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苦夫婦連心破大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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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還沒亮,連慶就去敲陸家的門。昨夜,與兒子連勝利商量後,連慶心中激動。男人的欲望有三樣,權、錢、色。連慶也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在馬上就要取得一片良田的前夕,還是激動難耐。恨不能半夜就去敲李琴的門。
    李琴也是一夜沒合眼,豎著耳朵等敲門聲。對她而言,敲門聲就是希望,就是丈夫陸明水的命。為了不錯過任何一次敲門聲,李琴幹脆搬了一張凳子,守在大門口。
    門一響,李琴立刻打開大門。果然是連慶!李琴差點沒叫出聲來,嘴上還沒說話,眼淚先下來了。連慶也沒說話,先歎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
    李琴被連慶失望的表情嚇到,難道沒得商量?難道陸明水非死不可?李琴拚命搖頭,雙膝跪地哭道:“求求你了,救命啊,救救我們吧!”
    連慶歎道:“你這是做什麽啊?起來吧。”
    李琴哭道:“明水都快死了,我還起來做什麽?我就死在這裏就可以了。天公啊,你怎麽會這麽沒目啊。”
    連慶道:“明水快死了?又出了什麽事?”
    李琴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如果不是救不了明水,你為什麽一直搖頭啊?”
    連慶笑道:“你看你,你看你,什麽事情都能想得天花亂墜。我有說過明水要死了嗎?沒有吧。要死也不是現在死啊。”
    李琴從連慶的話裏聽出希望,爬過去抓住他的衣袖,不停搖晃,哀求道:“求求你了,想想辦法救救明水吧。什麽條件我都答應你。真的,不騙你,什麽都可以答應的。”
    李琴的話慢慢靠近了連慶想要的目的,什麽都能給,田地自然也就能給。連慶心裏歡喜,臉上不好表露什麽,假裝嚴肅道:“看你說的這是什麽話?親黨厝邊的,我能要你什麽條件?我不是那樣的人。你先起來,我細細跟你說。”
    李琴趕忙站起身,用期待的眼光看著連慶。連慶看了看門口,低聲道:“進屋說吧。”李琴恍然大悟,趕緊把連慶讓進屋,端上茶水,恭恭敬敬請請他喝了,拘謹站立,等候他說話。
    連慶輕輕啜了一口茶,把杯子放在桌上,長長吐了一口氣,緩緩道:“咳,我那個兒子啊,就是死腦筋。那頭殼就是木頭雕刻的,怎麽也不會轉彎。你說啊,我一個做阿爹的去求他,他竟然不管不顧,還給我擺臉色看。你看,有這樣的孩子嗎?”
    李琴沒有打斷連慶的話。心裏雖然焦急,也隻能乖乖地等候連慶接下去的內容。
    連慶掃了李琴一眼,繼續道:“沒辦法啊,誰讓我和明水是兄弟人呢。不管怎麽樣,我也得拉下這張老臉去求他,不能讓他一回村就膽大妄為。我求他了。我真的低聲下氣去求那個夭壽仔了。你猜他怎麽說?他說,國有國法,軍有軍規,讓我不要插手。這是什麽話?這是兒子跟阿爹說的話啊?不是啊。但是有什麽辦法呢?他現在是連長。掌握生殺大權的連長。我就隻能死皮賴臉求他,求他放明水兄弟一馬。也是天公可憐,最後他這死人仔總算答應下來了。”
    聽了長長一大堆廢話,李琴總算捕捉到了兩個關鍵字“答應”。答應,就是同意放了明水了?那明水呢?怎麽沒有回來?李琴緊緊攥住連慶的手臂,用力搖晃,呼喊道:“那明水呢?他們是不是放他回來了?他在哪兒啊?你告訴我啊,告訴我啊。”
    連慶掰開李琴的手,嚴肅道:“你看你,你看你,沒個做女人的樣。拉拉扯扯,成何體統。明水還在牢裏待著呢。能有那麽容易就出來?經過我三求五求,連長大人總算答應了一件事。就是在今天午時,重審陸明水的案件。”
    李琴問道:“什麽是重審?”
    連慶不緊不慢道:“重審,就是重新審理。”
    李琴頹然道:“這還有什麽好審的。我家那個夭壽仔當逃兵,這紙上都寫得明明白白,再怎麽審不也是那樣嗎?”
    連慶低聲道:“你傻啊。既然是鐵板釘釘的事,為什麽要重審?肯定就是有文章可以做。”
    李琴一聽,兩眼放光,急道:“有什麽文章?你教我啊。什麽我都可以做。”
    連慶想要的是田地,這會兒又不好直說。說得太白,以後見麵難免會有尷尬。鄰裏鄉親,不管怎麽樣總還是希望留一些臉麵。當下遲疑不答。
    李琴看出連慶話裏有話,一下領會了其中的深意,幹脆道:“田地我一定會給的。你要多少我就給你多少。”
    連慶假裝推辭道:“不是我要你田地。我要你田地做什麽啊?我不能是那樣的人。總之呢,你午時之前一定要到學堂去,別錯過了重審的時間。那時,你要跟連長提什麽條件你再去提吧。要拿田地換也不是跟我換。給不給你去跟連長說。要不要那是他的事。你能懂嗎?”
