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血酬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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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頭的屍體重重地摔到地上,濺起的塵土,宛如大地為他而奏起的哀歌。我們所有人的心無一例外地往下一沉,若幹雙手伸向已經成了兩截的他的屍體。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流淚,我們的內心很意外的靜止,思想又奔騰反複。
    被沈頭像一個父親一樣從小帶大的鐵柱,反倒最先退出了人群。他板著臉,似乎變得沒有了悲喜,自顧自地跨出了城牆,將外麵已經目瞪口呆的謝放扭住,繼而帶了進來,推到了角落。接著,他找出一捆繩子,很認真地把謝放綁好,最後才扭過身子。
    他望著同樣扭頭望著他的我,許久,他閉上了眼睛。遠處的那些黑衣騎兵重新變得沉默,隻有馬天官還孤零零地站在中間。狂風也終於停止,整個戈壁似乎都在為沈頭的離去默哀。
    鐵柱終於睜開了眼睛,他衝我們苦笑著:“沈頭不在了,瘋子哥也還沒醒來。接下來由葬密者第三組組長鬼麵同誌暫時全麵負責指揮工作,各位有沒有異議。”
    我搖著頭,說話的聲音還是有點沉悶:“我現在這狀態,還是由你暫代吧!”
    鐵柱沒吭聲,從地上撿起了他的那柄大刀,插到了後背。這大刀一共兩把,之前瘋子哥還有兩隻手的時候,時不時交叉背在身後,很多時候也是給鐵柱拿著比劃。到瘋子哥隻剩下一條胳膊了後,就比較正式地把其中一把送給了鐵柱。
    他還是很安靜,仿佛沒有聽到我說的話似的。他靜靜地插好刀,靜靜地邁步,朝著外麵走去。他魁梧的身子依然挺拔,但似乎在這短短的瞬間,那曾經的少年人已然不在了。
    我在他身後問道:“你要去幹嗎?我被注射了某種藥劑,隨時可能會要倒下的。”
    鐵柱停了下來,但沒有轉身:“鬼麵,沈頭已經不在了,現在你我不再是他麵前那憨笑的小鬼了。你負責組織好大家,我負責去外麵和那群神秘騎兵交涉。”
    我沒反駁,沉聲應了。鐵柱又邁前了幾步,在跨出城牆前再次停步,他終於轉過了身來,對著我們舉起了右手:“戰友們,沈頭一定會為我們驕傲的。”
    大夥也都立正回禮,對著他重重地點頭。
    終於,他跨出了城牆,朝著遠處那群黑鎧騎兵大步走去。但馬天官卻扭過了身來,對著鐵柱揮舞著手臂:“進去,趕緊進去!等我們族人清理完戰場後你們再出來。歐陽同誌,趕緊進去啊!”
    鐵柱沒有停步,繼續往前。馬天官似乎惱火了,朝著鐵柱跑了過來。但他的身後,那已經摘下了白色羽毛頭盔的騎兵——也就是馬天官稱呼為“爹”的老者,卻與另外兩個騎兵出列了,他們拉動了韁繩,朝前襲來。之前摔到了地上的那四個騎兵,也舉起了手裏的彎刀,朝著將他們視若無睹的鐵柱大步走了過來。
    悟空、燕十三和另外幾個同誌見狀,都急眼了,想要跑出去和鐵柱站到一起,但他們邁動的步子被我喊停。燕十三扭過頭來:“鬼麵,咱不可以這樣,不可以眼巴巴看著鐵柱獨自一個人麵對外麵那些如狼似虎的對手。”
    我麵無表情地對他搖頭,或者,我想要有些什麽表情,但浮腫的臉龐,也讓我無法將之顯現。
    悟空也有點憤憤,他衝我大聲喊道:“王解放,算是我們幾個人私人行為,想要和鐵柱站到一起,免得他有啥危險,不可以嗎?今天已經走了好幾個同誌了,不可能再眼巴巴地看著鐵柱倒下。”
