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陳遠方強忍原始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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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生命並不比螞蟻強到哪裏,人一個手指可以摁死一隻螞蟻,同樣用一個手指扣動扳機,也可以要了一個人的命。好在,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槍聲引開了鬼子的注意力,不然李阿虎真成了餃子餡,被包皮活活悶死。
隻可惜,鄭進財就沒這麽好命,滿心以為參加革命就是鬧鬧事逞逞威風,哪曾想啥事沒鬧成就丟了性命。腦袋掉了,家裏人都還不知道。
其他被抓的幾個,嚇得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心中的憤怒也跟著洶湧起來,恨不能要開手中的繩索,跟鬼子拚個你死我活。想歸想,手被反綁在背後,嘴巴卻長在身前,怎麽也咬不到繩索,隻能坐著生悶死,氣完就是恐懼。
人都怕死,在氣頭上時,誰都可以大義赴死,冷靜下來後誰都不願意主動把腦袋借給別人。陳樂樂看出兄弟們的沮喪,自己心裏也沒底,但他信得過陳遠方。
已經死了一個兄弟,陳遠方絕對不會讓第二個兄弟死去,剛才的槍聲就是最好的證明。把這番推測說完之後,幾個人臉色逐漸活絡,閉著眼睛想象著獲救後的美好生活,有老婆的回家睡老婆,沒老婆的回家趕緊討個老婆,不然哪天被鬼子殺了還不知道女人是個什麽味道。
山腰的密林深處,李阿虎耷拉著腦袋,像個犯了錯的孩子,等待父親的責備。人命可不是玩笑,又不是玩過家家,哪裏是責備就能解決的。
誰也沒有說話。無邊的安靜把李阿虎逼到絕望的角落裏,這個什麽都無所謂什麽都不考慮的潑皮,算是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真正挫折,真正意識到了由著性子來不隻會害了自己更會害了別人,甚至要人的命。
“隊長,你罰我吧。”
陳遠方沒有回答,他正在思考。所有的事情都是棋差一招,下山看情況是對,卻忘記彭欽定會逃跑,派李阿虎去打探是對,卻忘記他管不住自己,開槍解圍是對,卻忘記小野會惱羞成怒。我陳某人不是一個合格的統帥,就算合格,也算不上優秀。優秀的統帥,絕不會百密一疏。
林素芬已經止住了哭泣,漸漸明白眼前正在進行著一場殊死的搏鬥,真刀真槍的,自己根本插不上話。這個時候,能跟陳遠方交流的隻有連歡和彭有才。林素芬看了看連歡,又看了看彭有才,突然會心一笑。
有才先生在村裏的地位,無人能比,跟連歡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雙。自己當初怎麽會想那麽多呢?真是的。女人心中的結一旦打開,臉上的笑容立刻就接踵而至。林素芬像個沒事人一樣,找了幾片寬葉子兜了一些山泉水分給每個人,又去采摘了一些充饑的野果,伺候大家吃下。快樂得像隻小蜜蜂。
陳遠方根本無心去管林素芬的心情變化,他現在需要有人來點撥,找出一條絕處逢生的路子。
許久,沒人說話。
李阿虎呆呆跪在地上,竟然打起瞌睡,整個人軟趴趴倒在了地上。連歡以為李阿虎暈過去,急忙過去攙扶。扶起來才看見李阿虎嘴邊掛著口水,仍在打呼嚕。
“這個死阿虎,這都什麽時候了,還能呼呼睡大覺。人家是臨危不懼,他倒是死豬不怕開水燙。”連歡嘟囔一句,繼續陷入思考。
陳遠方突然一拍大腿,笑道:“對,就是要死豬不怕開水燙,哈哈。”
連歡見陳遠方臉色舒展,肯定是想到了辦法,急道:“怎麽?你想到法子了?”
“死豬不怕開水燙,哈哈。”陳遠方像個中了大獎的賭徒,捂著肚子大笑,誰也沒理會。
連歡還想追問,彭有才忍痛拉著她的袖子,搖了搖頭,示意不要打擾他。
笑了一陣,陳遠方擦去眼角的淚水,嚴肅坐在連歡麵前,認真道:“是時候跟鬼子攤牌了。”
“啊?”連歡嚇得直吐舌頭,“攤牌?我們有什麽牌可攤啊?無非就是我們五六個人。”
“夠了,鬼子要的隻是我和你兩個人。”
連歡倒吸一口涼氣,不知道陳遠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疑惑道:“話雖如此,但是就算我們兩個去了,鬼子就會放了其他人嗎?就會放過全村的老百姓嗎?”
“不會。”
“那不是等於白說?嗨,你就別賣關子了,這都什麽時候了。”
陳遠方長長吐了口氣道:“我們兩個直接去找小野談判,讓他放了其他幾個兄弟。”
“這?可能嗎?”
“前是死,後也是死,不如豁出去放手一搏。”
“這就是你說的死豬不怕開水燙?”
“是。”
連歡懷疑地看著陳遠方堅毅的表情,回頭又看彭有才。彭有才也滿臉疑惑,不知道陳遠方到底想幹什麽。憑他對陳遠方的了解,知道這個年輕人絕對不會信口雌黃,眼下也沒有其他可行的辦法,隻能寄希望於他。就算他信不過,他身上還附著一代名臣陸秀夫的神魂,肯定能夠絕處逢生。
“就按遠方的意思辦吧。這支隊伍是他一手拉起來的,不會有誰比他更在乎大家的生死。再說,我們也沒時間了。今天死的進財,明天死的可能就是樂樂,等得越久死得越多,小野鬼子現在是真的起瘋了。”
“有才先生。”陳遠方感激地看著彭有才,動情道,“這事能不能成,關鍵還得看你。”
“看我?”
