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當軍裝狹路遇紅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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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市的七月,氣溫高的得連空氣都像是凝住不動的了,街上行人很少,偶爾走過幾個也是腳上冒火似的行色匆匆。位於城東的第一醫院門診大廳裏此時卻是人滿為患,隨著棚頂六架老吊扇一圈慢似一圈的轉動,掛號窗前的長龍隊伍正一格一格地緩慢前行著。
溫昕已站在了隊首,等前一個人收拾好東西離開後,這才把手裏的十元錢遞進窗口,“內二科左保全。”玻璃上的擴音器清晰傳出劈裏啪啦敲打鍵盤的聲音,沒一會兒,正擦汗的溫昕聽到裏麵的人說了聲,“沒號了。”
大廳裏人很多,聲音通過擴音器傳出來,在她耳邊嗡嗡轉了兩圈,溫昕才反應過來。“那改邱毅平吧。”溫昕明顯覺得窗裏的人看了她一眼。這沒什麽奇怪的,就算出診牌上沒掛他的名字,溫昕也知道邱毅平今天出診。作為第一醫院已故院長的女兒,溫昕對這裏的了解未必比父親少。
幾分鍾後,當拿著診療本的溫昕站在二樓兩間內科診室中間時,突然有種今夕昨夕的感覺。過去父親並不看好的左師兄,如今辦公室裏幾乎是人擠人的狀況,甚至就她站在那裏的幾秒鍾,溫昕還看到有個一家三口在拚命的地在往門裏擠。再看看隔壁,溫昕歎口氣,走過去撩起門簾。
空蕩蕩的辦公室裏,父親的愛徒邱毅平正坐在辦公桌上前,安靜的地看手裏那本堪比磚塊分量的《醫理病理學》。
“你真打算把爸爸教你的一身本事埋沒在書本裏嗎,師兄?”溫昕走到桌旁,手指噠噠地敲點著桌沿。邱毅平抬起頭,推推鼻梁上的眼鏡抬起頭,一臉意外:“溫昕,你怎麽來啦!”
“嗯,這兩天又開始咳嗽,來開點藥。”見邱毅平給自己她拿凳子,溫昕擺擺手,“家裏有事,開完藥就得馬上走,不坐了。”
“哦……”邱毅平臉上的興奮迅速轉為失望,但醫生的素質讓他很快就調整收斂好情緒,邱毅平點點頭,“稍等下。”
邱毅平的字還是多年如一日的工整,帶著滿滿的書卷氣。溫昕拿著藥單,站在門口聽他說,“保全說去年你情況有減輕,我給你加了兩味中藥,溫補型的沒西藥那麽傷身。還有……”
“什麽?”溫昕抬頭。
“周末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飯。咱們好久沒見了。”邱毅平低著頭,的手插在口袋裏,溫昕看不到他的糾結,但卻想得的到。她聳聳肩,她說:“恐怕不行,這周公司有安排,改天吧。”
其實溫昕知道,自己怕見邱毅平的程度,絲毫不比他怕見自己小,因為一旦兩人見麵,雙方都難免都會想起那段過往。邱毅平深吸一口氣,“小師妹,當年師父的事情,真的對不起。”
已經準備離開的溫昕轉過臉,“爸爸已經過世了,何況那件事的責任也不在你。所以,師兄,我從沒怪過你什麽。另外……”溫昕揚手指指隔壁,邊走邊說,“你也要通世故些,保全和你同期,人家都升副主任了。”
在人事這方麵不善鑽營的邱毅平再次推推鼻梁上800度的眼鏡,想把遠去的身影再看清些。
從邱毅平那裏離開的溫昕早料到藥房的人也不會少。又一個十分鍾過去,總算輪到了她。交單子等藥的功夫,上行電梯那裏突然傳來一陣吵嚷聲,溫昕聞聲回頭,就看到一個頭發淩亂、眼神慌張、身上沾滿血的女人一頭衝過人群,奔向一旁最近的科室,“大夫,哪裏有大夫,救命啊!”
