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因果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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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掉少校不長眼神的手,溫昕走到房間另一側,靠著牆壁直接對哥哥開門見山:“她是不是還沒來接?”
    “嗯。”本來想說另一件事情的溫嶺被妹妹一句話堵個啞口無言,好在這兩件事間的聯係還是很緊的,溫嶺把話筒又抓穩了些,自動過濾掉溫昕的怒意,繼續慢條斯理,“心心,她說最遲今天中午來接毛毛,可現在已經……”
    “現在已經下午三點了,她沒來,你擔心她出事,是不是?哥拜托你把她忘了成不成?是她當初背叛得的你,是她背叛我們家和別的男人跑了,哥你就好了傷疤忘了疼,幹嘛嗎管她!”
    溫昕不是個刻薄的人,可對周佳怡她想不刻薄都不行。
    “心心,你不懂……”溫嶺的態度給溫昕感覺怪極了,她並不覺得哥哥是個想不清事情的人,可在周佳怡這件事情上,哥哥的表現就是想不清。
    “哥,不管我懂不懂,我隻清楚一件事,我們溫家和周佳怡這個人,不想、也不能再扯上什麽其他的關係,先這樣吧……”不等溫嶺那裏再說什麽,溫昕掛了電話。
    “媳婦兒,我是不是該慶幸除了頭幾次,你再沒和我說話這麽凶過呢?”不知什麽時候,厲少校偷襲後方,兩隻賊爪子控製住溫昕腰圍重地。
    “討厭,別鬧……”溫昕拍了幾下沒拍掉,再次被厲銘辰拐帶到床上當洋娃娃抱。
    最美好的時光不在乎天氣,不在乎景色,甚至不在乎所處位置是簡易到不行的磚瓦小軍房。
    最美好的時光隻在乎是否是和他在一起,溫昕軟軟的地偎在少校的懷抱裏享受著甜蜜幸福。
    厲銘辰本打算是要柚子和溫昕在隊裏吃了飯再走的,事實上,他也早吩咐了食堂的範大廚拿出點看家本事來的。可計劃總沒變化快,厲少校的“短期”蜜月再次被一個電話中途閹割掉了。溫昕的手機來電顯示依舊是家裏超市的七位座機號。
    “我哥的電話。”正被厲銘辰領著去營部接左柚的溫昕無奈地的看了眼厲銘辰,扯扯被他抓住不放的手。少校,我要接電話,給個方便行不?溫昕的眼神這麽說。一個下午壓根兒就沒膩歪夠的厲少校實在不想把這麽會兒勾小手的時間也貢獻出去,他挑挑眉,把臉側向一旁的同時,身體前傾著湊到溫昕麵前。
    要親親!要獎賞!要補償!
    內心潛台詞是這樣的厲銘辰讓溫昕無語,還要不要臉了!趁著四下無人,溫昕邊在他臉上蜻蜓點水,心裏邊腹誹著。
    能讓哥哥連著來兩個電話,內容溫昕預感到不是好的事,可她沒想到會這麽糟糕……
    哥哥隻講了一句就把電話交給了別人。公事公辦的聲音機械化的地對她說著以下這番話:
    江口區昨晚發現一具女屍,恰巧同你哥哥剛剛報案的細節有許多相似處,我們警方想請你哥去辨認一下,但考慮他的腿腳問題……
    “等下,警察同誌,能要我先和我哥說句話嗎?”溫昕由剛剛的單手拿手機到現在的兩手一起握著,手的抖卻始終沒停過。電話那頭,被中途打斷的警察似乎有點不滿,安靜了好一會兒,溫昕才聽到溫嶺的聲音。此時她才清晰的地分辨出,哥哥的嗓子已經啞了,當他說“喂”的時候。
    溫昕咽口唾沫,醞釀了很久,開口:“哥,確定是她嗎?”