“嗯。”
“陳隊長請說,隻要是我彭某人能做到的,萬死不辭。”彭有才從陳遠方眼裏看到了凝重和信任,所以改口稱他為陳隊長。陳遠方如此這般跟彭有才交代一番,說得這位教書先生心服口服,連連讚歎隊長雄才大略。
陳遠方客氣兩句,又轉頭對李阿虎道:“現在是危急時刻,不是你逞能耍威風的時候,打戰不是再玩,懂嗎?”
李阿虎急忙又跪下,磕頭如搗蒜,連聲賭咒:“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會了,不會了,隊長你罰我吧,就算是殺了我,我也沒有第二句話。”
“都是自家親黨兄弟,有什麽殺不殺罰不罰的?你起來,還有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去做。”
“啊?”李阿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犯下彌天大錯,隊長竟然還肯信任自己,眼眶裏眼淚直打轉,哽咽道,“隊長,你說吧,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會說第二句話。”
陳遠方拍了拍李阿虎的肩膀,仔仔細細交代了具體任務,後道:“都好了啊,這次要是再有閃失,我和連歡的命,還有整支隊伍的命,還有全村老百姓的命,可就都沒了。”
李阿虎看了看陳遠方,眼神閃過幾分感動和愧疚,怔了一瞬,把左邊腰間的手槍拔出來還給他,又從右邊腰間拔出一把短刀,嗖地一下,在右手背上劃出一道口子,瞬間鮮血直流。
“阿虎,你幹什麽?”陳遠方來不及阻攔,喝道。
李阿虎一字一句道:“我要是做不到,完不成任務,就自殺謝罪!”
蛻變,總需要曆經痛苦。在真刀真槍的戰爭中,李阿虎的流氓氣被磨光,不著邊際的英雄夢被打碎,終於徹底回歸一個男子漢的本真。這會兒,他是一個肩負重任的戰士。陳遠方看著眼前這個戰士,突然有股強烈的感覺,這場惡戰大有希望。
李二狗沒有領到任務,有點失落,呆呆站在一邊,臉上寫滿不情願。陳遠方也沒忘了他,吩咐他看住李阿虎,協助他親哥完成好任務。
安排妥當,陳遠方如釋重負道:“都各自去準備吧,事情明天就能見分曉。”
山雨欲來,風滿樓。上天似乎也感受到一場惡戰即將在兩蛋村爆發,於是揮動所有烏雲,集中在小村上空,模糊了白天與黑夜的間隔。陰風陣陣,冷暖氣流在半空中激烈交鋒,竟然下了一陣冰雹,砸得豬圈裏的公豬母豬哼哼直叫,影響了交配的質量。
陳遠方撿起一塊冰雹放在掌心,看著晶瑩剔透的物件,折射著大半生的回憶,從一無所知的孩童時代,到父親被逼死的童年陰影,再到忍辱複仇的糾結虐心,最後到了跟鬼子你死我活的決戰時刻,場場都像夢,想不出下一幕會出現什麽。
一條外套靜靜落在他的肩膀上,伴隨著一聲輕輕的歎息。陳遠方沒有回頭,他知道身後這個人放不下犯過的錯誤,要不是她,事情的發展不至於這麽快劍拔弩張。
隻不過,這個時刻終究是要到來,她隻是提前掀開了魔鬼的瓶子而已。一隻單薄的手掌,在空間停留了很久,像一隻蜻蜓,想停在小荷尖又怕有人來擾。
陳遠方伸出手,將那隻小心翼翼的手掌按在了自己肩膀上,溫暖和寬容從手心傳到她的手背,又從手背傳到心底,勾出了深埋已久的委屈和淚水。
林素芬不敢哭出聲,怕惹來陳遠方的責備。自己犯過的錯已經夠多了,這個時候能不說話就盡量不說話,能不影響他的心情就盡量不要影響,哪怕隻是哭,也不能奢求。
陳遠方心中一動,轉身將林素芬摟入懷中,長長歎了一口氣。林素芬像隻受驚的兔子,乖乖伏在他懷裏,大氣也不敢出,睜大一雙靈動的眼睛,竟看到了晴朗眼眶晶瑩的淚。
“你怎麽啦?”林素芬從懷裏掙脫出來,伸手去擦陳遠方眼前的淚水。
陳遠方緊緊抓住林素芬的手,貼在臉上,眼淚流得更凶。
這個舉動是愛?如果不是,怎麽可以這樣?是的,肯定是。林素芬臉色緋紅,內心的感動難以言說,跟著不停掉眼淚。陳遠方捧住林素芬的臉,仔仔細細看了又看,嘴唇深深印了上去,把內心所有的感動愧疚糾結遺憾傷感落寞和深藏已久纏綿悱惻的愛意,通過舌尖傳遞給了這個清澈透明的女子。林素芬從錯愕中醒來,緩緩張開玉唇,接納了扣動心門的不速之客,回應了二人之間一直以來的揣度猜測。
這一吻,長得像一生。一切都變得蒼白,一切都變得無所謂。什麽也沒說,什麽也不用再說,吻了就是答案。
“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這是陳遠方僅有的一句話。
林素芬還在情緒的起伏中徘徊,不想從愛意的沼澤裏抽身,甚至把手伸進了陳遠方的褲襠,做好了把自己獻出去的準備。陳遠方卻把那隻手拿開了,不是因為褲襠裏的本錢太小而害羞,而是不想在這個時候做出不負責任的事。
萬一此戰不成功,豈不是白白辱沒了一個女人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