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塵封往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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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耀文”這兩個字,顯然深深地撼動了譚家嗣!
他猛然回神,臉色從錯愕轉變為複雜……
吳春英已經淚流滿麵,她情不自禁地呼喚譚家嗣:“耀文——”
“利曜南!”譚家嗣撇開臉,突兀地打斷吳春英,“我看今天這頓晚餐,你的目的就隻為了讓我們父女在這裏聽你胡言亂語!”他眨幹從眼眶裏流出的兩滴淚,仿佛隻是因為不小心,讓砂子螫進眼睛。
利曜南麵無表情地,注視著譚家嗣的反應。
然而利曜南的冷靜,反而令譚家嗣更憤怒。“利曜南!從今天開始,我譚家嗣就此跟你中斷合作關係!”
語罷,譚家嗣拂袖而出,經過吳春英身邊他視若無睹、頭也不回地邁開大步而去。
吳春英怔怔地瞪著譚家嗣的背影,她神色哀戚,仿佛有無盡的苦、無盡的愁壓在心底,使得她慘白的臉色有如枯木死灰……
“譚董事長在機場消失的那個下午,所到之處,就是吳女士工作的醫院。”利曜南打破沉默。
他低嗄、平靜的音調,像在敘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件。
然而對於並未跟隨父親一道離開的智珍而言,父親失去音訊那數小時,卻是極重要的關鍵。她麵無表情地回視利曜南,沉默無語。
“譚董從機場直接搭車到醫院,並且站在醫院外等候了數小時,直到吳女士下班才再度驅車,跟隨其後,直至抵達吳女士的住所。”他對智珍道,“之後令尊又在吳女士家門口停留了一個多小時,才折返飯店。”
“你到底想說什麽?”智珍冷淡地凝視他,清瑩的眸光沒有情緒。
“吳女士是欣桐的親生母親。然而相貌與欣桐一模一樣的你,卻是譚董事長的親生女兒!因此,基於以上數重疑點,我開始合理的懷疑,令尊與吳女士之間的關係。為了這個懷疑,我安排前任紅獅金控的朱董事長,也就是我的祖父,到醫院做了健康檢查,然而這並不僅僅是一般的健康檢查,在這之前,我已經拿到欣桐當年的dna檢驗報告,當時這份報告比對了紀碧霞以及吳春英兩位女士,與欣桐的親子關係概率,卻獨漏了祖父與欣桐的比對報告。因為在當時,無論任何人都會以為,祖父與欣桐的比對,是絕對沒有必要的!所以這個遺漏,也就不會引起任何的注意。”
他平靜地往下揭示。“因此,這一回祖父所做的健康檢查有一個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比對他與欣桐之間的dna親子關係概率。”
“原來你是故意的!”因為利曜南這番話,吳春英猛然覺“你故意安排朱老先生到我工作的醫院做檢查?”她激動地問。
“沒錯,我的確是有意的。”利曜南不否認,“因為在檢驗之前,我想了解這麽多年過去,吳女士見到祖父後的反應,以佐證我的推斷。”他幾近冷血地道,“今天晚上,吳女士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裏,也是我的安排。”
“那麽,你的答案呢?”智珍毫無激動,她冷淡的眼眸始終直視他。
“答案並未讓我意外,欣桐與祖父的dna比對,證實她與祖父的親子關係概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五,換言之,欣桐確實是祖父唯一的兒子——朱耀文的親生女兒,朱家真正的公主,祖父一直在尋找的嫡孫女。”
利曜南平靜的聲調,所宣布的結論卻宛如晴天霹靂!
盡管早已知道後果,吳春英仍然重重地閉上雙眼……
“隻不過,讓人萬萬料想不到的是,朱家的嫡孫並非朱耀文的妻子紀碧霞所生的女兒,”他幽冷的目光望向吳春英,“卻是吳女士所生的女兒。至於這一個曲折離奇的故事為何會演變至此,那隻有問當事人才能知道了。”
“嗚!”吳春英驟然抽噎一聲——
她完全崩潰了!
她沒想到,自己小心翼翼藏匿了二十多年的秘密,終究被識破看穿!更叫她彷徨的是,那不堪回首、羞愧內疚的往事從此見了光……
“為什麽?為什麽你如此費盡心機,揭發當事人極力隱瞞的往事?”智珍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隻為了證明你沒有死。”利曜南的口吻不再平淡,他熱烈的目光熾熱地投向她。“欣桐,隻為了證實你沒有死,所以,我必須找到最終極的原因,說服你承認你就是欣桐本人。”他深深地凝望她,一向平靜的語調因為激動而哽咽,熱切的眼神布滿了火花……
“我從來沒有放棄過,尋覓你仍然活在這世間的可能。”他深切地接下道,“我曾經祈求過老天,祈求你根本沒有死亡,你隻是暫時離開。而你的死亡隻是為了懲罰我曾經犯過的錯誤,因為我曾經那麽深地傷害過你,傷害過一個用生命來愛我的女人。”
她沉默著。利曜南繼續道:“如果是為了懲罰我,那麽讓我麵對你的死亡,已經是這世界上最殘酷的懲罰。”他深深地凝望她,過往的痛苦深切地揉進他陰闇的眼眸底。“你可知道,當我祈求老天時,我發誓願意以我所擁有的一切,換你回來,包括我的生命。”
她怔視著他,清瑩的眸子閃爍著冷熱交織的波瀾,靜靜地聆聽著一個男人最深刻的懺悔……
“你錯了,她不是欣桐!”