    “還沒……”部隊駐紮在郊區,信號方麵和市區有點不同,聲音聽起來總是沙沙的。一片沙沙聲中,溫昕聽著哥哥說,“但是基本就差最後的確認了。心心,你……”
    溫嶺說這句話,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血脈兄妹,溫昕哪會不知道哥哥在猶豫什麽,他說不出來,溫昕替他說,“哥,你就在家等著吧,腿剛手術完,要注意休養,還是我去吧。”
    掛了電話,溫昕背對著厲銘辰好久,才回過頭,“厲銘辰,飯恐怕要下次吃了……”
    與此同時,在部隊的另一邊,高漢剛打發走要讓他頭疼的左柚,就被小兵告知頭疼小姐的那位哥又鬧事了。
    “老首長,你再不回來,我可真吃不消了……”高營長一拍腦門,隔空對不知在哪裏視察的嚴光裕發了句牢騷後,抓起外套,朝事發地趕去。
    所幸厲銘辰這次鬧的動靜不大,在場的就把著他不放的哨兵一號,加上拉著他胳膊不放的占東風二號,以及左柚這類的家屬人員兩名。站在三步遠外,高營長就開始挽袖子,“厲小子,在營部裏丟人還不夠,準備咋的,打算把你的厲氏丟人法放院門口給全軍區的同誌展示下?我批準了,你媳婦兒也同意?”
    同意找這麽個敗家男人,三天兩頭地的出狀況?換成他是女的,白給他十個都不要,真不知道嚴女士咋那麽怕別的女的把她兒子拐走,真有人拐,那是廢物回收、為民造福啊!高漢腦子裏邊念叨邊拿眼睛踅摸那女人。
    他想看看到底是個啥女子把厲小子收的拾得服服帖帖,把嚴女士弄得跟的和炸毛雞似的。
    “厲銘辰,首長說的對,你是軍人,要守紀律,我不過就是去那邊看看,沒事的,何況……何況……”被厲銘辰拉著不鬆手的溫昕四下瞧瞧,“何況還有柚子陪我去……”
    “厲銘辰,身為新兵營營長,非必要不得外出!”高漢也下最後通牒。
    在嚴格的軍紀、以及身為軍人的自覺性下,即便他再不放心,再不願意,厲銘辰也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人坐上妹妹的車離開。
    “有事給我電話,水果你開車小心點……真他媽的……”在打掃幹淨的軍區正門前,厲少校想找塊石頭撒氣都無處,隻能看著消失的車輛踢空氣。
    看到少校鬱悶,高營長心裏說不出的……痛快,他眉毛抽筋地大笑三聲——哈哈哈!
    被留下的厲銘辰心裏不平靜,離開的車上,左柚和溫昕兩人內心也沒見安穩多少。車至中途,一直沒說話的左柚突然冒出來一句,“她在你家呆待了幾天了?”
    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讓腦子正一片迷糊的溫昕又是一愣,“誰?周佳怡?”
    “不是。”左小妞口氣糟糕透頂,說起話都是滿口的不耐煩,“那個拖油瓶……”
    拖油瓶?毛毛?溫昕腦子反應了一下,“嗯,住了有幾天了。”
    “嘀……”一長串汽車鳴笛聲過後,左小姐這才把巴掌從喇叭按鍵上移了下來。“溫大哥腦子是不是壞掉了,那女人的孩子他也管,現在好了,人家媽死了,爸萬一再找不著,難不成咱們要替她管一輩子的孩子嗎?”
    之後的一段時間裏,溫昕曾和厲銘辰說起:她很後悔,當時如果自己細心一點,柚子的這個“咱們”她就應該聽出些端倪了,早有準備,也就不會有之後的事情了。可放在當時,心慌意亂的溫昕沒發現左柚口氣的變化,隻是說了句:“走走看吧……”
    一直以來,從周佳怡成為她嫂子那天開始,溫昕就知道,她是個極愛美的人。
    和大哥確立戀愛關係後,她這個準嫂子周末做的最多的事情第一是和溫嶺約會、第二就是拉著“小姨子”溫昕逛街買衣服了。周家和溫家都是收入普通的百姓家庭,因此兩個逛街的小姑娘手裏的錢並不多。每次出門前,哥總會偷偷塞給溫昕點錢,然後告訴她:“想買啥就買點啥,別太省了。”
    可每次真站在高檔專櫃前,看著嫂子相中一件衣服時,她想把錢拿出來,周佳怡卻總是調皮一笑,“溫昕,你信不信,不花這個價我也能穿上這件衣服。”
    周佳怡的方法就是帶她去威海路淘。
    威海路——c市最大的a貨市場,換言之就是高仿市場、假貨市場,時常會出現兩個這樣的女孩,他她們在人群中魚一樣的地穿梭,全場逛畢後,以一個極低的價格買到一件“以假亂真”的精美服飾。
    “心心,真的好姑娘是絕對有那個本事,可以把五十塊的街頭貨、穿出五千塊大品牌的效果的人。”當時,穿著那件她又修改過的個擅長“以假亂真”、在溫昕麵前轉圈的美麗女人還依稀在腦海裏轉悠,如今卻無論如何也和躺在冰涼涼床上那句具皮膚已經一片死灰的人屍體重合在了一起。
    左柚早衝出去吐了,溫昕覺得自己也快了。耳邊是民警的詢問,“確認是她嗎?”
