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別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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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告結束,節目繼續直播,夏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著對麵的雲若舟,他朝她打了個手勢。他們曾在一起拍戲長達三個月,關係比起普通人都要親密許多,隻差戳破那層窗戶紙,所以他這個手勢,她一眼就看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按照心裏的想法做,一切有他。
夏璿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心裏怪不好受的。走到今天她已經沒有隨心所欲的資格了,以前他們沒有在一起,是因為她覺得時機還不到,他們的感情還不夠,她也因為父親的事並不相信男人。可當她相信時,就冒出個厲淨涼,給了她報複的新機遇,她沒辦法再選他了。
隨著現場的音樂越發激動人心,主持人也開始催促夏璿做出選擇,她垂眼望著桌麵上的兩支花,毫不猶豫地拿起了何晏那一支。
“我選何晏。”夏璿笑靨如花,完全看不出任何不情願。
盧沛欣掃了她一眼,眼底是“算你識相”的深意。何晏意味深長地瞥了瞥她,雙手負後表情得瑟,裝出一副因為贏了雲天王而特別興奮的樣子。
節目觀眾的熱情被夏璿的選擇推上了巔峰,在微博上的直播話題榜裏,有刷夏璿沒眼光居然不選他們雲天王的天王粉,也有小鮮肉何晏的粉絲誇她有遠見,當然也有部分真相者看出了裏麵的貓膩兒,隻是他們認為的是節目組故意炒作,並不是雲若舟自己要選的夏璿。
反正,這些猜測都與夏璿本人無關,接下來就該雲若舟退而求其次選盧沛欣,並且和已經選了盧沛欣的喬明臻做才藝比拚。
雲若舟接受主持人的邀請重新選擇,他來到夏璿麵前拿走花,看她那個眼神後來被粉絲截成了動圖,在熱門微博上廣為流傳了一段時間,他們曾經的緋聞也被重新拿出來戲說。
這次雲若舟沒有再不按套路出牌,他老老實實地選了盧沛欣,和喬明臻好一番折騰,各自演出,觀眾投票,盧沛欣自己投票,最後拋花,拋給了雲若舟,喬明臻放棄盧沛欣,選擇向笛。
至此,第一期節目也差不多結束了,夏璿從頭到尾都優雅安靜,鏡頭掃到她的機會並不多,大多數時間都在盧沛欣身上,她是今天毋庸置疑的主場。
節目結束,夏璿的粉絲在貼吧裏鬧騰了一晚上,對鏡頭太少表示不滿,不過他們家偶像已經悄悄溜出了電視台,開著自己的車跑掉了。
她讓螞蟻拖住了許格菲,跟對方說她單獨出去吃飯,不坐保姆車回去了,此刻正行駛在前往江城花園街的路上。
雲若舟在後台找了她半天都沒找到,失望之餘隻好先行離開。比起這個男人,厲淨涼幸運得多,因為夏璿正馬不停蹄地趕向他,可咱們的厲先生卻有點身在福中不知福。
