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香泉烤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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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聞言,想起雲淺月的哥哥雲暮寒也是在的,遂都看向雲暮寒。
雲暮寒好似沒聽見,眼皮都不眨一下,麵無表情。
雲淺月雖然走遠,但也是聽得清清楚楚。聞言她回頭看了秦玉凝一眼,目光從她緊抿的小嘴落到她因為緊張而緊攥的帕子上,最後又落在她一眨不眨定在容景臉上的視線上,忽然明白了什麽,笑了。
她的笑聲輕且無聲,別人未曾聽聞,容景卻回頭看了她一眼,雲暮寒也向她看來。
雲淺月對上兩張容顏。她早先在車中還想著容景和雲暮寒似乎很像,因為一樣腹黑成性,喜歡威脅人,但如今看起來還是不同的,不但表象不同,本質更是不同。似乎這一刻她從那兩個人表皮突破進去剖析了他們的內心。
雲暮寒是那種從骨子裏透出的冷傲淡漠,由內到外,拒人於千裏之外,花草樹木離他近了怕是都會擔心凍死;而容景則是天生尊貴,他不冷傲,他是自傲,且有自傲的資本,但他外表絲毫表現不出來,他雅致,溫潤,看著親和,實則是他站在雲端之上,受眾人推崇,也冷漠地俯視著別人。
想到此,雲淺月收回視線大大地翻了個白眼,繼續向前走。在她看來這兩個人根本就是兩株爛桃花而已,看看將秦玉凝和清婉公主迷惑得怕是要神魂顛倒了。
“雲爺爺既然將她交予我,我自然要保她無恙,若是染了風寒自然也是我的責任。雲世子負責的是清婉公主的安穩,自然抽不出時間理會她。我如此囑托關心也並不過分。”容景看向秦玉凝,目光淡淡,聲音亦是淡淡,“秦小姐,景這樣回答,你可滿意?”
秦玉凝看著容景,心裏咯噔一下,壓製住心裏的慌亂,柔婉地一笑,“景世子所言極是。玉凝並沒有其他意思,隻是羨慕月姐姐不僅有個好哥哥,而且也能得景世子您照拂。”
“雲世子照拂公主是豔福,我不過是被雲爺爺強加了個累贅而已,她實在是太過麻煩,這一路惹得我頭疼不已。雲世子有這樣的妹妹,怕是會日日頭疼。”容景伸手扶額,神態似十分苦惱。
你個死容景。看我以後日日累贅麻煩你,最好是麻煩死你。雲淺月雖然走遠,按理說再聽不到,但不知為何那邊的聲音還是清晰地灌入了她耳中。她有些疑惑,隨即恍然大悟,她有武功啊,武功對聽覺和視覺都是有利的。
“原來是這樣。”秦玉凝忽然捂著帕子輕笑了起來,說不出的靈動絕美。
夜天傾看了秦玉凝一眼,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容景,臉色陰沉不退。
“要不咱倆換換?我不怕麻煩。”雲暮寒聲音刻板,但對著容景卻不見冷淡。
清婉公主小臉頓時一白。
“景可享受不了雲世子這等福氣,隻是麻煩幾日而已,還能受得住。再說‘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怎麽可以答應了雲爺爺卻做不到呢。”容景垂手,淺淺一笑。
雲暮寒不再開口。
“阿彌陀佛,老衲聽聞太子殿下、景世子、雲世子、公主已經蒞臨靈台寺,有失遠迎,還望諸位恕罪。”容景話落,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和尚急急趕來,一身方丈裟衣,正是靈台寺住持慈雲大師。他聲音洪亮,對著幾人一禮。
“大師客氣了。父皇派本太子來瞻仰靈隱大師風采,沐浴佛光回去,為我天聖子民祈福。多有打擾處,還望大師見諒。”夜天傾恢複太子豐儀,雙手背負在身後,話語雖然說得謙遜,但行止神情卻顯示一國儲君高高在上的地位。
“太子殿下嚴重了,吾皇聖恩,敝寺福氣。”慈雲大師話落,轉頭對容景道:“景世子大病初愈,真是可喜可賀,老衲恭喜世子。”
“多謝大師。蒼天憐憫景,讓我多活幾年而已。”容景沒有夜天傾的高高在上,無端那一淺笑,讓人頓時親近不少。
“世子大劫過去,如今紫氣東來,以後定可安然無恙,長命百歲。”慈雲大師打了個佛偈,“靈隱師叔如今在達摩祖師堂內靜候景世子,說景世子若是到了自行過去便可。世子是自己人,老衲就不奉陪了,先引領太子殿下等貴客前去安頓,隨後再去尋世子敘話。”
“好,大師無須客氣,我自便就可。”容景點頭,徑自抬步而去。
“太子殿下、雲世子、公主、各府小姐,請!老衲早就著人安排好了院子,這就引領諸位前去。”慈雲大師見容景離去,回身對幾人道。
“勞煩大師了。”夜天傾頷首。
慈雲大師當前引幾人向山寺南方的院落走去。
“大師,我們住得朝南,景世子和月姐姐住所在北,如此是不是照應不到?”秦玉凝看了一眼北方,微微蹙眉,柔聲詢問。
“靈台寺本就不大,後山隻有兩座院子,再無其他多餘地方,一處靈隱師叔住了,一處景世子住了,景世子喜靜,又正好和師叔論法。所以,眾位恕罪,南山雖然不甚清靜,但老衲並沒安排其他貴人,若是大家不喧嘩,應該也是清靜的。”慈雲大師看了一眼秦玉凝,笑著道。
秦玉凝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麽。
“哥哥也不知道想什麽,怎麽就答應了雲老王爺要照顧雲淺月。她坐沒坐相,站沒站相,大字不識一個,據說學習了半個月才將雲王府中的人名認會,真是蠢死了。”容鈴蘭不滿地道。
“就是。”冷疏離附和地點頭。
夜天傾看了二人一眼,薄唇微抿,並未說話。
清婉公主看向雲暮寒。
雲暮寒目光冷淡地看向容鈴蘭,“二小姐是在說我教得不好嗎?一連半個月都教不會妹妹?不是她蠢,而是我蠢了?”