    溫昕咬著牙,半天才勉強擠出一句,“她右腰上和左小臂分別有顆痣,人……我隻能大約確認,但不肯定……”
    想想也是,在水裏泡了那麽久的人,被撈上來時得變形成什麽樣子。
    溫昕被帶出來時,左柚正站在路旁的樹棵拉邊擦嘴,見了她,腳還在發軟的左小姐就要過去扶她,卻被溫昕擺擺手阻止在當處了。“你腳也軟著呢,站那兒得了。”
    “嫂子……真是她嗎?”左柚眼睛眨眨,盯著溫昕不放鬆。她是不喜歡周佳怡,甚至說是討厭,可她從沒願意看著誰死。
    溫昕搖搖頭,“還沒最後確認。”
    她喘口氣,“柚子,一會兒我還要去錄下口供,剛剛隻是辨認階段,要不你先回去吧……哥在家,我也不放心。”
    她前半句說完,左小姐還想範犯擰,可後半句出口就成功把她毒啞了。想起剛剛先開車到溫家時候的情景,左柚的臉說不出的苦。“也是,溫大哥也不要咱們省心。”
    最終,溫昕還是和左柚分道揚鑣了,左柚回溫家去視察那一大兩小,而溫昕則被帶往公安局繼續配合工作。
    江口區公安局比起劉冬他們那個小派出所不知要大出多少倍。已經是晚上六點,燈火通明的大門口依舊是進進出出的全是人。
    溫昕站在門口下車時,剛好一群酒後打架鬥毆的人被往裏帶,啤酒、白酒甚至紅酒的味道混成一道搖搖晃晃從她身邊飄過,中途還夾著點血的腥味兒,溫昕腳下不穩。
    “進去說。”同時下車的民警扶了她一下,接著就是公事公辦的指示。
    溫昕點點頭,站穩後跟著他朝裏走去。
    關於周佳怡的線索回憶剛剛進行到一半,從門外又進來一個人,貼在問她話那人耳邊就是一陣竊竊私語。
    離開江口區公安局已經是又一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站在南方瑟瑟濕冷的冬風裏,溫昕的心也是一陣陣發涼。
    陰道口撕裂——周佳怡死前被強奸過?
    溫昕很希望剛剛偶然掉在地上那張紙上寫的不是周佳怡,但那張紙就是後進來那位警官交給問她話那人的。
    是嗎?不是嗎?
    溫昕再支撐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她哆哆嗦嗦拿出手機,撥出了那個號碼。
    c市已經許多年沒見過雪的樣子了,夾著雪片的風濕濕的地化在臉上,像淚,卻遠比淚來得的冰。
    溫昕擦了把臉,“厲銘辰,我是不喜歡她,可我從來沒想過她會……”
    “溫昕。”從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厲銘辰一直是靜靜聽著她說,直到她說完,少校才出聲打斷她,“別難過,她有今天這個結果不是因為你不喜歡她才有的。”
    “厲銘辰……”溫昕扶著旁邊的樹,慢慢蹲下去,“可我心裏就是難受。”
    “難受就哭,本少校準你哭五塊錢的,哭完了就不許再放水了啊。”厲銘辰就是有這個本事,一個“大方”頓時把她心裏一下午的陰霾心情驅趕的得幹幹淨淨。和著一臉的水,溫昕蹲在路旁,把臉埋在兩膝間笑了,“厲銘辰,人正難受呢,你就不能正經點。”
    “你見哪個正兒八經的老爺們兒哄得住媳婦兒,震得了家的。寶寶,告訴你,正經是留給外人的,對你……”少校一陣小聲。
    “臭流氓……”新落下的雪片飄在臉上,被溫度同化成一汪水,溫昕臉紅著正打算給少校洗腦,厲銘辰那頭卻傳來第三個聲音,聲音有點雜。溫昕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回了罵句“滾蛋”的厲銘辰。精神恢複些的溫昕站在路旁邊等車,邊和厲銘辰說著話,“罵誰呢?”