當夏璿趕到花園街的江城花園石碑前時,厲淨涼還沒有出現,她戴上墨鏡,從頭上圍了絲巾係在頸間,穿著漂亮的裙子下了車,在石碑前等待。
過了好一會,厲淨涼才不疾不徐地來了,十月的天氣,夜裏不算冷也不算熱,但今天陰天,還有風,夏璿穿著單薄的裙子站在外麵已經有點冷了。
厲淨涼顯然有先見之明,他穿著深藍色休閑外套,戴著棒球帽,黑色長褲,腳踩球鞋,駕駛著一輛價值不菲的……自行車。這樣的打扮,如果不是看清楚臉,媒體就算拍到也想不到會是他。
夏璿不由自主地低頭看看自己的高跟鞋跟裙子,與他休閑隨意的裝扮實在差別太大。就好像她盛裝打扮著要去參加宴會,而他卻隻是去打球。這樣的認知讓人十分尷尬,她似乎……出醜了。
厲淨涼慢慢停在了夏璿麵前,不著痕跡地將她上下一掃,道:“上車。”
夏璿愣了一下,說:“厲先生,我們還是坐我的車吧,把您的車停在一邊。”
厲淨涼推了推眼鏡笑著說:“抱歉,我不習慣坐別人的車,要麽你上車,要麽算了。”
夏璿咬住了唇,豐潤飽滿的唇瓣被雪白的貝齒咬著,昏黃的路燈為她的一切鍍上一層蜜色光暈,那副畫麵實在太過誘人,估計也就厲淨涼這種被女人投懷送抱慣了的男人可以把持得住。
最終,夏璿還是強迫自己忽視了她包臀的裙子以及十厘米的高跟鞋,側過身拘謹地坐到了自行車後座,兩手弧度很小地搭在他精瘦的腰上。
“坐好了?”他回過頭來看著,眼神懷疑。
夏璿隔著墨鏡瞪了他一眼:“坐好了。”
厲淨涼微微揚唇,銳利的眸子透過眼鏡片落在她身上,直看得她脊背冒冷風。
“這麽晚了還戴著墨鏡,夏小姐真小心。”
不鹹不淡地丟下一句話,厲淨涼踩下踏板,自行車緩緩行駛起來。
夏璿冷淡地說:“我這是對厲先生負責,畢竟我的名聲沒什麽好在意的,它已經很臭了,但厲先生可不一樣,您是有未婚妻的人。”
厲淨涼沉著有力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知道我有未婚妻還勾引我?”
勾引……多麽直接又準確的一個詞,按常理來說這時候女方肯定不好意思說話了,又或者急著想要解釋,可夏璿怎麽會是個按常理來辦的女人?
“厲先生真是慧眼,我這點小心思被您看出來了。人總要有點理想不是嗎?您就是我的理想。”她說得特別溫柔。
厲淨涼似乎輕笑了一聲,用自行車載著她在街上慢慢前進。
“有這樣理想的女人有很多,像你這樣直接講出來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夏璿隨意地說:“既然想要當然就得去爭取,大部分人都隻敢朝著自己的想要的東西流口水卻沒膽子去爭取,這就是他們沒辦法成功的原因。但是我不一樣,我不害怕我的欲望。”
不試過怎麽知道會失敗?對付這種老謀深算的男人,還是直接一點更容易讓他記住。
厲淨涼之後沒有再回話,兩人慢悠悠地到了一間不起眼的飯店,門口沒幾輛車,門麵倒是修得整潔幹淨,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它外麵看著不大,走進去卻別有洞天,裝修得特別有味道。
夏璿跟著厲淨涼一進屋就有服務小姐迎上來,十分自然地說:“厲先生,房間和飯菜已經幫您準備好了。”
“哦。”他望向身後道,“我事先點好了菜,你不介意吧?”