“真慘,滿滿兩客車大學生,就這麽被撞得的不像樣了。……”幾個吃好飯回來交班的大夫從溫昕身旁經過,正接藥的溫昕聽他們這麽說。兩客車,將近八十個傷者……,的確是大事故呢!一邊收著藥,溫昕一邊暗想著若有所思。
正午十二點,溫昕出了門診大樓,隔著老遠她就看到急診樓前橫七豎八停著的那堆救護車。不用細看,溫昕也想象得出急診大廳裏的慘烈狀況。第一醫院向來是任務重、人手少,至少比起幾年前,現在多不了幾個人。這麽想著,溫昕拎著藥袋,直接朝那個方向快步走去。
可真站到急診大廳裏時,她就後悔了。她是來看病的,救人不歸她管。醫院就是沒有硝煙的戰場,大廳裏沒被安排到醫護人員救治的傷者還有很多,吸口氣,鼻子都裏全是血的味道,嗆得人直想倒退。在那一刻,溫昕真想就這麽退出去。正猶豫時,溫昕耳邊突然傳來一聲爆喝,她發暈的頭也當即清醒了許多。
“你既然穿了這身衣服,治病救人就是你的天職,我命令你對她救治!現在!立即!馬上!”說話的是個軍人,顏色深重的綠軍裝在一片血的猩紅中獨樹一幟,讓呼吸了很久凝固空氣的溫昕長出了一口氣。人民子弟都這麽愛人民,她這個“人民”又怎能不愛自己呢?這樣想著,溫昕邁步朝綠軍裝身後那台孤零零的擔架車走去。
溫昕已經開始試探著查找女生的具體傷處了,可“首長”先生與小護士的對話依舊沒停。
“我護校還沒畢……畢業,而且,我今天才第二天來醫院……”被“首長”訓斥的小護士很委屈,可“首長”的語氣卻絲毫沒有緩和,“沒畢業?這是理由嗎?!醫生能因為第一次拿手術刀就說手術我不做了嗎!?天職是什麽?就是有條件的時候要上,沒條件沒人時硬衝也要上!”
溫昕不知道和平年代當兵的是不是都把力氣都用在大聲喊話上了,但是男人每說一句都震得天花板直嗡嗡,實在是……
“軍官先生,如果你想這人不被截肢,就請管好你的嘴巴,安靜點!否則大可放開嗓門可勁兒喊號子。”溫昕手下未停,微傾著臉看男人肩膀上的那一排星。
厲銘辰瞪著小護士,正在生氣現在非軍醫院太無效率、無紀律時,身後就傳來這麽一聲點“名”批評,厲連長的意外不是一點點。
今天是他從雲南a軍區參加特訓返程的日子,行程比預計的提前了一天。他打算趁這個空檔回家看看。下了火車坐公交,車倒沒開出多遠,就直接被大事故現場堵著個正著。司機改線路前,厲銘辰就拎著行李直接下了車。
憋足力氣從車裏救下十幾個學生,厲銘辰他又幫忙把人送到了醫院,可忙活半天,到了醫院竟然沒人治療,這是哪國的道理!t軍區出了名隻認道理不認人的厲連長徹底暴躁了。問題沒解決,火也沒撒幹淨的人,冷不丁頭頂就被人澆了一瓢涼水,還是拔拔涼的那種,應激反應滿分、作戰效果滿分、突發敵情應變力a級的厲銘辰有點反應不過來。“你是誰?”
“民兵!”非正規軍!
溫昕邊四處找著繃帶類的東西打算給那人止住血,邊沒好氣的地應付著暴躁“首長”,“護士,這人腿上靜脈傷了,給我找條繃帶來,要快!”最後,她幹脆把擋在她自己和小護士之間的厲銘辰扒拉開,和小護士開始直接對話。
“繃……繃帶……這個我知道,繃帶在處置室的櫃子裏!”回憶半天總算想起來的小護士,終於發現自己還有點用處,臉漲的得通紅,眼角掛著淚珠說回應著。不是手腳發僵,她說不定會和小學生一樣舉手回答的,溫昕按著病人血管時想。因為這種感覺溫昕許多年前也曾體會了一把過。
那也是場大車禍,醫院的人手依舊不夠,本來要帶她去買衣服的父親半路把她帶到了醫院。“小昕,去拿把止血鉗給我!”父親當時就是這樣對自己說的,可當時被嚇傻了的溫昕早把經常見的止血鉗的樣子忘光了。
溫昕思緒插播的時候,被她搡到一旁的厲連長卻沒閑著,他大手一指正對小護士下著命令:“跑步去取!”小護士跌跌撞撞地的跑沒了影,溫昕忙著手下使力,沒功夫搭理厲銘辰,厲銘辰也礙於剛剛那一搡,麵子有點下不來。軍人的麵子讓哭聲、呼痛聲紛雜一片的大廳一隅出奇的地靜默。
指導員教導軍中犯錯的同誌時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厲銘辰雖然不認為自己救人的心有錯,但態度多少有些問題,於是開始沒話找話,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你是這醫院的大夫嗎?”