吳春英卻突然開口,打破這一刻存在兩人間的魔咒——
“她是智珍……她是我的另一個女兒,欣桐的孿生姐姐——智珍!”
這驚人的話語,讓在場的氣氛一時之間陷入僵局。
吳春英哀淒的眸子,望向那張與欣桐一模一樣的容顏……
“你出生四十天後,我就沒再見過你……你是我的親生女兒,是被耀文抱走的女兒。你是智珍,是欣桐的孿生姐姐,智珍。”她哽咽地低喃。
吳春英的告白如同一把利刃,驟然將利曜南的希望全數斬斷——
他眼中熱切的火焰驟然熄滅,這一刻,利曜南全身的血液降到了冰點。
智珍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臉部表情戲劇化的轉變。“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揭開一件秘密前,要先顧慮當事人的感受?”她淡然的眸子凝若寒星,“不然,這件不該被揭露的秘密,可能會反噬你自己。”
利曜南猛然一震!
這確是他沒有料到的結局。
然而這真是他沒有料到的結局嗎?還是他根本在自欺欺人……
因為不願意承認欣桐的“死亡”,所以這個理論上極可能出現的“結局”,自然而然被他排除在外,根本不列入考慮。
“很驚訝?很失望?因為事實並不如你所想象?”她笑得蒼白,“我知道,你向來料事如神,這樣的結果,一定讓你感到很受挫吧?”她冷淡的言辭雖不是利刃,卻比刀鋒還傷人。
“智珍?”因為這一席話,吳春英注意到她的“女兒”。“智珍……你知道我的存在嗎?”她畏怯地走上前,顫著聲問智珍。
“我知道你,很早很早以前我就已經知道你的存在了。”智珍回答,但是平板的聲調幾乎沒有感情。
“那麽,你——”
“我以父親的決定為決定。因為我不能理解一名母親,怎麽能拋下自己的親生孩子?又如何會將自己的親生女兒過繼給一個殘忍的女人?”她沒有表情地問。
吳春英愣住了。
這一席問話她難以解釋,況且,這麽多年來她習慣將酸苦往肚子裏吞,一時間她竟然語塞,根本找不到言辭響應……
智珍忽然微笑。“不管是為了什麽,總之,欣桐她已經死了。就算紀碧霞再殘忍、再無情,從此再也傷害不到她了。”
短短幾句話,吳春英已經淚流滿臉,她的心髒狠狠地揪痛了起來!
“戲落幕了,”智珍笑著,重新轉向利曜南。“如何?利先生,這出戲還精彩、還好看嗎?”她衝著利曜南嫣然一笑,眸底眉梢卻凝結著冷意。
話說完,她轉身走出門外……利曜南驀然抓住她的手臂——
她回目瞪住他,與他對望。
“還不死心嗎?還想找欣桐的影子嗎?”她的笑容很冷,一字一句地對著他道,“那麽,你就是傻子。因為隻有傻子,才會拿一把刀,一而再、再而三地往自己的心口割。”
利曜南僵住,握住她的五指失去掌控的力道……
她輕而易舉掙脫他的掌握,轉身消逝在大門外。
夜半時分,智珍回到公寓後,就一直坐在客廳裏發呆。
客廳的茶幾上攤著一張照片,照片裏頭是一名年輕女子,女子巧笑倩兮,證明她年輕時代曾有過一陣短暫的美好時光……
那是吳春英年輕時候的照片。
這是智珍一直隨身攜帶、極為珍藏的一張照片。
就著客廳裏留下的一盞小立燈,智珍怔怔地凝視著照片裏的女子,忽然發現,自己與她其實非常相像。
“為什麽以前沒有發現呢……”她喃喃自問。
然後,她慢慢伸出手,怔怔地撫摸著照片裏的女子肖像……
昏暗的燈光,漸漸折射出她眼底閃爍的水光……
直到那斷線的淚珠,濡濕了她白皙的臉龐。
隔日晌午,智珍來到董事長辦公室前敲門。
“進來!”辦公室內傳出譚家嗣渾厚的嗓音。
得到允許,智珍開門進入。“董事長,我聽說您今天早上已經交代助理邀請楊總餐敘?”
譚家嗣抬頭看了女兒一眼。“你來得正好!帝華的合作書在這兒,你仔細看一下。”他將一份合作文件推到智珍麵前。“楊日傑開出的合作條件優渥,利益分配也合情在理,我沒有不見他的理由。”
順從父親的意願,智珍拿起合作文件,仔細閱讀。“正如您說的,那麽您見了他,難道不會答應他的合作要求?”看過文件,她提出問題。
“你猜對了!”譚家嗣咧開笑臉。“我確實很滿意楊日傑的條件,也找不到否定這件合作案的理由!”