夏璿麵不改色道:“當然。”
“那走吧。”他走在前麵帶路。
繞過一道道橋梁,他們來到飯店最裏麵的雅間,雅間四周是清脆的竹子,繁茂的綠色中是一張古典的桌子,桌上擺著溫熱的飯菜和茶。
厲淨涼坐在裏麵的位置上,與夏璿麵對麵。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左手中指上帶著低調的鑽戒,那個意思是,已訂婚。
“厲先生和未婚妻的感情似乎不錯。”夏璿語調很輕地說了一句。
厲淨涼靠在椅背上斜睨著她,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自己的戒指,他隨手摘下來放到一邊,不加掩飾道:“傍晚和葉總一起喝茶,總得做做樣子。”
“……”夏璿嘴角狠狠一抽。
厲淨涼朝她勾勾手指,道:“過來吧。”
夏璿不解地看著他,會說話的眼睛看得人心裏很癢,唇上的風景更是讓人食指大動。
厲淨涼掃了一眼關上的房門,耐著性子又說了一次:“過來。”
夏璿隱約察覺到會有事情發生,可她似乎沒有退路。她慢慢站起來,一步步走到他麵前,在他即將攬住她的腰時忽然後撤一步說:“我忽然想起來還有事,先走一步。”
她到底過不了心裏那一關,還需要好好說服自己。不要著急,她這樣告訴自己。
然而,有些事並不能全都如她的願,厲淨涼不是雲若舟,並不代表她拒絕,他就會順從。
他的力道很大,卻一點都不顯得粗魯,盡管她退了一步,他還是輕易地將她拉了回來。她撞進他懷裏,一股好聞的香味撲鼻而來,厲淨涼似冰一樣的黑眸暗了暗。
“你用什麽香水。”
他隨口問著,手在她纖細的腰間摩挲,她想躲開,一不小心就歪了腳,高跟鞋就是這麽危險,它直接讓她倒在了他懷裏,坐在了他肌肉勻稱有力的大腿上。
“投懷送抱有點早。”厲淨涼放開她,索然無味道,“吃飯吧。”
得到解放,夏璿立刻離他遠遠的,厲淨涼淡漠地睨了她一眼,仿佛在說,不要當了那什麽還要立牌坊。
夏璿心想人家的想法是對的啊,她現在可不就是那樣嗎?她忽然就覺得自己有點矯情,既然已經做好了決定,又端著做什麽呢?
於是她轉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旁若無人地開始吃晚餐。因為晚上要上直播,她都沒吃晚飯,擔心臉回腫,現在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厲淨涼一邊喝茶一邊欣賞她用餐的樣子,她吃得很快,卻十分斯文,叫人瞧著賞心悅目。他看了一會,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葉銘心。
隨手接起電話,葉銘心嘰嘰喳喳的聲音夏璿一下子就聽出來了,她不著痕跡地抬眼打量他,他很有耐心地聽葉銘心在那說一些廢話,最後對方似乎問了他什麽問題,他看了她一眼,輕聲道:“好,就到。”
掛斷電話,厲淨涼站起來說:“有點事,你自己吃吧。”語畢,轉身就要離開。
夏璿慢慢放下筷子,低聲說道:“厲先生不太講信用,說好了一起吃飯的,現在飯還沒吃完,你就要走了?”
厲淨涼有點驚訝地看向她,好像沒料到還有女人膽子大到敢攔他,他凝視著她嫵媚的桃花眼,過了片刻後勾著嘴角道:“嗯,不講信用。”略頓,走回來,“講條件。”
他走到她麵前,彎下腰與坐著的她平視,兩人對視了這麽一會,夏璿實在搞不懂他要幹什麽,可瞧著他垂下眼睨著她的唇,於是她有了不太和諧的領悟。
難不成,他想親她?
當時他的唇離她隻有零點零一公分,四分之一柱香的時間過後,夏璿做了一個決定。
她主動湊上去吻了一下他的唇,涼涼的,和他給她的感覺一樣難以靠近,可她真的親到了。
為什麽明明應該算是她吃了虧,可卻有一種——我占了便宜的感覺?難不成就因為這位是ar風投(ar:astefulness意為:謀術)的老板?葉銘心的未婚夫?
不行,三觀不正,得端正。
不過,想想葉銘心知道這件事後跳腳的模樣,夏璿這心頭就特別過癮。
瞧著她那副小人得誌的樣子,厲淨涼直起腰冷淡地斜了她一眼,道:“別有用心。”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戳穿了她的小心思,夏璿一下子不敢笑了,謹慎小心地觀察著他,他哼了一聲轉身離開,走到門口即將關門時才再次開口,他說:“我會打給你。”話落,人消失不見。
夏璿坐在位置上回味著他走之前說的兩句話,一句是“別有用心”,一句是“我會打給你”,這一會冷一會熱的,簡直像把她放在火上烤,急得她外焦裏嫩。
他應該看出了她勾引他是別有用心了吧,那為什麽還順著她的圈套往下走?
估摸著,是想看看她到底能耍出什麽花樣?
