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 及冠及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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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福壽山舉辦及冠及笄之禮本來就千古罕見,更加上又是這樣一對傳言得天下皆知互許終身的男女,更是罕見。萬人的目光都定在二人的身上。
    這一刻,關於玉子書和雲淺月那些風月之事,移情別戀的傳言盡數被人們拋諸九霄雲外,每個人眼中能看到的隻是那兩個人,心中能記起的,也隻是那“一人之重,全天下人之輕。”,也隻是那“此生隻此一妻,非卿不娶。”的誓言。
    容景拉著雲淺月的手,腳步輕緩,每一步走得極其沉穩,他麵色依然是容顏如玉,如詩似畫,但是這一刻的他還是與往日不同,沒有了漫不經心,也沒有了雲端高陽的淡薄,他周身的氣息都不再是閑散隨意,有的隻是似乎從他心底溢出的重視。從未有過的尊崇和重視。
    雲淺月感覺到他的重視,不由偏頭看他。
    容景感應到雲淺月的目光,偏頭向她看來,微微一笑,聲音如春風般和暖,“雲淺月,我們一起長大,一起成人,今日你我成人禮,我要一直握著你的手走上山,從今以後,你這一生,都會屬於我,我也會屬於你。”
    雲淺月心下動容,不由得被他那一雙暖如春風的眸子吸進去,但還是不想就這樣被他一句話而打動,撇開眼睛,嘟囔道:“今早榮王府的膳食裏麵放了蜜糖嗎?”
    容景輕笑,湊近她耳邊道:“你說得對,放了蜜糖。”
    雲淺月用手推了他一下,“離遠點兒,多少人看著呢!”
    “不怕!”容景笑著搖頭,無論山上山下多少人目光看來,她的手都被他握在手中。
    這樣不合禮數,這樣有違世俗,這樣男未婚,女未嫁,男女授受不親,但早已經被他們打破,即便是這象征了帝王皇權尊崇於世的福壽山,也不過是見證他們兩心如一而已。
    雲淺月任由著他,不去想這樣象征皇權的福壽山,老皇帝為何會答應了容景和她在此舉行及冠及笄禮,也不去想這些日子容景在暗中做了何種的籌謀,才有今日他牽著她手一起上福壽山,更不去想關於夜天傾和夜天煜今日反了老皇帝,容景在這中間扮演了何種的角色,是幫,還是推動,還是冷眼旁觀,還是作壁上觀。更不去想,今日夜天逸、夜輕染、冷邵卓、容楓等等人都在做什麽?是在山上,還是在京中……
    不去想,這一條路上走過了多少帝後。
    不去想,這一條路上埋葬了多少皇權。
    不去想,這一條路上今日一行,會改變多少人的命運。
    不去想,明日星移鬥轉,天地色變,誰還活著,誰已經死去。
    這些她都不用去想……
    若是這世界上沒有路,她眼前沒有路,非要走出一條路來的話,那麽她那條路一定是一個人,那個人就叫做容景。
    “想什麽呢?”容景感覺到了雲淺月前所未有的安靜,偏頭對她詢問。
    雲淺月對他一笑,笑容璀璨爛漫,語氣在清冷如霜的風中輕柔綿軟,仰著臉看著身邊如玉無雙的男子,“我在想,我成人了,你也成人了。”
    容景眸光閃了閃,看著她低笑,低柔詢問,“所以?”
    “所以我要準備打一對鑽戒。”雲淺月道。
    “鑽戒?那是什麽?”容景看著她。
    “不告訴你!”雲淺月得意地挑了挑眉,偏過頭,腳步輕快地反手拉著容景向前走。
    容景向山上看了一眼,笑道:“我到山上去問一個人,他一定知道。”
    雲淺月知道他問誰,立即回頭惡狠狠地道:“不準問,你問了,我就不打了!”
    容景無奈一笑,妥協道:“好吧!那你要快些讓我見到你說的鑽戒。”
    雲淺月“嗯”了一聲,一邊想著鑽石的形狀,一邊細細地摸著容景的手指,衡量他指圈的大小。那一世她沒有機會得到愛情,更沒有機會戴上鑽戒,這一世,她願意親手打磨一對鑽戒,戴在這個如玉無雙的男子手上,一生一世。
    無論他是誰,是榮王府世子,或者將來某一日身份改變,他都是容景,她願意去相信去愛去相守一生的男人而已。
    福壽山上山的路和下山的路遠遠看來就像是大佛的兩條手臂,他們走在一條上山的手臂上,像是大佛張開臂膀,接納他們。
    風吹來,風不冷,山色霜白而不寒。
    山上山下萬千人海,萬雙眼睛,卻似乎天地靜寂,隻有他們兩個人。
    雲淺月的心在這一刻無比平和澄淨。
    “雲淺月,你的手好暖!”容景聲音極輕,如霜白之中的那一片雲,幽靜溫潤。
    “你的手也暖。”雲淺月每看一眼身邊這個男子,都會不由自主地受他蠱惑。
    “你說的那個鑽戒是戴在手上的嗎?”容景笑問。
    雲淺月眨眨眼睛,挑眉看著他,他不是不知道嗎?難道知道?
    容景也對她眨眨眼睛,拉著她的手遞到她麵前笑道:“你一直測量我的手指,這麽半響過去,如今可測量準確了?”
    雲淺月臉一紅,惱道,“你這麽聰明幹什麽?”