    這話說得也算明白。李琴並不傻,聽出來應該拿田地去跟連長換人,心裏頓時寬鬆很多。凡是用錢能夠解決的問題,嚴格上說都不算什麽大事。
    為了表示隆重莊重,表示陸家是有頭有臉的人家,表示她李琴也是個能講道理的明理人,李琴進屋洗漱打扮一番,穿上過年時置辦的新衣服,又塗了些胭脂水粉,儼然一個地主婆形象。
    地主婆在後來發展成為一個偏向貶義的詞語,被影視小說描寫成嘴邊長一顆痣,身材臃腫肥胖,性格尖酸刻薄的醜惡形象。其實不然,那時的地主婆相當於現在的富婆,衣著華麗,打扮時尚,頗有幾分雍容華貴的氣質。
    李琴打扮完畢,又叫來張星權,認真清點了家裏的田地財產,用紙筆一一寫明。打點完畢,午時將至。李琴帶了張星權、阿二趕去學堂。
    早前,部隊士兵已經在石頭村敲鑼走喊了一圈。喊的是:“國有國法,軍有軍規。陸明水之子陸金生叛逃國軍,其罪當誅。今日午時,重審該案。”村民大都為了看熱鬧,早早圍到學堂。
    李琴來時,人群自然分開一條道路。學堂操場,審案桌椅已經擺好,左右兩邊士兵站定,就差主審官還沒出來。
    未幾,連勝利昂首闊步走到台前,環視周圍,淡定入座。全場鴉雀無聲,誰也不敢說話,連三五歲的小孩都乖乖不出聲,轉著大眼睛觀察周遭的事故。
    連勝利對這樣的安靜感到滿意,臉上露出自信的微笑,大喝一聲:“把犯人帶上來。”
    陸明水早被押在一邊等候。連勝利命令一下,立刻就被推到審判台前,畢恭畢敬跪著,不敢抬頭。連勝利再次看了人群一圈,最後把眼光落在李琴身上,饒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後又轉開。
    李琴被那眼神灼了一下,心裏不停顫抖,原本準備得理直氣壯,現在突然腳底無根,不知所措。
    連勝利突然大喝一聲:“陸明水,你可知罪?”
    陸明水抖了一下,低聲道:“知罪。”
    連勝利似乎在等什麽,良久才道:“你有什麽罪?當著百姓的麵一一說出來。”
    陸明水唯唯諾諾道:“我教子無方,致使犬子金生叛逃國軍。是我的錯。書上說的,養不教,父之過。我沒教好兒子,不關兒子的事,是我該死。我願意死。求你們放過我兒子金生。”
    連勝利對這個答案還算滿意,提高音量道:“叛逃軍隊,就是叛國,其罪當誅。但是,罪犯陸金生故意潛逃,下落不明,你可有能力尋找到他?”
    陸明水搖頭道:“沒,沒有。我願意認罪,我願意被槍斃。求求你們,給我兒子金生一條路走。我今天就死在這裏了,我不怨你們。”
    連勝利猛拍桌子,大喝:“如此,隻能父代子過。我今天就在此槍決你了。”陸明水低頭不語。
    李琴這會兒總算有點清醒,知道再不出頭就要錯過時機,急忙大喊:“大人,饒命啊。”
    連勝利看到李琴冒出來,似乎沒有感到意外,朗聲道:“你有何話說?”
    經過早上與連慶的談話,李琴心中多少有些底數,壯膽道:“大人,我知道我們的兒子陸金生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罪。但是,他犯罪的事我們夫妻兩個毫不知情。如果我們知道,絕不允許他這樣做。但是我們不知道。我們沒辦法製止啊。如今,木已成舟,米已成炊,大錯鑄成,難以悔改。你就是殺了明水也無濟於事。我們願意給軍隊的損失作出賠償,把家裏的田地都給你。希望你大人有大量,高抬貴手,放了明水吧。”
    陸明水驚訝地看著身邊這個女人。關鍵時刻,她總是那麽淡定。但是,怎麽能拿田地出來開玩笑?沒了田地,還怎麽活下去?
    陸明水急道:“阿琴,你在幹什麽?沒了田地你們要怎麽活下去?我活著還有什麽用?”
    李琴哭道:“明水,你憨啊。我們剛來石頭村的時候不也什麽都沒有嗎?怕什麽。隻要人還活著,就會有希望。隻要你活著,我就有希望。”說完,緊緊抱住陸明水。
    陸明水雙手被反綁,動彈不得,隻能放聲痛哭。夫妻兩個的感情似乎感動了連勝利,又或者給了他一個很好的台階下,既能安撫民心,又能順利拿到田地。
    想定,連勝利拍了桌子喝道:“你們這是幹什麽?公堂之上,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李琴一聽,趕緊放開陸明水,磕頭求饒。連勝利遲疑道:“看你夫妻二人,感情彌堅,肝膽相照,令人動容。但是,你們教子無方,惹出大禍,不殺不足以安軍紀。”
    李琴哭喊道:“大人,饒命啊。求求你放過陸明水吧。你要殺就殺我。我願意把全部田地都給你,全部,我一點都不留。”
    連勝利喝道:“無知婦人。軍法怎麽是說改就能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