厲先生,你的生活一定很無聊,除了看項目和賺錢,娛樂節目沒幾個吧?
之後幾天,厲淨涼一直沒按照他說的那樣主動打給她。夏璿參加完第一期電視節目就到了江城的華夏娛樂總部報道,這是葉昕的地方,葉銘心就是這裏的小公主,她早就安排了人盯著夏璿,一旦她上班去了,馬上就通知她。
這不,夏璿前腳才坐下,葉銘心後腳就到了,她拎著某奢侈品牌的最新款背包,穿著昂貴的小洋裝,打扮得花枝招展,一副名媛架勢,可她的五官卻跟名媛二字一點都不沾邊。
說實在的,葉銘心會這麽忌憚夏璿這麽個戲子也是因為這個,她長得並不好看,雖然化了妝之後也不能說是醜,但真的和漂亮搭不上邊兒。
再者,夏璿雖然不是表演科班出身,但她曾在國外念書,名牌學校畢業,雖說家世不好,全靠人資助,但那學曆也比她那個造假的來的好。
總而言之,這位小公主就是看夏璿不順眼,想找她的麻煩,生理和心理上都有這個衝動。
夏璿坐在沙發上翻雜誌,聽著螞蟻匯報今天下午的行程,今天她要去參加一間國外定製珠寶專門店的開業儀式,隨後還要開始新電影《愛不單行》的宣傳活動,在江城也呆不了幾天,這一點有點棘手。
葉銘心進屋時就瞧見她那副若有所思的淡定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重重地冷哼了一聲,滿屋子的人立刻迎上去恭維道:“葉小姐來了。”
葉銘心輕蔑地“嗯”了一聲,抬起手指著夏璿道:“你怎麽不站起來迎接我?”
夏璿抬眼看了看她說:“葉小姐好。”
葉銘心瞪著她說:“就這樣?”
夏璿歪了歪頭,嫵媚地笑了:“不然呢?”
這樣漂亮的臉,真是讓人很想上去撓兩下子。
葉銘心克製著心裏的衝動,壓抑地說:“站起來,跟我道歉,重新問好。”
夏璿收回目光,完全不把她的話放在眼裏。
葉銘心衝上前扯住她纖細的手腕,使勁將她拽了起來,現場圍觀的人都嚇壞了,螞蟻趕緊上前攔著,可葉銘心到底是大小姐,誰敢真的動手?她也不顧自己那十公分的高跟鞋,抬起腳直接朝螞蟻踹了過去,螞蟻被踹到肚子,疼得不行,摔倒在地上。
夏璿皺起眉使勁甩開她的手蹲下去查看螞蟻:“你怎麽樣?沒事吧?”
螞蟻痛苦地喘息了一下,額頭滿是汗珠:“沒事。”
夏璿將他扶起來,望向葉銘心道:“葉小姐,請你注意一下影響,這裏是公司不是你家,不是你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我是簽給你父親的公司進行合作,不是賣給你當奴隸,沒必要被你呼來喝去。”
這句話說得剛才對葉銘心恭維殷勤的幾個人非常尷尬,摸了摸鼻子靠後了些。
葉銘心氣得手發抖,指著夏璿道:“好啊你,這麽厲害是吧?你等著。”說完便轉身走了,毫無疑問,肯定是去告狀了。
夏璿毫不在意地拿起車鑰匙要帶螞蟻去醫院,螞蟻忙阻攔道:“我沒事的姐,歇會就行了。”
夏璿不讚同道:“能沒事嗎?那麽細的跟,肯定都青了,左右時間還早,我帶你去。”
螞蟻無法,隻好老老實實等著夏璿收拾東西一起離開。不過,等他們準備好離開時,許格菲臉色發青地出現在了門口,帶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葉總說要見你,讓我帶你過去。”她咬著唇說。
夏璿淡淡道:“你帶螞蟻去醫院,我自己過去。”
“螞蟻怎麽了?”許格菲愣了一下。
“被大小姐的高跟鞋踹了一腳,你帶他去看看吧,我自己上去就行。”她把車鑰匙塞給她。
許格菲擔憂道:“你一個人能行嗎?”