    “哎,你這麽不聰明,我若是不聰明一些怎麽行?”容景放下手,輕輕歎息一聲。
    雲淺月翻了個白眼,心卻暖了下來。這就是容景,如此聰明,愛上他從來就不是偶然。
    “百年前,前朝皇後最喜歡這福壽山,更喜歡福壽山上的桃花,可惜福壽山雖然山水極好,但就桃花繁衍不起來。皇上十分寵愛皇後,於是命人研究福壽山土質,用了大約三載,終於將福壽山的土質調和成了適合桃樹生活的環境。兩年後,福壽山漫山遍野開了桃花。那時皇後已經懷孕,皇上怕她在皇宮憋悶,便在福壽山給她建立了一座行宮。皇後在福壽山行宮住了十個月,誕下一名麟兒。皇上大喜,封為太子。”容景目光看向山上,清清幽幽,伸手一指半山腰大佛的胸膛處,溫聲道:“那座行宮當年就建在那裏。”
    雲淺月心思一動,順著容景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空空如也,天與山相接處無盡蒼茫。
    容景放下手指,淡淡道:“始祖皇帝建立天聖皇朝後,雖然保留了福壽山的觀天台,但是卻命人拆除了那座行宮。所以,如今你看不見了。”
    雲淺月點點頭,對於前朝秘辛,她知之甚少。始祖皇帝建朝後,命人大肆銷毀了前朝舊跡和書籍,如今僅存在世上的少之又少,而她又不是過分探究曆史之人,所以,便也不知。不過他是聽聞前朝帝後極其恩愛,後宮三千粉黛,帝卻獨愛後一人,後誕下一子,後來其子在三歲時走失,找了一年也未找回,後因此大病,不久後鬱鬱而死,帝傷心,日日思念後,以至於久思成疾,政事荒廢,才致使朝局渙散,後來有異心著蠢蠢欲動,後來帝也早殤,隨後而去。因為帝後隻此一子,那一子走失,所以帝後無繼承人,致使天下大亂。各地異軍突起,天下烽煙亂,你爭我奪,民不聊生。二十年後,始祖皇帝帶領群雄,平定大亂,藩王小國,齊齊歸屬,才得天下盛世。關於前朝亂史,她能知道的也就這麽多。
    “相比於當朝的始祖皇帝和貞靜皇後的假恩愛,前朝末代的帝後才是真正的一心人。”容景看著那處空蕩之地,眸中靜靜,嘴角卻微微嘲弄地道:“隻可惜天不與他們,數年才得一子,不想那子不是他們的福分,反而是禍根。若那一子不失,後不是鬱鬱而終,帝不是思之焚之心脾,再無心活命,無心江山基業,那麽,以帝天賦之才,華文天下,豈能有後來的天下大亂,始祖稱雄?又豈能有這天聖百年?”
    “前朝帝後早殤,太子失蹤,後來再不尋蹤跡,都說時也,運也,命也。照你這個說法,大抵如是。”雲淺月微微歎了一聲。的確,相比於前朝末代帝後,天聖始祖皇帝和貞婧皇後簡直是天河和水窪的區別。始祖皇帝將他對貞婧皇後的愛渲染得獨一無二,但真正知道內情的人卻是知道那不過是假象而已。榮王府有人對月到天明,榮華宮有人日日對長燈。相思相望不相親,爭教兩處**。
    “始祖皇帝夜氏,不過欺世盜名而已。”容景聲音微冷,如凝了一層清霜,“這世間有真君子,也有真小人。還有披著君子外衣的小人,稱其友,卻籌謀其國,奪其家,毀其業,搶其所愛。最後又用天下大仁大義脅迫與人,滅其誌,毀其魂,亡其身,埋其骨,永世不得翻身。”
    雲淺月一怔,看著容景,見他聲音平靜,麵色平靜,但一雙眸子卻似乎碎了一層霜雪。周身氣息依然平和,但骨子裏麵卻透著如冰封的冷冽,她不由緊緊握了他一下手。
    容景收回視線,看向雲淺月,眸中的清霜頃刻間退去無形,周身的冰封氣息也頃刻間化去,對她扯開嘴角,綻開一抹溫暖的笑意,輕聲道:“雲淺月,我幸好有你。”
    雲淺月看著他,一時間無言。
    “剛剛嚇到了?”容景微微側過身子,柔聲詢問。
    雲淺月搖搖頭,忽然停住腳步,轉過身,伸手抱住容景的腰,也不理會萬千人的目光都看著他們,埋進他懷裏,將他抱緊,低聲道:“容景,你會一直有我的。”
    容景麵色微微動容,須臾,莞爾一笑,低頭看著她,眸光和煦,“我自然知道我會一直有你。我生,你生,我死,你死。總之這一輩子,你被想逃出我的手心。”
    “我本來也沒想逃。”雲淺月嗅著他身上清雅如蓮的氣息,低低地道。
    “那是最好,即便你逃,我也會將你緊緊抓住,不鬆手。”容景笑道。
    雲淺月搖搖頭,語氣鄭重,“我說了我不會逃的,你耳朵不好使沒聽清嗎?我說的是不用你抓緊,我也不會逃。”
    容景笑容蔓開,眸光頃刻間如碎了春水般的溫柔,語氣暖如春風,“那我就放心了!”
    雲淺月不再說話,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忽然想這樣抱著他,讓她體會到自己的心意。不管以後江山如何失色,天下如何烽煙戰亂,她會一直陪著他,陪他到死。
    “所有人都看著我們呢!你確定要一直這樣抱著我?”容景笑問。
    雲淺月埋在他懷裏不出來,蠻橫地道:“那又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