容鈴蘭一驚,這才想起雲暮寒在身邊,觸到他冷淡的眸光心頭一顫,連忙笑道:“鈴蘭怎麽敢說雲世子,隻是那雲淺月愚蠢……她紈絝眾所周知,如此耽誤世子時間,實在是……”
“她學習掌家是皇上準了我兩個月假期全力施教的,照二小姐這樣說來,也是皇上愚蠢,不該給暮寒假期了?二小姐是在懷疑聖意不智?”雲暮寒挑眉。
容鈴蘭麵色一白。她不明白往日她說雲淺月不好從來不避諱人,雲暮寒也是聽到過數次都置之不理,今日為何偏偏維護雲淺月了?她後退了一步,連忙搖頭,“我沒這樣說,隻是說她學得有些慢……”
“沒這樣說最好,若是這些話傳到皇上耳中,恐怕二小姐是要獲罪的。”雲暮寒不再看她,冷冷警告道,“她是我妹妹,我不希望再聽到有人如此說一句她不是的話。若是再被我聽到,不管是誰,休怪我不客氣!”
容鈴蘭還想解釋什麽,頓時噤了聲。
冷疏離心下也是一顫,自然不敢出聲。
清婉公主看了二人一眼,腳步不自覺地離二人遠了些。她那日才明白雲暮寒其實是維護他妹妹的,就像他所說,他妹妹再不好也是他妹妹,不準許別人欺負。她快走兩步跟上雲暮寒,柔聲道:“她們不過是羨慕月妹妹被景世子照拂,你就莫要生氣了。月妹妹其實聰穎著呢,隻是她的心思從來就不在識字知禮上而已。琴棋書畫、針織女紅在她看來還不如習武來得痛快,所以如今慢些也是正常。不過隻要下工夫,又有你教導,將來定會是個才女。”
雲暮寒仿佛沒聽見,一聲不吭。
清婉公主習以為常,也不再開口,默默地跟在他身邊。
夜天傾掃了雲暮寒和清婉公主一眼,男子冷漠,女子卻亦步亦趨,時刻注意男子表情變化。他心思一動,看著二人神情有些微恍惚,眼前映出一個女子曾經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的身影,他是否那時候也如此時的雲暮寒一般冷漠?不,雲暮寒即便冷漠也不曾厭惡,他那時候眼裏心裏真真實實顯示著煩悶和厭惡,而如今那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即便看到眼神卻是如他以前一般對他冷漠和厭惡。他臉色忽然有些白。
“太子殿下,您不舒服嗎?”冷疏離時刻注意夜天傾神態,此時立即出聲。
“是不是日頭太毒了?”容鈴蘭也擔憂地開口。剛剛被雲暮寒警告的懼意散去,看著夜天傾。隻要雲淺月不和她爭奪太子殿下,她以後不理會那蠢女人又如何。
“我無事。”夜天傾轉過頭。
容鈴蘭和冷疏離對看一眼,不再開口。
秦玉凝走在最後麵,不時地回頭看向後山。看到前麵五人,她心中慘淡一笑,曾經她走在後麵嘲笑清婉公主、容鈴蘭、冷疏離,覺得她們苦苦追逐的男人將她們自尊踐踏實在不必。如今卻不由得嘲笑自己,她甚至還不及她們,她們可以看得見夠得著,而她卻連那人的衣角都夠不到。以前也不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好,她從內心深處就覺得那樣的人隻配世人仰望於雲端高處。可當有一天那人真正從雲端高處走下來對人拈花一笑時,那笑容卻不是對她,可想而知衝擊有多大。
秦玉凝臉色不停變幻,許久,她攥了攥拳,不,她還有機會不是嗎?
一行人再無人言語,向南山禪院走去。
弦歌帶著雲淺月熟門熟路地繞過達摩堂向後山禪院走去。
雲淺月再聽不到身後聲音,回頭看了一眼,走了十幾丈,也就是說她能聽見十幾丈遠的聲音,若沒有內功這是不可能的。她有些歡喜,回頭看向弦歌,“喂,你現在還能聽到他們說話嗎?”
弦歌回頭看了雲淺月一眼,點點頭,“能。”
“那你能聽多遠?”雲淺月有些好奇。
“大約能聽清楚一裏地之內的任何動靜。”弦歌道。
“一裏地?”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啊。
“我家世子若是運功的話,大約可以聽清這整個靈台寺的動靜。”弦歌道。
“什麽?”雲淺月不敢置信。整個靈台寺方圓怎麽也有五裏地。容景這麽牛?
“以世子的功力,也許還不止。”弦歌又補充道。
雲淺月撇撇嘴,“你就吹吧。”
弦歌臉一黑,回頭看著雲淺月,鄭重地道:“屬下從不吹牛。世子的確有這個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