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番外一:成親(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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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回阿殷成親,沈夫人知曉阿殷家裏的情況,自己身在侯府騰不出手,便請了宮裏的容太妃坐鎮,還有宮裏的好幾位當年侍候過帝後大婚的資曆深厚的老嬤嬤,如此陣容可謂是風光無限。
    秦氏與二房三房的那兩位自然也是在的,隻不過麵對宮中妃嬪,此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畏畏縮縮地在角落裏,不知該說什麽,最後見用不著自己幫忙,索性去幫薑璿換衣服。
    蘇將軍一家此時亦作為阿殷的娘家人,守在殷宅送阿殷出嫁。
    蘇家的幾位兄弟早在阿殷教授他們核雕技藝時,結下了兄妹情誼,此時此刻五位蘇家郎君都在殷宅裏指揮著下人辦事,都熱情得很。頭一回把妹妹嫁出去,於五人而言都很是新鮮。
    月茗縣主從永州被接回來後,整個人懵了好幾日。她不過離開一年,永平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說穆陽侯與殷氏那樁事情,好端端的她討厭的殷氏竟成了自己的義姐!
    月茗縣主氣結了好幾日。
    再阿殷生下小玥兒後,女兒被新帝冊封為郡主時,月茗縣主又氣了好幾天。她想去找玉成公主算計阿殷,豈料到了公主府,玉成公主竟然在思考給殷氏送成親的賀禮,還思考得很認真仔細,看不上眼的一律不送。月茗縣主隻好去找李蓉,想著李蓉當了別人的幌子那麽久,一定能和自己同仇敵愾!豈料李蓉一聽她提起殷氏,她發誓她真的隻說了個殷字,李蓉就變了臉色,等她反應過來,人已經被趕出李府了。
    月茗縣主沒有同盟了,在屋裏生了好幾天的悶氣,原以為幾位兄長會來安慰她的,可是沒有!
    月茗縣主覺得大家都變了,又生了好幾天的氣。
    直到今日還還耍著小性子不願過來的,可後來自己一個人在冷冷清清的家裏時,她忽然覺得自己有阿殷當姐姐,以後穆陽侯是自己的姐夫,關係也算更上一層,李蓉和玉成公主都比不上她了!她以後又能在永平作威作福!這麽一想,月茗縣主想通了,扁嘴去了殷宅,幾位兄長一哄,這才笑開了。
    新娘子妝成,範嬤嬤取來紅蓋頭,準備吉時一到便給阿殷蓋上。
    見阿殷頻頻望向門外,範嬤嬤不由問:“少夫人在看什麽?”
    阿殷問:“奶媽人呢?”
    範嬤嬤笑道:“少夫人放心,小郡主奶媽帶著呢,好幾撥人看著,不會出問題的。”
    阿殷自然不擔心小玥兒,沈長堂那人是生怕奶媽照顧不好,找了不知多少資深奶媽和侍婢,圍著小玥兒團團轉。她想的是其他事情。
    今日是她的成親之日。
    上官家過來的人隻有她師父元公。
    她在內心輕歎。
    ……都這麽多年了。
    吉時到後,阿殷被蓋上紅蓋頭,由喜娘扶上喜轎。銅鼓嗩呐奏響喜慶的樂曲,抬著十裏紅妝浩浩蕩蕩地奔向穆陽候府。
    今日永平是萬人空巷。
    所有人都跑出來看熱鬧了。
    那萬年不近女色的穆陽侯要娶妻嘍!娶的還是永平的傳奇人物!新帝護著這位太傅,命了羽林衛清出一條送親的大道,莊嚴肅穆的鎧甲銀光森森,矗立在寬敞的街道兩旁,四周是熙熙攘攘的百姓。
    “怎麽還沒出現呢?”
    “吉時沒到吧?這位侯爺夫人怕是永平空前絕後的人物,瞧瞧她身上破了多少先例?我聽說呀,少夫人的嫁妝不止十裏呢。”
    “什麽少夫人!就算嫁進侯府,都是我們清輝樓的東家!”
    “什麽你們清輝樓的東家,她還是我們元氏私塾的先生!”
    兩人吵了起來。
    就在此時,鞭炮聲響起,煙霧散去,騎著高頭大馬的穆陽侯出現在眾人麵前。
    有人道:“啊,出現了!啊,好長的嫁妝!”
    踮腳望去,綿延不止十裏,完全看不到盡頭,隻能簇擁在紅色中的八抬大轎。兩旁有眉清目秀的侍婢挎著係著紅綢的竹籃,天女散花狀地給路人派發喜糖和樣式精致的絹花。
    平日裏被稱為活閻王的穆陽侯春風滿麵,四處拱手,偶然回首落在大紅喜轎上,眉宇間掠過一片柔色。
    真真是羨煞旁人。
    也是此時,湛藍的天空“咻”的一聲,一股銀光衝向天際,綻開了絢麗的煙火。緊接著,一朵接一朵,令人目不暇接。
    原本熱鬧之極的街道瞬間安靜下來,連奏響的樂曲都停下,所有人都抬首看著天空的煙火。
    阿殷是極其清楚大婚的各項事宜,裏頭並沒有半路放煙火這一項。她掀開轎簾,薑璿著急,說道:“姐姐,新娘子不能自己掀開紅蓋頭!”