“不是……”就不能救人嗎?溫昕的一句話被氣喘籲籲嗬斥帶喘跑回來的小護士攔腰斬斷,隻有頭卻沒了尾。她的溫昕整雙手被傷者的血染的得通紅,可這也不及不上她看到小護士手裏那一米不到的“長繃帶”時她,心裏流的血多。
“簡直是胡鬧!這是花拳繡腿的時候嗎!?”二連軍演失利那次,參謀長對著他們怒吼的這句話,剛好被頭皮發緊的厲連長用上。
溫昕手麻頭疼,被發火的男人這麽一吼,頭像被敲了一記悶棍,嗡嗡的地,更疼了。
“儲物室的東西都被拿光了,就這條還是我好不容易翻出來的呢……”憑白莫名被厲銘辰吼了一頓的小護士,臉上,舊淚未去新淚又來。
“軍人流血不流淚!”雖然不懂憐香惜玉,但把一小丫頭片子前後弄哭兩次,厲連長多少有點別扭。安慰的話他不會講,腦子裏唯一蹦出來的,就是這一句鼓勵新兵的,算是他對部下最緩和的訓話了。
厲銘辰端正的肩膀上,黃五角星閃閃發光,棱角“尖銳”得的同溫昕下麵的話一樣。
“上尉先生,有這個時間特訓醫務兵,不如把你的衣服脫下來多救幾個人實際!”她看著厲銘辰綠綠的軍裝外套,語氣強硬。
許多年前,這樣的事也發生過。
那次,一樣是繃帶緊缺,倆兩個沒東西法止血的病人眼看就要完了不行了,是爸爸毅然脫下外衣丟給了當時的實習醫生。溫昕晃晃頭,把爸爸全身是紅的身影從腦子裏晃走,嘴上說:“脫!”
厲銘辰是軍人,作為一個訓練有素的軍人的一個必備條件,就是在最短時間內對危機作出利益取舍。搞明白女人的意思,厲連長二話不說,直接把厚厚的軍裝外套脫下來。這還不夠,就連裏麵那件襯衫,他也一並脫了遞給護士。
“除了這個,都給你們!”厲銘辰手掌攤開又快速握起,掌心中隻在溫昕她眼前晃了一下的五角星肩章突然讓溫昕她心裏一震了一下,那是一個軍人所有的尊嚴和堅持。
除了凶、說話大聲、不講理外,他也並非一無是處。
溫昕繃了很久的嘴鬆了些,“來幫我下吧……”她把重心換在另一條腿上再蹲好,對隻穿了件跨欄背心的男人說。“掐住這裏,盡量讓血管少出血。對,好,保持住這樣……”
溫昕指揮著厲銘辰,細細的白胳膊交叉在黝黑粗壯的男性雙臂間,場麵出人意料的地和諧。
厲連長兩件衣服用完,支援的醫護人員也總算趕到了。看著被推離的救護床,溫昕喘口氣起身,腰下的腿卻好像不是她自己的似的,酸麻到丁點不受控製,她人剛站起來,就晃晃悠悠的地又往地上栽去。
一直在旁邊幫忙的小護士早被叫走了,溫昕身邊此時隻站了一個厲銘辰。
人民疾苦,解放軍自然沒有不伸手的道理。
厲銘辰條件反射般地的伸手、一回鉤勾,溫昕就直直躺被帶撞進了他的懷裏。
和一起摸爬滾打戰友的滿身汗味不同,溫昕身上是香的,香味帶電似的傳遍厲銘辰全身,他胸前的肌肉開始不受控製的地緊縮……
溫昕一米六五,厲銘辰目測一米八,他這回手一帶,直接讓溫昕的腦門撞到自己硬得的像花崗岩的胸肌上。咚……“唔!”溫昕手捂額頭,眼睛疼的得睜不開了。
這“咚”一聲“咚”不僅響在溫昕臉前,也炸在厲銘辰耳邊。像剛進新兵營打牌被首長抓時的反應一樣,他迅速鬆手,退後一步,腳下成立正姿勢。
這一係列動作完成,耗時僅六分之一秒。
看著軍姿標準的男人,再好脾氣的溫昕也終於忍無可忍,她邊揉著頭邊彎腰撿起剛被醫生留下的他的軍裝衣服,團成團一把扔到男人的胸口,“當兵的故意傷人也要被追究法律責任的!”
