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江山太重(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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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會夷平了?”雲淺月想著慕容氏的天子據說都是才華橫溢,宅心仁厚,為政期間風調雨順,愛民如子。後來若不是出了末代皇帝失蹤太子導致皇後思勞成疾鬱鬱而終皇帝因此荒廢正事那一件事情,這天下怕是沒有夜氏什麽事情,還是慕容家的。
    “慕容氏沒留下子孫,百年已過,天聖繁華,夜氏皇陵建造在龍頭,又怎麽會允許慕容氏的皇陵存在?自然是化為百年滄海平地了。”容景淡淡的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
    雲淺月偏頭看著他,他的側臉在飄雪中如詩似畫,長身玉立,如芝蘭玉樹,雅致風華。她收回視線,看著半山腰處,輕聲道:“慕容氏的太子後來真的再沒找到嗎?”
    容景眸光動了動,沒說話。
    “若是慕容氏的後人依然在的話,為何一直不複國?”雲淺月又道。
    容景忽然一笑,極其淺淡,似是輕嘲,“你也知道慕容氏的人宅心仁厚愛民如子,活著不複國有什麽奇怪?他們都是菩薩心腸,見不得戰亂和黎民百姓疾苦。”
    “百年前始祖皇帝建朝,天聖戰亂了多年之後才得以休養生息,慕容氏那個太子若因此放棄不想再起戰亂也說得過去,天聖百年繁華,黎民安居樂業,慕容氏的後人一直未起戰亂還是說得過去,但是現在不同了,天聖烏煙瘴氣,天災**不斷,民不聊生,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慕容氏若還有子孫的話,也該複國了吧?”雲淺月輕聲道。
    容景沉默不語。雲淺月偏頭看著他,見他玉顏籠罩在飄雪中,比飄雪居然還剔透瑩白,她心裏一緊。
    “走吧!”容景攥了攥她的手,拉著她離開。
    雲淺月看了一眼那一處半坡,白雪皚皚,似乎散著清輝,她收回視線,跟著容景離開。走了一段路,她忽然道:“今日的雪落在我身上不化呢!”
    容景偏頭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不化不是更好?我現在可給你拿不來傘擋雪。”
    雲淺月白了容景一眼,“你怎麽不恭喜我武功又有突破升高了一層?能夠調動內息控製周身事物,不會使雪融化了?”
    容景輕笑,“你離鳳凰真經大成還早,這就得意了?”
    雲淺月微哼一聲,忽然上前一步,站在容景麵前,雙手勾住他脖子,“你抱我走路。”
    容景挑了挑眉,似乎笑了一下,彎身將雲淺月打橫抱起。雲淺月將臉埋在她懷裏,聽著他的心跳,心口中有某種感情趨於安寧。
    兩個人的腳步聲變為一個人的腳步聲。四周山野靜靜,飄雪簌簌而落,但沒有一片雪花落在二人身上,都在他們周身三尺之處自動避開。
    許久後,雲淺月忽然道:“老皇帝死了之後,還想殺了我,好一招伏筆!”
    “他是該殺你的,夜天逸看不透,他執掌天聖江山這麽些年,自然看得透,你不屬於夜氏,他自然不會留你。”容景溫潤的聲音清冷。
    “夜天逸怕是也沒料到他爹死後還在皇陵埋了這麽一個伏筆吧?”雲淺月道。
    “他以為他的威脅管用,太過相信自己。以為先皇留了遺詔將你賜婚給他,便是認可了你。”容景笑意微涼,“先皇又給他上了一課,夜氏的帝王都會在死後給子孫上一課。”
    “夜氏該誅!”雲淺月吐出四個字。
    容景不予置評,緩步走著。
    雲淺月埋著的頭抬起,入眼處,是容景如畫的玉顏,往上是飄雪如畫的天空。她盯著天空看了片刻,忽然又道:“今日我故意冤枉夜天逸,讓他看清我的決心和冷血,若他還不迷途知返執迷不悟的話,容景,你就反了夜氏江山吧!”
    她的聲音極輕,似乎隨意說出,又似乎是經曆過沉澱雕琢之後冷靜而言。
    容景忽然停住腳步,低頭看著她。
    雲淺月也看著他,扯了扯嘴角,問道:“怎麽樣?”
    容景笑了笑,將她臂間挽著的錦綢扯上來蓋住她眼睛,聲音溫潤平靜,“不怎麽樣。”
    “不怎麽樣?”雲淺月眼前一黑,隔著錦綢挑眉。
    “嗯,不怎麽樣。”容景搖搖頭,目光看向天空,飄雪輕盈而落,天地遠山相接處,如鋪開的卷軸,雖不見青山如黛,但見銀裝素裹,也不失風景如畫,他輕聲道:“江山太重,我負擔不起,我能夠負擔的,也就是一個你而已。”
    雲淺月的心頃刻間被觸動,她一把扯掉蓋在臉上的錦綢,目光直直地看著容景。
    容景收回視線對她勾起嘴角,低聲道:“你這幾日沒瘦,反而胖了些,抱著都沉了。”
    雲淺月形容不出剛剛他那一句話帶給她的衝擊有多大,隻知道這一刻她被他抱在懷裏,讓她體會到了前所未有的被他珍惜和深愛。她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又張了一次,才勉強出聲,“容景,你……”想說什麽,忽然話音一轉,“我怎麽不覺得我胖了?”
