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竹林深處衣似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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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窗外天氣晴好,我整了整儀容,推門走出屋子。外麵的春花早已零落,樹枝上長出密密麻麻的綠葉。微風過處,如清波起伏,我站在門前的石階上出神,清新的芳草氣息還帶著淡淡的泥腥味,我不禁深吸了一口。
    青姬的出現令我吃驚不小,我還沒來得及問她如何會出現在留香苑,她卻告訴我冷寒霜是我的殺父仇人。這一切,我該信麽?如果是真的,那十四年的養育之恩,我又該如何麵對?糾結的心情使得我陷入了萬難的境地,我不想去麵對如此殘酷的事實,若真要選擇,我想我會選擇逃避。
    凝視著地麵,枝葉疏離,似乎春天裏最後一抹氣息在我幽幽的眸子裏漸行漸遠。而留下的,卻是花海居中那一抹青衫的顏色似風中飄絮,久久不能離去。
    我鬱鬱地在各處閑逛,自我病後,留香苑的人對我的看守似乎鬆懈不少。我有時心裏會想,能在這裏長住未嚐不是件好事。
    “請你安心留下來,我會照顧你一輩子。”耳邊清晰地縈繞著馬淩風的話,這句話落在我心上,好似千斤,讓我再也不能放下。一念回轉,我臉上忽然變得滾燙起來。似乎十幾日不曾再見到他了,我竟對他有些牽念起來。
    “真是要死了!我怎麽會對他抱有這樣的念頭?不可以,不可以,絕對不可以。”我暗暗惱恨自己這荒唐的想法。
    我低頭望著地上濃淡不一的投影,牽掛他的情緒竟似滿地細碎如暗紋的樹枝草蔓般牽縈纏繞,在風中微微搖蕩。我又懊惱又羞慚,不禁恨恨地跺腳,暗恨自己太不爭氣為何要去想他。
    不知不覺中,我竟獨自行至流香橋旁。流香橋旁楊柳依依,白色的飛絮團團簇簇,仿佛嬌柔無力的少女,被風卷著拋向空中。漫天飛舞中,嫋娜的是柳絮,迷亂的是雙眸。
    淙淙流水間,一縷簫聲劃破風簾貫入耳內。蒼涼而清越,這曲子,這音調,似曾相識。我不由得止住了腳步,屏息凝聽,想要找尋這縷簫聲的來源。
    是竹林傳來的。我不假思索,飛快地過了橋。來到竹林外麵,靜靜地站著。
    不錯,確實是由竹林傳來。可是竹林是禁地,除了馬淩風,還有誰敢在竹林裏吹簫?是林仙兒嗎?她不是被罰去做雜役?斷然不是她,還會是哪個不要命的?我略一沉吟,決定還是要一闖竹林。
    株株翠竹,挺拔而俊秀,葉子碧綠通透如翡翠。我輕輕地穿梭在竹林裏,小心地不弄出一點聲響,生怕驚擾了這美妙的簫音以及簫音的主人。
    遠遠地,我看見竹林裏一個年輕男子的背影,銀白色的衣袍被風揚起一脈衣角,通透的玉冠在青翠的竹葉裏顯得奪目。如墨的黑發飄飄揚揚,清瘦頎長的身形立於竹林裏,顯得飄逸而俊美。
    這身影好熟悉,像極了當日花海碧波湖涼亭中的白衣男子。若果真是他,他為何又會在此地出現?難道,他與這留香苑的主人馬淩風有著不同尋常的關係?
    我伸手輕扶竹子,一步一步朝白衣男子走去,直至我的腳步聲驚動了他,簫聲戛然而止。他回身望著我,白皙俊美的臉龐,透著一絲掩不住的貴氣。
    “姑娘,是你?!”男子雙眸緊盯住我,話語裏有著難掩的詫異和驚喜,漆黑的瞳子忽然有流光溢彩劃過。
    我含笑立於風中:“是你?”
    “是我,”白衣男子難掩欣喜之色,聲音微顫:“那日我重回醉紅樓去接姑娘,可誰知醉紅樓人去樓空。聽說那老鴇已被人殺死,其他人都已遣散。”
    我點點頭,輕道:“不錯。”
    “我當時後悔極了,我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姑娘。”他話中的悵然令我動容,看向我的目光一片癡然:“能在這裏看見姑娘,我真是太高興了。”
    我莞爾一笑,輕道:“謝謝公子惦念,其實萍水相逢,公子不需為我做那麽多。”
    “我知道你就是當日嶽麓山花海的女子,我不會看錯的。”
    “不錯。在醉紅樓沒有承認是情非得已。”
    聞言,他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憐惜,柔聲道:“我懂,但姑娘不管身在什麽環境,我都驚你為天人。”
    “謝公子厚愛。”我朝他微微施禮,麵對如此出色的男兒,我心存感動。話中之意我如何不明,猛然聽下來,我不覺羞紅了臉。
    “姑娘是留香苑的人?”白衣男子輕問,聲音溫和有禮,如竹林裏清新的空氣,帶著一絲清芬。
    “不是。”我淡淡地回他。
    “是這裏的貴客?”
