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彭連預謀公審陳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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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就是過去的事,說是就是不是也是,說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就像一個死去的人,他不可能從棺材裏爬出來跟你辯論。要是真爬出來了,保準你跟他一同進棺材。
    這都是老人哄騙小孩的手段。夜裏,孩子不睡覺。老人就說,快點睡覺,不然壞人要來了。口味重點一點的老人會說,不然會被鬼抓去。鬼,大概就是躺在棺材裏的死人。
    這些都是題外話,要說的是“故事”這兩個字。因為死無對證,所以可以任意美化粉飾,也可以任意醜化扭曲。關於別人的故事,大部分人喜歡醜化扭曲。關於自己的故事,所有人都喜歡美化粉飾。
    連慶不是聖人,加上張秀娥的故事並不能讓他臉上有光,不美化粉飾就會傷到連慶的臉麵,就會變成連慶魅力不夠,導致老婆紅杏出牆,跟陳蛋野合。
    粉飾以後,就成了陳蛋強行騷擾,張秀娥迫於陳蛋淫威半推半就從了陳蛋,事發之後以死謝罪。這樣一來,錯都在陳蛋,萬惡的陳蛋。
    彭欽定聽完,握緊拳頭狠狠砸了一下桌麵,怒喝:“幹他老母的陳蛋,沒想到啊沒想到,人麵獸心。阿慶啊,不是我說你。你一個大男人,怎麽能忍受得住?怎麽能忍他這麽多年?”
    李阿虎叉腰站立,破口大罵道:“嘖嘖嘖,這還是人嗎?放著家裏年輕的老婆不幹,跑到別人家去幹老女人。這,這是他老母的什麽變態心理?老女人有什麽好幹的,幹癟癟的,手感會好?下麵還能出水?”
    彭欽定見他越說越離譜,喝道:“說什麽呢,瞎說什麽呢?”
    李阿虎義正言辭道:“我說錯了嗎?阿慶叔都幾歲了,阿慶嬸還能年輕?不是老女人是什麽?”
    彭欽定道:“陳蛋弄秀娥的時候,秀娥才幾歲你知道嗎?怎麽就老女人?你以為是他現在來弄啊?”
    李阿虎一拍腦袋道:“對啊,阿慶嬸都死多久了。陳蛋要是現在幹,那不是得去棺材裏挖出來幹?這是奸屍啊,嘖嘖,罪加一等!不對,也不能算屍體了,現在就是一堆白骨。白骨,嘖嘖,怎麽幹進去?”
    彭欽定罵道:“就你這樣的人會去奸屍,天天跟些屍體在一起。誰會像你?”
    李阿虎急道:“我沒有啊,我保證我沒有。我要是有,就全家死絕。我雖然是看墓地的,但絕對不可能幹出這種事。”
    連慶本來是把故事講得慘兮兮的,以為二人聽後會義憤填膺,齊聲聲討陳蛋。沒想到,二人義憤填膺了,卻討論起幹老女人奸屍等等鳥事,氣得咬牙切齒,喝道:“你們惡不惡心?這是在說事情嗎?都給我滾。”
    彭欽定回過神,狠狠拍了一下李阿虎的後腦勺,陪笑道:“使他老母的,差點被他帶到溝裏去。阿慶兄弟啊,沒想到你這幾年心中這麽苦啊。這事要是換成我,早就把他陳蛋弄死了。就算是弄不死,也要同歸於盡,不能就這樣便宜了他。”
    連慶平息怒火,看了看彭欽定,歎道:“我知道,你是在笑我沒本事,笑我沒誌氣。有什麽辦法呢?那個時候,陳蛋比誰都厲害,說一不二,誰能弄得過他?”
    彭欽定想了想,歎道:“也是,那會兒咱們都還沒站穩腳跟。可是,勝利帶兵回來的時候,你怎麽沒抓住機會啊?”