“但是合作書上所承諾的土地開發分配,對我們而言並不是絕對有利的。”
“怎麽說?”譚家嗣挑起眉問。
“捷運支線所在的土地價值,會跟隨周遭配合環境與新幹線的運客數量,而有極大的落差。況且地方土地是否能如預料,因捷運停駁站的增設而被炒作,還有很多問號。再者,帝華與外商銀庫的關係,不若紅獅一般穩固,未來倘若貸款部分出現問題,那麽即使得標,中途停擺的損失就難以計數了!”
“我以為,你會支持我與帝華的合作,而不是論他人之長、較己之短。”
“董事長,我隻是實話實說,如果您是因為利曜南找到母親而震怒,因此執意與帝華合作——”
“我是一個商人!”譚家嗣突然從椅子裏站起來,突然發起脾氣,“連利曜南都知道這一點。我不會因為任何人來激我,就因此做出錯誤的判斷!”
智珍沉默。
“如果你來找我,是為了反對而反對,那麽就沒什麽好說的!總之帝華的條件十分,不排除立刻簽定訂約,擇日舉行盛大、正式的簽約儀式的可能!”
聽到這番話,智珍明白,父親其實早已決定與帝華的合作案。
“我剛才說的話,你聽明白了?”譚家嗣冷冷地問。
“我知道了,董事長。”智珍輕聲回答。
譚家嗣皺起眉頭。“你出去吧!”
智珍卻站著不動。
“還有事?”譚家嗣沉聲問。
“關於,”她回目凝望父親,麵無表情地問,“關於母親的事,您打算逃避一輩子?”
譚家嗣震了一下。
“如果您的逃避是因為爺爺,那麽就更沒有必要了。”智珍接下道,不因為父親的臉色難看而退縮。
智珍這一番話,讓譚家嗣怒目瞪向女兒。
“爸,您可知道,爺爺他的病情十分嚴重,除了肢體不自主地顫抖外,全身癱瘓的他,已經是一名植物人了。”她對著父親,幽幽地低訴。
譚家嗣全身僵固,他怔然地呆站著、瞪著自己的女兒。
“我知道,二十多年過去,如果您能釋放自己,那麽以您的成就早就衣錦榮歸回到台灣。所以我其實很清楚,此刻說再多也沒有用。”她望向父親,深切的眸光裏,有一抹溫柔的憐憫,“隻是我到失樂園去見過爺爺,現在的爺爺隻是一名風燭殘年,病弱無助的老人。如果能夠的話,我請求您也能到失樂園去見他……最重要的是,能讓爺爺也見到您。”
說完話,智珍轉身悄然走開。
留下譚家嗣一個人站在偌大的辦公室裏,深沉地咀嚼著回憶的苦汁……
離開父親後,智珍並未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她搭乘電梯直接下樓,到達一樓大廳後她走出大門,伸手招了一部出租車。
“小姐,上哪兒去?”司機問。
“往前開,我不知道地址,但我認得路。”
“好。”司機應聲,車子已經發動。
智珍知道現在仍然是上班時間,她不該擅自離開公司。但昨夜她已經決定,今天無論如何……
必須見到她該見的人。
知道利曜南的企圖,吳春英當然不可能再為他工作。
但她已失去醫院的清潔工作,根本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然而經曆過昨天晚上那件事,今天一整天,吳春英在馬路上盲目亂逛,完全失去找工作的心情。
直到天色快黑時,她才想到麗玲已經失業三個月一直住在家裏,太太更是個從來不知“工作”為何物的人,如果自己不認真找工作,那麽全家人的生活就會頓失依靠!於是她厚著臉皮,在街口打了一通公共電話回醫院找老陳。
“喂?”
“陳股長!”
“阿英?這一整天你上哪兒去了?你現在人到底在哪裏呀?!”老陳一聽到吳春英的聲音,連忙一迭聲地問。
“陳股長,您在找我?”她問。
“不是我找你,是一位馬先生找你!他說你今天根本沒到老板的住處打掃,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我……說來話長,我是想問……”吳春英鼓起勇氣開口,“我想問,我還能不能回到醫院工作?”
“你想回醫院工作?為什麽?下午那位幫你介紹新工作的馬先生才剛打過電話來,他說如果你不喜歡那個工作,他會給你安排另一份更好的工作——”
“不必了!”吳春英知道,這一定是利曜南授意的,“謝謝您,陳股長,我沒什麽事了!”
“喂?阿英?阿英——”
吳春英用力壓下通話鍵。
她茫然地握著電話筒,過了半天才記得掛上。
她忽然想到,陳股長是介紹她到利宅當傭婦的人,那麽陳股長介紹工作給她的動機就不是那麽單純了……
醫院是回不去了。她不怪耀文無情,因為就連她自己,也因為害怕麵對過去那不堪的往事而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