮花就安靜了,不再叫罵,整個人都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