夏璿回眸一笑,麵若桃花:“放心吧。”語畢,儀態萬方地離開了這裏。
董事長辦公室裏,葉昕正在哄女兒,聽了半天牢騷後耐心地說:“心心,你先出去,爸爸幫你解決。”
“你說的,要是解決的不到位我可生氣,回去找我媽告你。”葉銘心撅著嘴說。
“知道了,快去吧。”葉昕做出告饒的姿態。
葉銘心這才高興了,慢悠悠地離開了董事長辦公室。
片刻後,夏璿敲響了房門,裏麵傳出葉昕的聲音:“進來。”
收拾心情,夏璿推開質地昂貴的門走進辦公室,抬眼掃過豪華的裝修,在辦公桌後麵看見了正在倒茶的葉昕。
他穿著簡單的襯衣西褲,雖然年紀不小了,卻見不到白發,這讓他看上去還很年輕。
“夏小姐坐吧,喜歡喝什麽?茶還是咖啡?”他特別隨和地說。
夏璿坐到會客區的沙發上,麵不改色道:“茶,謝謝,想嚐嚐葉總的手藝。”
葉昕一笑,道:“馬上好,稍等。”
須臾,葉昕端著兩杯茶過來,坐在她對麵,將一杯遞給了她。
“手藝不到家,多多見諒。”他溫和地說。
夏璿盯著他的臉,記憶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那時候她還不到十歲,他走得那麽決絕,不論她怎麽挽留都沒有一點猶豫。
葉昕察覺到了夏璿眼神的不對勁,他不著痕跡地打量著這個比葉銘心大不了幾歲的女孩,總覺得似曾相識。
“夏小姐,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他不確定地問。
夏璿笑著說道:“是啊,葉總真是貴人多忘事,簽約之前我們見過一麵的。”
葉昕聽得出來她在插科打諢,也沒挑明,溫和地點點頭,抿了口茶。
到此,誰也沒再先開口說話,過了一會,葉昕才再次開口。
“心心那丫頭性子就那樣,被我慣壞了,你多遷就著點。”
他這話雖然是在說女兒不好,可那寵愛的表情以及親昵的稱呼都像是刀子一樣絞著她的心。
夏璿的笑容有點掛不住,勉強說道:“放心吧,我不會因為葉小姐的素養便否定葉總的家教。”
葉昕不介意她話裏帶刺兒,又跟她喝了兩杯茶便讓她離開了。
站在辦公室門口,夏璿仍沒明白他叫她來這一趟是幹嗎,整個人都懵了,等她回了藝人休息室,就瞧見葉銘心正大老爺似的坐在那,翹著二郎腿輕撫自己的指甲,旁邊有人伺候著。
“怎麽樣。”葉銘心得意道,“還不快點道歉?心誠的話,我會原諒你的。”
聽著那恩賜般的語氣,夏璿並沒多說,她的眼神落在她左手的中指上,那枚鑽戒讓她想到了厲淨涼。
想起這個男人,夏璿就覺得葉銘心也挺可憐的,她憐憫地瞥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葉銘心整個人都迷糊了,跑回老爸辦公室詢問他到底責備夏璿了沒有,葉昕淡定地說:“放心吧,爸爸怎麽會騙你?她又跟你強嘴了?”
“……那倒沒。”就是沒搭理她,也挺讓人不高興的。
“那不就行了。”葉昕淡淡一說,心裏對夏璿的看法又改變了些。
而離開了華夏娛樂大廈的夏璿一邊驅車去醫院看螞蟻,一邊撥通厲淨涼的電話,她之前一直不太有勇氣,覺得打了這個電話她就輸了,但葉銘心幫她做了決定。
聽著電話那頭嘟嘟的長音,她這顆心越跳越快,在電話即將因為太久沒有接通而被掛斷之前,那邊終於有人接了,傳來一個不悅的聲音:“怎麽上班時間打電話,這麽不懂事。”
不知怎的,夏璿就覺得這話聽著特別的……特別的曖昧。
她沉吟片刻,咬牙說道:“厲淨涼,你又騙我。”
“騙你哪了?”
