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彭欽定揭穿假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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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得到解放,比天降橫財還令人興奮。彭欽定來不及說謝謝就從山腰連滾帶爬跑回家。家裏空蕩蕩,一個人影都沒有,好在其他物件都安然無恙,隻有大房床上有兩攤血跡,看起來好像不久前發生過打鬥。這都無所謂,反正命還在。
沒想到陳遠方竟然和連歡是一夥的,這小子隱藏得夠深啊,差點栽在他手上。這會兒,其他人都靠不住,隻能去投靠小野隊長。隻要把陳遠方和連歡的秘密說出來,肯定能立一大功,到時再幫有才求情,一家人的性命保住應該是沒問題。至於連歡,一個女人家跑去幹著勾當,死有餘辜,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為了不泄露目標,彭欽定把自己裹得像個粽子,直到天色將黑才偷偷摸到學堂,求見小野隊長。還未進辦公室,彭欽定就嚎啕大哭起來,哭得真真切切,像是死了老爸一樣。其實也差不多,至少他是死了老婆。
小野有點意外,旋即覺得彭欽定突然回來肯定有隱情,上前安慰了兩句,叫人搬來椅子讓他坐,端來碗熱湯讓他喝下,狀態好轉後才開始發問。
“這兩天,你的,到哪裏去了的?”
“太君啊,你是不知道啊,我,我苦啊。”彭欽定話還沒出口,眼淚又下來了。
小野有點不耐煩了,喝道:“八格,不許哭,說。”
彭欽定不敢再往下演,急忙收住眼淚,叉腰站起身大罵:“都是陳遠方那個死夭壽仔,我對他有多好,這個全村的人都知道。當時他無家可歸,是誰,是我彭某人不顧前嫌收留他,是我還把他當個人看。結果呢,恩將仇報,反咬一口,竟然跟連歡那個野女人一夥,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我綁上山。這是人嗎,簡直就是畜生,比畜生還不如。”
小野聽不懂彭欽定羅裏羅嗦的絮叨,就聽懂了陳遠方和連歡兩個名字。陳遠方不是死了嗎?連歡真的進村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陳遠方?連歡?陳遠方不是死了?”
“哪裏有死啊,好端端活著呢,就是他把我綁到山上去的。這事千真萬確,要是有半點假話,我彭某人就當場被雷公敲死。”
“八格。”小野好像想明白了什麽,無明業火從膽邊蹭蹭往上冒,一把將麵前的桌子掀翻,臉漲得通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猛踢那張已經被掀翻的桌子。
彭欽定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過從連歡和陳遠方在山腰的對話,大概知道了一些,也不管小野暴怒,又道:“陳遠方還膽大包天,殺了工藤副隊長。”
“八格,八格,八格,陳遠方,你,你,你,大大的狡猾,死啦死啦的,死啦死啦的。”
陳遠方還活著,一切疑問都不攻自破。原來身邊一直潛藏著八路軍臥底,看來真的是小看這個村子裏的支那人了。那麽,之前派去送糧食的龜山和小田,看來也是有去無回了。
陳遠方,看來是個難對付的角色,暗地裏幹了這麽多壞事,臉上竟然不懂聲色,還裝得跟個孫子一樣。最大的敵人不是連歡,而是陳遠方。
小野在盛怒之下,很快理清思路,心裏大致有了底數。彭欽定還想多說些什麽,小野不想再聽,派人將他安頓在學堂裏麵,好吃好喝伺候著,兩蛋村暫時還需要這個人。
所有士兵和聯防對方迅速從兩蛋潭撤回,在學堂操場緊急集合,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麽,但陳樂樂卻隱隱感覺到苗頭不對,隻是一時分析不出其中的變故。小野這次破例讓聯防隊站在第一排,日本隊伍站在第二排。會場很嚴肅,誰也沒說話,連屁都不敢放。
“聽我命令,第一排士兵,放下武器。”
其實聯防隊手上根本沒有武器,最多就是一人拿了根鋤頭柄,藏在山腰裏的武器肯定是不敢拿出來使用的,不然早泄露了身份。雖然沒有武器,但是這個命令還是刺激了每個隊員,心中忐忑,猶豫地看著陳樂樂。陳樂樂心中清楚,就算不放武器,後排的人都拿著槍,也毫無抵抗的辦法,不如乖乖放下。其他人見陳樂樂放下,也跟著放下,心中的鼓敲打不停,大概知道這次在劫難逃。
“把這些死八路都給我綁了。”小野一字一句從牙縫裏擠出冷若冰霜的命令,像是嘴裏含著陳遠方,恨不能將他立即嚼爛吞下。
陳樂樂覺得這個戲還得繼續往下演,急忙跪下磕頭求饒:“太君,太君啊,我們犯什麽錯了,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們兄弟幾個呢?我對您可是忠心耿耿啊,雖然沒有立下什麽功勞,但至少也有苦勞啊,太君,太君你不能這樣做啊。”
小野冷冷看著陳樂樂,嘴角抽了抽,冷道:“你的,忠心耿耿的?要不要我把你的心挖出來看看?”說著,拔出腰間佩刀,對準了陳樂樂的心髒。
陳樂樂立刻傻眼了,鬼子的心狠手辣他是知道一些的,再怎麽不管不顧也不能吃眼前虧,趕緊閉上嘴巴不再說話。小野懶得跟這些人囉嗦,就算是囉嗦了也聽不懂,喝令隊員將陳樂樂幾個全都拿下,雙手反剪,一字排開跪在學堂門口。同時,把所有武器暗中布置在犯人周圍,等著陳遠方率隊來救人。
這一切都在陳遠方的意料之外。當監控學堂的李阿虎跑來說彭欽定偷溜進學堂時,陳遠方頓時有些慌了手腳。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彭欽定會逃跑,會告密。一招算錯,滿盤皆輸。主動權一下子全歸了小野。他手上握有八個兄弟的生命,隨便傷一個人,都讓人消受不起。
“不行,我得去救他們,阿虎,抄家夥,咱們跟鬼子拚了。”
“你們就三個人,咱們跟鬼子的長槍短炮拚?”連歡顯得很冷靜,“先別急,把事情弄清楚再做決定,當務之急是得立即把山腰的有才、子軒和素芬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否則他們立刻會有生命危險。”
陳遠方跺了一下腳,轉身往山腰跑。林素芬不知道山下發生了什麽,見陳遠方回來,以為彭欽定的勸說起了作用,臉色微紅迎上去,輕聲道:“你回來啦?”