    話是這麽說,可眨眼間又被天空的煙火吸引了過去。
    不是沒看過煙火,可頭一回見到如此奇異的煙火,不是尋常的形狀,每一次綻開都是特別的,仿佛有人得了一支神筆,以火光為墨,在空中畫出絢麗耀眼的圖案。
    忽然,薑璿說:“咦,那是月亮?一座山?”
    耳邊卻傳來一聲輕笑。
    隻聽阿殷低聲呢喃:“恭城初贈荷塘月色,高山流水遇知音,賀知音大喜之日,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話音落時,天空中展現出最後一炮煙火,正是同心結的圖案。
    薑璿問:“是……是少東家?”
    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從天空轉向地麵,不知何時街道右邊的人群中忽然冒出二十餘人,他們穿著一模一樣的青衫衣袍,高舉形形色色的核雕,齊齊跪下,拜道:“綏州核雕技者攜得意之作賀殷大師喜結良緣!”
    話音未落,斜對麵又有數十人高舉核雕,齊聲道:“西玄街核雕技者同攜稱心之作賀殷大師白首偕老!”
    對麵又有百來人道:“清輝樓賀東家與侯爺琴瑟和鳴!”
    仿佛約好了一般,右邊又有百來人跪拜:“元氏私塾賀先生與侯爺天長地久。”
    眾人高聲齊呼!
    阿殷望去,竟皆是熟麵孔。
    在綏州時的每一次打擂,還有永平西玄街,清輝樓的每一次授課,私塾上的每一個學生……他們匯聚於此,送上最真誠的祝福。
    阿殷紅了眼眶。
    她最初隻是在想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能讓更多人學到祖父的核雕技藝,她心便足矣。而今日讓她熱淚盈眶,她渺小的付出得到了最無價的回報!
    迎親隊伍逐漸遠去。
    四隊人馬仍然跪在地上,他們莊嚴肅穆,手中的核雕沐浴在陽光之下,耀眼得不可方物。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新娘子一被送走,穆陽侯的心便已經跟著離開。今日來喝喜酒的,有不少朝中官員,瞧見穆陽侯難得外露的猴急,皆不由在心中暗笑。
    有人想去鬧洞房,然而到底沒這個膽量。
    以至於穆陽侯成了整個永平史無前例的新郎官,幾乎是新娘子前腳進了喜房,新郎官後腳就跟上。
    沈夫人麵不改色地招呼賓客。
    “姐……姐夫。”
    阿殷剛在喜床上坐下,喜房的門“吱呀”一聲就開了,薑璿詫異之極。沈長堂道:“你先出去。”薑璿總算反應過來,何為猴急,姐夫臉上就寫滿這兩個字。
    她憋住笑意,帶著一眾侍婢離開。
    房門一關,阿殷頭上的紅蓋頭便被掀開。
    阿殷也很是詫異,道:“你怎麽不在外頭招呼賓客?”
    “有母親在,傍晚時分我再出去露個麵,幾日未見你,忍不住了。”沈長堂取下她頭頂的鳳冠,自然而然地揉著她脖子。她拉下他的手,說:“鳳冠不重,母親特地讓人把金鳳做成鏤空的。”
    說著,臉卻是一紅,說:“我如今都嫁你了,你怎麽還老這麽盯著我看?”
    他一本正經地道:“我也不明白,好像怎麽看你都看不夠,想要更認真地看你。”說話間,手已經撫上她的臉。兩人在房事上已算是老夫老妻,阿殷很明白沈侯爺每次想行房時的暗示。
    她瞅了眼外頭,道:“不等洞房花燭?現在還是白天呢。”
    沈長堂從未覺得兩個時辰有這麽長,然而此刻碰了她,前三天的等待和煎熬便浪費了,左思右想,遂傾前身子將她的紅唇親了個夠,勉強飽腹。
    之後,他也不願出去麵對滿堂賓客。
    都是糙漢子,哪有他的阿殷好看?
    兩人耳鬢廝磨,直至傍晚,沈長堂才匆匆出去露了個麵,將被嫌棄的賓客打發走後,又把房外的侍婢也支開了,回房時手裏多了個食盒。
    阿殷一看,都是自己喜歡的吃食。
    她哭笑不得,哪裏不知自家夫婿打的主意。她嗔了他好幾眼,說道:“你這是想累壞我!”沈長堂麵不改色地道:“娘子想多了,我隻是怕你餓著了。”
    阿殷不拆穿他,吃了個七八分飽。
    他一直坐在一旁看著她吃,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忽然喊了一聲:“娘子。”
    她應了聲。
    他又喊了聲。
    她再應。
    他又喊。
    直到第十次的時候,兩人傻傻地笑了聲。他拿帕子拭去她嘴角的油膩,聲音又柔又軟:“四年零兩個月又二十天,我終於娶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