    “也不是。”
    “想必姑娘有自己的隱衷,那我便不追問,能見到姑娘便是最好的事情。”看著他眉目清俊,笑容溫潤,我自是心有所感。
    一陣風過來,身旁似乎有“沙沙”聲響,接著,隻聽見一聲“小心”,我被推倒在幾步遠的地上。我一陣驚恐,因為推倒我的不是別人,正是白衣男子。
    我從地上爬起來,一眼卻瞧見白衣男子蹲在我剛剛站立的地方,隻見他雙手捂住脖子的一側,驚恐地製止我:“別過來,有蛇。”
    此時我才發現一條通身碧綠的蛇迅速地從白衣男子身旁的一株竹竿上以極快的速度滑到地上,僅一眨眼工夫便消失不見。
    “是毒蛇!”我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眼前分明還閃動著那碧蛇猩紅的信子。如果不是他,恐怕今天被蛇咬的就是我了。還不是普通的蛇,分明就是一條極毒的毒蛇。
    我快步走到他身邊,拿開他捂住脖子的手察看傷勢:“別擔心,凡是有毒蛇出沒的地方,七步之內必有解藥。”
    原以為毒蛇咬過的地方定然有驚心的印記,可讓大感意外的是,在他的脖子上竟沒有留下丁點的痕跡。
    “沒有受傷,這就奇怪了,那蛇明明咬了你一口,為何會沒有傷口?”一邊慶幸他毫發無損之餘,一邊又忍不住疑惑。
    “這條竹葉青蛇明明咬了我,可我並不覺得痛。”白衣男子也是滿臉疑惑: “這是怎麽回事?
    “那蛇被拔掉了毒牙。”我道。
    我深知竹葉青的毒性,為了保險起見,我還是再次檢查他被毒蛇咬過的部位。再次證明他確實毫發天涯,我這才鬆了口氣,放下了懸著的心。
    “即便如此,我還是得謝謝你剛才推開我。”我扶起他,感激的望了他一眼。
    可我心裏不免疑惑,螢兒說馬淩風吩咐下人每隔一段時間便將雄黃藥酒噴灑於整片竹林,照理說不應該有蛇隨意出沒,除非是有人故意將蛇放進竹林。難道說,竹林的毒蛇會是一場預謀?如果是真的,那躲在暗處的人他到底想要對付的人又會是誰?是我?還是白衣男子。若是存心害人,為何又將毒蛇的牙齒拔去?這一切太令人費解了,冥思苦想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釋。
    “沒事,其實這蛇可能被拔掉了毒牙,以前我也被這樣的蛇襲擊過。隻不過……”說道這,他頓住了後麵的話。
    聽得白衣男子以前也被毒蛇襲擊過,而且也是沒有毒牙,我心中更覺奇怪:“隻不過什麽?”
    “算了,反正也沒有受傷。”他淡淡地回我,眼裏卻閃過一絲異樣柔情:“姑娘是因我的簫聲才來到此地,如果姑娘因此而受傷,我會不安的!”
    “即使是這樣,也不能怨公子啊。毒蛇傷人,誰都不能預先料到。”莫名奇妙的,我竟然為他的話有些動容。
    白衣男子隻看著我微笑不語,目光中滿是溫柔纏綿之意。忽然意識到自己雙手還扶著他的手臂,趕緊放開。此時挨他那麽近,銀白的衣袍上似乎隱約有一種淡淡的 “杜若”香味。男子的氣息若有若無地拂過鼻尖,讓我從心底生出一種隱約的不自在。見我不自在的表情,他輕笑著用手勾住我額前微亂的頭發往耳後掛住。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親昵動作駭了一跳,隨即往後一步避開。我抬眼呆呆地望著他,隻見他溫潤如玉的臉上一抹清風般的湛然。
    “姑娘似乎懂醫術?”
    “嗯,我自小隨師父住在山中,經常和師父一起采藥。”
    “姑娘的師父又如何稱呼?”他柔聲問我。
    聽他如此相問,我感到一陣不安:“家師他隱居多年,不問世事,所以請恕我不方便透露他的名姓。”
    “沒關係,你不說我並不會怪你,更不會再問。”見我為難的神色,白衣男子便不再追問。
    “那姑娘的芳名能告訴我嗎?”他的眸子裏透著一絲期盼,一絲柔情,叫人有些不忍拒絕。與他素不相識,卻肯舍命相救,這一點不由我不動容,我知道,我欠他一份情。
    “常相思。”
    “嗯,我記住了。”
    “姑娘以後都住在這麽?”溫和的語氣,讓我的心思再次波動。
    我轉到他的身後背他而立,似有若無地歎了口氣:“我也不知道……”
    “那什麽時候才可以再見你?”白衣男子身子僵了一下,目光有些悵然。
    而他的悵然落在我的眼裏,卻讓我的心慌亂了一霎,我隻能淺笑道:“事實難料,我也不知。”