    連慶道:“怎麽沒抓住機會?沒抓住機會,陳蛋會被吊起來?他家的地能跑到我家來?隻是可惜啊,勝利沒有多住上一段時間。”
    彭欽定道:“對,要是再住一段時間,早就把陳蛋弄死了,這個仇也早就報了。”連慶唉聲歎氣,不再說話。
    彭欽定道:“沒事,人在做天在看,他陳蛋做下這麽多傷天害理的事,就算我們能放過他,老天也不會放過他。你看,這次他不是露出馬腳了?光是變賣田地抽烏煙,在城裏當乞丐,害死蘭軒,這幾件事就夠他受的了。我倒要看看,他還有什麽話好說?”
    李阿虎道:“對,看他有什麽話好說。肯定是沒什麽說的了。要是換成我,立刻找一塊豆腐一頭撞上去,死掉算了。”
    連慶冷冷道:“不,不能讓他簡簡單單地自盡。要讓他受盡折磨,讓全村老少都看見他的嘴臉,看看他們尊重了大半輩子的開村始祖是什麽樣的人。”
    彭欽定笑道:“對,開一個村民大會,公審陳蛋。”
    連慶握緊拳頭,狠狠捶了一下桌麵,震得滿桌杯盞鏗鏘亂響,一字一頓道:“對,公審陳蛋!”
    李阿虎一聽,激動得手舞足蹈,好像一場精彩的大戲就要上演。
    彭欽定冷靜道:“這事還得從長計議。眼下,都是我們口頭說的話,沒有十足的證據,不能保證一下子弄倒陳蛋,搞不好還會被他反咬一口。”
    李阿虎插道:“怎麽算沒有證據?城裏的事是我親耳聽說的,強奸阿慶嬸的事是阿慶叔親眼看到的。”
    彭欽定罵道:“使你老母,能不能不要一口一個強奸的啊?不懂得考慮你阿慶叔的感受嗎?”
    李阿虎委屈道:“不說強奸說什麽?說陳蛋使阿慶嬸?還是說陳蛋幹阿慶嬸?”
    彭欽定罵道:“夭壽仔,從你的狗嘴裏出來沒一句好聽的。”轉頭又對連慶道,“阿慶你別跟他一般見識。秀娥的事,其實全村也知道一些,但是後來被陳蛋描述成了偷雞的小事。這個事,我看直接當麵對峙就能出結論,不怕他不認。城裏的事,我們都隻是聽說,但是要打聽也容易,就是進城去走一遭,最好能把那個劉阿肥請來,就不怕他陳蛋抵賴了。”
    李阿虎頭搖得像波浪鼓,急道:“不行不行,不能再去了,來不及啊。有才先生和阿歡都不讓再提這件事,等他們一回來,肯定就會幫著陳蛋說好話,那時候就沒人相信我們了。”
    連慶問:“阿歡不想提這事?為什麽?”
    李阿虎道:“不知道啊,好像是說陳蛋對這個村子貢獻大,不能傷害他什麽的。”
    連慶怒道:“殺母之仇不報,還幫仇人說話,這是什麽道理?”
    彭欽定想了想道:“這件事拖下去,對陳蛋肯定有利,還是要速戰速決。眼下,還有一個人可以用。”
    連慶道:“誰?怎麽用?”
    彭欽定道:“黑鐵,陳天賜。你們想想看,黑鐵對蘭軒那是百依百順,疼愛得像手心裏的寶貝。要是他知道蘭軒跟陳蛋跑了,而且被陳蛋害死了,他會怎麽樣?”
    李阿虎道:“肯定會跟陳蛋拚命!”
    彭欽定道:“對,黑鐵肯定會豁出去和陳蛋大鬧一場。等事情鬧大了,全村都知道陳蛋和蘭軒的醜事,我們再出麵,把當年陳蛋強奸秀娥的事情抖出來,這樣陳蛋就無處可逃了。”
    李阿虎道:“欽定叔,你也說強奸了。”
    彭欽定罵道:“你老母的,聽話能不能隻聽重點?”