    “不可以。”我再次搖頭,語氣堅決而又帶著命令口吻。
    “你變了!”悟空看著我說道:“蒙洞山區事件時,我覺得你這麽一個年輕的同誌,能夠在危險麵前,首先考慮別人,選擇自己赴難。又能夠在大悲大痛麵前,選擇冷靜應對,不讓情緒左右了思維,是多麽難得可貴的啊。可現在的你呢?王解放,我們有點琢磨不透你了,不知道你心中到底為了什麽而喜,又為了什麽而悲。甚至當有人說你因為飛燕的姐姐樸錦衣,而選擇背叛了我們的隊伍時候,我們會變得猶豫,不再像以前那麽堅決的認為你不會做出那種事情……”悟空抬起手,袖子在眼角抹了一下,盡管並沒有眼淚:“你還是不是我們最初認識的那個王解放,我們真的不敢肯定了。或者,我們都錯了,那個王解放,在飛燕死掉的瞬間,就已經跟著她一起走了。”
    “是的,王解放確實早就沒有了。”我點著頭:“我是鬼麵,葬密者鬼麵。”
    “嗯!很抱歉,我隻認那個曾經救過我的王解放。”悟空說完便再次往外走去。
    “王解放是沒了,但鬼麵難道就不是能夠與你出生入死的戰友了嗎?”我大聲喊道:“511需要的是一個又一個真正的戰士,一個又一個真正能夠獨當一麵的優秀戰士。我能驕傲的說我現在做得到,我能夠理智地要求你們停下,讓鐵柱一個人去赴難,盡量用最小的冒險來完成最不可測的任務。但你們現在做得到嗎?你覺得你現在冒冒失失出去,是沈頭這些年來想要把你們培養而成的模樣嗎?”
    悟空停住了,最終,他跪下了,跪到了腦袋已經像一個破碎的西瓜般的金剛身邊。他抽泣起來,這始終精幹的漢子,像個孩子般的抽泣了起來。
    我沒有理睬他,站到了飛蛾屍體上,往外麵望去。那老者與另外幾個或騎馬、或徒步的黑鎧人,已經圍住了鐵柱。馬天官雙手又伸展開來,攔在了鐵柱身前。
    鐵柱大吼起來,他之所以刻意的放大聲音,自然是想要我們都能夠聽見。
    “不知道怎麽稱呼你們,但還是感謝你們對我們的幫助,讓我們不會被第八處的對手消滅。我是葬密者歐陽鐵柱,冒冒失失走出來,是想要詢問你們的身份,知道你們是不是我們中國人民解放軍中的一員?”
    回應他的是那四個沒有騎馬的黑鎧人的抬手,徑直舉起了手裏的彎刀,彎刀的目標明顯是鐵柱的脖頸。我咬著牙,縱害怕這戈壁上再次上演一幕戰友喋血的畫麵,但又隻能這般麵對著。畢竟不管是我,還是鐵柱,我們都是511的一部分,我們所做的事情,都是511在做的事情,而並不是我們某一個人在做的事情。
    馬天官再次對著另外那四個黑鎧人擺手,他的聲音也很大:“給我十分鍾時間可以嗎?讓我給他們說清楚我們是什麽人可以嗎?葬密者不是壞人,他是與我們建立約定的人的同誌。”
    “但我們不能確定這一點,再說,我們也沒義務來證實這一點。”老者聲如洪鍾,似乎也是故意想讓我們聽到:“我們守望者不用區分對錯黑白,隻用在戈壁中巡視。任何在夜間出現在海城附近方圓二十裏的軍隊,便是我們的敵人。這……就算是血酬法則的約定人自己來了,他如果帶著人馬在夜晚奔跑在海城外,也將會是我們的敵人,也將會被我們手刃。”
    “爹,給我十分鍾,可以嗎?也算是給他們一個明白,給麵前這個歐陽同誌一個明白,就十分鍾。”馬天官繼續堅持道。
    老者沉默了,半晌,他對著另外幾個騎兵揮了揮手,最終點了點頭:“天官,就十分鍾。十分鍾後,我不再希望有任何一個還能行走的人,大搖大擺地在我們守望者的麵前,在海城關外遊走。就十分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