    厲少校火氣性還沒過下去,但和媳婦兒並不好發,隻好聲音悶悶的地說:“沒事,勤務兵傳話,死老高要我明天和那群新兵蛋子一起做個體檢,不知道他咋想的,媳婦兒,你說說,就我這體力,這體格,放哪個醫生麵前能說出點毛病來……”
    厲少校過了年就三十的人了,可說到被安排的體檢,整個人就幼稚得的倒退了二十年還富裕。
    “就是個例行檢查而已,我們公司也是每年一次的,就是一般不會在冬天而已,沒事的。”在溫昕看來,體檢還是很必要的,所以這次她沒支持厲銘辰。厲銘辰還沒反駁,一輛計程車就停在了溫昕麵前,溫昕對著電話那頭說了句,“就這樣,去查查,乖,我上車了哈。”
    聽著耳邊的忙音聲,厲少校一陣一陣地的翻白眼,什麽時候也輪到自己被媳婦兒當成奶娃哄了,還“乖”,不過就算是個這麽軟不拉幾的詞兒,從她嘴裏說出來,他也愛聽。
    既然她開口了,那檢就檢吧……咚一聲下躺到床上的厲少校閉眼呆待了一會兒,小媳婦兒那雙小手的觸感又開始清晰的地幹擾自己。
    “妖精……”厲銘辰猛的地把被子蓋在頭上,心裏盤算著怎麽把嚴女士的問題搞定了,不領證他總覺得不安穩。
    溫昕倒是不知道厲少校的苦惱,坐在車裏,她想的是回家怎麽同哥哥說。
    讓她欣慰的是,溫家的情況比她想象的好。進門時,廚房裏正傳著咚咚咚的鍋鏟聲,開始她以為是哥哥在做飯,可前腳跨進臥室的她,後腳就發現正哄著哭的得慘烈的那一大一小倆女娃的,不是溫嶺是誰。
    “誰在廚房啊!”溫昕有點發愣。溫嶺抬頭,淡淡的地看了妹妹一眼,“左柚選的廚房。”
    什麽叫左柚選的廚房?溫昕想不明白時,手裏的娃娃基本被毛毛搶個精光的小溫暖嘟著嘴不高興的地說:“姐姐不高興陪她,所以選了去做飯。可是爸爸在這裏,我的玩具一個都沒留下……”
    兩手空空的小溫暖泫然欲泣。
    溫昕瞧了眼縮在角落裏緊緊抱著暖暖那一堆娃娃的徐毛毛小朋友,嘴角動動,朝溫嶺點下頭,“哥,你出來下。”
    溫嶺腿腳不便,從臥室到客廳的時間,恰到好處的地給了溫昕緩衝情緒的空檔。等哥哥滑著輪椅出來時,溫昕先開始了這場基調就不會愉快的對話。
    “人看到了,是她……”溫昕說話時腦海裏那個蓋著白布單的人又出現了,她語氣也跟著沉了沉。原本,溫昕以為哥哥對周佳怡還有情,聽到消息確認,男人不說哭,至少傷心也是要的。可溫嶺沒有,他的表現隻是略略怔了一下。
    過了好一會兒,一直沉默的溫昕聽到哥哥說了句讓她意外也是意料之內的話。
    “心心,我想把毛毛留下……”他看了妹妹一眼,繼續說,“以後就當女兒養了。”
    “不行!憑什麽啊!”溫昕還沒說話,拎著鍋鏟的左柚就直直從廚房衝了出來,“溫嶺你腦子被驢踢了還是養金魚了,怎麽想的,就算那女的死了,可你忘了她活著的時候對你做了什麽?人都沒了還給你扔這麽大個累贅……再說那孩子不是有爸嗎!?”