他竟然還語氣這麽淡淡地詢問?夏璿哼了一聲說:“你說會再打給我,結果呢?”
“哦。”他似乎恍然,“忘了。”
“……相信如果是您未婚妻的事,您一定不會忘記。”她忍不住酸他。
“總是拿自己和別人作比較是小孩子的行為。”
“會鬧的孩子才有糖吃。”她絲毫不介意。
厲淨涼沒再跟她閑聊,匆忙地說了句“再議”就掛了電話,她頓時無比挫敗,摘了藍牙耳機猛踩油門,衝去醫院。
下午,夏璿按照計劃參加了珠寶店剪裁,又去跟《愛不單行》劇組人員進行了溝通,在定好了明天一早前往京城做宣傳後,回到自己的臨時住所裏準備睡覺。
她剛洗漱完畢躺到床上,一直安靜的手機就響了,她拿過來一看,哎呦,厲先生。
夏璿拿著手機淡定地等著,等音樂響到快要自動掛斷時才不疾不徐地接起來,學著他的語氣說:“怎麽睡覺時間打電話,這麽不懂事。”
厲淨涼那邊安靜了片刻,道:“我在你樓下。”
“……”???
夏璿以最快的時間打扮成最好的樣子,拎著背包下了樓,果然在樓下看見一輛黑色轎車。
不過,厲先生你這麽大張旗鼓地把車停在一個女演員家樓下真的不怕媒體拍到嗎?
夏璿謹慎地將四周打量了一下,再三確認不會有狗仔偷拍之後,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上去。
車裏,透過發著冰藍色光暈的夜燈可以看到,駕駛座的車座被放倒了,厲淨涼躺在上麵擺弄手機,手指不間斷地按著,薄唇開開合合,在咀嚼什麽東西。
餘光瞥見夏璿疑惑的眼神,厲淨涼隨手從西裝口袋取出一塊還沒拆開的巧克力給她,語氣淡淡道:“吃吧。”
原來他在吃巧克力。
夏璿溫柔地將巧克力接過來放進包裏,厲淨涼瞧見這一幕笑了,好看的眉眼彎成動人的弧度,拖長腔調道:“你該不說出什麽‘厲先生送的東西不舍得吃’之類的話吧。”
夏璿抬起頭斜睨著他說:“厲先生誤會了,雖然我很想說,可生活畢竟不是拍偶像劇。”
“哦?”
“我不吃是因為明天要去京城宣傳新電影,晚上吃巧克力會發胖。”她從容不迫地解釋著。
厲淨涼好像終於忙完了他手機上的事,將車座調回原位置,整理了一下西裝外套和襯衫,姿態異常優雅地靠在那淡淡道:“現在來說說我們的事。”
夏璿一臉認真地凝望著他,那種深情的樣子真是比她演戲時都專業。
厲淨涼看著看著就笑了,嘴角的笑容複雜又誘人,他那麽英俊,似乎比她還要白,細長烏黑的丹鳳眼透過眼鏡片意味深長地審視著她,仿佛可以看穿她的一切。
“我不太清楚你們這一行。”厲淨涼微眯著眼,像是在思索,“我以前沒包養過女明星,你可以把你之前的行情說出來聽聽,免得你吃虧,嗯?”