    李阿虎撅嘴道:“你說就聽重點,我說就聽不重點。”
    連慶沒有理會李阿虎,沉吟道:“那,怎麽讓黑鐵知道這個事呢?我們兩個誰去講都不好啊。”
    彭欽定沉思道:“這是個問題。黑鐵跟陳蛋情同兄弟,要沒個真憑實據,還真難。”
    三個人悶頭苦想,終於想出一個辦法,編出一個讓三個人都相信的理由。
    彭欽定用雞血寫了一張遺書,內容是:“天賜,我對不起你。我被陳蛋騙了,沒臉再回去見你。永別了。蘭軒。”將遺書交給李阿虎,讓他交給黑鐵,就說是從城裏帶回來的,並告訴黑鐵陳蛋把蘭軒騙到城裏,給她抽烏煙,又把她賣到妓院做雞。蘭軒不堪忍受侮辱,留下一封血書就自殺了。
    李阿虎照著彭連二人編好的話,來來回回說了好幾遍,連自己都相信了這個故事,才拿了血書就去找黑鐵。
    黑鐵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能遇到蘭軒這樣的女人是他一生最大的福分,做夢都感謝老天做美,更感謝陳蛋做媒。要是沒有陳蛋,兒子陳樂樂早就葬身土匪窩,怎麽還能有一個溫暖的家庭。所以,陳蛋說蘭軒死了,蘭軒肯定就是死了,就算是陳蛋親手把蘭軒殺了,那也就殺了,不能跟他記仇。
    彭欽定、連慶、李阿虎當然想不到這一點。就是黑鐵的死忠。黑鐵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也是一個充滿義氣的男人。陳蛋對黑鐵有救命之恩,黑鐵就認定自己的命也是陳蛋的,一輩子都聽他的。
    饒是這樣,李阿虎把血書交給黑鐵時,黑鐵還是被鎮住了。他不相信這個故事。但是陳蛋說的故事,顯然更加離譜。說蘭軒死了,為什麽還說不用去尋找她的屍首?說蘭軒回老家,為什麽陳蛋去縣城做買賣會這麽清楚?
    但是,要相信李阿虎的故事是真的嗎?黑鐵不認識字,也分不出人血和雞血的區別。是個人,遇到悲慘的故事,看到可怕的血書,都會有先入為主的代入感,都會覺得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黑鐵被鎮住了。陳蛋啊陳蛋,你怎麽能幹出這樣的事呢?你怎麽能?你想要蘭軒,直接跟我說啊。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你是我的恩人,再好衣服我都可以讓給你啊。咳。
    李阿虎見黑鐵臉上陰晴不定,知道他已經相信了這個故事,接下去就隻要隔山觀虎鬥了,便丟下幾句同情的話,忍住笑離開黑鐵家。
    黑鐵抱著腦袋,蹲在牆角,一兩個時辰沒有動彈一下。陳樂樂從地裏回來,見阿爹蹲在牆角,以為生病了,急忙過去攙扶。
    黑鐵雙眼通紅看著陳樂樂,一字一句問道:“樂樂,如果有人有恩於我們,我們應該怎麽辦?”
    陳樂樂不假思索道:“報恩啊。你不是天天教我,滴水之恩要湧泉相報嗎?”
    黑鐵點了點頭,又問:“如果有人有仇於我們,要怎麽辦?”
    陳樂樂道:“阿爹你是怎麽啦?你平常不是教我不要跟別人計較嗎?給別人吐一口痰,擦掉走開就行啊。”
    黑鐵長長歎了一口氣,好像做了一個巨大無比的決定,道:“是啊,是啊,擦掉就是了。”
    陳樂樂問:“阿爹,你沒事吧。”
    黑鐵道:“剛才有事,現在好了。你自己做飯吃啊,我要去找一下你阿蛋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