    “毛毛留與不留,都是我們溫家的事,和你這個外人無關。”對柚子的激動,溫昕多少有點不理解,可性子溫和到不行的哥哥能說出這麽句傷人的話,她是萬萬沒想到的。
    “哥……你……”溫昕伸出兩隻手,一隻想堵著溫嶺的嘴,另一隻想攔著左柚,可夾在兩個鐵了心“掐架”的人中間,溫昕能力的有限是可想而知的。
    左柚火被挫拱起來了,“我是外人?!就我這個‘外人’對你好!”
    溫嶺眼低低垂著,聲音也是低低的,他說:“謝謝,可溫家的事情溫家人自己會處理,真不需要‘外人’操心。”
    外人、外人,溫嶺今天左一個外人右一個外人算是徹底把左柚惹毛了。抓在手裏的大勺哪怕質量再差那麽一點,估計整個就要夭折在左大小姐手下。她抓了半天,眼睛瞪得幾乎充血,最後,溫昕聽見“哐當”一聲,再看時勺子正在桌沿邊轉悠轉悠時,而而左柚早就甩開圍裙跑出去了。
    “柚子!”這次連溫昕都覺得是哥哥過分了,她想去追左柚,卻被溫嶺一把拉住了,“哥,幹嘛嗎對她那麽凶,柚子是好心!”
    對妹妹的斥責,溫嶺沒做反應,他還是一副淡淡的口氣,“毛毛的事情,你什麽意見?”
    談到實際問題,溫昕停了動作,她沉了口氣,緩緩神說,“哥,我們對她……是沒責任的。”
    “有!”溫嶺難得硬氣的一句話卻要溫昕意外到不行,“我欠她的……心心,臥室抽屜裏放的東西晚上你看看,看了如果你還是覺得我們不該收留毛毛,那我聽你的,把毛毛送走。”
    夜深人靜,案頭的小圓鍾上指針馬上就要重合在垂直線上,溫昕揉揉發酸的眼睛,手放下時,指端沾著的一顆透明液體啪的滴在信紙上,很快暈進信紙的折縫中。
    信的落款日期是一個多月以前,就是哥哥住院那段時間。溫昕想,應該就是那次周佳怡去醫院時交給哥哥的。
    沒多久時間,紙張邊緣已經發折卷毛邊,可想而知,這封信被哥哥反複看過多少遍了。
    你不是嫂子,你是傻子!傻得什麽都沒說,就把這一切都自己擔了……信紙漸漸在溫昕手裏卷起發皺。半天,溫昕把紙重新放回桌上,拿起另一張,朝溫嶺的房間走去。
    燈光微弱,哥哥還沒睡。
    “哥……”溫昕推開門,倚在門框上,對躺在床上看天花板的哥哥說,“毛毛……就留咱家吧,日子苦點,我想周……嫂子應該也不會介意的。”
    這些年來,溫昕第一次見到哥哥這樣的笑,如釋重負的樣子。她走過去,給溫嶺蓋了下被子說:“早點睡,不管以後咋樣,咱們一家人在一起是最好的。”
    溫嶺盯著細聲細語說話的溫昕,伸手握了下妹妹的手。
    溫昕回到房間時,溫暖那個肥球球早把小腿橫在了比她個頭小不少的毛毛身上。一母生出來的姐妹倆,長到現在卻是截然相反兩幅副摸樣。溫家家庭條件一般,溫暖卻是一直成長的得很健康,有那兩條快趕上小象粗細的小腿為證。徐家按照之前他們知道的,條件不知比他們家要好上多少,可從周佳怡最後的那封信來看,徐亞威不止對周佳怡不好,對他這個親生的丫頭片子也好不到哪兒去。
    溫昕瞧著毛毛胳膊上的一塊紫,忍不住伸手去看,卻沒想到,剛剛還安穩睡著的小溫暖竟憑空劈過一巴掌——不許搶我姑姑!
    溫昕嚇了一跳,小丫頭半夜一醒,一時半刻就睡不著,可她等了半天,溫小暖隻是嘴裏繼續嘀咕著“不許搶我玩具”“不許搶我爸爸”,最後竟然蹦出一句“不許搶我小姑父”!