最後那個“嗯”,他發音十分性感,漂亮的眼睛清澈平靜地望著她,仿佛說出的不是將女孩子貶低的難聽話,而是再正常不過的生意交談。
夏璿心裏不可避免的因為他所說的話而感到酸澀,她也不吝嗇表現出自己的難過,甚至表現得刻意了些,憂傷的模樣和柔弱謙卑的姿態足以令任何男人丟盔棄甲。
“厲先生誤會了。”她咬著下唇,說話聲越來越小,“我沒被人包養過,聯係你也不是為了讓你包養我,我隻是……”說到這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對上他銳利的眼神時仿佛受了驚一樣轉開視線,一副“你逼我我就硬著頭皮說吧”的樣子道,“如果厲先生一定要提這個,那……我沒有可參考的行情,您隨意就好。”
這話說的,好像他是冷血動物一樣,欺負一個女孩子。而事實上,厲淨涼真的不冷血,他隻是大部分時間都很冷淡罷了。
他不喜歡猜測人心,因為都是別人來揣測他的想法。他也無需擔心會因此遇到什麽問題,因為對於他來說,沒有什麽會成為阻礙。
“好。”他點頭,發動車子,道,“那跟我走吧。”語畢,車子已經駛出去。
夏璿心裏有點慌亂,借著說話來掩飾心裏的緊張:“厲先生這麽晚了來我這裏,萬一被媒體拍到就不好了。”
厲淨涼開著車,冷峻的丹鳳眼不曾給她一個側目:“不擔心,我來之前已經派人清理過了。”
夏璿心神一動,悄無聲息地在黑暗中打量著他,他其實很有成為大明星的資本,因為他生得實在太好。在她的概念裏,有錢人長得好看的實在不多,像他這樣年輕的就更少了,如果一個女明星一定要被潛規則和包養,也隻有對象是他時才讓人覺得“情有可原”。
車子駛出她所住的小區來到厲淨涼位於江城的住所,他的分公司建在這裏,總公司在國外,國內總公司在京城,在這裏他也待不了多長時間,她明天又要離開,得抓緊時間搞定他。
下車,上樓,這一係列動作兩人一起完成,等進了厲淨涼的家,夏璿心裏真是悲喜交加。
喜的是,她的計劃完成了一大步,如果這件事被葉銘心知道,不知道會氣成什麽樣子。悲的是,今晚恐怕就得交代在這了。
進屋之後,厲淨涼脫了外套朝後一伸,夏璿極其自然地接過來掛到衣架上,沒有任何停頓。
厲淨涼回眸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她,玩味地說:“挺會伺候人,這事兒沒少幹吧。”
說起這個,夏璿心裏發涼,不過她很快便反應過來,瞧著他楚楚有致地說:“厲先生肯定不了解,一個女明星想紅,伺候人是必備技能。在公司伺候領導,在片場伺候導演和前輩。”
厲淨涼坐到沙發上拿起桌麵上的遙控器,打開屋子裏的空調,漫不經心道:“也包括在床上伺候?”
這話說得有點直白,饒是夏璿一時也回答不上來,等他轉過身麵對她時,她才美麗柔弱地笑著說:“那厲先生要不要檢查一下我有沒有在床上伺候過人?”
厲淨涼冷淡拒絕:“不了,現在醫學非常發達,沒什麽肯定真實。”
“厲淨涼。”
夏璿終於沒忍住爆發了,他怎麽這麽會氣人,這麽能膈應人?
“你能不能別句句話都帶刺兒?”
厲淨涼溫柔一笑:“別急,氣什麽?我就是想看看,你能忍到什麽時候。”他端起鍾點工離開前倒好的熱水抿了一口,此刻溫度剛好可以喝,“你不是老拿自己和葉銘心比麽,那我告訴你,要是換成她,早在第一次就跑去找葉昕告狀了。”
夏璿冷淡一笑:“人家是千金大小姐,自然受不了這個委屈。”
“話在理,不過作為女人你也挺能忍了,理由?”