女人已經走出好遠,厲銘辰仍愣愣站在原地——發呆。
整個t軍區都出了名的渾混不吝,官不大,卻在師長旅長麵前卻隻認道理不認人的痞子連長厲銘辰,怎麽剛剛你就沒解釋下那隻是一個高素質軍人自身必須具備的應激反應呢?
果然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除了家裏調皮的外甥外,這是他見過的最難養的一人。
手機隔著厚實的軍裝褲料高頻振動了好久,也許是腿上那道厚厚的痂降低了連長同誌的局部靈敏性,接起電話時,高營長那東北大嗓門已經迫不及待的地在踢厲銘辰的屁股了。
“報告現在具體方位!”情報出身的高漢一張嘴,厲銘辰就知道提前回來的事情暴露了,家看來是回不去了。
厲銘辰打個哈哈,對著牆角站直回答,“報告營長,路上有點事耽擱了,現在位處c市安鍾區花灣路、艾子石路交叉口,具體緯度……不清楚。”
“完蛋,連個方位都報不明白,出去別說是我手下的兵。你給我原地待命,十五分鍾後有車接你,速度給我滾回來!”
一般能讓營長動用“滾”字把他找回去的,情況不外乎他手下那群猴崽子又後背起皮,開始不安分了。厲銘辰笑著答“是”,一邊快速從牆角的行李包裏拿出件換洗新襯衫換上。
至於兩件早成了血葫蘆的“繃帶服”,他也找東西包好後收了起來。軍用物品,隨意毀壞或丟棄,在隊裏都是要被問責的。這件事,剛剛大聲命令他“脫”的那人,顯然不知道這件事。
提起行李,厲銘辰眼睛四下一掃,腳邊一個標著“藥”字樣的塑料袋被他瞧見了。
是她的……記緯度記不準的厲連長,記起軍情進展、人員部署什麽來的,可比什麽都利索。
與此同時,還沒發現自己掉了東西的溫昕正慢慢往家裏踱著,過了前麵的櫻花路就到家了。
c市雖是小城,卻有個很浪漫的特質——老城區這裏大部分路段都以花命名,而相應路名的路段上也種著同名各應的花。就像剛剛走過的櫻花路兩旁種滿了櫻花樹,再有就是桂花香撲鼻的桂花路——溫昕家所在的地方。
整條街最大的一棵桂花樹下,此時正聚集了好多人。打從溫昕老遠地方溫昕就看到幾個穿深藍色製服的在人群裏時而冒頭。今天是怎麽了,就和製服對上了嗎?先綠軍裝,現在又是藍警服的!心裏不痛快的溫昕腳卻沒慢,幾步跑到了跟前。
溫暖便民超市門前,派出所民警小劉冬在給地上趴著的一個人上銬子。
“給我老實點!”地上那人最初還想伺機掙紮逃脫,被劉冬的同事一巴掌按回地上。
上好手銬,劉冬和同事低聲交談了幾句後,其他兩名民警帶著人走了。留下的劉冬轉過身直接朝溫昕豎大拇哥:“昕姐,今天你家小錢可幫我們大忙了,就這個偷兒,已經在咱們區流竄了好一陣了,不是你家小錢,單你哥在家,這賊今天鐵定又得手了。”
剛還疑惑的溫昕立刻理清了緣由,她朝劉冬笑笑,“小事情,哪天你放假,和季梅一起來我家吃飯。”季梅是的溫昕的高中、大學同學,從小的鄰居,也是民警小劉冬的老婆。
說到老婆,劉冬一拍大腿,“瞧我這臭腦子,你不說我都給忘了,季梅讓我和你說,她晚上過來。正好今兒我值夜班,你要是行行好,就留她在你這兒住一晚得了,我怕她一人兒在家害怕。”
劉冬是土生土長的北京人,至於他跑到這個南方小城當片警的原因則一直成謎。
但他對季梅無微不至的好,卻讓溫昕很欣賞。她見劉冬嘮叨個沒完,幹脆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知道了,沒問題。哪次她突然空降我沒收留她啊。”
“是、是、是!”不知是熱的還是緊張的,劉冬滿頭大汗,“那昕姐,我就先走了,我老婆就拜托你了。”
劉冬轉身正要走,溫昕突然出聲把他叫住了,“劉冬,肩膀上帶星的軍人官大嗎?”