    容景輕笑,俯下頭,將唇落下,在她唇瓣上印下一吻,低聲道:“你哪裏有我仔細?我說你胖了就胖了。”
    他是在告訴她他將她的身體每日裏都測量計算一遍嗎?雲淺月無語,“你這是誇我?”
    “嗯!”容景一本正經地點頭,一字一句地道:“你胖了些,證明你長開了。”
    雲淺月臉騰地一紅,想著他不知道他在說什麽?這話本來應該沒有半絲色情,可是她偏偏聽到了色情,這是怎麽一回事兒?她盯著他的臉看了半響,見他抱著她向前走著,輕袍緩帶,步履輕淺,眉目端正,無半絲異色,仿佛沒意識到自己說的是什麽,她忽然憤憤地道:“你如今瘦死了,按這個道理說,還是沒長開吧?”
    容景腳步頓停,低頭看著雲淺月,好聽的聲音“嗯?”了一聲。
    雲淺月聽到這樣的聲音忽然感覺頭上像是有什麽黑網罩下,她連忙打哈哈,“唔,好冷啊,你將我放下來,我們快點兒回去吧!”
    容景看著她不說話。
    “我想吃你做的芙蓉燒魚了!”雲淺月伸手推他,用了個巧勁,從他懷裏哧溜一下跳了出來,腳步輕快地向前走了兩步,回頭笑著招呼,“快走啊!你沒看天都暗了下來了嗎?”
    容景眸光微微斂了一分,點點頭,抬步跟上雲淺月。
    雲淺月懷疑地看著容景,這麽容易就放過她了?她倒退著腳步走著,盯著容景看了半響,他眼皮都不眨一下,她小心試探地問道:“喂,你聽到我剛剛說什麽了嗎?”
    容景“嗯”了一聲。
    雲淺月見他聽到了,沒什麽表示,也就是說不在意了。她頓時放下心,走回來,伸手拉住他的手,五指與他如玉的手穿插交纏在一起,手臂輕輕在兩人中間搖晃擺動,心情忽然變得極好,偏頭笑著道:“容景,將你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什麽話?說你變胖了?長開了?”容景挑眉。
    “不是!”雲淺月搖搖頭,“就是你說的江山的那句話。”
    容景嘴角微微勾,“江山太重,我負擔不起,我能夠負擔的,也就是一個你而已。”
    雲淺月忽然笑了,心情雀躍起來,將容景的手臂拉著抬高,又放下,又抬高,再放下,幾次之後,鬆開手,側著身子將他身子摟住,仰著臉孩子氣地問,“真的是這樣嗎?”
    “嗯!”容景低頭看著她,笑著點頭。
    雲淺月“唔”地一聲,將臉埋進他懷裏,“人家都是愛江山勝過美人。你怎麽不是?”
    容景好笑地看著她,“你確定你是美人?”
    雲淺月抬起頭,看著容景的臉,“應該算是美人吧!”
    “不醜而已!”容景吐出四個字。
    “你真是不遺餘力打擊我,外麵的百姓們都說我其實比秦玉凝長得好看。”雲淺月瞪了他一眼,這個人從來不懂得哄女人。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不是應該說,“對,你就是美人,誰也沒有你美嗎?”怎麽到他這裏就不是了?果然他不是一般人。
    “說明她長得更醜而已,你比她不過強一些。”容景慢悠悠地道。
    雲淺月無語,提醒道:“容公子,人家可是天聖第一美人。你是在說天下人的眼光都出問題了?”
    “大約是的,你不是一直掛在嘴邊那句眾人皆醉我獨醒嗎?大約就我一個人是清醒,別人說得都是醉話。”容景道。
    雲淺月徹底被打敗,撇開眼睛不看他,生怕看一眼就忍不住去扯了他這張讓她賞心悅目的臉。容公子,你還能再眼高於頂些嗎?
    容景如玉的手掩唇輕咳了一聲,咳聲似乎都帶著一絲笑意。
    二人一路說著閑話,回到了城門。
    先皇大喪出殯期間,全城緊閉,禁止行人出入,京城百裏之內全部被控製封鎖。城門的士兵見到容景和雲淺月居然先回來,伸長了脖子往二人身後看了看,再無別人,連忙打開城門,讓二人進入。
    城內極為安靜,街道上馬車行人都極為稀少。
    雲淺月偏頭看著容景,“去你的榮王府,你給我做芙蓉燒魚。”
    “好!”容景點頭。
    二人向榮王府走去,路過醉香樓,二樓的房間忽然從裏麵打開,一人探出身子,熟悉的聲音響起,“景世子,淺月小姐,好久不見!”
    雲淺月抬頭,看見二樓臨窗處露出一張熟悉的臉,正是蒼亭。她看著蒼亭,從他前去青山城接替夜天煜治水後,數日不見,她幾乎就忘了這個人。如今他居然回京了,隻見他似乎清瘦了些,眉目還是一如既往,她沉默不語。
    容景淡淡一笑,“蒼少主回來的好快!既然今日進了京,為何沒參加先皇殯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