陳遠方沒多說話,隻道:“快收拾東西跟我走,這裏很危險。”
“怎麽啦?”林素芬追問。
沒等陳遠方回答,剛剛清醒過來的彭有才忍痛道:“還能怎麽啊?你把我阿爹放了,肯定是他去告密了嘛。遠方隊伍裏的人肯定全都被抓了,咱們再不趕緊轉移,不出半個時辰,肯定也會成為鬼子的囊中之物。”
“啊?”林素芬像被閃電擊到,一下子慌了手腳,顫抖道,“欽定叔,欽定叔他怎麽會,怎麽會去跟鬼子告密呢?遠方的隊伍怎麽會被抓呢?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欽定叔,欽定叔不是去勸說連歡姐的嗎?”
“你,你啊。”彭有才無力再辯駁,幹脆閉上眼睛不說話。
陳遠方冷冷看著林素芬,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女人愚蠢無比,簡直比豬還豬。
林素芬驚恐萬分地看著陳遠方,從他的眼神裏看到失望、憤怒,甚至還有一絲絲殺氣,原本慌亂的心就更加慌亂,嘴上徹底失去方寸,語無倫次道:“遠方,我怎麽會知道欽定叔會去告密呢?你到底幹了什麽事?怎麽會怕人家告密?你不是跟小野隊長很要好嗎?叫,叫他們放人啊,立刻就放人啊。這,這不是很簡單的嗎?你怎麽啦?這有什麽大不了的呢,幹嘛臉色這麽難看嘛?”
陳遠方哭笑不得,欲要生氣,又想起她平時的百般照顧,不忍心真的翻臉,不生氣,又不知心中的怒火要向誰發泄,幹脆也不說話,扶起彭有才,叫二狗背上彭子軒,快步往大磨山轉移。
林素芬跟在李阿虎身後,仍不停為自己辯解。換做平時,李阿虎肯定心花怒放,畢竟是一直暗戀的女神,能這樣不停跟自己說話,是何等快樂的事。今天卻不同,事關那麽多兄弟的生死,神經再大條也難以容忍。
李阿虎很佩服陳遠方,遇到這麽大的事情,竟然還能不溫不火,要是換了自己,再怎麽心疼也得給這個無知的女人一個耳光。林素芬從未見過李阿虎板著臉,一時難以適應,不悅道:“怎麽?你也跟人學會了擺架子?不能吧?”
李阿虎忍無可忍,怒道:“你念夠了沒?”
一個平日百依百順的男人,突然敢公然頂撞,這讓林素芬有點受不了,繃緊表情慍怒道:“怎麽?你真的長誌氣了?這才哪裏到哪裏啊,你真以為自己山天了嗎?遠方這樣對我,你也這樣對我?”
女人,真是麻煩,頭發長見識短,胸大無腦,李阿虎把心中關於女人的不好的詞句都複習一遍,厲聲喝道:“你知道你惹下多大的麻煩嗎?我們表麵上是鬼子的聯防隊,實際上是鬧革命的隊伍,是要把鬼子趕出村子的。我們幾個好不容易裝死躲到暗處,樂樂哥帶著其他兄弟暗藏在鬼子身邊。你這下倒好,把欽定叔這個老烏龜放了,不等於把這些秘密都告訴鬼子了。樂樂哥他們馬上就要被槍斃了,你知道嗎?知道嗎?知道嗎?”
李阿虎越說越激動,林素芬越聽越心涼。沒想到自己一時吃醋,竟然犯下了這等彌天大錯,坑害了那麽多兄弟,尤其是坑害了陳遠方。
李阿虎本來就是個莽漢,脾氣上來後,九頭牛也拉不住,根本不理會林素芬的感受,徑直往前走。心裏覺得,林素芬的行為簡直比一個漢奸還漢奸,沒給她臭罵一頓打幾個巴掌,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林素芬呆呆站在山穀的一塊大石頭上,眼淚簌簌直落,遠遠看去,像是屈原筆下的山鬼。看著前麵逐漸消失的身影,林素芬沒有動身去追,幹脆坐下來,狠狠哭了一頓。
嘩啦啦的眼淚順著臉頰流到下巴,一滴一滴落在腳邊的一顆青葉上。葉子默默接受了眼淚的苦澀,跟著瑟瑟發抖,放佛再勸慰眼前這個可憐又可悲的女子。林素芬看到了顫抖的葉子,眼前頓時一亮。
斷腸草,是斷腸草。難道?這是天公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