    暖暖啊暖暖,毛毛估計連厲銘辰是誰都不記得,哪談得上搶不搶,這丫頭的霸王習性都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溫昕的問題在下一秒就被溫暖小朋友公之於眾:小姑父說,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寸肉不讓!
    小吃貨!溫昕把還睡著卻支起胳膊征求領土完整的溫暖那隻小肥手拍掉,塞進毛巾被裏,嘴裏嘀咕著,就不和他學點好的,那叫存寸土不讓好不好。
    可溫昕轉念一想,就那人那一副不正經的樣子,暖暖就算想學點好的,估計也難。
    換了睡衣,把兩個小娃娃往床裏麵挪了挪,溫昕閉著眼卻睡不著,哥說想把毛毛留下,她不反對,可這個“留”不是想留就能留的,畢竟她還有個爸爸在,盡管那個爸爸早該下十八層地獄了。
    黑夜中,溫昕陷入了沉沉的夢,夢中她竟然看到了周佳怡,而她正在被幾個男人圍著。一個男人在一旁冷眼旁觀,嘴裏說著什麽話,溫昕想聽清,卻什麽也聽不清。
    這種難受的感覺壓得的她喘不過來氣,壓到最後,溫昕掙紮著睜開眼,外麵的天已經亮了。
    床上,兩個小家夥早就不見,外麵客廳裏暖暖的啜泣聲又傳來了:“那是我的……爸爸……”
    溫昕揉揉發脹的頭,且不說他們家符不符合收養毛毛的條件,就是真到最後符合了,徐家她不是還有個爸呢嗎,雖然周佳怡最後那封信裏再三強調,毛毛絕對不能和徐亞威在一起。
    真頭疼。
    等坐在飯桌旁,溫昕更頭疼,因為暖暖對這個家裏的新成員敵意是越來越大了,瞧瞧,連個煎蛋都不給人家吃了。溫暖放在桌下的小腿踢騰著,眼裏的淚珠子像沒關緊的水龍頭一樣滴答滴答直往下流。“姑姑,暖暖最愛吃煎蛋,每天我都要吃兩個呢……”
    溫昕正往嘴邊放的煎蛋被暖暖這麽一說,也是油膩膩的進不了口,她忍著惡心把蛋撥到了溫暖的碟子裏,“姑姑的給暖暖好不好?”
    取得階段性勝利的溫暖昂著小下巴朝徐毛毛就是一狠瞪,可毛毛壓根兒就沒啥表示,隻是低頭吃著自己的蛋。看著孩子吃飯香極的樣子,溫昕猶豫了一夜的事情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她放下碗,起身,“哥,我今天請了假,正好去問問那件事。”
    說完,她捂著胸口,離開了房間。
    溫昕本來是打算先去居委會問問,再去派出所打聽下的。可出了居委會,溫昕卻改道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醫院婦科的走廊裏,溫昕閉著眼思忖著剛剛在居委會看到的那張文件。
    收養條件裏,哥哥除了年齡外,基本是條條都不符合,本來溫昕想能不能有其他辦法,可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毛毛的收養……溫昕皺眉思索,裏麵的醫生出來叫她名字:“溫昕。”
    溫昕第一次覺得坐在除了白再鮮少有其他顏色的醫生辦公室裏麵是種幸福。
    “恭喜你,你懷孕了,胎兒已經80天左右了。”女醫生拿著報告單對溫昕報著喜。溫昕表情有點僵,她抓著衣襟,有點總是擔心醫生誤診,“可是大夫,上個月我還來過例假的。”
    “哦?來了幾天,量多不多?”
    溫昕回憶了下,她擔心自己壓根兒沒懷寶寶,“不很多,就一兩天吧……”
    “哦,沒事,這種情況也是有的,和懷孕初期夫妻間行房事或者其他因素都有關的,我給你下個醫囑,上麵有些注意事項按著照做就好,記得過幾天要你丈夫再陪你來一次。”
    溫昕暈暈乎乎的地走出醫院,冬天的風吹得的她頓時清醒,她拿出手機,猶豫著是電話裏說,還是幹脆直接殺到部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