冷不防被問這麽個問題,小片警臉上的迷茫顯而易見。劉冬撓撓有點超標的毛寸頭,“昕姐,這部隊裏除了班長,但凡帶個“長”的,肩上都頂著星啊,說官大小,那就要看是幾顆星還有幾道杠了。”
“哦,知道了。”溫昕腦子裏回憶著那人肩膀上的細節,道謝劉冬的話有點敷衍。
“姐,你沒事吧?沒事進去看看溫大哥,剛剛就忙抓賊,也沒顧得上看他。”臨走前劉冬還不忘熱心腸一把。也幾乎同時想起這事的溫昕朝劉冬點點頭,邁步進了超市。
溫暖便民超市是拿溫昕小侄女的名字取的,麵積不大,三十平方米不到的大小卻五髒俱全,大到過節禮盒,小到煙酒研究日用,幾乎全部涵蓋。進門時,溫嶺正滑著輪椅掃地上的碎酒瓶渣。
“這次損失最小,小錢隻打碎兩瓶二十五塊的白酒就抓到了賊。”聽到聲音知道是妹妹回來的溫嶺低頭邊掃邊說。溫昕從哥哥手裏接過來掃帚,把地上的殘渣掃淨,“隻要你人沒事,兩瓶二十五的算什麽,就是二百五的都不在話下!”
處理好垃圾,溫昕回來蹲在哥哥腿邊,拉著他的手說:“哥,開這個店不是指望你賺多少錢,就是想你有個事做,你要知道,單靠你妹的能力,養活咱們一家三口完全沒問題!”
溫昕說話的時候,溫嶺一直注視著妹妹,“心心,如果不是哥沒了兩條腿,你現在就不用這麽累了。”
哥哥眼裏的一些東西刺到了溫昕,她把頭搭在哥哥那半截殘腿上,慢慢說:“哥,人民醫院那裏今天搶救了八十多個車禍傷者。我也救了……兩個。”
她臉下的手突然抽離開,溫嶺調轉輪椅,“你今天還沒上香呢,去吧。”說完,溫嶺搖著輪椅進到櫃台後。看著哥哥又瘦了一圈的背影,溫昕想說什麽也說不出來了。她知道哥哥一直不肯原諒爸爸,如果換成是溫昕自己,也許在自己和一個外人同時受傷時,爸選擇先救另外一個獲救希望大的,而放棄先救自己的孩子,恐怕她也會恨的吧。
但溫昕知道,就算再重來一次,爸爸還是會做一樣的選擇,那是身為醫生的本能與天職。所以,爸爸,你也體諒下哥哥吧。溫昕手拿香對著黑白照拜了拜,嫋嫋的煙消散在四周,氣味有點死沉。她,溫昕又看了會兒照片,這才把燃掉四分之一的香插進香爐,轉身進了廚房。
小錢立了功,加上季梅那個孕婦要來,兩相加在一起,怎麽著今天這頓飯都不能怠慢掉。
紅燒魚出鍋時,季梅大喇喇的粗線條聲音踩著點從前麵傳進來。
“溫昕,你家小錢還真是貓如其名啊,我想拿根冰棍吃,不給錢它就要撓我,這可真是黃世仁投胎到了貓身上,視錢如命的財迷貓!”隨著話音,身體過早發福的季梅出現在廚房門口。
溫昕看看她笑了,“我家小錢就算再幹淨,但你懷著孩子還是少招它,萬一哪天瞧你不順眼,把你當賊一樣給一爪子,你家劉冬就該找我算賬了。”
“哪能?”季梅晃晃手裏的冰棍,咬一口,臉卻突然換了一副神情,“溫昕,我有事和你說。”
“說。”
“我今天好像看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