他側首望著她,問得明明就是真正理由,但夏璿絕不可能告訴他。
她隻是溫柔一笑,含情脈脈地望著他說:“因為我喜歡您,所以委曲求全。”
厲淨涼放下水杯站起來走到她麵前,按住她的後腦勺推向自己,吻住她的雙唇,嚇得她都不知道如何反映了。
這個吻持續時間不長,結束之後夏璿就依偎在他寬闊的懷裏喘息,他動聽的聲音在她耳邊沉述著:“謊話精,記住,偷情的基本底線是,不能跟任何人透露我們的關係。”
夏璿一下子推開了他,站在那不太自然地別開了頭,厲淨涼解開襯衣領口的紐扣,慢條斯理道:“今天先到這,你可以回去了,一會我還有公事要忙。”
他常常要和國外的合作夥伴開視頻會議,為了遷就大家的時差,那邊會早點起,這邊會晚點睡,各退一步。
夏璿得到逐客令便轉身離開,一邊因為沒有失身而感到慶幸,一邊因為“偷情”二字心情複雜。
跟有未婚妻的男人保持這樣的地下關係,的確算是偷情。雖然不好聽,卻不得不承認。
下了樓,戴上墨鏡和絲巾,夏璿本想打車回去,但她發現已經有車子在樓下等,司機報出了厲淨涼的名字,她也不矯情,從容地坐了上去。
回去的路上,夏璿一直在想,想這幾年的生活,想小時候的日子。忽然的,她讓司機調轉了方向,沒有回家,而是去了江城市郊的墓園。
“麻煩你在這等一下。”她客氣地對司機說。
司機答應下來,她轉身離開,不到幾秒鍾,厲淨涼已經知道了她去墓園的事。
大晚上來墓園,不是有病麽?連看守墓園的保安都看神經病一樣看著她,不過看在她出手大方的份上,還是拿著手電筒將她送到了位置上。
“小姐,不要呆太久啊,很晚了。”保安道。
夏璿點頭應下,看著墓碑上“康雨”兩個字以及康雨的照片,心裏感慨萬千。
等保安走遠了,她才輕聲開口說:“媽,我很久沒來看你了,你怨我嗎?我見過爸了,他都不認識我了。”她蹲在墓碑前,聲音壓得很低,“我知道如果你還活著,一定會勸我不要再恨他,可你是因為他才去世的,要我怎麽不恨他?”
她摘掉墨鏡,有些話即便母親已經去世,也仍然不想說出來給她聽,怕她傷心。
當年,夏璿本就身體不好的母親因為被丈夫拋棄和利用後一蹶不振,很快就告別了人世。之後夏璿被葉昕接去新家,在那理艱難度日。
那個地方,有父親的新太太和新女兒,她根本插不上話,好像他們才是一家人。
想起自己在父親新家生活的那段日子,簡直像做噩夢一樣。葉昕的新妻子梁吟,也就是葉銘心的母親,不但不讓她讀書,還把她當成傭人。葉銘心從小嬌生慣養,稍有不順心就拿她出氣,有一次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弄壞了母親價值不菲的首飾,卻非要賴在夏璿身上,害得夏璿不但挨了一頓打,還被葉銘心的母親領出門扔到了外麵。
一個那麽小的孩子,在完全不認識的地方流浪會有什麽結果?
夏璿至今還記得她被人販子拐走的情景,她被逼著出去乞討要錢,每天不但吃不到飯,要錢少了還得挨打,她身上至今還有因為被打後沒有及時處理而留下的疤痕。如果不是警察及時將她救出去,她就要被那些人給燒壞胳膊或者弄瞎一隻眼去博取路人同情了。
還好,那些都沒來得及發生,讓她還有機會回到江城,回到這個一切開始的地方。
“夏小姐,時間不早了,是否該回去了。”司機不知何時進了墓園,站在她身後輕聲開口。
夏璿戴好墨鏡擋住墓碑上的字,笑靨如花道:“嗯,走吧。”
司機妥帖地將夏璿送回去,完成任務後又給厲淨涼匯報了一聲,厲淨涼躺在床上看了一眼手機短信,隨手放到一邊繼續和電腦那麵的客戶視訊,說著說著就不由皺了皺眉。
康雨?那這不是葉昕的前妻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